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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榮與夢想:中國公學往事(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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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榮與夢想:中國公學往事(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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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光榮與夢想:中國公學往事》以時間為經,以人物活動為緯,講述了初起於留日學生愛國風潮,最終消逝在日軍侵華炮火中的中國公學近30年的校史。中國公學是中國近現代史上較早的私立大學之一,由愛國留學生發起、依靠民間集資創辦的一所私立學校,在中國現代教育史上具有重要意義。在這所存在時間不到30年的學校,先後有一大批現代史上大名鼎鼎的中外人士與它有密切聯繫,他們或執教於此(胡適、羅隆基、沈從文……);或求學於此(胡適、馮友蘭、張兆和、吳□、羅爾綱……);或講學演說於此(梁啟超、於右任、羅素……)。 《光榮與夢想:中國公學往事》圍繞中國公學校史上幾個重要掌校人(職位等同於校長)創辦、發展這所學校的歷程,講述了它成立、升格為現代大學,乃至煙消雲散的歷史變遷。同時,作者在敘述每一個歷史人物辦學之餘,對他們的人生故事、重大經歷也傾注了大量筆墨。 章玉政,安徽樅陽人,新安晚報社首席記者。左手新聞,右手歷史。近年來,致力於探尋新聞與歷史的真相復歸,並重點關注轉型期中國知識分子的思想史與心靈史。著有《狂人劉文典》《劉文典年譜》等書。

作者簡介

章玉政,安徽樅陽人,新安晚報社首席記者。左手新聞,右手歷史。近年來,致力于探尋新聞與歷史的真相復歸,并重點關注轉型期中國知識分子的思想史與心靈史。著有《狂人劉文典》《劉文典年譜》等書。

名人/編輯推薦

第一部中國公學校史專著,中國公學是胡適一生擔任校長的兩所大學中的一所(另一所是北京大學)著名學者傅國涌、謝泳、解璽璋 盛情推薦,大學夢,教育夢,強國夢,中國夢!中國公學是大學獨立、自由精神的最佳寫照,承載了一代人的光榮與夢想。
它(中國公學)的光榮、它的價值,將是不朽的、崇高的。——中國公學校長(1928—1930)胡適

導讀
中國公學:近代大學的光榮與夢想










胡適一生曾擔任過兩所大學的校長,一所是眾所周知的北京大學,另一所則是湮沒無聞的中國公學。
1952年12月23日,寄居美國多年的胡適應邀返臺講學,其間專程抽暇出席中國公學校友會舉辦的歡迎會。對于胡適本人來說,北大校長的輝光固然令他驕傲,但他執掌中國公學兩年的過往卻同樣是一份榮耀、一份牽掛。
在胡適和這幫校友的心目中,盡管中國公學名氣并不大,且早在幾十年前就已伴隨日軍的炮火煙消云散,卻因其特殊的歷史地位而注定成為一種永恒,正如胡適在當天的致辭中評價說:“中國公學的‘校史’,實在可以算作中華民國開國史和中國教育制度沿革史的一部分,它的光榮、它的價值,將是不朽的、崇高的。”
這是胡適所有的驕傲之所在,也是中國公學所有的驕傲之所在。事實上,作為近代中國最早的私立大學之一,從醞釀籌劃的那一天起,中國公學就承載著近代中國知識分子關于家國、關于大學的恢宏夢想與期許,深深地烙上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鮮明印記。

