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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林中的風聲【珍藏獨家夜光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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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  價:NT$ 220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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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美國前總統老羅斯福(Theodore Roosevelt)最愛經典作品

厭倦了春季大掃除的鼴鼠,決定鑽到地面上曬曬太陽,展開一場冒險之旅,剛好遇見了他的好朋友河鼠。他們倆一起在閃閃發亮、波光粼粼的河邊野餐,勇敢踏進邪惡的野森林,拜訪壞脾氣的老獾,還跟可愛又傻乎乎的蟾蜍共乘一輛吉普賽篷車、駛上遼闊寬廣的大路。 享受這新鮮冒險生活的鼴鼠,有一天,那熟悉又充滿吸引力的呼求找上了他……
是家!那些如愛撫般親暱的呼求、那些隨風飄蕩的溫柔觸摸,還有那些又拉又拽的隱形小手,全都在傳遞同樣的訊息、指著同樣的方向――就是家!啊,此時此刻,他的家一定近在眼前,那個打從他第一次發現大河後就匆匆離去、再也沒見過的老家!現在它正派出偵探和信差來找他,要帶他回去了。鼴鼠自那個風光明媚的早晨離家出走後,就一直沉浸在新生活裡,享受這些日子所帶來的樂趣、驚喜,以及迷人的新鮮體驗;至於老家,他根本連想都沒想過。現在,隨著陳年往事一湧而上,老家就這樣清晰地浮現在黑暗中、佇立在他眼前!他的家雖然破破爛爛,而且幾乎沒什麼家具、又小又簡陋,但那是屬於他的家,是他親手為自己打造的家,是他在忙了一整天之後開開心心回去的家。這個家顯然也很高興能和他作伴,它很想他、希望他趕快回來;同時它也正透過鼴鼠的鼻子略帶責備、憂傷地向他傾訴,語氣中沒有怨恨、沒有憤怒,只是悲戚地提醒他:家就在這,而且很需要他。
這呼聲非常清晰,召喚非常明確。他必須立刻服從,馬上回家。

本書特色

◎被譽爲英國兒童文學黃金時代的壓軸之作
◎《哈利波特》作者JK羅琳最愛作品,書中主角之一「老獾」(Badger)為《哈利波特》赫夫帕夫學院象徵『獾』原型。

作者簡介

肯尼斯・格雷姆 (Kenneth Grahame)
一八五九年三月八日出生於蘇格蘭愛丁堡。他從小由祖母撫養長大,並花了很多時間探索自家附近的森林和野生動物環境;除此之外,他也是個天資聰穎的學生,在校時還曾擔任橄欖球校隊隊長。後來,格雷姆進入銀行工作;雖然他個人並不喜歡這份職業,但正是在銀行工作的這段期間,開啟了他寫作的契機。他很快就搖身一變,成為非常成功的作家。
《柳林中的風聲》以格雷姆替兒子阿拉斯泰爾(綽號「老鼠」)打造的床邊故事,以及他所書寫的信件為藍本。一位鄰居說服格雷姆,說他應該要把這些故事寫成書;然而當他將這些片段集結成冊時,卻四處碰壁,最後只有一家出版社接受他的書稿。直到美國前總統羅斯福公開表示自己非常喜愛《柳林中的風聲》,讀者們才開始注意到這本書。自此之後,《柳林中的風聲》成為大受歡迎的暢銷小說,甚至在《小熊維尼》系列作者艾倫・亞歷山大・米爾恩(A. A. Milne)的協助下,改編成精采生動的劇本。一九〇八年,《柳林中的風聲》正式出版,肯尼斯・格雷姆亦自銀行界退休。他於一九三二年逝世。


