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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魚國夢華錄:王幼華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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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魚國夢華錄:王幼華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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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曾以《土地與靈魂》一書獲得中山文藝獎,也曾獲得吳濁流文學獎的作家王幼華,創作不輟,極具個人色彩。 已出版的短篇小說有《惡徒》、《狂者的自白》及長篇小說《兩鎮演談》、《騷動的島》等。《東魚國夢華錄‧王幼華作品集》為其自選集,選錄代表性之創作,除了可綜覽創作軌跡外,更可看見作家長期以來對生命與存在感的一貫探索。

我的小說創作由一九七八年發表的〈雨季過後〉開始,直到今年已有三十五年了,此次輯錄的主要是短篇小說。收錄在這個集子中的,呈現了多年來創作的主要特色,也是個人認為最重要的作品。歷年來閱讀我小說的讀者,常常談到知解與詮釋的困惑,事實上作品完成後我也面臨同樣的迷障,並不能完整說清楚創作時的動機和情境,顯然它已成為獨立存在的個體。——王幼華

沒有蓓蕾時期,王幼華甫登文壇就是一朵盛開的惡之華。七、八十年代,時年二十餘歲的王幼華以充滿蠻力的快筆與企圖心,開始了他的憤怒書寫。學界曾根據王幼華不同階段、不同題材,給予了不同的流派名號。他兼寫三教九流呆兒癡漢各色小人物,被視為人道取向的現實主義作家、社會病理學家;台灣文壇風靡現代主義之際,他小說中頻頻出現狂徒、瘋子、超人、附魔者,被視為具有寓言特質的現代派作家;他以述代論的長篇力作《廣澤地》、《土地與靈魂》等探討原住民認同與尋根的文學,則被視為具有人類學視野的鄉土文學作家。然而,王幼華小說中有太多精神現象,彷彿是位腦波過於活躍的失眠者,暗夜未盡之際,以恣臆狂躁的話語,摹寫離奇的心理潛流與人格異變,其中告白、囈語與詛咒的敘事特質,造就了他獨樹一幟的「臆想體」風格。——陳器文

作者簡介

王幼華

國立中興大學中文博士,曾任國立聯合大學華語文學系系主任,現任國立聯合大學台灣語文傳播與華語文學系合聘教授。出版作品有《土地與靈魂》、《騷動的島》、《洪福齊天》等小說集。學術論著有《清代臺灣漢語文獻原住民記述研究》、《考辨與詮說——清代台灣論述》、《蚌病成珠——古今作家論》等。曾獲吳濁流文學獎、中國文藝協會獎章、中山文藝獎等。作品意念繁富,深刻廣袤,在台灣文學作品裡獨樹一格。有關王幼華文學作品的評論,海內外(中國、日本、臺灣、香港等)共六十餘篇,部分作品亦翻譯為英文、日文。除文學創作、學術研究外王幼華亦展現「文學運動家」特質,以作家身分參與文化及社會運動,將理念付諸實踐。

【建議擺放位置】小說、文集

名人/編輯推薦

王幼華的本色原型與他的精神史-陳器文/國立中興大學中文系教授
沒有蓓蕾時期,王幼華甫登文壇就是一朵盛開的惡之華。

七、八十年代,時年二十餘歲的王幼華以充滿蠻力的快筆與企圖心,開始了他的憤怒書寫。學界曾根據王幼華不同階段、不同題材,給予了不同的流派名號。他兼寫三教九流呆兒癡漢各色小人物,被視為人道取向的現實主義作家、社會病理學家;台灣文壇風靡現代主義之際,他小說中頻頻出現狂徒、瘋子、超人、附魔者,被視為具有寓言特質的現代派作家;他以述代論的長篇力作《廣澤地》、《土地與靈魂》等探討原住民認同與尋根的文學,則被視為具有人類學視野的鄉土文學作家。然而,王幼華小說中有太多精神現象,彷彿是位腦波過於活躍的失眠者,暗夜未盡之際,以恣臆狂躁的話語,摹寫離奇的心理潛流與人格異變,其中告白、囈語與詛咒的敘事特質,造就了他獨樹一幟的「臆想體」風格。又他在《野靈魂.惡筆記》、《蚌病成珠》等劄記論述中,興味盎然的探討有關創傷、躁狂、自毀、逐惡等精神症狀對作家的影響,發現非常的生理與心智狀態,每每成為作家獨特風格的催媒,因而不無得意地自稱:「我有一種高貴的精神病」、「我有一個非理性的瘋狂基地」……。無論文壇風向如何,無論小說上層文本呈現的意識形態與流派歸屬如何,閱讀王幼華筆下情節詭異、處處潛伏著人性騷亂的「臆想體」小說,不妨拋開流派定位,以最有趣最貼近的方式,來玩味他二、三十年來自覺或不自覺流露的本色原型與他的精神史。

