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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園偶寄(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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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燕園偶寄》收錄季羨林先生數十篇散文名作。季先生是當代著名散文家,閱讀他的散文作品是一種美的享受,知識的滋養,性情的陶冶和心靈的淨化。讀了這裡的《夢縈紅樓》、《夢縈未名湖》等文章,讀者可以感受到他在北大半個世紀的辛勤耕耘,他人生的大超大落,經歷的雨雪風霜;讀了《二月蘭》、《懷念西府海棠》、《園花寂寞紅》等文章,讀者可以感受到他對生命的關愛和與大自然的水乳交融;讀了《登廬山》、《石林頌》、《西雙版納禮贊》等文章,讀者可以跟隨他一起遊歷祖國的名川大山,激發愛國主義情懷;讀了《下瀛洲》、《佛教聖地巡禮》、《重過仰光》、《曼￿行》等文章,讀者可以跟隨他出去走一遭,領略異國風情,體驗友好情誼…….

作者簡介

季羨林,著名的古文字學家、歷史學家、東方學家、思想家、翻譯家、佛學家、作家。他精通12國語言。曾任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委員、北京大學副校長、中國社會科學院南亞研究所所長。1911年8月6日出生於山東省清平縣(現併入臨清市)康莊鎮,2009年7月11日病逝於北京。 他博古通今,被稱為學界泰斗。 1930年考入清華大學西洋文學系。1935年考取清華大學與德國的交換研究生,赴德國人哥廷根大學學習梵文、巴利文和吐火羅文等。1941年獲哲學博士學位。1946年回國,任北京大學教授兼東方語言文學系主任。1956年當選為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委員。1978年任北京大學副校長、中國社會科學院與北京大學合辦的南亞研究所所長等職。他先後擔任中國外國文學學會會長、中國南亞學會會長、中國民族古文字學會名譽會長、中國語言學會會長、中國外語教學研究會會長、中國高等教育學會副會長和中國敦煌吐魯番學會會長等。著作已經彙編成《季羨林文集》,共有24卷,內容包括印度古代語言、中印文化關係、印度歷史與文化、中國文化和東方文化、佛教、比較文學與民間文學、糖史、吐火羅文、散文、序跋以及梵文與其他語種文學作品的翻譯。 季羨林創建東方語文系,開拓了中國東方學學術園地。在佛典語言、中印文化關係史、佛教史、印度史、印度文學和比較文學等領域,創獲良多、著作等身,成為享譽海內外的東方學大師。.

名人/編輯推薦

《燕園偶寄》編輯推薦:光陰荏苒,季羨林先生離開我們不覺已經三年了。而今,季先生的身影仍然時常閃現在我們眼前,并且注定會長久地存留在我們的心中。常言道,善解吾師者莫如弟子也。不論季先生生前的名聲有多大,榮譽有多高,弟子們總會覺得,如果褪去各類人為的光環,他就僅是一位大家所熟知的普普通通的凡人,但其偉大的人格魅力和高尚的學術品格則恰恰寓于這種平凡之中。
在紀念季羨林先生逝世三周年之際,為了將他的平凡而偉大的形象再次展現在廣大讀者面前,我們編選了這部《季羨林精選文集》。全書總共七集,即《問學論道》《人生感悟》《故人情深》《新紀新語》《學人箴言》《燕園偶寄》《病房客話》。書中所選文章均為季先生坦蕩心懷、直抒胸臆、對百載人生經歷的真實記錄和深刻體驗。其中,有懷舊文稿、四海游記以及與新朋舊友交往的美好回憶;有文采斐然的散文名篇和耄耋之年黃鐘大呂式的文化隨筆;有對學術研究的真知灼見和經驗之談。尤其值得提及的是,季先生一生的最後十年,在病榻上依然難得糊涂,時刻承載著天下大事,守望著祖國人民,他的那支筆一直揮舞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堪稱風流倜儻、可喜可賀的佳話。