譯者
郭庭瑄
喜歡天馬行空的想像及在陽光下看書發懶,樂於琢磨小細節、探索新事物。現為專職譯者。譯有《彼得潘》、《清秀佳人》【時尚夜光版】、《美女與野獸:魔法書的呼喚》、《海洋奇緣原著小說》等。

目次

河畔
大路
野森林
獾先生
可愛的家
蟾蜍先生
黎明前的笛聲
蟾蜍歷險記(一)
南方的呼喚
蟾蜍歷險記(二)
淚如雨下
浪子回頭

書摘/試閱

河畔

一整個早上,鼴鼠都在忙著春季大掃除,努力地把他的小屋整理乾淨。他先用掃把掃一掃,再拿撢子撢一撢,然後又抓著刷子、提著一桶白漆,一會兒爬梯子,一會兒踩樓梯,一會兒搬椅子墊腳,東刷西刷地忙個不停,直到灰塵刺痛了眼睛、嗆住了喉嚨,全身上下的黑毛都濺滿了點點白漆;他累得腰痠背痛,手也抬不動了。就在這個時候,和煦的春天帶著美妙神聖、充滿渴望的靈魂拂過空中、竄進土壤,穿透了深埋在地底的陰暗小屋,輕柔地包圍著他。這也難怪鼴鼠會突然把刷子扔到地板上大聲喊道:「煩死了!討厭的春季大掃除!」 而且連大衣都還來不及穿,就像閃電般飛也似的衝出家門了。地面上有某種東西正急切地呼 喚他,於是他快步奔向狹窄又陡峭的地道。這條地道一路通往上方那條鋪滿碎石礫的車道, 而車道則屬於那些住在比較靠近陽光和藍天的動物們所有。鼴鼠在地道裡拚命挖了又刨、刨了又抓,抓了又刨、刨了又挖,他一邊忙碌地揮舞小爪子,一邊喃喃自語地說:「我要上去!我要上去!」終於,啵!他的鼻尖透出地面、鑽進了陽光,隨後便躺在溫暖又柔軟的大草原上打起滾來。
「好舒服喔!」鼴鼠自言自語地說。「這比粉刷房子好玩多了!」燦爛的陽光曬得他身上的毛皮發燙,柔和的微風輕拂著他暖暖的額頭。他在地洞裡蟄居得太久,聽覺變得非常遲 鈍,就連鳥兒開心的歌唱聲聽起來幾乎都像是大吼一樣。空氣中瀰漫著生活的喜悅與春天的 歡快,再加上少了麻煩的大掃除,讓鼴鼠樂得蹬起四隻腳跳了起來、快步跑過草原,一直跑 到草原遠方那道樹籬前。
「站住!」守在樹籬缺口處的老兔子大喊。「這是私人道路,先付六便士過路費來!」他話才剛說完,立刻就被態度輕蔑、滿臉不耐煩的鼴鼠撞倒在地,摔個四腳朝天。鼴鼠一邊 沿著樹籬小跑步往前飛奔,一邊取笑其他慌忙從洞口探出頭來偷看、想知道外面到底在吵什麼的兔子。「笨蛋!笨蛋!」他嘲弄地高聲叫嚷,那些兔子還沒想清楚該怎麼回嘴,他就一溜煙跑得不見蹤影了。兔子們開始彼此互相埋怨,「你真笨耶!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哼,那你為什麼不跟他說......」「你可以提醒他說......」諸如此類吵個沒完,一如往常; 不過當然啦,這些馬後炮也一如往常於事無補,說什麼都來不及了。
一切的一切都很美好,好到不像真的。鼴鼠橫跨一片又一片的草原、穿過灌木林,沿著矮樹籬四處悠遊漫步。他發現到處都有啁啾的鳥兒銜枝築巢、美麗的花朵含苞待放、繁茂的樹葉熙熙攘攘。 萬物都好快樂、好忙碌,不斷蓬勃生長。不知怎的,他完全感受不到自己 的良心正一邊猛戳他、一邊不安地在他耳邊低語:「快去粉刷!」只覺得在這些繁忙的大自然市民中當個唯一的懶骨頭實在太愜意了。畢竟「讓自己好好休息」或許還算不上是假日最 棒的樂趣,「看別人忙得團團轉」才是呢!