從精神分析學派的論點來看,小說起源於「家庭傳奇」。作者說來說去其實都是編造身世故事,都是藉著寫作來舒解成長過程中的困窘與創傷。推而論之,小說基型只有兩種:一種是棄兒情結的浪漫文學,棄兒懷疑自己是撿來的孩子,一心希望更換好家庭,回到富貴風光的親生父母身邊。棄兒對社會認識不夠且拙於應對,只好創造一個與現實無關的夢幻世界,成為具有浪漫風格的作家。另一種是私生子情結的寫實文學,私生子想消滅父親(權威)取而代之,他一面投入人群,一面對主流社會痛加抨擊,成為富有寫實精神的作家。以「家庭傳奇」的角度來檢視《東魚國夢華錄》,選輯中林林總總的人物,最出挑的顯然是那位一如《倩女幽魂》聲勢奪人的姥姥型「媽媽」,媽媽舉動誇張、姿態高傲,脹痛的乳房可以擠出好幾碗乳汁分給鄰居小孩和小狗吃,讓「我」成為同儕間的傳奇與笑柄,而「我」卻成癮般又恨又歡地含著那顆暗青色的乳頭直到十歲。此外,小說中諸
如母親將「命格奇特不可褻瀆的白癡兒」鎖入大鐵籠、又如母子搶喝死人傷口汩汩流出的血水、又如「我」以血手為母屍穿上不鏽鋼罩衫等等怪異已極的發想與意象,很難說不是母子癥結的異化。相形之下,臉色蒼白身子細長腳步虛浮的老爸,常常只是影子性的存在,濃妝大彩的母親與淡若幻影的父親,以強/弱、濃/淡的對比,表現出「我」與父、母的心理距離及情感關係,也揭露了王幼華在精神分析上所呈現的本色原型。接近原始大母神的惡靈媽媽,點燃了作者王幼華生理心理所有的激情,他以葷素不忌的題材、霸氣外露的筆調,輝煌野性的張揚,摹繪出惡之華的逼人火舌,火種顯然來自於母子間深刻的依賴與尖銳的厭斥。

有「東方的文化惡魔」之稱的魯迅,曾發表〈摩羅詩力說〉一文推崇惡魔派文學,以「吃人禮教」、「人血饅頭」、「黑暗閘門」等血腥的文學圖像,開啟了中國小說黑色現實主義路線。王幼華步武魯迅的文風,將血腥與醜陋納入書寫美學,追求一種惡魔的美。這種寫醜的美學,其一表現在對美醜的感應上:美是虛幻的,是偶然光影產生的幻像,是荷爾蒙作用的幻覺;醜陋則是具體實存的,像是泌出黑黃色奶水的腫脹乳房、流膿的生殖器、人吃的乾腦子、黑紫腫脹的吊陰功等異形化的身體。其二表現在男歡女愛的取材上:二、三十年來王幼華的小說,竟無一篇敘說愛情,只有赤裸裸的性:拉下褲子張開腿,躺在教室桌子上的女工、被鎖鍊綁成大字形展示的光裸女人、比腰下東西大小的性狂歡等等,作者還不忘譏誚說:「每個旅行的男人,胯下總是飽脹一袋精液」、「女人的陰道,讓和尚廟更輝煌」。其三表現在墮落史觀上:每個人都是時、空壓迫下的受創體,每個人的個性、人格乃至身體都會發生異變,越變越疑懼、怔忡、陰暗乃至瘋狂,光怪陸離的異變,看來荒誕,卻透露著生命內裏的黑暗與複雜,異變既是王幼華的敘述主題也是結構母題,故事中的主人翁:一非禮讚人性的利他者、二非卑微的被害者、三非合群的善良人,像尼采一樣,王幼華的小說是寫給強者看的,一切柔弱、自苦和忍耐者都應該被消滅和淘汰。不敢正視慘酷現實的人,就只有在生命大缺陷與人生大黑暗前,落荒而逃。