“教育救國”的呼喊與追尋

中國公學的命運,其實就是國家民族的命運。
中國的近代高等教育,是在西方列強的堅船利炮與滿臉鄙夷中誕生的。19世紀末20世紀初,在“教育救國”的共識下,退無可退的清廷痛定思痛,決定“雙管齊下”:一方面在國內模仿西方大學創設一些新式學堂,如1895年創辦的天津中西學堂,成為近代中國大學的肇始;另一方面,派遣大量年輕學子到日本留學,從1896年到1905年約十年間,至少有五萬人在日本接受了各式教育,尋求崛起之道。
當時境地下,國人向西方學習,拜列強為師,顯然并非出于本心,而是一種無奈而現實的選擇:一旦時機成熟,振興國內教育,才是真實的追尋。中國公學的誕生,便帶有這樣的意味。1905年12月,因抗議日本文部省頒行《關于許清國人入學之公私立學校之規程》,大批留日學生憤而回國,商定在上海自辦一所學校,“以謀造成真國民之資格,真救時之人才也”。
學校定名“中國公學”,取意于“中國人公有之學校”,既帶有強烈的對外自立色彩,又寄寓著鮮明的家國情懷:“中國公學不啻為中國民族能力之試金石也者,如能成立發達,即為全國之人能力優勝之代表也;如不能成立發達,亦即我全國人能力劣敗之代表也。”在創辦者們看來,中國公學就是國人獨立夢、崛起夢的承載者和踐行者,若不能成功,中華民族的未來也就無從談起了。
胡適曾經說過:“中國公學的創辦,在表面上是因為一部分留日學生反對日本政府取締留學生的規定,大家回到上海,自動地舉辦學校,但實際上,這批留學生都是革命黨人。教員中有于右任先生、馬君武先生……這都是當時革命的中堅分子;同學中,大部分都參加了革命工作,如像但懋辛、熊克武……以及參加黃花崗之役的饒輔廷烈士,都是當時的同學。”一時間,中國公學確實成為了一個名副其實的“革命大機關”。
辛亥革命事起,中國公學里的革命力量更是如雨后春筍般悄然崛起,學生中約一半人都參加了革命黨,“樹勛立業之人多有出自中國公學者”。1911年夏,實際主持校務的干事王敬芳赴南洋群島募捐,動員說服僑商“認捐銀一百七十余萬圓”,其間聽聞孫中山亦正在海外積極籌款,遂慷慨承諾將此筆募捐移作革命軍費。此舉令孫中山十分高興,當即也慷慨承諾,“俟成功后,本黨照償原款,并更加補助”。
由于這一因緣,在中華民國成立之后,盡管各省經費緊張,但孫中山、黃興、宋教仁等革命領袖一如前諾,毅然加入中國公學校董會,積極為之奔走募捐。黃興、熊希齡更一度出任掌校之職,欲振公學雄風。中國公學在中華民國開國史上的地位,由此奠立。
孫中山就任臨時大總統后,曾許諾撥辦學基金300萬元,只可惜,旋因“二次革命”潮起,中國公學校舍一度被占,只得暫行停辦,補助基金亦無著落。此后數年,由于國內政局動蕩不安,中國公學不時受到沖擊,一直處于茍延殘喘、步履蹣跚的掙扎階段,停停辦辦,辦辦停停,所需費用,全賴校長王敬芳四方奔走,東挪西借,極力維持。
1921年,以梁啟超為代表的研究系接手中國公學,決意告別政治,借助教育,投身新文化改造大業之中,“學生諸君當人人有自任心,極力從培養能力方面著想,總須將自己發展到圓滿,方可對于中國不必悲觀”。
在研究系執掌中國公學的七年內,“教育救國”不只是一種夢想,更成為一種實踐。梁啟超、張東蓀等人篳路藍縷,大膽突破,策劃邀請西方哲學大家羅素到中國講學,為中國社會的改造提供全新的視角。
只可惜,平靜的校園總是無法抵擋戰亂的侵擾。1927年2月,國民革命軍挺進上海,吳淞又成戰區,中國公學再度停課。代理校長張東蓀也避走公共租界。群龍無首之際,一幫畢業班的學生動員校友何魯接任校長,這樣又維持了一年多的時間,后由沒有任何政黨背景的胡適接掌校務。
當時國民政府剛在南京奠都,時局稍稍穩定,中國公學迎來了難得的發展機遇。在胡適的主持下,中國公學堅持倡導民主和自由的辦學風氣,創造了學校歷史上顯赫一時的“黃金時代”。這也是中國公學最出人才的時期。
就在胡適辭職后不久,日本關東軍借口“柳條湖事件”,悍然向中國東北發動進攻,翌日侵略沈陽。一時間,救亡壓倒啟蒙,校園里再也安放不下一張平靜的書桌。
國民政府奉行的“不抵抗政策”,為中國公學帶來了滅頂之災。1932年1月28日,日本侵略軍突然由上海租界出發,向閘北發起攻擊,繼而又進攻中國公學的“大本營”——吳淞,令其損毀殆盡,從此一蹶不振。
盡管“教育救國”的夢想一度遭遇挫折,但并沒有終結。在后來的數十年里,中國公學的校友們始終秉持堅定的信念,與國家民族共存亡,拋頭顱,灑熱血,傳薪火,孜孜不倦地尋求著國家的強盛、民族的獨立,為中國近代的革命史、教育史寫下了一個個美麗的傳奇。