鼴鼠漫無目的地到處閒晃,走著走著,眼前出現了一條水流豐盈的大河。他在河邊猛然停下腳步,頓時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傢伙。他這輩子從來沒有看過河耶!這隻光滑閃亮、蜿蜒婀娜、體型龐大的動物正一邊低聲輕笑,一邊往前追逐— 它每抓住什麼,就咯咯 地笑;每放開什麼,就哈哈大笑,然後轉過身來撲向新的玩伴。它們拚命掙扎、甩開了大 河,轉眼間卻又被它緊緊攫住、攏在懷裡。河水波瀾蕩漾,閃著點點銀光,不停窸窸窣窣地 轉著漩渦、吐著泡沫,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鼴鼠被眼前的畫面迷得神魂顛倒,彷彿著了魔似的。他就像個黏在很會說故事的大人身邊、對精采情節深深著迷的孩子一樣,沿著河邊小步奔跑;最後他跑累了,就在岸邊坐下來休息,但那條河仍喋喋不休地對他講個不停。大河說的是世界上最好聽的故事,也是發自大地內心深處的故事,最後這些故事都會潺潺地說進 那永遠聽不夠的大海耳裡。
鼴鼠坐在草地上,遠眺著大河對岸時,有個正好落在水線上的黑洞吸引了他的目光。他不禁出神地想,要是有隻動物要求不高,而且喜歡小巧玲瓏、遠離塵囂、漲潮時又不會淹水 的河畔居所,這個溫暖舒適的住處倒是滿不錯的。他靜靜凝望著那個黑洞,忽然覺得洞穴中 央好像有個亮晶晶的小東西閃了一下,旋即消失,然後又閃了一下,忽隱忽現,好像小星星 一樣。可是,那種地方不可能有星星呀,而且若要說是螢火蟲的話又太亮、太小了。鼴鼠看著看著,那個小小的光點竟然對他眨了一下,原來那是一隻眼睛;接著那隻眼睛周圍逐漸浮 現出一張小臉,就好像用畫框嵌住一幅畫一樣。
一張棕色的小臉,臉頰上長著幾根小鬍鬚。 一張嚴肅的圓臉,眼裡閃爍著熠熠光芒,就是一開始吸引他注意的那種光芒。 一對靈巧的小耳朵,還有一身如絲般細滑豐厚的毛髮。
是河鼠!
這兩隻動物站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地上下打量著對方。「嗨,鼴鼠!」河鼠打了聲招呼。「嗨,河鼠!」鼴鼠說。「你要過來嗎?」河鼠隨即問道。
「哎,說得倒容易呢。」鼴鼠沒好氣地回答。河流對他來說非常陌生,而且他也不熟悉河畔的生活和習慣。
河鼠沒說什麼,只是彎腰解開一條繩子、拉了幾下,然後輕巧地跳上一艘鼴鼠原先沒注意到的小船。這艘小船船身外面漆成藍色、裡面漆成白色,大小剛好容納得下兩隻動物;雖然鼴鼠還不太明白它的用途,但他的心立刻飛到了船上。
河鼠以輕快優雅的節奏盪起船槳、迅速划過河面,然後伸出一隻前爪扶著戰戰兢兢的鼴鼠上船。「扶好了!」河鼠說。「好,現在快點跨進來!」鼴鼠又驚又喜,他發現自己居然 坐在船尾了。一艘真正的船!