《蚌病成珠》序文中,王幼華夫子自道:「作家在自覺或不自覺裏向世人揭露創傷,發抒感性,書寫的是自己其實也是眾生」,小說中的情境雖然揭露的是傳統文化與現實社會的病態與邪惡,卻也暴露了作者本人內心的憤懣和陰暗。揮舞著文字魔杖的王幼華,精神上是個「個人主義之至雄傑者」,卻以馬戲團獅子和馴獸師雙面應世;他向傳統挑戰,與社會對立,與人群衝突,又很世故,為人圓滑,不以他的世故和圓滑混世;他慣用誇張的反語,又不是完全沒有真實性;在這個英雄與野性已經消失的時代,他對任何神聖的事物,都表現出一種顛覆的慾望,卻又沒有忘情於舊學,是一個「為往聖繼絕學」的文人,正襟危坐讀劉勰、讀杜甫、讀陳肇興的長篇歌行;他是一個自我拔高的狂人、瘋子、一個受迫害狂,又是一個好學生,好老師,一個大孝子。他坦率的自剖,讀者反而視為小說的虛構特性,沒有把小說人物和他的自剖聯繫起來,他在解剖自我的時候,故意籠罩上一層霧似的藝術之紗。正言若反,反話正說,迂迴的態度真誠的話語,是「破譯」王幼華下層文本的通幽曲徑。

唯心主義集大成者黑格爾說:「有人以為,當他說人性本善這句話時,是說出了一種偉大的思想;但是他忘記了,當人們說人性本惡這句話時,是說出了一種更偉大的思想。」歷史上往往高估善良和仁慈的文化表相,善的文化一向是以合群性與整體性為標榜,反而導致頹廢化的後果,善良成為柔弱的代稱。中國文化以人性本善為基調,對惡的否定,使中國文化成為一種鄉愿與假面的文化、一種停滯的文化,強調文化的否定性與批判性,視惡為歷史發展的動力與能量,正是推崇魯迅為文化惡魔的著眼所在。「逢佛殺佛,逢祖殺祖」惡文化的思維模式,是一種自我覺醒之後的個人主義文化,是一種否定性與褻瀆性的文化,每一種新的進步都必然表現對某一神聖事物的褻瀆,表現對陳舊的、日漸衰亡的、習慣性的迎合的叛逆。褻瀆意識,剝開了僵硬虛偽的現實外殼,這使王幼華較一般社會寫實作家,更坦率地反映寫醜的意義:是對痛苦、罪惡以及一切可疑之物的面對面,是一種新生文化對舊文化的顛覆。

自序—秋日夜宴荊棘園

我的小說創作由一九七八年發表的︿雨季過後﹀開始,直到今年已有三十五年了,此次輯錄的主要是短篇小說。收錄在這個集子中的,呈現了多年來創作的主要特色,也是個人認為重要的作品。歷年來閱讀我小說的讀者,常常談到知解與詮釋的困惑,事實上作品完成後我也面臨同樣的迷障,並不能完整說清楚創作時的動機和情境,顯然它已成為獨立存在的個體。這其間的歧義與縫隙,偶爾在評論者的論述中被解說、被發現出來,但大部分還是在誤讀與作者自我訴說的狀態裡。至於那些沒有發言的「隱藏讀者」,因為不可查知,就僅能期望「暫時相賞莫相違」了。