“君子尊德性而道學問”,季羨林先生為我們留下了上千萬字的著述,其中不乏講道德談學問的精彩論述。或許,有的讀者至今仍然百看不厭地讀著他的書,儼然成了他的“粉絲”;有的讀者雖然讀過他的書,卻覺得似懂非懂,不甚了了;有的讀者甚至只是知道他的大名卻未曾讀過他的書;而這部《季羨林精選文集》,正好應時而生,在季先生逝世三周年之際與讀者喜相逢,它會讓你一睹“世紀老人”的獨特風采,聽他講述遙遠而現實的娓娓動聽的故事。由此,你會真的“識破廬山真面目”——看這些故事背後有著怎樣的歷史背景,主人公備嘗多少艱辛、苦澀和歡愉;在深邃與優雅相間、嚴肅與幽默同步、小情愫與大胸懷兼具的字里行間,怎樣透射出季先生對人情世事、學術道德的公正謹嚴、詼諧有趣的思考,閃耀著啟迪人們心智的燦爛光輝。

光陰荏苒,季羨林先生離開我們不覺已經三年了。而今,季先生的身影仍然時常閃現在我們眼前,并且注定會長久地存留在我們的心中。常言道,善解吾師者莫如弟子也。不論季先生生前的名聲有多大,榮譽有多高,弟子們總會覺得,如果褪去各類人為的光環,他就僅是一位大家所熟知的普普通通的凡人,但其偉大的人格魅力和高尚的學術品格則恰恰寓于這種平凡之中。
在紀念季羨林先生逝世三周年之際,為了將他的平凡而偉大的形象再次展現在廣大讀者面前,我們編選了這部《季羨林精選文集》。全書總共七集,即《問學論道》《人生感悟》《故人情深》《新紀新語》《學人箴言》《燕園偶寄》《病房客話》。書中所選文章均為季先生坦蕩心懷、直抒胸臆、對百載人生經歷的真實記錄和深刻體驗。其中,有懷舊文稿、四海游記以及與新朋舊友交往的美好回憶;有文采斐然的散文名篇和耄耋之年黃鐘大呂式的文化隨筆;有對學術研究的真知灼見和經驗之談。尤其值得提及的是,季先生一生的最後十年,在病榻上依然難得糊涂,時刻承載著天下大事,守望著祖國人民,他的那支筆一直揮舞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堪稱風流倜儻、可喜可賀的佳話。
“君子尊德性而道學問”,季羨林先生為我們留下了上千萬字的著述,其中不乏講道德談學問的精彩論述。或許,有的讀者至今仍然百看不厭地讀著他的書,儼然成了他的“粉絲”;有的讀者雖然讀過他的書,卻覺得似懂非懂,不甚了了;有的讀者甚至只是知道他的大名卻未曾讀過他的書;而這部《季羨林精選文集》,正好應時而生,在季先生逝世三周年之際與讀者喜相逢,它會讓你一睹“世紀老人”的獨特風采,聽他講述遙遠而現實的娓娓動聽的故事。由此,你會真的“識破廬山真面目”——看這些故事背後有著怎樣的歷史背景,主人公備嘗多少艱辛、苦澀和歡愉;在深邃與優雅相間、嚴肅與幽默同步、小情愫與大胸懷兼具的字里行間,怎樣透射出季先生對人情世事、學術道德的公正謹嚴、詼諧有趣的思考,閃耀著啟迪人們心智的燦爛光輝。
季羨林先生生前反復強調說:
“我只有一個信念、一個主旨、一點精神,那就是:寫文章必須說真話,不說假話。上面提到的那三位師友(指冰心、巴金、蕭乾——編者)之所以享有極高的威望,之所以讓我佩服,不就在于他們敢說真話嗎?我在這里用了一個‘敢’字,這是‘畫龍點睛’之筆。因為,說真話是要有一點勇氣的,有時甚至需要極大的勇氣。古今中外,由于敢說真話而遭到厄運的作家或非作家的人數還算少嗎?然而,歷史是無情的。千百年來流傳下來為人所欽仰頌揚的作家或非作家無一不是敢說真話的人。說假話者其中也不能說沒有,他們只能做反面教員,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擺在讀者面前的這套書,即可還原季羨林先生的真情、真思、真美,而絕非偶像或符號式的人物。文章中的字字句句都是季先生發自肺腑的聲音,而絕無任何矯揉造作。正如印度婆羅門教經典所言:“真實是至高無上的,至高無上的是真實。有了真實,人絕不會從天界墮落下來。”讀了這套書,你會發現季先生并非是神話中頂天立地的英雄,而是大地上實實在在的人。讀了這套書,你會感受到季先生靈魂中的真誠的美。
斗轉星移,物是人非,季羨林先生在生命的彼岸漸行漸遠,消逝在歷史的長河中。“代際”之間存在的失憶、遺忘、模糊、隔膜,會使人們對他似曾相識終不認;而他又是“後五四優秀知識分子”中晚近謝世的一位,從此人們只能與他保持著象征性的聯系,或若縹緲的春夢般的尋蹤。然而,季先生畢竟對我國文化教育事業做出巨大的貢獻,對20世紀我國學術有著重要的影響。他的人格魅力和學術品格受到全社會的認同,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尤其對青少年的心智生命成長將會長時間地起到教育、鼓舞和啟迪作用。我們編選這套書的目的正在于通過重溫季先生的道德文章,引起人們對其為人風范和為學精神的思考、探究、評斷和闡示,以便直接或間接地受益,并希望其影響扎根于一代代人心中。總之,季羨林先生不愧為中國現代知識分子的一面永不倒的旗幟,他的道德文章為後人留下了無比豐厚的精神遺產,讓我們伸開雙手接受這份遺產吧!