「今天真是奇妙的一天!」鼴鼠說。此時河鼠把船撐離岸邊,再度划起雙槳。「你知道 嗎?我這輩子從來沒坐過船耶。」
「什麼?」河鼠張開嘴巴大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從來沒坐過—你從來沒—呃,我—那你平常都在做什麼啊?」
「坐船真的有這麼棒嗎?」鼴鼠害羞地問道。其實當他往後斜靠在座位上仔細端詳著坐墊、船槳、槳架,以及所有有趣又迷人的設備,並感受到船身在底下輕輕搖盪的時候,他就已經打算相信這一點了。
「棒?不只是棒而已,這是世界上獨一無二、最美好的事。」河鼠俯身向前划著槳,一 本正經地說。「相信我,小老弟,世界上再也沒有—絕對沒有—比單純坐船閒晃更有意思的事了。什麼也不做,就只是閒晃,」他像做夢似的繼續說,「坐在船上到處閒晃閒晃。」
「河鼠,小心前面!」鼴鼠突然放聲大喊。
來不及了。小船猛烈地撞上河岸,正在做白日夢的快樂划槳手往後一仰、跌到船底,摔個四腳朝天。
「坐在船上,或是跟著船閒晃,」河鼠一邊開心地笑著,一邊從船底爬起來,繼續從容地發表他的看法。「無論是在船上或船外都無所謂。這就是它迷人的地方。好像什麼都無所謂了。不管你要去哪裡,或是不去哪裡;不管你順利抵達目的地,還是到了別的地方,又或是永遠哪裡都去不了,你永遠有事情可以忙,卻也永遠用不著特地做些什麼。做完了這件事,總還有別的事要做。你想做就做,不想做也沒關係。這樣吧!如果你今天早上真的沒什 麼事要做,我提議,我們就這樣順著河流划下去,玩上一整天好不好?」
鼴鼠開心地來回擺盪小腳尖、舒展胸膛,心滿意足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抱著滿滿的幸福 感往後仰、沉進鬆軟的椅墊裡。「太棒了,我今天一定要好好地玩!」他說。「我們出發吧!」「等等,再等一下下就好!」河鼠連忙說道。他將纜繩穿進碼頭上的繫船環、打了個結,接著往上爬進他住的洞裡。過沒多久,他就頂著一個用柳條編織而成、裝得胖鼓鼓的野 餐籃,搖搖晃晃地走出來。
「把籃子塞到你腳下去。」河鼠一邊把野餐籃搬到船上,一邊對鼴鼠說。然後他解開纜 繩,再度拿起船槳。
「籃子裡有什麼呀?」鼴鼠好奇地扭扭身子。
「有冷雞肉,」河鼠簡單地回答,接著一口氣說:「冷牛舌冷火腿冷牛肉酸黃瓜沙拉法國麵包捲芹菜三明治罐頭燉肉薑汁啤酒檸檬汁蘇打水......」
「噢,好了好了,別說了,」鼴鼠興奮地大聲嚷嚷,「太多了啦!」
「你真的覺得太多了嗎?」河鼠一臉認真地問道。「這些不過是我平常遠足帶的分量罷了,其他動物還常說我是小氣鬼、太精打細算,帶的食物只剛好夠吃而已呢!」
鼴鼠完全沒聽見河鼠說的話。他正深深沉浸在這種嶄新的生活裡,粼粼的波光、點點的 漣漪、春天的香氣、自然的聲響,以及和煦的陽光,全都令他陶醉不已。他把一隻爪子伸進水中,享受無盡的白日夢。個性善良的河鼠穩穩地划著船槳,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去打擾他。
「我好喜歡你這身衣服喔,老弟。」過了差不多半小時,河鼠才開口說話。「哪天我有了錢,也要買件黑絲絨西裝來穿穿。」
「不好意思,你說什麼?」鼴鼠好不容易才從幻想中清醒過來。「你一定覺得我很沒禮 貌⋯⋯可是這一切對我來說真的太新奇了,原來,這就是一條河!」