一般來說,人們在新書發表會、就職典禮、歡送會、喪禮、紀念會等,都會邀請重要貴賓參加,用意上既是宣告也是慎重。典禮中邀請適當的人上臺,說一說與主人的關係,推崇當事者的可敬表現,凸顯其人優點,減去枝節,使場面合宜而恰當。當然除非蓄意鬧場,不以為然者,通常不會出席。歷史上有兩場知名的聚會,這兩場都是在春光明媚時舉辦的,地點也選在花木繁茂,景色宜人之處。其一是王羲之的「蘭亭宴集」,另一是李白在「桃李園」的歡宴,聚會的參與者是親人和文友。這兩會之所以會流傳後世,是主人書法和文章的雋雅精妙,他們呈現了某些永恆的、難以超越的印記,令人低迴詠讚。我非名門貴冑,體無仙氣,這本作品集的出版,大約無法舉辦類似的宴會,也不請貴賓說些體面的話。不過,為了讓可敬的閱讀者,能較順利的進入我所構築的文學世界,在秋風冷肅、夕陽若血的某一夜晚,決定在荊棘滿地、枯樹蕭疏、烏鴉聒噪的「荊棘園」,宴請影響我創作的重要人物。經過一番斟酌,開列名單如下:釋迦牟尼、耶穌、孔子、杜甫、杜斯妥也夫斯基、梵谷、佛洛伊德、魯迅、黑澤明、卡繆、卓別林等(可能漏掉尼采)。

眾賢們接到我的邀請後,欣然的由四面八方陸續來到。他們不煩事主,各自帶來喜好的食物、菸和酒,自在入席。當晚賓客與主人,賓客與賓客之間,做了無窮盡的、不可思議的對話,激起了無數的機鋒,晃動了巨大的思辨波濤,成就了不欲人知的勝場。畢竟是個難得的聚會,眾賓客淋漓盡興之後,便各自怡然的離去。

荊棘園之會的殊勝,是難以記述、言詮的。畢竟再美好的盛宴, 總有人疲慮乏、燈熄酒盡的時候。看著空去的桌椅,不免感到激情之後的惆悵。幸好,他們的身影可以在我的作品中,若明若暗、糾纏不已的「 看見」,並不會就此寂然的消散。

目次

自序─秋日夜宴荊棘園
評介—王幼華的本色原型與他的精神史 陳器文
狂徒 《聯合報》副刊,一九八二年一月十六、十七日
歡樂人生路 《臺灣文藝》,一九八二年二月號
惡徒 《中國時報》副刊,一九八二年四月三十日至五月二十日
健康公寓 《中外文學》,一九八三年四月號
救贖島 《台灣時報》副刊,一九八三年九月九日
洞悉者 《自立晚報》副刊,一九八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超人阿A 《自立晚報》副刊,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十八、十九日
花之亂流 《自立晚報》副刊,一九八七年三月六、七日
熱愛 《臺北評論》第五期,一九八八年五月一日
慈母灘碑記 《自立晚報》副刊,一九九四年三月三十日
癲狂與曖昧系列
1獅子 《臺灣日報》副刊,一九九八年三月二十六日
2鐵絲網媽媽 《臺灣日報》副刊,一九九八年四月十八日
3我有一種高貴的精神病 《臺灣日報》副刊,一九九八年七月十八日至二十一日
啤酒徒旅行雜記系列
1航向美麗島 《臺灣日報》副刊,二○○○年三月二十四日
2白皮膚天神 《臺灣日報》副刊,二○○○年四月二十日
3一起旅行吧!愛人 《臺灣日報》副刊,二○○○年五月二十四日
4聖像島 《聯合報》副刊,二○○一年三月六日至八日
東魚國夢華錄 中國,《上海文學》,二○○六年七月號
剛果、剛果 中國,《上海文學》,二○○六年七月號

書摘/試閱

東魚國夢華錄

⊙首領永遠是對的
為首的鯨魚帶領大家擱淺了。

擱淺在東魚國西部的沙灘上,這兒從來都不是鯨魚巡游的路線。年紀再老的漁夫也沒見過幾十條龐然大物,集體的躺在那兒,發出呻吟,無力的拍打尾鰭,場面是如此驚悚,彷彿天地間發生了變異,或即將發生什麼災難。