借此機會,我們感謝季羨林先生之子季承先生親自授權編輯出版此套文集。感謝資深出版人吳昌榮先生的鼎力相助,感謝世文圖書為此套文集所付出的努力和創意以及承擔的前期編校工作;感謝金城出版社具有戰略眼光的決策及為出版此套文集所付出的辛勞。同時,我們也感謝季先生的山東小老鄉、原聊城大學本科生、現遼寧大學碩士生高源、靳慶柯兩位先生,他們為收集整理季先生的文稿與圖片做了大量的工作。
本書采用季羨林先生的一些照片以及與其相關的圖片,如他的一些師友的照片,左圖右史,相映成趣,使讀者產生直觀的立體感,從而構成本書的一大特色。在此,我們向為季先生及其師友拍照的有關人士表示感謝。
我們深感學殖之瘠薄,能力之不逮,編選這部《季羨林精選文集》自然會存在不當和紕漏之處,敬請同行專家及廣大讀者賜教。

目次

校園抒懷春滿燕園春歸燕園燕園盛夏夢縈紅樓夢縈未名湖清塘荷韻夢縈水木清華清華夢憶懷念西府海棠閒情偶寄老貓晨趣黃昏聽雨二月蘭枸杞樹槐花五色梅夾竹桃馬纓花海棠花喜鵲窩寂寞園花寂寞紅尋夢野火年我的家月是故鄉明寸草心人間自有真情在春色滿寰中九州攬勝我愛北京的小胡同登蓬萊閣登廬山石林頌西雙版納禮贊游石鐘山記富春江上富春江邊瑤琳仙境贊西安香櫞火車上觀日出洛陽牡丹游小三峽游天池火焰山下在敦煌觀秦兵馬俑虎門炮臺訪紹興魯迅故居法門寺大覺寺台遊隨筆東方巡禮到達印度初抵德裡天雨曼陀羅--記加爾各答海德拉巴佛教聖地巡禮尼泊爾隨筆望雪山--遊圖利凱爾別加德滿都下瀛洲游唐大招提寺重過仰光曼￿行.

書摘/試閱

春滿燕園
燕園花事漸衰。桃花、杏花早已開謝。一度繁花滿枝的榆葉梅現在已經長出了綠油油的葉子。連幾天前還開得像一團錦繡似的西府海棠,也已落英繽紛、殘紅滿地了。丁香雖然還在盛開,燦爛滿園,香飄十里,但已顯出疲憊的樣子。北京的春天本來就是短的,“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看來春天就要歸去了。
但是人們心頭的春天卻方在繁榮滋長。這個春天,同在大自然里的春天一樣,也是萬紫千紅、風光旖旎的,但它卻比大自然里的春天更美、更可愛、更真實、更持久。鄭板橋有兩句詩:“閉門只是栽蘭竹,留得春光過四時。”我們不栽蘭,不種竹;我們就把春天栽種在心中,它不但能過今年的四時,而且能過明年、後年,不知多少年的四時,它要常駐我們心中,成為永恒的春天了。
昨天晚上,我走過校園。四周一片寂靜,只有遠處的蛙鳴劃破深夜的沉寂,黑暗仿佛凝結了起來,能摸得著,捉得住。我走著走著,驀地看到遠處有了燈光,是從一些宿舍的窗子里流出來的。我心里一愣,我的眼睛仿佛有了佛經上叫做天眼通的那種神力,透過墻壁,就看了進去。我看到一位年老的教師在那里伏案苦讀,他仿佛正在寫文章,想把幾十年的研究心得寫下來,豐富我們文化知識的寶庫。他又仿佛是在備課,想把第二天要講的東西整理得更深刻、更生動,讓青年學生獲得更多的滋養。他也可能是在看青年教師的論文,想給他們提些意見,共同切磋琢磨。他時而低頭沉思,時而抬頭微笑。對他說來,這時候,除了他自己和眼前的工作以外,宇宙萬物都似乎不存在,他完完全全陶醉于自己的工作中了。