政治生態的投射與跌宕

國內時局的變遷,必然投射到各方政治勢力的角逐與較量上。而中國公學,亦成為當時中國政治格局的一個縮影,見證著不同勢力的興衰存亡,書寫著政治生態的盤根錯節。
早期的中國公學,雖然是改良派與革命派并存,但兩派勢力均以“教育救國”為己任,并未過多摻入自身所屬政治群體的主張。在管理體制上,實行學生自治,頗有試行民主政治之意。全校不設校長,只分執行部、評議部,“開會時,往往有激烈的辯論,有時直到點名熄燈時方才散會”。
1907年底,實際主持校務的王敬芳、張邦杰、黃兆祥三干事未經全體同學同意,決定修改校章,取消評議部,職員改由監督聘任。這無疑是對中國公學傳統民主政治的一種挑戰。雙方僵持不下,最后167名學生干脆退出中國公學,自辦了一個中國新公學,針鋒相對,繼續進行著學生自治的民主實驗。
此次分裂,以新、舊中國公學合并為結局,并催生了中國近代高等教育史上較早的校董會,使得學校的管理規則又回到了民主政治、獨立自由的基礎上來,正如胡適后來所說,“這段為民主的教育制度而奮斗的歷史,在中國教育史上也有其應有的地位”。
政治派系作為一支獨立的力量進入中國公學,當始于梁啟超的接手。在此之前,中國公學由王敬芳出任校長,但其精力已逐漸轉移到福中公司的運營上,常在北京,根本無暇顧及中國公學。這為政治上頗為失意的梁啟超提供了休養生息的大好時機。
梁啟超及其同道所屬的研究系(前身為進步黨),是民國政治中與國民黨針鋒相對、沖突不斷的一支重要力量,最終不敵北洋政府與安福系的聯手出擊,在新國會中全面敗北。
梁啟超接掌中國公學的初衷,仍是視之為“文化運動、社會事業、政治運動之重要基本”,期冀有朝一日重新組黨,在政治上東山再起。盡管梁啟超素來主張新教育改革,但由于這一出發點的設定,一旦改革影響到政治的主張,便不惜將之犧牲。
對于這一點,應邀到中國公學主持中學部大局的舒新城異常清醒,他后來曾寫道:“他們當初雖不曾明白說要把中國公學作為政團的干部,但在下意識中希望要把它作為政團的基礎,當時不能免的。而任何出錢出力的人必得要干其適合本愿的事業,也是普遍的心理。若果這事業干到與本愿相違的時候,第一是撤換代理人,第二是停止不干,這也是最普遍的辦法。”
在中國公學任內,舒新城始終保持著超然的態度,全力推進新教育運動,主張實施道爾頓制,在新學制及課程設置方面提出許多新舉措,但最終未能獲得校方的完全支持。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梁啟超、張東蓀的操持下,中國公學順利完成了由中學向大學升格的重任。這是中國公學從艱難草創走向事業重振的一個鮮明標志,也是研究系在中國公學立下的最大功績。
1927年4月,國民政府定都南京,并于次年完成了政權形式上的統一。為進一步鞏固政治地位,國民黨黨部大力推行黨化教育,這與當時正在中國公學里推行民主、自由理念的胡適產生了極大的沖突。1929年發生的“人權論戰”,更令這一矛盾公開化、政治化。但當時國民黨勢力并未強大到可以縱橫捭闔的地步,因而與知識精英之間的沖突更像是互相叫板。
局勢的變化,出現在胡適辭職離去之后。1930年5月,馬君武接掌中國公學,依舊堅持教育獨立的方針,與國民黨黨部勢力保持著“不合作”的態度,力圖為教育留下一塊凈土。
但此時校內各種勢力派系林立,甚囂塵上,紛紛擾擾,風潮不斷,以致校董會束手無策,只能聽憑國民黨黨部勢力的全面介入,“成了一個黨員吃飯機關”。這是中國公學歷史上最令人痛心的時刻。
其后,中國公學執掌人幾經更迭,從邵力子到潘公展,到樊仲云,到熊克武,到吳鐵城,各方勢力,輪番登場,卻終究未能重續中國公學的輝煌。“一·二八”事變的日軍炮火,更如雪上加霜,直接撕碎了中公人的復興夢。
在二十余年的辦學歷程中,除胡適掌校期間外,中國公學校內的風潮幾乎從未斷絕。各種利益群體、派系力量通過不同的途徑,紛紛涌集到這個有著深厚革命傳統的校園里,扮演著不同的角色,上演著各自的大戲。主角與配角的輪換變更,便取決于其在政治舞臺上的跌宕起伏。
當然,這種政治變遷的投射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中國公學實行民主政治所產生的不可避免的“副產品”,但學校的主業畢竟是辦學,學生的主業畢竟是讀書,過多地介入政治,同樣是一種舍本逐末的做法,而無暇在學術成就、人才培養等層面有更大作為。
中國公學雖然在革命史、教育史上頗具地位,但日后聲名不彰,留下無限遺憾。這,或許就是歷史的悖論吧!

近代大學的光榮與夢想

1914年,身在美國的胡適寫下《非留學篇》一文,重新檢討晚清政府的留學政策:“政府不知振興國內教育,而惟知派遣留學。其誤也,在于不務本而逐末。”在這篇文章里,他明確提出要增設大學,以造新文明為目的。
大學,是近代知識分子共同體的渴盼。美國康奈爾大學英文老師亞丹先生曾問胡適:“中國有大學乎?”胡適無言以對。在當天的日記里,胡適不無悲憤地寫道:“國無海軍,不足恥也;國無陸軍,不足恥也!國無大學,無公共藏書樓,無博物院,無美術館,乃可恥耳。我國人其洗此恥哉!”
其實,當時國人已紛紛在為籌設各種性質的大學而努力。中國公學便是其中之一。按照早期創辦人之一姚宏業的說法,中國公學瞄準的是“為中國第一等學堂,為世界第一等學堂”,所要努力超越的目標是美國的耶魯大學、日本的早稻田大學等世界名校,“不然者,民氣將永不伸,即學術將永不振,而中國亦將永無強盛之日”。
只不過,當夢想照進現實,依然充滿無奈和辛酸。由于缺乏足夠持續的財力支持,中國公學自誕生起便捉襟見肘,經常沒米下鍋。姚宏業甚至為此蹈江自盡,希望激發國人的關注,共同維持扶助中國公學。如此狀況下,創設大學,自然只能是一種奢望。
此后數年,中國公學一直在時局動蕩、經費匱乏、風潮迭起等各種亂象中艱難跋涉。1913年冬,早期三干事之一王敬芳因不忍見中國公學無端凋零,遂牽頭復校,并邀集好友胡汝麟(字石青)成立福中公司,每年拿出兩萬元,作為中國公學的常款補助,使其得以勉強維持了一段時間。即便如此,仍只能先行恢復商科專門及中學,離大學還有一段距離。
直到梁啟超接掌中國公學,經過種種努力,終于成功地將中國公學由中學“升格”為大學。這是中國公學從艱難草創走向事業振興的一個重大轉折。根據梁啟超等人的設想,要把中國公學辦成與北京大學、東南大學鼎足而立的第一流大學,且要造出“一種特別精神,特別色彩”。
這一時期,中國公學聘請了不少具有國際教育背景的知名學者,如俞頌華、李石岑、楊端六、郭夢良、馬寅初、劉秉麟等人,皆是各領域名重一時的不二人選,使得中國公學逐漸在大學陣營里站穩腳跟,贏得了一定的聲譽。
中國公學真正進入“黃金時代”,始于1928年4月胡適出任校長。在副校長楊亮功的全力輔佐下,胡適帶領中國公學同人勵精圖治,自我革新,并繼續倡導民主政治氛圍的營造,學生人數由最初接手時的300余人,迅速增加到1300余人,為歷年所未有。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胡適執掌時期,也是中國公學最出人才的時期。吳晗、羅爾綱、吳健雄、黎昔非等一批日后頗有盛名的年輕人,在吳淞江邊的這所學校里接觸到了夢想中的“自由天堂”。
耐人尋味的是,中國公學自誕生以來,風潮便從未斷絕,唯獨在胡適執掌期間“學生增至三倍,不曾罷一天的課”。
胡適對于中國公學最大的貢獻,是還原了大學的本來面目:堅持學術和思想的獨立與自由。據學生羅爾綱回憶,胡適時期的中國公學不掛國民黨旗,星期四上午不做國民黨紀念周,“學校廣場走道旁,豎有許多木牌,給學生貼壁報用。那些壁報,有無黨無派的,有國民黨員的,有左派的,有國家主義的。胡適一視同仁,任由學生各抒己見”。
后來發生“人權論戰”,其實不過是這種大學精神的具象呈現。在與政治力量的角逐中,胡適始終保持著知識分子的理性、平和與獨立,寧可犧牲一己的私利,不愿放棄內心的堅守與信念。
正因為此,在中國公學遭日軍炮火焚毀之后,盡管胡適一直不太贊成校友們的復校努力,但無論身在何方,無論人在何時,總是不忘強調一點:“我們目前應做的工作,是發揚中國公學的歷史價值,確定我們母校在中國革命史和中國教育史上的地位。”
斯人已遠,余音繞梁。在歷史的長河中,中國公學的誕生與衰亡,有如曇花一現,關于公學的那些事、那些人、那些過往,卻沉淀在歲月的記憶里,永遠閃耀著炫目的輝光。
中國公學的命運,其實就是那個時代的生動寫照。這里,寄寓著一座大學的夢想,寄寓著一群學人的夢想,歷久而彌新,從未改變。