「是『這』條河。」河鼠糾正他。
「所以你真的住在這條河邊嘍?好愜意的生活喔!」「不只是住在河邊,而是和河一起生活,在河上、也在河裡。」河鼠說。「對我來說, 這條河就是我的兄弟姊妹、姑姑、阿姨和同伴,也是我的飲食來源與天然的盥洗室。除了它 之外,別的我都不要。它就是我的全世界。河裡沒有的東西,就不值得擁有;河水不了解的 事物,就不值得探究。噢!我們一起度過了多少美妙的時光啊!無論冬天或夏天、春天或秋 天,河流總是充滿許多樂趣,令人興奮無比。二月河水氾濫的時候,那些沒有用的水溢滿了 我的地窖和地下室,濁黃色的河從我舒服的臥室窗外滾滾流過;等到水退了,就會留下一灘 灘爛泥,散發出水果乾蛋糕的味道,燈心草和水草也會堵住河渠,我可以踩在上頭悠閒地沿 著河床散步、不必擔心弄濕鞋子,而且還能找到新鮮的食物吃,或是發現那些粗心的人從船上掉下來的東西喔!」
「可是有時候會不會有點無聊啊?」鼴鼠鼓起勇氣問道。「就只有你跟河而已,沒有別人可以聊天耶?」
「沒有別人可以喔,這也不能怪你,」河鼠耐著性子說,「你是新來的,當然不太了解狀況。總之現在河畔非常擁擠,所以很多人只好搬走了。唉,如今的光景和從前大不相 同嘍。水獺、翠鳥、小鷿鷈、黑水雞,他們整天繞著你轉,拜託你做這個、做那個,好像你自己沒別的事好做一樣!」
「那邊有什麼啊?」鼴鼠揮揮爪子,指著河流對岸那片黑幽幽、蔓延在草澤後方的森林。
「那個呀?喔,那就是野森林,」河鼠簡短地說,「我們這些住在河畔的居民很少到那裡去。」
「他們那些住在森林裡的居民,他們人不好嗎?」鼴鼠有點不安地問。
「嗯⋯⋯」河鼠說,「我想想看。松鼠還可以,兔子嘛,有些兔子不太好,不過兔子 本來就有好有壞。啊,對了,還有老獾,他就住在野森林正中央,就算你付錢要他去住別的 地方,他也絕對不會答應。親愛的老獾!沒有人會去惹他。最好別惹他。」他意味深長地補上一句。
「為什麼?有誰會去惹他嗎?」鼴鼠問道。
「嗯,當然有啊,有⋯⋯有些其他的動物,」河鼠吞吞吐吐,不知道該不該說。「像是 黃鼠狼⋯⋯白鼬⋯⋯狐狸⋯⋯還有很多很多。他們某種程度上來說並不壞。我和他們相處得還不錯,遇到的時候會一起玩、打發時間什麼的,但他們有時確實會鬧事,這點無可否認,還有,呃,你沒辦法完全信任他們,這也是事實。」
 鼴鼠很清楚,一直談論未來可能遇上的麻煩事,哪怕只是間接提到,都大大違反了動物 界的禮儀規範,於是他立刻轉移話題。
 「那遠在野森林另一邊的又是什麼呢?」他問。「就是那個藍藍、朦朦朧朧的地方,看起來可能是山丘、也可能不是山丘,有點像城鎮裡的炊煙,或其實只是飄蕩的浮雲而已?」「野森林另一邊就是大世界。」河鼠說。「那個地方對你我來說都不重要。我從來沒去過那裡,也不打算去那裡;你要是腦子還算清醒,也千萬別到那裡去。以後請別再提這個地方了。好啦!終於到我們的靜水灣了,我們就在這裡吃午餐吧!」
他們離開主河道,划進一個乍看之下像是被陸地環抱的小湖。翠綠的草坡鋪落在兩側, 像蛇一樣蜿蜒的褐色樹根在寂靜的水面下透著淡淡微光;前方是一排高高隆起、底下泡沫翻 騰的銀色攔河堰,和攔河堰相連的則是一座不斷滴水的水車,支撐水車轉動的是一間有著灰色山牆的磨坊。水車不停轉著,發出既單調沉悶、卻又撫慰人心的細微聲響,而磨坊裡更不 時傳來小小的、清脆愉快的談話聲。「哇!哇!哇!」這場感官饗宴實在太美了,鼴鼠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舉起兩隻前爪激動大喊。