今天早晨,我又走過校園。這時候,晨光初露,曉風未起。濃綠的松柏,淡綠的楊柳,大葉的楊樹,小葉的槐樹,成行并列,相映成趣。未名湖綠水滿盈,不見一條皺紋,宛如一面明鏡。還看不到多少人走路,但從綠草湖畔,丁香叢中,楊柳樹下,土山高頭卻傳來一陣陣朗誦外語的聲音。傾耳細聽,俄語、英語、梵語、阿拉伯語等等,依稀可辨。在很多地方,我只是聞聲而不見人,但是僅僅從聲音里也可以聽出那種如饑如渴迫切吸收知識、學習技巧的熾熱心情。這一群男女大孩子仿佛想把知識像清晨的空氣和芬芳的花香那樣一口氣吸了下去。我走進大圖書館,又看到一群男女青年擠坐在里面,低頭做數學或物理、化學的習題,也都是全神貫注,鴉雀無聲。
我很自然地就把昨天夜里的情景同眼前的情景聯系了起來。年老的一代是那樣,年輕的一代又是這樣,還能有比這更動人的情景嗎?我心里陡然充滿了說不出的喜悅。我仿佛看到春天又回到園中:繁花滿枝,一片錦繡。不但已經開過花的桃樹和杏樹又開出了粉紅色的花朵,連根本不開花的榆樹和楊柳也滿樹紅花。未名湖中長出了車輪般的蓮花,正在開花的藤蘿顏色顯得格外鮮艷。丁香也是精神抖擻,一點也不顯得疲憊。總之是萬紫千紅,春色滿園。
這難道僅僅是我一個人的幻象嗎?不是的。這是我心中那個春天的反映。我相信,住在這個園子里的絕大多數的教師和同學心中都有這樣一個春天,眼前也都看到這樣一個春天。這個春天是不怕時間的。即使到了金風送爽、霜林染醉的時候,到了大雪漫天、一片瓊瑤的時候,它也會永留心中,永留園內,它是一個永恒的春天。
1962年5月11日

春歸燕園
清晨,在熹微的晨光中,我走到大圖書館前草坪附近去散步。我看到許多男女大孩子,有的耳朵上戴著耳機,手里拿著收音機和一本什么書;有的只在手里拿著一本書,都是凝神潛慮,目不斜視,嘴里喃喃地朗誦什么外語。初升的太陽在長滿黃葉的銀杏樹頂上抹上了一縷淡紅。我們這些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面對著那一輪真正的太陽。我只感覺到滿眼金光,卻分不清這金光究竟是從哪里來的了。
黃昏時分,在夕陽的殘照中,我又走到大圖書館前草坪附近去散步。我看到的仍然是那一些男女大孩子。他們仍然戴著耳機,手里拿著收音機和書,嘴里喃喃地跟著念。夕陽的余暉從另外一個方向在銀杏樹頂上的黃葉上抹上了一縷淡紅。此時,我們這些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同西山的落日比起來,反而顯得光芒萬丈。
眼前的情景對我是多么熟悉然而又是多么陌生啊!
十多年以前,我曾在這風景如畫的燕園里看到過類似的情景。當時我曾滿懷激情地歌頌過春滿燕園。雖然時序已經是春末夏初時節,但是在我的感覺中卻仍然是三春盛時,繁花似錦。我曾幻想把這春天永遠留在燕園內,“留得春光過四時”,讓它成為一個永恒的春天。
然而我的幻想卻落了空。跟著來的不是永恒的春天,而是三九嚴冬的天氣。雖然大自然仍然巋然不動,星換斗移,每年一度,在冬天之後一定來一個春天,燕園仍然是一年一度百花爭妍,萬紫千紅,然而對我們住在燕園里的人來說,卻是“鎮日尋春不見春”,宛如處在一片荒漠之中。不但沒有什么永恒的春天,連剎那間春天的感覺也消逝得無影無蹤了。當時我唯一的慰藉就是英國浪漫詩人雪萊的兩句詩:
既然冬天到了,
春天還會遠嗎?