章玉政
2013年12月

目次

導讀 中國公學:近代大學的光榮與夢想 1
序篇:少年胡適在中國公學 1
扎著小辮子的“新人物” 3
“做一個完完全全的國民” 6
腳氣病“催”出白話先鋒 8
退出公學,自辦新學 13
“應有天涯感,無忘城下盟” 18
姚宏業:我之死,為中國公學也 23
“湘省士風,云興雷奮” 25
不取消規則,就集體歸國 28
中國公學的誕生 33
一腔熱血化碧波 41
不葬岳麓,不足以驚國人 46
鄭孝胥:中國公學的“官方代言人” 51
辦學伊始“雪中送炭” 52
“牽線搭橋”共渡危難 57
出任監督主持大局 61
四方“聯姻”籌建校舍 64
漸行漸遠吊詭人生 71
王敬芳:斜陽屋色紅于火,不見當年起屋人 75
四處求人的“財政大臣” 77
“明年必籌得公學建筑金” 80
孫中山開了張空頭支票 85
不忍見亡友遺澤湮沒 91
“王敬芳不過某黨系人” 95
“斜陽屋色紅于火,不見當年起屋人” 99
梁啟超:大學的夢想與實踐 103
緣續中國公學 105
醞釀升格大學 107
邀請羅素“助陣” 112
羅素提前謝幕 116
終掛大學招牌 118
舒新城:“新教育運動”的想象天堂 125
躑躅于新舊教育之間 127
“一見鐘情”結緣中公 129
風潮再起力挽狂瀾 135
道爾頓制開辟“自由園地” 139
情書一天能接十數封 145
何魯臨危受命任校長 149
胡適:臨危受命,開創黃金時代 153
戴上“緊箍” 155
“不要拋棄學問” 158
“自由天堂” 162
平生風義 165
人權論戰 169
“鸚鵡救火” 173
“與公學何干” 176
“不許辭職” 180
遷回北京 184
楊亮功:公學中興的幕后功臣 187
偶然入中公 189
啃下“硬骨頭” 192
學生“挑”名師 195
傳奇“夫妻檔” 198
“鐵腕”正學風 202
奔走為立案 206
緣定胡適之 210
沈從文: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215
“第一次上課,見你們人多,怕了” 216
“我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愛上了你” 218
“你的頑固即是你的幸福” 223
“許我在夢里,用嘴吻你的腳” 226
“鄉下人喝杯甜酒吧!” 230
馬君武:站在轉折的風暴口上 235
兩寫校歌 236
“新娘出嫁” 240
突遭免職 244
風潮驟起 248
教授被捕 252
左右為難 257
火上澆油 261
一聲嘆息 264
尾聲:象牙之塔的最后挽歌 269
朱經農:犧牲自己,來作緩沖 270
邵力子:惟是教育,首重精神 274
潘公展:反對抗日,被扔石頭 278
樊仲云:兩虎相斗,各受其傷 282
蔡元培:弦歌已遠,夢猶飄零 287
胡適:停就停了,何必恢復 290
后記 295
中國公學大事記 299

書摘/試閱

“不要拋棄學問”

胡適擔任中國公學校長,基本上是無為而治,校務工作基本交給副校長楊亮功處理。楊亮功在一篇回憶文章里說:“胡先生主持中國公學,除有關校務的重要政策須親自參與決定外,余多不大過問。胡先生自兼文理學院院長,并兼每周兩小時的功課,他每星期四來學校一次,重要校務,多在此時商討。有時學校有重要集會,或紀念周請外人來校講演,胡先生亦隨時到校主持。”
這是胡適一生之中最閑暇的時間。據胡頌平說,胡適約有100萬字的學術論著,都是在任中國公學校長這幾年完成的。胡適自己也說這是他的大生產時期。
胡適少年成名,一生在多個領域開風氣之先,引領潮流,但他對于自己的角色定位始終是個“窮書生”,以讀書、著述、教授為平生最大的追求。
在中國公學畢業生史次耘的腦海里,一直銘刻著他第一次見到胡適的情景:

民國十八年夏我考入中國公學,記得第一次去校長室見適之校長時,他穿一件白色的夏布長衫,很是瀟灑的樣子,我便開門見山向他請教如何讀書研究的問題,他說:“做學問并不難,最要緊的須持之以恒,把一個問題徹頭徹尾去研究,更要具有實事求是、尋找真理的精神。”他說話時,語調清晰,態度和藹,溫文儒雅,給我第一次印象,覺得他是一位做學問的好校長,私自慶幸能進入中國公學讀書是有福的。

雖然社會事務繁忙,且不常到校,但胡適還是堅持兼任中國公學文理學院院長,并為學生開設“中國文化史”課程。每周四,他到校一天,上午處理校務、接待賓客或學生,下午上課。這門課,沒有現成的講義,胡適每次上課抱著一大堆參考書,從容不迫,侃侃而談,很快就口口相傳,以至成了公學里最火的一門課程。據當年曾選修這門課的江厚塏回憶:

每逢上這一課,全校更加熱鬧起來,選課的固然準時上課;不選這一課的同學,也來上課,甚至學校附近的“水產”、 “商船”、 “同濟”的校外學生,也有慕名而來聽課的,因此,這一課只好在大禮堂上課,把個能容千余人的禮堂,擠得水泄不通,連窗口都站滿了人,可是聽講的雖然人多,而全場卻鴉雀無聲地靜聽這位胡圣人(那時候有人做文章,這樣稱呼他)滔滔不絕的演講。上課時間,都在午后二時,若是在夏天,正是“夏日炎炎正好眠”的時候,然而,聽胡先生課的人,從沒有感覺疲倦而睡覺的。因為在心理上先就具有崇敬的觀念,加之所講的內容,又很充實而生動,最重要的,還是胡先生講課的時候,每講一段,都夾上幾句詼諧、風趣,或者幽默的話,引起哄堂大笑,一笑之后,氣氛輕松了,精神又恢復了。

這幾乎是胡適時代中國公學學生共同的記憶。在中國公學旅臺校友會編輯的《私立中國公學》一書里,多篇文章都提到聆聽胡適上課的場景,其中羅佩光的回憶最具“現場感”:

胡先生那時不過三十七、八歲,夏天均穿西裝,秋冬多穿淺灰色的嗶嘰長袍,英俊瀟灑,笑口常開,春風滿面,給人一種平易近人可親可敬的印象。他授課從來不發講義,由學生自作筆記。每次到課堂上來,都抱著五、六本厚厚的參考書,如《宋元學案》《明儒學案》、顧炎武《日知錄》、戴震(東原)的《孟子字義疏證》和《原善》、梁任公的《清代學術概論》等,每講到要引經據典的地方,很熟練的將參考書翻開,摘要寫在黑板上,讓學生抄寫。
近閱楊副校長亮功先生所作《胡適之先生與中國公學》一文中說:“胡先生常告訴人,他每次上一小時的課,必須有四小時至八小時的準備”(見楊著《早期三十年的教學生活》)。近代文化史每周二小時,我想他至少要花半天到一天的時間準備,所以講授的內容才那么豐富熟練生動而有系統,尤其他說的南方官話,發音清晰,口齒流利,很容易令人聽懂。
他在開講的時候,必先將要講的內容,提綱挈領的概說一遍,或將大綱寫在黑板上,然后逐段一句一句慢慢的講,非常清楚明白,抑揚頓挫,甚為動聽。講到特別重要的地方,略為提高聲調,莊重地加以說明。興致高時,笑逐顏開,間或夾雜幾句詼諧風趣的話,引得大家哄堂大笑,輕松愉快。講到最后,再摘要復述一遍,增強聽講者的印象,并借此告一段落。而且在時間上,控制得非常恰當,下課鐘一響,正好“剎車”,絕不致“有頭無尾”或“拖泥帶水”。

令中國公學學生們常常縈系在懷的,還有胡適充滿溫情和鼓勵的題字。據中國公學畢業生張和重回憶,胡適每次到校的時候,都會在處理校務和授課之余,抽出一兩個小時給同學們寫字。只要自備紙墨,總是來者不拒。后來因為索字的人越來越多,學校便出臺一個規定:每幅字要收兩塊錢的潤筆費,由胡適先生帶回家去寫。所有的收入,供作學校圖書館添購書籍之用。
胡適所寫的大多是勉勵同學的白話詞句,或是做學問的態度方法之類,如“為學要如金字塔,既能博大又能高”“做學問要在不疑處有疑,待人要在有疑處不疑”“大膽的假設,小心的求證”“有幾分證據,說幾分話;有七分證據,不能說八分話”。這些條幅或對聯,伴隨著很多中公學生走過了激情滿懷、豪情萬丈的青春歲月,點燃了他們內心雖稚嫩卻遠大的夢想,影響深遠。
胡適寫下的,其實也是他對于治學方法和路徑的探索與思考。在他的支持下,中國公學的同人們還辦起一份刊物《吳淞月刊》,“我們希望借這個小刊物來隨時發表我們的一些稍成片段的小文字,對自己則想積涓滴成細流,對朋友則想拋瓦礫引珠玉”。
為此,胡適為這本“求學問”的刊物定下了兩條“戒約”:

第一,我們要“小題大做”,切忌“大題小做”。例如顧亭林舉一百六十多個例來證明“服字古音逼”,這是小題大做。若作二三百字來說“統一財政”,或是“分治合作”,那便是大題小做,于己于人都無益處。
第二,我們要注重證據,跟著事實走,切忌一切不曾分析過的抽象名詞。我們要處處腳踏實地,不可學今日最時髦的抽象名詞戰爭。用抽象名詞來打抽象名詞,大家都是“囊風橐霧”,于己于人都無是處。

在胡適看來,中國公學要想有個新學風,“應該建筑在這兩條戒約之上”。這是胡適一生的堅守,無論何時,都不曾忘卻,并且經常借此勖勉每一個年輕的學子。
1929年6月25日,中國公學新一批學生畢業,胡適送給他們的只有一句話:不要拋棄學問!
他說,以前的功課也許有一大部分是為了這張畢業文憑,不得已而做的,從今以后,你們可以依自己的心愿去自由研究了。趁現在年富力強的時候,努力做一種專門學問。少年是一去不復返的,等到精力衰時,要做學問也來不及了。即為吃飯計,學問絕不會辜負人的。吃飯而不求學問,三年五年之后,你們都要被后進少年淘汰掉的。到那時再想做點學問來補救,恐怕已太晚了。
對于年輕人而言,或許易卜生說得對:“你的最大責任是把你這塊材料鑄造成器。”胡適說過,“學問便是鑄器的工具,拋棄了學問便是毀了你自己”。

“自由天堂”

胡適曾總結蔡元培改革北大成功的兩大秘訣:一是不獨攬大權,二是主張兼容并包。他將這一經驗帶進了中國公學的管理之中,主張營造寬松自由的學術環境和嚴謹務實的優良學風。在他主政的兩年之間,“使垂老頹唐的中國公學,改頭換面,造成一個活潑可愛的少年中國公學”。
大學,不是衙門。一所大學,要想獲得真正的自由,首先便是獨立空間的存在。中國公學起于留日學生反對“取締規則”風潮,發起人多是革命黨人,因而帶有很強的“試行民主政治之意”。中國公學后來頻頻發生風潮,與這種因緣似乎不無關系。但胡適到校后,堅決將政治與學術“隔絕”起來,保證教員和學生們在課堂上、學校里的獨立思考空間。
1927年國民政府定都南京后,開始大力推行“黨化教育”。根據國民政府教育行政委員會的解釋,所謂的“黨化教育”,就是“在國民黨指導之下,把教育變成革命化和民眾化,換句話說,我們的教育方針要建筑在國民黨的根本政策之上。國民黨的根本政策是三民主義、建國方略、建國大綱和歷次全國代表大會的宣言和決議案,我們的教育方針應該根據這種材料而定,這是黨化教育的具體意義”。作為新文化運動的領導人之一,胡適對此并不認同,基本持批評甚至反對的態度。
據羅爾綱回憶,中國公學當時并不理會這一套,“進了學校,首先使我痛快的,是不掛國民黨旗,星期四上午不做國民黨紀念周。學校廣場走道旁,豎有許多木牌,給學生貼壁報用。那些壁報,有無黨無派的,有國民黨員的,有左派的,有國家主義的。胡適一視同仁,任由學生各抒己見”。
在胡適的“縱容”之下,中國公學里的刊物、壁報,如雨后春筍,生氣勃勃,盛極一時。1928年9月,胡適親自帶領高一涵、楊亮功、羅隆基、楊鴻烈、陸侃如等教員創辦《吳淞月刊》,供師生發表自己的學術研究成果以及習作。學生們自己動手,也創辦了《中公周刊》《旭日》《野馬》等刊物,其中《野馬》是胡適親自命名并題寫封面的,“取其野馬不羈,可以自由自在的意思”。這本雜志出版了十幾期,終因稿件、經費等兩俱缺乏而停辦。
這樣的自由氛圍,胡適頗為欣慰,直到多年以后,仍念念不忘。1934年2月14日,他在日記里寫道:“偶檢北歸路上所記紙片,有中公學生丘良任談的中公學生近年常作文藝的人,有甘祠森(署名永柏,或雨紋),有何家槐、何德明、李輝英、何嘉、鐘靈(番草)、孫佳訊、劉宇等。此風氣皆是陸侃如、馮沅君、沈從文、白薇諸人所開。”后來,曾有學生寫信給胡適說:“中國公學我不敢說它好,但我可以說它奇特,為什么呢?思想自由,教職員同心協力,有向上的精神,沒腐化的趨勢,就憑這點,在全中國可說是找不到的。”
胡適對于學生的課外活動,如各種學術研究會和講演會等,均是積極鼓勵,有時甚至會親自出席并擔任評判員。1974年12月,中國公學校友江厚塏回憶道:

那時候,全校的校風,篤實好學,雖然也有極少數職業學生,想乘機活動,可是大多數同學都抱著聽而不聞、視而不見的態度,對這般人敬鬼神而遠之。除了讀書勤學之外,對于課外活動,自然而然地熱心努力,各班都有級會,我就是負責人之一,全校性的學生會,只是點綴品,毫無力量,學校亦不重視。間或也舉行辯論會、演說比賽、戲劇表演,大學生有自治能力,都是學生自動發起組織,學校處于輔導地位。有一次我參加演說比賽,題目是“中國的家庭教育”,痛斥歷來重男輕女教育的不當,一直貽禍到現在(四十幾年前),列舉全國乃至于上海的名女人,都是靠男人才能出名的,痛快淋漓,大快人心,連評判員之一的胡適之先生亦熱烈鼓掌。