河鼠把船划到岸邊、緊緊繫好,然後協助仍笨手笨腳的鼴鼠安全上岸,將野餐籃拋到地 上。鼴鼠懇求河鼠讓他負責布置野餐;河鼠欣然答應,隨後便舒展筋骨、張開四肢,懶洋洋地躺在草地上休息。鼴鼠好興奮,他抖開餐桌布鋪在地上,一樣一樣地拿出籃子裡的神祕包 裝,井井有條地擺好;每次看到令人大開眼界的新奇佳餚時,他就會倒抽一口氣、驚訝地大叫:「哇!哇!」等到布置好之後,河鼠便一聲令下:「現在好好大吃一頓吧,老弟!」鼴 鼠樂得恭敬不如從命,因為他一大早就開始春季大掃除,忙到連吃飯喝茶的時間都沒有,而 且後來又經歷了那麼多事,他早就餓壞了,感覺好像好幾天沒吃東西似的。
「你在看什麼啊?」等到他們填飽肚子後,河鼠注意到鼴鼠的視線稍稍離開了餐桌布, 轉向別的地方。
「我在看泡泡,」鼴鼠回答,「有一長串泡泡在水面上移動,我覺得很好玩。」「泡泡?啊哈!」河鼠開心地吱吱叫了幾聲,彷彿像在對誰發出邀請一樣。 水岸邊浮出一個閃著濕潤光芒的寬鼻子。水獺鑽出水面,抖掉外套上的水珠。
「貪吃鬼!」他朝滿地的食物走過去。「你怎麼沒邀請我呢,河鼠?」
「這次野餐是臨時起意啦,」河鼠連忙解釋。「對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朋友,鼴鼠先生。」
「很榮幸認識你。」水獺說。這兩隻動物立刻變成了好朋友。
「到處都鬧哄哄的!」他繼續說道。「今天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跑到河邊來了。我來這裡 原本是想圖個片刻清靜,沒想到又遇上你們兩個!至少,啊,對不起,你知道我不是那個 意思。」
這時,他們背後的矮樹籬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去年的落葉還掛在樹籬上,形成一道厚厚的綠牆;密密麻麻的枝椏後方有張帶著條紋的臉及高高聳立的肩膀,正向外窺探著他們。
「過來呀,老獾!」河鼠大喊。
老獾往前走了一、兩小步,「哼!還有其他人在。」他咕噥了幾句,接著轉身離開,消失在矮樹籬裡。
「唉,他就是這個樣子!」河鼠失望地說。「他最討厭社交生活了!這下子今天別想再見到他了。哎,對了,還有誰到河邊來呀?」
「還有像是蟾蜍啊,」水獺說,「開著他那艘全新的賽艇、穿著全新的衣服,什麼都是全新的!」
河鼠和水獺對望了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有陣子蟾蜍一心只愛玩帆船,」河鼠說,「後來玩膩了,就改划平底船。那時他對其他事都不感興趣,整天就只知道划船,每天都划,惹了不少麻煩。去年他又換了一艘可以當房子住的船屋,非要大家全都去看看不可,於是我們只好去陪他,還得裝出一副很喜歡的樣子。他原本還打算在船屋上住一輩子呢!反正不管他迷上什麼,結果總是一樣,很快就膩了,然後又開始迷上新的玩意兒。」
「他人倒是不錯,」水獺若有所思地說,「但就是沒定性,尤其是跟船有關的事。」