任憑人們如何努力,用船拉、用人力推擠,想將未死的鯨魚送回海裡。但牠們仍費力的游回岸邊,痛苦的喘著氣,仍堅持要躺在這裡。

領袖躺在沙灘上,拍打著尾巴,偶爾重重的噴出一股水氣。

牠不認為自己犯了什麼錯誤。

分佈在牠附近大大小小五、六十隻鯨魚,也不認為首領犯了錯。

牠曾經做過非常多對的事,否則不可能成為眾人的領導者。領袖的智慧應該超越所有鯨魚。

就算擱淺在這裏也是具有價值與意義的行動。

死亡也具有極其甜美的、不可更改的正確性。

牠們只是流著血、喘著氣,看著眼前的沙灘,等待著。

死亡的鯨魚招來幾千人觀看,幾百支攝影機,紀錄了這個畫面,全球幾百萬雙眼睛看到這個情景。

腐爛的鯨魚餵食了一萬隻海鳥,五萬隻螃蟹,百萬隻螞蟻……

牠們身體的臭味蔓延了周圍三十平方公里,為時兩個月……

⊙螞蟻的習性
黑螞蟻排著隊伍非常有秩序的,按照前人留下的足跡,向食物的方向前去。

牠們活力十足,充滿力量,昂然的向前去。

距離黑螞蟻不遠處,另一批個子比牠們小了幾乎兩倍的紅螞蟻,似乎同樣發現了食物,也正排著隊向那兒前進。

整齊的隊伍中,忽然有一隻黑螞蟻脫隊了。牠匆匆走向紅螞蟻的隊伍,並在那兒伸出觸角,探頭探腦的試探了一會。黑螞蟻的隊伍停了下來,看著這隻同伴。

紅螞蟻的隊伍繼續前進,沒有理會牠。黑螞蟻在牠們的隊伍中穿梭一陣後,又匆匆的返回原來的行列中。

黑螞蟻的隊伍突然亂了,牠們聚集過來,對這隻脫隊的兄弟展開攻擊,幾十隻強壯的黑螞蟻毫不遲疑的用強力的牙齒,咬進牠的身體,將這位失序的同伴,撕碎成片片、斷斷,把牠殘缺的屍體拋棄到隊伍之外,然後很有秩序的回到原來的隊伍中。很快的繼續牠們的行進。

據說那個脫隊的黑螞蟻身上帶有了紅螞蟻的氣味。

黑螞蟻是不容許異族任何味道的,並須按照既定的行列行走。

不容許徘徊者、試探者的。

⊙眾生顛倒
夔國的人只有一隻腳。

因為他們住在四面環海的地方,很少人知道這個地方,島上大部份人從來不知道,除了這個國家,世界還有其他國家。

夔國據說位在東魚國南方幾十浬處,這個國家有一位偉大的國王,因為從小得了一種怪病,右腳變得既細瘦又扭曲,讓他走路的模樣十分怪異,總給人殘缺不全的印象。後來他決定砍掉那隻腳,讓自己自在些。只有一隻腳的國王並不快樂,忠心耿耿的大臣們瞭解他內心的哀傷。於是在大臣們的策劃下,軍士們花了十年的時間,讓全國的人都只剩下一隻腳。所有的孩子出生一年內,也會除去那隻天生的、多出來的腳。除腳的日子,通常也會成為一個家庭重大的祭儀。因為他是個慈悲的國王,在他領導之下,人們的生活富裕,社會安和,人們愛戴他、相信他。

一位K教的大師在渡海到邪馬壹國時遭到風暴,無意間來到夔國。

人們知道他是個修道高深的教徒,便不恥笑他長有另一隻醜陋的腳。

大師卻震驚於自己眼中的所見,之前他只聽過長耳國、侏儒國、狗奴國,並不知道這海島上竟然存在這麼一個國度。

大師懂得的魔法中,有一個長腳術,可以使人被砍掉的腳長回來。他希望把智慧帶給這落後的民眾,讓他們清醒過來,否則這個國家若被長有兩隻腳的國家發現,將會被這些國家滅掉。他希望在回家鄉的船修好以前,做好這件事。

「有了兩隻腳,你們便可以好好走路,可以跑步,不必再用跳的……你們便可以去到更遠的地方,做更多的事……」

「兩隻腳的人發明了基督教、儒教、佛教、回教……出了很多聖人。發明了槍枝、大砲、戰艦,可以瞬間殺死幾百人的武器,建造了許多大都市,生活非常富裕……」

夔國的人民靜靜的聆聽這位大師滔滔不絕的話語。

「你們一定要有兩隻腳,要走出去,否則……」

他到各個部落去演講,去提醒人民。每天風塵僕僕的在各地趕路。

許多人受到他的感召,接受了他的魔法,長回了原來的腳。然而這些長回腳的人並不見容於家庭與社會,他們破壞了傳統,甚至顛覆了「國名」,已經和這個國家的人完全不同。這些人只好忍痛離開了家庭,離開了故鄉。不少覺悟者知道自己負有神聖的使命;除非革命成功了,否則是不可能見容於這個國度的。