我堅決相信,春天還會來臨的。
雪萊的話終于應驗了,春天終于來臨了。美麗的燕園又煥發出青春的光輝。我在這里終于又聽到了瑯瑯的書聲。而且在這瑯瑯的書聲中我還聽到了十多年前沒有聽到的東西,聽到了一些嶄新的東西。在這平凡的書聲中我聽到的難道不就是千軍萬馬向四個現代化進軍的腳步聲嗎?我聽到的難道不就是向科學技術高峰艱苦而又樂觀的攀登聲嗎?我聽到的難道不就是那美好的理想的社會向前行進的開路聲嗎?我聽到的難道不就是我們的青年一代內心深處的聲音嗎?不就是春天的聲音嗎?
眼前,就物候來說,不但已經不是春天,而且也已經不是夏天;眼前是西風勁吹、落葉辭樹的深秋天氣。“悲哉秋之為氣也”,眼前是古代詩人高呼“悲哉”的時候。然而在這春之聲大合唱中,在我們燕園里大圖書館前的草坪上,在黃葉叢中,在紅樹枝下,我看到的卻是陽春艷景,?紫嫣紅。這些男女大孩子一下子變成了巨大的花朵,一霎時開滿了校園。連黃葉樹頂上似乎也開出了碗口大的山茶花和木棉花。紅紅的一片,把碧空都映得通紅。至于那些“霜葉紅于二月花”的霜葉,真的變成了紅艷的鮮花。整個的燕園變成了一座花山,一片花海。
春天又回到燕園來了啊!
而且這個春天還不限于燕園,也不限于北京,不限于中國。它伸向四海,通向五洲,彌漫全球,輝映大千。我站在這個小小的燕園里,仿佛能與全世界呼吸相通。我仿佛能夠看到富士山的雪峰,聽到恒河里的濤聲,聞到牛津的花香,摸到紐約的摩天高樓。書聲動大地,春色滿寰中,這一個無所不在的春天把我們聯到一起來了。它還將不是一個短暫的春天。它將存在于繁花綻開的枝頭,它將存在于映日接天的荷花上,它將存在于遼闊的萬里霜天,它將存在于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嚴冬。一年四季,季季皆春。它是比春天更加春天的春天。它的蹤跡將印在湖光塔影里,印在每一個人的心中。它將是一個真正的永恒的春天。
1979年1月1日寫完

燕園盛夏
走在路上,偶一抬頭,看到池塘里開出了第一朵荷花,臨風搖曳,紅艷奪目。我不禁一愣,夏意驀地逗上心頭:盛夏原來已經悄悄地來到燕園了。
幾天來,天氣也確實很熱。一大早,坐在窗前讀書的時候,聽到外面柳樹叢中有一種鳥邊飛邊叫:“快拿鋤頭”,心里還微微地感到一點涼意。但是,一近中午,炎陽當頂,熱氣從四面八方襲來。從高樹枝頭飄下來的蟬聲似乎都是溫熱的。池塘里,成群的魚浮到有綠蔭的水面上來納涼。炎熱仿佛統治了整個宇宙。
但是,最熱的還不是自然界的這些,而是青年人的心。今年有兩千個男女青年在這里學習了五六年之後,就要走上社會主義建設的工作崗位了。他們一方面努力溫課,準備考試,要拿出最出色的成績向祖國人民匯報;一方面又做好思想準備,要到最艱苦的地方去。偉大祖國的各個方面和各個地區,都在他們考慮之中。他們想到欣欣向榮的農村,他們想到鋼水奔流熱火朝天的工廠,他們想到冰天雪地、林深草密或者大海汪洋的遼闊的邊疆。他們也想到培育比他們更年輕一代的中學的課堂。對他們說來,這些地方都是最好的地方,祖國大地的每一個角落都是他們理想寄托之所在。他們想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在他們心中開成一朵花。
多么可愛的青年人啊!