靜水灣裡躺著一座小島,隔離出灣內、灣外兩個世界,而從他們坐的地方望過去,剛好 可以瞥見小島另一邊的大河主流。就在這時,一艘賽艇如閃電般飛快竄入眼簾;那位船手體型矮壯結實,雖然划得水花四濺、身子左搖右晃,但他仍使勁地揮著槳。河鼠站起來向他打招呼,但蟾蜍(也就是那個船手)卻搖搖頭,繼續專心划他的船。
「要是他一直這樣晃來晃去,很快就會翻船的。」河鼠說著,又坐了下來。「他絕對會翻船的啦!」水獺咯咯笑著。「哎,我有跟你說過那個蟾蜍和水閘管理員的故事嗎?很精采喔!故事是這樣的,蟾蜍他⋯⋯」一隻離家出走的蜉蝣懷抱著對未來生活的熱血憧憬,搖搖晃晃地逆著水流游過來。河面突然捲起一道漩渦,接著「咕嚕」一聲,蜉蝣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看不見了。 就連水獺也不見了。 鼴鼠趕緊低頭查看。水獺的聲音還在他耳邊縈繞,但他剛才趴過的那塊草地顯然已經空空如也了。從眼前一直到遙遠的水平線彼端,半隻水獺也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河面上又泛起了一串泡泡。 河鼠開始哼起小曲。鼴鼠想起來,按照動物界的禮儀規範,要是你的朋友突然消失,不管有理由還是沒理由,你都不應該隨便發表任何形式的評論或意見。「好啦,我們該走啦。我在想,我們兩個誰來收拾野餐籃比較好呢?」河鼠說。他的口氣聽起來好像不是很想做這件事。 「噢,拜託讓我來收!」鼴鼠說。既然他都這麼要求了,河鼠當然就讓他收嘍。 收拾野餐籃不像打開野餐籃那麼令人開心。這種事向來如此。不過鼴鼠天生就對一切很感興趣。他才剛把籃子蓋好、綁緊,就瞄到還有個盤子躺在草地上瞪他;當他把盤子收進去 之後,河鼠又指出他漏掉了一根應該誰都看得到的叉子。好不容易到了最後,你看!還有那個一直被他坐在屁股下、但他卻完全沒感覺到的芥末罐。儘管一波三折,但他最後總算完 成了這項任務,而且也沒特別不耐煩或亂發脾氣。
午後的太陽逐漸西沉,河鼠帶著做夢般的恬靜心情擺動雙槳,輕柔地往回家的方向划去,同時還一邊自言自語、低聲呢喃著詩句之類的東西,並不怎麼理會鼴鼠。鼴鼠肚子裡塞 滿了美味的午餐,內心不僅沾沾自喜、更是自豪,而且他(自認為)在船上已經像在家裡一樣悠閒自如了,於是便有點坐不住。「河鼠!拜託讓我划,現在就讓我划!」鼴鼠突然蹦出 一句。
 河鼠微笑著搖搖頭。「還不行,我的小夥伴,」他說,「等你上完幾堂課再說吧。划船可不像看起來那麼簡單呢。」
 鼴鼠安靜了一、兩分鐘,什麼話也沒說,但他心裡卻越來越嫉妒河鼠。看河鼠一路划呀划,動作既強而有力、又輕鬆寫意,鼴鼠的自尊心開始在他耳邊低聲細語,說他一定也能划 得跟河鼠一樣好。他猛然跳起來,一把搶走船槳;這時河鼠正望著水面出神,嘴裡還喃喃唸 著更多詩句似的話語,完全沒料到鼴鼠居然有這種反應。他往後一仰、跌坐在座位上,再度 摔個四腳朝天;洋洋得意的鼴鼠立刻占領他的位置,信心滿滿地抓住船槳。
「住手,你這笨蛋!」河鼠在船底放聲大叫。「你不會划!你會害我們翻船的!」
 鼴鼠動作誇張地把槳往後一揮,深深插進水裡。他完全沒有在水面上搖動雙槳,反倒狠 狠摔了一跤、兩腿高高蹺起,壓在筋疲力竭的河鼠身上。他嚇得驚慌失措,連忙伸手抓住船 緣,就在那一瞬間,嘩啦!