當時的中國公學校園里,經常會出現一些名人的身影,或是前來參觀,或是前來演講。校董王云五先生就是中公的“座上賓”,常于百忙之中到學校演講,簡明扼要,言辭雅潔,一個小時內所講的內容,總比別人要豐富很多。有一次,王云五到校演講他發明“四角號碼檢字法”的經過,稱“倘有人找出不通的地方,立即登報取消這個發明”,引發滿場提問,你一言,我一語,想找出漏洞,但王云五均能輕松應答,說得大家心服口服。
胡適本人有時也親自登臺演講,談個人的學術研究成果,談關于大學的點滴感悟。1928年12月,他在中國公學演講“打破浪漫病”,認為浪漫病就是懶病,強調“研究學問,要有材料和方法,要不懶,要堅決不拔地努力,那么,‘浪漫病’就可以打破了”。
說起名人演講,中國公學還經歷過一場小風波。1929年春夏之間,由于學生人數激增,中國公學便將社會科學院搬遷到上海閘北八字橋上課。由于遠離大本營,當時一些思想前衛的同學便偷偷請來“敏感人物”魯迅到校演講。八字橋校區沒有禮堂,魯迅就站在院子里的臺階上講,聽眾立在院中聽,題目是“階級的美”。或許是由于演講活動本身就非常低調,也或許是由于魯迅演講的內容不夠精彩,聽講的人并不多,僅講了半個鐘頭就結束了,據說是“懼怕警察逮捕”。當晚,吳淞鎮警察分局還真派了一大批密探到學校,逮捕了部分學生,并逐房搜查。幸好出面邀請魯迅的同學,早已聞風而遁,再也沒有出現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如此寬容自由的校園氛圍,自然會結出豐碩的果實。在胡適執掌中國公學的過程中,學生人數由最初接手時的300余人,增加到1300余人,“實際上,自民國十七年四月至十九年一月在胡先生擔任校長這一段期間,是中國公學的黃金時代,無論從學校秩序上或教育內容上看皆有顯著的進步”。這樣的評價,或許帶有很強的個人感情色彩,但絕不過譽。