我對這些青年人一向懷著特殊的好感。我看他們都樸素率真,平易近人。女孩子有的梳著兩條長辮子,有的剪短了頭發,蓬蓬松松。男孩子頭發更是隨便,有的還比較整齊,有的就不大在乎。他們成天價嘻嘻哈哈,好像總有樂不完的事。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特別驚人的地方。但是,我總覺得,他們走路時脊梁骨是直的,好像有什么東西在那里撐著他們。他們的腳底板是硬的,好像永遠也不會滑倒。他們的眼睛,即使還充滿了稚氣,但卻是亮的,好像能看到許多東西,既能看到昨天和今天,又能看到明天。
今年要畢業的這一些青年人眼睛好像就更亮了。他們在黨的教育下,開始看到一些他們以前不大注意的東西。我曾參加畢業同學的大會,我沒有同任何人說過一句話。但是,我從他們的眼睛里好像就完全了解了他們的心情,看到他們那一顆顆火熱的心。他們知道,自己現在進行的事業是人類歷史上空前偉大的事業,它關系到億萬人民的解放,關系到人類的前途。進行這樣的事業,路途不會是平坦的,這樣或那樣的風險是不可避免的。可是他們心中有數,只要跟著黨走,風暴再大,也決不會迷失方向。
同這樣一些青年人在一起是幸福的。
當我像他們這樣大的時候,我想的完全是另外一些事情。我腦子里常常浮起一個問題:人生的意義究竟是什么?當時很多人都有這樣一個問題,學術界還曾就這個問題大討論而特討論。結果是越討論越糊涂,問題還依然是問題。
解放以後,我自己逐漸解決了這個問題。要對今天的青年人來談這個問題,他們會覺得異常地可笑,甚至不可理解。人生的意義嘛,那就是斗爭,為了共產主義,為了億萬人民的幸福而斗爭。這還有什么可討論的呢?這些青年人正準備著參加到斗爭的最前線去。他們肩膀上的擔子是重的,但是他們愿意擔,而且只要努力,我看也擔得起。
我常常在校園里靜觀周圍的青年人,他們的打扮不一樣,姿態千差萬別,從事的活動也多種多樣,看上去有點目迷五色。但是,不管是哪一個站在樹下高聲朗誦的男孩子,還是從實驗室里走出來的女孩子;不管是哪一個在操場上奔跑的女孩子,還是拿著鐵鍬正在勞動的男孩子,他們在黨的教育下,也都同我一樣,慢慢懂得了革命的道理,有著一個共同的目的,一個偉大的目的。
無論誰,無論在什么時候,只要想到這一點,他心里就會像點上一把火。就是在酷暑的伏天,也不例外。現在就要走上工作崗位的青年人心里有這樣一把火,難道不是很自然的嗎?
可是,說也奇怪,心里有了這樣一把火,外面天氣再熱,我們反而感覺不到。我們只覺得心曠神怡,清涼遍體。燕園的盛夏好像是一轉眼就消逝得無影無蹤,眼前正是惠風和暢或金風送爽的春秋佳日,池塘里開的不是荷花,而是牡丹和菊花。
1963年7月

夢縈紅樓
沙灘的紅樓時來入夢,我同它有一段頗不尋常的因緣。
1946年深秋,我從上海乘船到了秦皇島,又從那里乘火車到了北京,當時叫做北平。為什么繞這樣大的彎子呢?當時全國正處在第二次革命戰爭中,津浦鐵路中斷,從上海或南京到北京,除了航空以外,只能走上面說的這一條路。
我們從前門外的舊車站下車。時已黃昏,街燈慘黃,落葉滿街。我這個從遠方歸來的游子,心中又歡悅,又惆悵,一時說不清是什么滋味,忽然吟出了兩句詩:“秋風吹古殿,落葉滿長安(長安街也)。”迎接我們的人,就先把我們安置在沙灘紅樓。
提起紅樓,真是大大地有名,這里是五四運動的發源地。遙憶當年全盛時期,中國近代學術史和文學史上的許多顯赫人物,都曾在這里上過課。而今卻是人去樓空。五層大樓,百多間房子,漆黑一片,只有我們新住進去的這幾間房子給紅樓帶來了一點光明。日寇占領期間,這里是他們的一個什么司令部,地下室就是日寇刑訊甚至殺害中國人民的地方。現在日寇雖已垮臺,逃回本國,傳說地下室里時聞鬼哭聲。我雖不信什么鬼神,但是,如今處在這樣昏黃慘淡凄涼荒漠的氣氛中,不由得不毛骨悚然,似見凄迷的鬼影。
但是,我們真正怕的不是鬼,而是人。當時中國革命形勢正處在轉折關頭。北京市民傳說,在北京有兩個解放區:一在北大民主廣場,一在清華園。紅樓正是民主廣場的屏障,學生游行示威,都從這里出發,積久遂成為國民黨市黨部、軍統北京站,還有什么憲兵團之類組織的眼中釘,他們經常從天橋一帶收買一批地痞、流氓、無賴、混混,手持木棒,來紅樓挑釁、搗亂、見人便打。我常從紅樓上看到這一批雇來的打手,橫七豎八地躺在原有的那一條臭水溝邊,待命出擊。我們住在樓上的人,白天日子還好過一點。我們最怕晚上。這一批暴徒,在光天化日之下,還敢手揮木棒,行兇肆虐,到了晚上,不更會肆無忌憚為所欲為嗎?有一段時間,樓上住的不多的人,天天晚上把樓內東頭和西頭的樓梯道用椅子堵塞,只留中間的樓梯,供我們上下之用,夜里輪流把守這樓道,在椅子群中,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但是,暴徒們終究沒有進入紅樓。當時傳說,這應該歸功于胡適校長,他同北平的國民黨的最高頭子約定:不許暴徒進北大。
這一段鎮守紅樓的壯舉,到了今天,已經過去了半個多世紀。但是仍常有“紅樓夢”。我逐漸悟出一個道理:凡是反動的政權,比如張作霖、段祺瑞、國民黨等等,無不視北大如眼中釘、肉中刺。這是北大的光榮,這是北大的驕傲,很值得大書特書的。
1998年3月4日

夢縈未名湖
北京大學正在慶祝九十周年華誕。對一個人來說,九十周年是一個很長的時期,就是所謂耄耋之年。自古以來,能夠活到這個年齡的只有極少數的人。但是,對一個大學來說,九十周年也許只是幼兒園階段。北京大學肯定還要存在下去的,二百年,三百年,一千年,甚至更長的時期。同這樣長的時間相比,九十周年難道還不就是幼兒園階段嗎?