 小船翻了過來,鼴鼠在河裡拚命掙扎。
 噢,天啊,河水怎麼這麼冷啊!噢,感覺也太濕了吧!他一直往下沉、沉、沉,弄得耳 朵嗡嗡作響。當他浮出水面又咳又嗆、哇哇亂叫的時候,太陽看起來是多麼明亮、多麼可愛 呀!當他發覺自己再度下沉的時候,彷彿又陷入了深不見底的絕望。這時,有隻強壯的爪子 緊緊攫住了他的後頸。是河鼠,而且很顯然他正在大笑,笑得非常開心。鼴鼠可以感覺到 這一點,他的笑沿著手臂傳下來、經過爪子,滲進鼴鼠的脖子裡。
 河鼠抓住一枝槳,塞到鼴鼠腋下,接著又把另一枝槳塞到他另一邊腋下;他自己則游在鼴鼠身後,努力將這隻可憐又無助的動物推到河邊、拖出水面,安頓在岸上,變成一團軟趴趴、濕答答又慘兮兮的爛泥。
 河鼠稍微揉揉鼴鼠的身子、擰去衣服上的水,然後說:「現在,老弟!沿著曳船道使盡 全力來回跑個幾趟,跑到你的身體變暖、衣服變乾為止。我要潛到水面下找野餐籃。」
 鼴鼠既沮喪又傷心,不僅外面渾身濕透,內心更是羞愧難當。他踩著小碎步來回奔跑,跑到身上差不多乾了才停下來。與此同時,河鼠再次縱身躍入水中,拉回小船,並把船翻 正、繫牢,又將所有漂浮在河面上的雜物一一拿回岸邊;最後他潛到河底,成功找到了野餐 籃,奮力將籃子拖回岸上。
終於,一切都安置妥當、準備再度啟航。鼴鼠垂頭喪氣、一跛一跛地走到船尾的位子上 坐下;出發時,他情緒激動、斷斷續續地低聲說道:「河鼠,我寬容又仁慈的朋友!我實在是太愚蠢、太不知感恩了,真的很對不起。一想到我差點把那個漂亮的野餐籃弄丟,我的心就變得好沉重。真的,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帳,這點我很清楚。你能不能原諒我,不把這 件事放在心上,讓一切都跟以前一樣呢?」
 「哎呀,放心,這沒什麼啦!」河鼠爽快地回答。「我是河鼠耶,弄濕一點算什麼?大 多數日子裡,我待在水中的時間比在岸上還要長呢!你就別想那麼多了。這樣吧,我真的覺 得你最好來我家跟我住一段時間。你知道,雖然我家很簡陋,不像蟾蜍的房子那麼氣派,可 是你還沒看過,所以我想邀請你來。我不但會想辦法讓你過得舒舒服服的,還會教你划船、 游泳,你很快就能跟我們一樣在水上自由自在地生活了。」
河鼠這番親切又體貼的安慰,讓鼴鼠感動到說不出話來,只能用手背抹抹眼淚。善解人意的河鼠把目光移向別處,不去看他。過沒多久,鼴鼠又精神抖擻、重新振作起來了,甚至還有辦法在兩隻黑水雞竊竊私語、嘲笑他是落湯雞時直接回嘴譏諷他們呢。 回到家後,河鼠在客廳裡生起溫暖又明亮的火,要鼴鼠在火爐前的扶手椅上坐好,並拿 了一件睡袍和一雙拖鞋給他,接著便開始跟他分享河流上發生的種種奇聞軼事,直到晚餐時 間才停下來。對鼴鼠這種住在地底的動物來說,那些故事既驚險又有趣,非常引人入勝。河 鼠講到了攔河堰、突如其來的大洪水、跳躍的梭子魚、亂扔硬邦邦瓶罐的汽船— 至少可以 確定那些瓶罐真的是被扔出來的沒錯,而且是從汽船那邊掉下來的,因此可以推斷是汽船扔 的— 以及蒼鷺,他們說話時總是一副盛氣凌人的姿態;除此之外,河鼠還提到了下水道大 探險、和水獺一起出去夜釣,或是跟老獾到遙遠的地方旅行等等。這頓晚餐可說是吃得最開 心的一次了。飯後沒多久,睏得要命的鼴鼠不得不靠貼心的主人攙扶著上樓,走進全屋子裡 最棒的臥室休息。他躺在枕頭上,心裡覺得好平靜、好滿足;他知道他的新朋友「大河」正不斷輕輕拍打著他的窗臺。對剛從陰暗地底下解放出來的鼴鼠而言,這一天只是個小小的開始,前方還有更多相似的日子正等著他。隨著萬物生長成熟的盛夏逐漸來臨,白晝一天比一天長,日子也一天比一 天更有趣。他學會了游泳、划船,嘗到了潺潺流水所帶來的快樂;有時他把耳朵貼在蘆葦稈上細聽,會聽見風兒在蘆葦叢中不斷低語,彷彿在說什麼悄悄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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