平生風義

在胡適擔任校長期間,中國公學涌現了一大批日后頗有盛名的學生,如吳晗、羅爾綱、吳健雄、黎昔非、胡頌平、周枏等,均在各自的領域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他們在成功之后共同的感受就是,如果不曾就讀于中國公學,如果胡適沒有給他們營造一個“自由天堂”,就可能不會有他們日后的輝煌。
明史專家吳晗,原名春晗,字辰伯,1909年出生于浙江義烏吳店苦竹塘。由于家庭貧困,中學畢業后,吳晗就被迫在本村的小學里教書。但他矢志讀書,不顧父親的反對,不辭而別離開家鄉,先上了杭州的私立之江大學預科,后于1929年秋考入中國公學一年級。
吳晗在中國公學讀書的時間并不長,卻在這里與文史結下了不解的緣分。而這正緣于胡適對他的青睞與幫忙。由于仰慕胡適的大名,到校后,吳晗便選修了他的“中國文化史”課程,對于其“大膽的假設,小心的求證”等治學門徑頗感新奇與推崇。這一課程結束的時候,規定學生必須交一篇論文,吳晗寫的是《西漢的經濟狀況》,得到了胡適的高度評價。吳晗將這篇論文賣給大東書局,還得到了80元的稿費,這讓吳晗很是自豪。
后來,胡適被迫離開中國公學,吳晗也心生去意,“想在中國公學再念下去也無聊,剛巧有了這筆稿費就糊里糊涂跑到北平”。經中國公學一位教授的推薦,吳晗找到顧頡剛,最終在燕京大學圖書館謀了個差事。這個工作雖屬臨時性質,卻讓吳晗有機會接觸到大量的線裝書,進而開始了研究明史的歷程。
吳晗寫成的第一篇論文是《胡應麟年譜》,三四萬字,主要是利用古籍糾正顧頡剛之前相關研究的錯誤。寫好后,他將初稿寄給胡適審閱。胡適讀了,十分贊賞,兩天后就寫了回信,并邀他周末有空到家中詳敘。這是兩人學術往來的開始。
1931年初,吳晗辭去燕京大學圖書館的工作,準備報考北大。此前,胡適已應蔣夢麟的邀請,擔任北大文學院院長。吳晗投考北大歷史系時,文史和英文都考了100分,數學卻只考了零分,因而沒被錄取,后來被清華大學破格錄取。
胡適知道后,立即取出80元錢,讓人送給吳晗,作為學膳費用。同時,他又寫信給清華大學負責人翁文灝、張子高:“清華今年取了的轉學生之中,有一個吳春晗,是中國公學轉來的。他是很有成績的學生,中國舊文學的根底很好。他有幾種研究,很是可觀;今年他在燕大圖書館做工,自己編成《胡應麟年譜》一部,功力判斷都不弱。此人家境甚貧,本想半工半讀,但他在清華無熟人,恐難急切得工作的機會。所以我寫這信懇求兩兄特別留意此人,給他一個工讀的機會。”
這是一封分量很重的推薦信,幾乎決定了吳晗此后的人生。正是因為胡適的這封信,清華大學史學系主任蔣廷黻建議吳晗專攻明史。后來,吳晗便以《胡惟庸黨案考》《朱元璋傳》等明史著作享譽一時,一度位居北京市副市長之職。
在胡適心目中,與吳晗一樣處于重要地位的中國公學學生還有羅爾綱。
羅爾綱,又名幼梧,著名歷史學家,以研究太平天國史著稱,1901年1月生于廣西貴縣(今貴港市)。1926年考入上海大學社會學系,后因學校遭國民黨查封,轉入中國公學文學系。進校后,羅爾綱勤奮苦讀,曾以優異的論文成績獲得過專門的獎學金。
1930年夏,羅爾綱快要畢業的時候,決定以研究歷史為終身職志,但苦于沒有門路,便冒昧地給胡適寫信,尋求幫助。胡適收到羅爾綱的信后,很快見了他,說:“我知道你,你去年得到學校獎學金,你的文化史論文很好。我讀了你的信,很明白你的情形。你畢業后,如果愿意到我家來,我是很歡迎你的。”
這讓羅爾綱有點喜出望外。到了6月間,行過畢業典禮,羅爾綱便搬到胡適在上海的家中,輔助胡祖望、胡思杜兩兄弟讀書,并抄錄胡適父親胡傳的遺著。后來,胡適北上,羅爾綱隨同前往。
羅爾綱在胡適身邊,耳濡目染,學習到不少治學的方法和路徑。他后來投入太平天國歷史的研究,就曾直接得到胡適先生的指點和幫助。胡適對羅爾綱的歷史研究,一向要求嚴格。1937年春,羅爾綱的代表作《太平天國史綱》問世,送給胡適審閱,得到的卻是劈頭蓋面一頓批評:“你寫這部書,專表揚太平天國,中國近代自經太平天國之亂,幾十年來不曾恢復元氣,你卻沒有寫。做歷史家不應有主觀,須要把事實的真相全盤托出來,如果忽略了一邊,那便是片面的記載了。”
責之深,是因為愛之切。1943年,羅爾綱應廣西桂林文化供應社總編輯錢實甫先生的約請,將他在胡適身邊的經歷寫成《師門辱教記》,似乎是“站在適之師面前,默默的恭聽他的訓斥”。胡適大感欣慰,曾寫信給羅爾綱說,這本小小的書給他的光榮比他得到36個名譽博士學位還要光榮。胡適晚年曾專門將此書改名為《師門五年記》,并親自題寫書名、撰寫后記,數度自費重印,作為贈送親友的貴重禮物,一再夸贊這本書“等于替中國公學做廣告”。
1955年1月,大陸開展轟轟烈烈的“胡適思想批判運動”。其間,羅爾綱發表《兩個人生》一文,完全從另一個角度重述往事,自稱“中了胡適反動學術思想的毒,也一直支配了我的半生”,并稱“他是從唯心論出發‘大膽地假設’,他解決問題并不是如他自己所說的‘小心地求證’,而實在是‘大膽地發揮’”,最后宣布要告別胡適給予他的“灰冷的、虛無的、無可奈何的人生”,走向另一個“熱愛的、滿懷信心的樂觀的戰斗人生”。
有意思的是,隔岸的胡適讀完此文后,完全不相信這是羅爾綱的真實內心,一再說:“不可能!不可能!”
這就是胡適。他欣賞一個人的話,會始終用最真誠的心去對待他,哪怕對方已經走到自己的反面。他最看重的,是他所欣賞的人最終功成名就,那將是給予他的最大饋贈與回報。比如著名美籍華裔物理學家吳健雄女士,盡管在中國公學讀書的時間很短,卻成為胡適一生的驕傲和牽掛。
吳健雄1912年5月出生于江蘇蘇州太倉,1923年考入蘇州市第二女子師范學校。一個偶然的機會,學校邀請胡適來校演講。胡適出眾的口才、新穎的思想,令吳健雄“思緒潮湃,激動不已”。
1929年,吳健雄被保送到中央大學,入學之前有一段休假時間,她便決定去中國公學“插班”就讀一年。她雖然學的是理科,卻花了大量時間讀文科的書,成績超群。有一次考試,本來安排的是三個小時,吳健雄不到兩個小時就交了卷子,引起了胡適的關注。一看試卷,胡適驚訝地發現“從來沒有看到一個學生對清朝三百年思想史懂得那么透徹”,立馬給了她100分。此后,他對吳健雄一直栽培有加。
據說,有一次胡適在旅行途中看到英國大物理學家盧瑟福的書信集,立即全部買下,寄給在美國攻讀物理學的吳健雄。吳健雄后來因驗證楊振寧、李政道提出的“宇稱不守恒定律”而聞名于世,被譽為“中國的居里夫人”。有人向她請教成功的秘訣,她說:“我們要有勇氣去懷疑已經成立的學說,進而去求證,是胡院長‘大膽的假設,小心的求證’教育和鼓舞了我。”
這是胡適一生的驕傲。1962年2月24日,胡適在臺灣“中央研究院”主持歡迎新院士的酒會時,仍輕松愉快地提起往事:

我常向人說,我是一個對物理學一竅不通的人,但我卻有兩個學生是物理學家:一個是北京大學物理系主任饒毓泰,一個是曾與李政道、楊振寧合作驗證“對等律之不可靠性”的吳健雄女士。而吳大猷卻是饒毓泰的學生,楊振寧、李政道又是吳大猷的學生。排起行來,饒毓泰、吳健雄是第二代,吳大猷是第三代,楊振寧、李政道是第四代了。中午聚餐時,吳健雄還對吳大猷說:“我高一輩,你該叫我師叔呢!”這一件事,我認為生平最得意,也是最值得自豪的。

而就在這次酒會上,胡適突發心臟病,與世長辭,留給后人的只有他一生“平生風義兼師友”的永恒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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