大臣們接獲消息後,奏報國王,希望殺掉這個妖言惑眾的傢伙。事實上已有許多人受到影響,紛紛懷疑起為何要砍掉每個人的腳,夔國為何竟有這樣的風俗?K大師就是有兩隻腳才可能來到這兒,才有這麼高的智慧,懂那麼多的道理。

「你們要醒過來,不要再把腳砍掉了……」

「那麼我們一隻腳的人怎麼辦呢?」

「兩隻腳真的會比較好嗎?」

「兩隻腳的人會毀掉我們嗎?」

慈悲的國王要大臣們冷靜下來,等待K大師的訓誨。

「人們也許真的需要那隻腳吧。」

國家逐漸陷入混亂了,人們懷疑起國王和大臣們最初的動機,只是因為自己的腳不好,便要全國的人都少一隻腳。

民眾聚集在各處議論紛紛,由於彼此的不信任,農人不肯耕種,漁人放下了漁網,陶工任爐火燒毀窯子,獵人拿著弓箭走到市集……每個人都認為要不要另一隻腳是當前最重要的事。

擁有兩隻腳的覺醒者,經常在各處出現,剛開始他們僅能作一些零星的破壞活動,後來跟隨的人愈聚愈多了,形成了一股力量,組織成了一個部隊。

制定全國人民出生後,一定要砍除腳這個法令的大臣,被民眾暗殺了。

革命的熱情影響了更多的人。

軍人們猶豫著到底要支持哪一方。

K大師的船修復了。

當他搭船準備離開時,海岸邊聚集了成千上萬的民眾,他們哭喊著希望大師不要離開。

K大師為啟發了此地的民智、開展了未來而感動萬分,但覺得自己的生命有其他作用,仍然的,狠著心,揚起帆離開了。

夔國陷入內戰,擁護國王的與反對國王的人們,互相屠殺。許多人逃離了夔國。

東魚國南方海島上存在這麼一個國家的消息,傳遍了許多地方。

沒有幾年,大師的預言成真了。

衰敗的夔國,被附近野蠻的兩隻腳的民族消滅了。

⊙神聖的任務
在登羊頭山的途中遇見了兩位獵人,他們坐在一根殘木旁抽菸。我放下了背包,讓發熱的身體冷卻下來。

「你們是住在這山上的人嗎?」

「嗯……」

「『馬里美』人吧!」

「你們不可以叫我們『馬里美』人,我們叫『馬里麻』人。」

「喔……為什麼?差一個音,你們說的話、穿的衣服、臉上的刺青都一樣。」

「沒有完全一樣,有點不一樣。」

「我們故意要不一樣的啦。」

「為什麼?」

我從背包中拿出啤酒,遞了過去。

「你揹啤酒上來噢?」

「『馬里麻』人就是和『馬里美』人要不一樣。」

「聽說你們一百多年前還是一家人。」

「沒辦法啦。」

「聽說一百多年前才分開,來到這個麗烏山谷的。」

「沒辦法啦,你們平地人太多了,太麻煩,殺不完。」

「我們從南巒那邊走到這裡,他們太懶惰不肯一直走,停在這裡,我們還繼續走到河底下去。」

「就這樣分手。」

「老人家這樣說的。」

「後來怎麼變仇人,原來不是兄弟嗎?」

「沒辦法啦。」

「我們是仇人。」

「為什麼變成這樣?」

「沒辦法,山裏面沒有其他人,沒有平地人……」

「沒有平地人,你們就……怎麼會這樣?」

「我們要割人頭。」

「沒有割人頭就不是男人,就不能黥面,沒有傳統了。」

「不能殺一隻野豬就變成男人?」

「哈哈……」

「你們去獵他們的頭。」

「他們有時也會來獵我們的。」

「所以是仇人,我們老人家說他們是仇人。」

「可是你們原來就是『馬里美』人。」

「不可以這樣說,李牧師說不是,高校長也說不是,我們不承認。」

「要承認,那些石頭怎麼辦?」

「石頭?」

「沒有看到嗎?在我們部落附近,那裏很多石頭。」

「啊,有,大大小小,一排,我那時候就覺得很奇怪,沒有人告訴我那是什麼,而且
好像很害怕,不願意說。」

