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史─中歐強權的起伏(增訂三版)

【愛播聽書FM】編輯談書

閱讀德國史的第一個步驟，須先釐清一個重要的概念：「什麼是德國？」讀者們也許要問，這不是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嗎？然而這個問題，恐怕連德國人也無法清楚回答，因為歷史上的德國是一個相當模糊的概念，在中古時期，德意志是由一千八百多個擁有獨立主權的領邦所構成，不但沒有中央政府，甚至連疆域也不固定，與現在大家所認知的國家，相當不一樣。
數十年來，國內有關德國史的相關著作多半為英美學術著作之轉引或翻譯，這些著作以英美的角度觀察德國歷史發展，內容取材未必儘能符合國內讀者之需求，也無法清楚說明德國歷史的基本概念。本書為作者多年來在大學講授德國史相關課程的心得，根據受課學生的歷史知識基礎而設計，希望對各課題做較適合的說明，以期提供國內讀者一個不同的視角。
本書撰寫時，除多方徵引英、美、德、奧各家說法、力求客觀之外，書中所引文字，多標示德文原文，除了希望讀者能因此對德國史有較直接的認識，也希望提供有意近一步探索相關問題者較便捷的基礎。

周惠民

畢業於國立政治大學歷史學系、國立臺灣大學歷史研究所、德國弗萊堡大學歷史研究所。獲博士學位後，任教於政治大學歷史學系。近年來研究主題包括中德關係史、德國史及飲食文化史，並主持中國近代史研究項目。
著作包括Taiwan Unter Japanischer Kolonialherrschaft（《日本帝國主義下之臺灣》）、《德國對華政策研究》、《德國史》、《愛爾蘭史》、《飲膳佳會》等書。

多年前，應三民書局之邀，撰寫《德國史》一書，以十萬字篇幅，敘明德國史原委，希望讀者能透過本書，掌握德國歷史重要脈絡。重刷之際，補入新資料，與時俱進，但基本結構並未變動。積多年教學經驗，深知國人對德國歷史的認識囿於成見，根深柢固，撼動不易，雖一再提示幾個重要關鍵，仍不免有馬耳東風之嘆。

許多人聽到「神聖羅馬帝國」、「德意志帝國」或「第三帝國」這些名詞，立即與其歷史學習時的秦漢帝國、大清王朝比附，認定德意志帝國也是皇帝居高在上，其下有吏、戶、禮等各部，分理政務，但德意志帝國並非如此。德意志帝國之基礎為1867年成立的北德聯邦(Norddeutscher Bund)，1870年後擴大成德意志帝國，原聯盟主席普魯士國王兼任德意志帝國皇帝，普魯士首相則兼任帝國首相。德意志帝國的憲法正式名稱為〈德意志同盟憲法〉(Verfassung des Deutschen Bundes)，序言中也說明：普魯士國王以北德聯邦之名，與巴登、黑森成立永久同盟，以保障德意志境內民族之福祉。本同盟將以德意志帝國為名。憲法第一條即清楚載明「聯邦範圍」(Bundesgebiet)。憲法第二條規定立法權(Bundesgesetzgebung)，指明德意志帝國之立法權屬聯邦會議(Bundesrath)與帝國會議(Reichstag)：聯邦會議由各邦選派代表組成，席次依邦國的規模而定，但定額為382席。從憲法上看，德意志帝國為聯邦體制，殆無疑義。

德文Reich也與中國傳統「帝國」概念相去甚遠。Reich有「可及」之意，故政府所能管轄者，即為Reich，僅有領土、國家之意，與中文「帝國」語意不同。第一次世界大戰後，德國公布威瑪憲法，但並未取消Reich之稱。1924年，德國面臨重大通貨膨脹之後，發行新幣，仍稱為「帝國馬克」(Reichsmark)，直到1948年才由新的德國馬克(Deutsche Mark)取代，並無扞格。如果德意志帝國的基本概念不清楚，就不容易了解「同盟」、「邦聯」或「聯邦」等課題，也不易掌握德國近代史的變化關鍵。

另一個亟待澄清的觀念便是「德意志」與「日耳曼」的區別。日耳曼民族是一個總稱，原居北歐，後因氣候變化，被迫從北歐南下，進入萊茵河一帶，再滲透入西歐、南歐各地，甚至抵達北非。移居萊茵河一帶的部落自稱德意志民族，其中少部分還有推進到不列顛地區。嚴格說來，今日大部分的西歐國家都屬於日耳曼人。但英語僅稱德意志地區的居民為日耳曼(Germany)，忘記自身的盎格(Angel)與薩克森(Sachsen)等部落不僅是日耳曼人，更屬於德意志族群。近代以後，皆從英語文本認識德意志，稱之為日耳曼，並不合適。

神聖羅馬帝國逐漸演變，到十九世紀中的「小德意志」概念盛行，有意排除奧地利。1870年「德意志帝國」成立後，奧地利就變得與德國無關，但兩國同文同種，歷史糾結。作者寫德國史時，無法照應1871年以後的奧地利史，不無遺憾。瑞士許多德語地區原本也與神聖羅馬帝國休戚與共，但十三世紀以後，幾個德語區的邦國就結盟以對抗哈布士堡，逐漸發展成今日的瑞士。但即便瑞士歷史分流較早，仍與德意志地區盤根錯節，無法完全切割。這些問題，無法於再版之際完全交代清楚。但許下心願，希望有一天能不受篇幅限制，將德意志歷史的眉目描繪更完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