我們的校史,還有另外一種計算方法,那就是從漢代的太學算起。這決非我的發明創造,國外不乏先例。這樣一來,我們的校史就要延伸到兩千來年,要居世界第一了。就算是兩千來年吧,我們的北大還要照樣存在下去的。也許三千年,四千年,誰又敢說不行呢?同將來的歷史比較起來,活了兩千年也只能算是如日中天,我們的學校遠遠沒有達到耄耋之年。
一個大學的歷史存在于什么地方呢?在書面的記載里,在建筑的實物上,當然是的。但是,它同樣也存在于人們的記憶中。相對而言,存在于人們的記憶中,時間是有限的,但它畢竟是存在,而且這個存在更具體、更生動、更動人心魄。在過去九十年中,從北京大學畢業的人數無法統計,每個人都有自己對母校的回憶。在這些人中,有許多在中國近代史上非常顯赫的名字。離開這一些人,中國近代史的寫法恐怕就要改變。這當然只是極少數人。其他絕大多數的人,盡管知名度不盡相同,也都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為祖國的建設事業做出了自己的貢獻。他們個人的情況錯綜復雜,他們的工作崗位五花八門,但是,我相信,有一點卻是共同的:他們都沒有忘記自己的母校北京大學。本書中收集的幾十篇文章完全可以證明這一點。母校像是一塊大磁石吸引住了他們的心,讓他們那記憶的絲縷永遠同母校掛在一起,掛在巍峨的紅樓上面,掛在未名湖的湖光塔影上面,掛在燕園的四時不同的景光上面:春天的桃杏藤蘿,夏天的綠葉紅荷,秋天的紅葉黃花,冬天的青松瑞雪;甚至臨湖軒的修篁,紅湖岸邊的古松,夜晚大圖書館的燈影,綠茵上飄動的瑯瑯書聲,所有這一切無不掛上校友們回憶的絲縷,他們的夢永遠縈繞在未名湖畔。《沙恭達羅》里面有一首著名的詩:
你無論走得多么遠也不會走出了我的心,
黃昏時刻的樹影拖得再長也離不開樹根。
北大校友們不完全是這個樣子嗎?