「大的石塊是男人,小一點的是女人,小的是小孩,有的是一家人。都是他們的靈魂。」

「割一個頭,就立一個石頭。」

「不能說我們是,我們就是『馬里美』人。」

「平地人不瞭解我們,不知道我們,都亂說。」

「我們是『馬里麻』人,懂嗎?」

「獵人頭是很重要的事,沒有人頭,我們就會滅亡的。」

「『馬里麻』人萬歲!」

「哈哈哈……」

兩位獵人扛起長槍,走入森林裏面去了。

我的身體冷卻了下來,血液中快速累積了疲勞的因素,使我感到倦怠,幾乎不想再往前面的路出發了。

洞悉者

廣鴻君坐在三樓往四樓,正對著樓梯間的沙發上。他無聊瞪著樓梯發呆,腦袋中盡是些雜亂的念頭。陽光乍明乍暗。他無意間發現,那四公尺見方的樓梯間出現了六、七種,從不同角度折射的光線。有的強烈,有的晦暗,有的稀疏,有的灰茫,有的簡直就像一條細微光束集合成的。他焦躁不安起來,因為這種景像如此奇特,甚是美麗、燦爛的金光,多層次的折影,使那兒有著深邃的神秘氣氛,他相信只要陽光稍微一偏或稍暗點,這種令人驚異的景像就會消失。廣鴻君很想立刻找個人來看看、談談,但又怕一離開,這種奇景便會不見。

「造成這種景色也許和建築物的角度,玻璃的透明度,樓梯間的瓷磚,三樓地面的反射……有關吧——」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一位女同事「咯咯」的高跟鞋聲由三樓響起,那聲音愈來愈響,她上來了。廣鴻君從四樓的齊平線看著她的頭升起,然後是臉孔、脖子、上身,然後是腿,廣鴻君驚訝的張大了嘴。在那奇特的光線裡,他看到一個全然光裸的女體,在那兒移動,她身上所穿著的洋裝在那些光芒中變成某種煙霧狀,變成輕淡的灰塵。這位素稱傲慢美麗的女同事,冷冷的瞄他一眼,便轉頭離去。楞在那裏的廣鴻君,許久後才定靜下精神慢慢走回辦公室。樓梯間的陽光失去了它的亮度,那兒恢復了灰暗平淡的氣氛。廣鴻君怔忡的坐回位置上,他發現自己眼中出現了以前從未經驗過的景像,辦公室裏的同事們在眼中變成了無遮掩的透明體。

屢因延誤公事、辦事不力、愛發牢騷,機構內極不受歡迎的廣鴻君,被調往四樓C組辦公室。他每日皆以怠工、懶散、抱怨來抗議上級的處置。經常他也發表些言語為自己的行為辯護;嘲諷行政主管的作為,訴說某些人不過是逢迎拍馬的小人集團,並自封為本棟大樓「有生命的垃圾」。這日因為廣鴻君在樓梯間奇特的體驗後,他發現自己已成為一個洞悉者,只要稍微集中精神去注視某人,想知道什麼便看到什麼,瞭解什麼。同事們心中的想像,主管平板臉孔內的含意,人們內在的弱點、企圖、渴望,忽然都能預先知道;眼中、腦中便能呈現這種景像或者對方的念頭。廣鴻君坐在位置上,神情大異於往常,臉上不自主的露出得意和洞穿人心猙獰的惡意。他看到辦公室內人稱最正派、循規蹈矩的甲先生,腦波中凝固有一幅機關內五、六名婦女都愛上他的景像,而甲先生在這種左右逢源的狀態中露出猥褻、滿足的笑容。他看到乙先生正在憤恨一筆土地買賣遭到詐欺的事情,而這件事牽涉到機構內的一位高級主管。丙太太正在盤算會錢可能的利潤。新婚的丁太太肚子裏已有四個月大的嬰兒形體……。沒有一個人的潛在,隱藏於體內深處的秘密,不被赤裸的知覺。當然在他們的腦波中有時思及廣鴻君時,那種相當令人難堪的字眼和比喻,會使廣鴻君勃然一怒。他會當面的指責對方,為何把他想成如此這般,而對方往往被這種突兀、洞悉的咒罵驚嚇住,無法明瞭自己的念頭是怎麼被對方捉住,因而在內心充滿犯罪感。

愈來愈多人發現廣鴻君和往日已有極大的不同,他的眼光中閃動逼人的光芒,如一潭寒冷的池水,使人不敢正視,他似乎立刻就能知道人們的企圖和想法。廣鴻君面頰、嘴角的冷笑令人感到恐怖,甚至人們在腦中還未組合好的意思,他轉瞬間就替你說出來。廣鴻君得意的狂笑聲常常在各樓的辦公室間響起,使大家心中充滿驚惶,他睜著神經質的眼睛,玩弄著對方的想法,愚弄著對方的無法閃躲的被捕捉。當然也不是無往不利的,因為有太多事他並不能完全瞭解,有些狀況是他不知如何去處理的。而人們頭腦內的煩惱、災難、痛苦、陰暗,有時也讓他做著可怕的夢魘。想做個真正洞悉者的企圖,迫使他強烈的想去瞭解並解決這些困境。人人在畏懼,又無可奈何的狀態下,不再把他當做嘲諷、批評的對象,總是心懷畏怯的避開他。甚至有人過於敏感的反應,一見到他便搖擺著手急忙喃喃的說:「我沒有這樣想了,也沒有這樣說,我沒有這個意思啊!」

人們畏懼他的靈敏,害怕那種糾纏不休的態度。連上級人員也不太願意和他碰面,因為幾句言語之後,他們的尊嚴便立即崩潰,陷入手足無措、困窘的狀況。機關間許多權宜,不算公平的做法,立刻就被察覺,經由他的敘述而在機構內流傳成為清議。人們在他眼內都成了光裸者,衣飾內最細微的隱秘都無法逃脫被審知。在他的面前都顯得無法鎮定,那眼光透出迫人的壓力,打量人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人們在不安全感的驅使下,手腳不自然做出掩護的姿態。廣鴻君能說出除非是親人才知道的一些秘密,比如在衣服遮掩下的胎記、痣,特殊的疾病、缺陷等等。

不多久,廣鴻君的面孔有了變化,他的雙頰下陷,眼眶周圍有著數圈深褐色,前額禿了一半,彷彿中魔了那般身體孱弱起來,步履變得軟弱虛浮。臉孔上的笑意、惡意消褪了。換上了的是種抑鬱陰慘,眼神流露出近似絕望悠長的吶喊。由於如此的能知覺每個人的心思,有時一些受了委屈,有了嚴重挫折而無法與人溝通的,都來找他傾訴,尋求某些瞭解的助益。廣鴻君在聽了許多受苦人的苦難後,對自己產生無法言喻的尊嚴感,人們的卑微、可憐、軟弱,需要照顧又是那麼明顯迫切,在給最受煎熬時的人適時援助,又使得受惠者如此的感激,彼此間有了和諧互相尊重的氣氛。甚至有些人請求解釋命運、預測未來,把他當做具有神秘力量的洞悉者來了。廣鴻君在說話、表情,精神狀態上愈來愈顯得異於常人。由得意變得猙獰,又變成怔忡、陰暗。

瀕臨崩潰的廣鴻君終於無法支持,請了半年的長假,消失在人們的眼中,他的去向讓機關內議論紛紛,傳說已精神失常住進瘋人院,有人說他自殺了,或是出家當和尚了。半年後廣鴻君重回機構,坐回原來的位子。人們發現,廣鴻君這時的臉孔顯現出的是極為虔誠、得道者教徒才有的神情,雙頰恢復了平緩,不再凹陷陡峭,眼眶的陰影只剩下細微的一抹。而最大的改變是在態度和語言,人們看到他坐在位置上常靜默得如同一座石像,他的態度謙和,辦事認真,專注的態度彷如一個僧侶。但廣鴻君始終否認信奉哪一派系的宗教。他仍具有那種不可思議洞悉的能力。但發覺他面對這些時,眼光發出的是平靜的光輝,語言間有著迴護、善意、平實的力量,彷彿慈祥悲憫的神父。

偶時,人們在四樓面對三、四樓樓梯的沙發上,看到神情肅穆的廣鴻君坐在那兒;盯著那樓梯間思索什麼似的;都會很愉快的向他打著招呼。

《自立晚報》副刊,一九八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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