至于我自己,我七十多年的一生(我只是說到目前為止,并不想就要做結論),除了當過一年高中國文教員,在國外工作了幾年以外,唯一的工作崗位就是北京大學,到現在已經四十多年了,占了我一生的一半還要多。我于1946年深秋回到故都,學校派人到車站去接。汽車行駛在十里長街上,凄風苦雨,街燈昏黃,我真有點悲從中來。我離開故都已經十幾年了,身處萬里以外的異域,作為一個海外游子經常給自己描繪重逢的歡悅情景。誰又能想到,重逢竟是這般凄苦?我心頭不由自主地涌出了兩句詩:“西風凋碧樹,落葉滿長安(長安街也)。”我心頭有一個比深秋更深秋的深秋。
到了學校以後,我被安置在紅樓三層樓上。在日寇占領時期,紅樓駐有日寇的憲兵隊,地下室就是行刑殺人的地方,傳說里面有鬼叫聲。我從來不相信有什么鬼神。但是,在當時,整個紅樓上下五層,寥寥落落,只住著四五個人,再加上電燈不明,在樓道的薄暗處真仿佛有鬼影飄忽。走過長長的樓道,聽到自己的腳音回蕩,頗疑非置身人間了。
但是,我怕的不是真鬼,而是假鬼,這就是決不承認自己是魔鬼的國民黨特務,以及由他們糾集來的當打手的天橋的地痞流氓。當時國民黨反動派正處在垂死掙扎階段。號稱北平解放區的北大的民主廣場,成了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紅樓又是民主廣場的屏障,于是就成了他們進攻的目標。他們白天派流氓到紅樓附近來搗亂,晚上還想伺機進攻。住在紅樓的人逐漸多起來了。大家都提高警惕,注意動靜。我記得有幾次甚至想用椅子堵塞紅樓主要通道,防備壞蛋沖進來。這樣緊張的氣氛頗延續了一段時間。
延續了一段時間,惡魔們終于也沒能闖進紅樓,而北平卻解放了。我于此時真正是耳目為之一新。這件事把我的一生明顯地分成了兩個階段。從此以後,我的回憶也截然分成了兩個階段:一段是魑魅橫行,黑云壓城;一段是魍魎現形,天日重明。二者有天淵之別、云泥之分。北大不久就遷至城外有名的燕園中,我當然也隨學校遷來,一住就住了將近四十年。我的記憶的絲縷會掛在紅樓上面,會掛在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上,這是不言自喻的。
一住就是四十年,天天面對未名湖的湖光塔影。難道我還能有什么回憶的絲縷要掛在湖光塔影上面嗎?別人認為沒有,我自己也認為沒有。我住房的窗子正面對未名湖畔的寶塔。一抬頭,就能看到高聳的塔尖直刺蔚藍的天空。層樓櫛比,綠樹歷歷,這一切都是活生生的現實,一睜眼,就明明白白能夠看到,哪里還用去回憶呢?
然而,世事多變。正如世界上沒有一條完全平坦筆直的道路一樣,我腳下的道路也不可能是完全平坦筆直的。在魍魎現形、天日重明之後,新生的魑魅魍魎仍然可能出現。我在美麗的燕園中,同一些正直善良的人們在一起,又經歷了一場群魔亂舞、黑云壓城的特大暴風驟雨。這在中國人民的歷史上是空前的(我但愿它也能絕後)!我同一些善良正直的人們被關了起來,一關就是八九個月。但是,終于又像“鳳凰涅 ”一般,活了下來,遺憾的是,燕園中許多美好的東西遭到了破壞。許多樓房外面墻上的“爬山虎”、那些有一二百年壽命的丁香花、在北京城頗有一點名氣的西府海棠、繁榮茂盛了三四百年的藤蘿,都堅決、徹底、干凈、全部地被消滅了。為什么世間一些美好的花草樹木也竟像人一樣成了“反革命”,成了十惡不赦的罪犯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自己總算僥幸活下來了。但是,這一些為人們所深深喜愛的花草樹木,卻再也不能見到了。如果它們也有靈魂的話(我希望它們有!),這靈魂也決不會離開美麗的燕園。月白風清之夜,它們也會流連于未名湖畔湖光塔影中吧!如果它們能回憶的話,它們回憶的絲縷也會掛在未名湖上吧!可惜我不是活神仙,起死無方,回生乏術。它們消逝了,永遠消逝了。這里用得上一句舊劇的戲詞:“要相會,除非是夢里團圓。”
到了今天,這場噩夢早已消逝得無影無蹤。我又經歷了一次魑魅現形、天日重明的局面。我上面說到,將近四十年來,我一直住在燕園中、未名湖畔,我那記憶的絲縷用不著再掛在未名湖上。然而,那些被鏟除的可愛的花草時來入夢。我那些本來應該投閑置散的回憶的絲縷又派上了用場。它掛在蒼翠繁茂的爬山虎上,芳香四溢的丁香花上,紅綠皆肥的西府海棠上,葳蕤茂密的藤蘿花上。這樣一來,我就同那些離開母校的校友一樣,也夢縈未名湖了。
盡管我們目前還有這樣那樣的困難,但是我們未來的道路將會越走越寬廣。我們今天回憶過去,決不僅僅是發思古之幽情。我們回憶過去是為了未來。愿普天之下的北大校友:國內的、海外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什么時候也不要割斷你們對母校的回憶的絲縷,愿你們永遠夢縈未名湖,愿我們大家在十年以後都來慶祝母校百歲華誕。“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1988年1月3日
本文是《精神的魅力》一書代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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