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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麗。花火原創小說66折起
我有破壞自己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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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破壞自己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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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破壞自己的權利

定  價:NT$ 340 元
優惠價:9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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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只要不傷害到其他人,我相信我有破壞自己的權利。――莎岡(《日安憂鬱》作者)

備受國際文壇推崇,譽為「韓國的卡夫卡」 金英夏 
作品翻譯成十幾國語言,文學獎與暢銷榜的常勝軍
李箱文學獎、東仁文學獎、黃順元文學獎、萬海文學獎、現代文學獎、文學村作家獎得主,2004年創下一年內橫掃三項文學大獎的紀錄
韓國新世代文學的先行者,代表了韓國社會新一代作家的崛起
2017年擔任韓國tvN電視台《懂也沒用的神秘雜學詞典》共同主持人
以電影《腦海中的橡皮擦》獲得「大鐘獎」最佳改編劇本獎

* *
「不知道壓縮的人是可恥的。
無可奈何地延長自己卑微的人生,
這樣的人同樣可恥。」

我不關心某人殺害某人之類的事情。我只想掏出你們囚禁於潛意識深處的欲望,幫助你們安全且準確地壓縮生命。
讀到這部作品的人,生命中至少會與我相遇一次,
我會上前問你,雖然走了這麼遠,但是什麼都沒有改變,不是嗎?
你們在等待像我這樣的人……

《我有破壞自己的權利》是金英夏最早享譽國際的成名作,其書名來自法國作家莎岡某次吸毒被捕後,對審查法官說的話:「只要不傷害到其他人,我相信我有破壞自己的權利。」本書中所指的「破壞自己的權利」,就是自殺的權利,亦即自主決定自己的生命長度,而且只有行使這種權利的人,才能成為真正的人。作者用「個人有權利破壞自己身體」的激烈主張,以極端描寫死亡的方式,對國家、社會、父母所代表的威權提出反抗。
˙˙˙
書中深刻描寫出現代社會的孤獨、倦怠和頹廢,藉由一個個異常的人物,精準剖析人類自我毀滅的欲望與生存困境:
獨自在城市裡尋找委託人的自殺嚮導;遊走於C與K兩兄弟之間、只能依附他人填滿靈魂空虛的朱迪絲;拒絕自己的表演被複製,卻無法拒絕命運被複製的行為藝術家柳美美;面對人生總是不戰而降、冷眼旁觀的計程車司機K;對於自身之外的現實熟視無睹,只迷戀影像畫面的影像藝術家C……這些獨特的人物,交織出一幅現代社會愛與死亡的浮世繪。

【封面設計概念與印刷】
本書封面以版畫家楊忠銘老師的「WANDERERs」系列版畫為主視覺,此系列為繪者在遊歷京都時,用畫筆捕捉了幾名藝術家的身影,他們或踽踽獨行、或自得其樂,既入世而又疏離,彷彿活得神采奕奕,卻又能看出其背後隱藏的種種不為人知的故事,其畫面所呈現的氛圍,正符合這本小說中那些總是想逃離自身狀態的角色,那些掙扎於浮世、徘徊於生存與死亡之間的人。
※以有樸素手感的大亞鄉村紙印刷,淡米紙色呈現溫暖的感覺,人物左右側以黃銅與紅銅兩色呈現冷暖對比,並且取局部燙印增加整體視覺焦點。
※扉頁特地印製作者中文與韓文簽名。
※書中三幅世界名畫精美彩色印刷 

作者簡介

金英夏(김영하)
1968年11月11日生,是韓國進軍國際文壇的先鋒作家,不少作品已經在美國、法國、日本、德國、義大利、荷蘭、土耳其等十餘個國家翻譯出版。
他畢業於延世大學企業管理系,1995年在季刊《批評》上發表〈關於鏡子的冥想〉,登上文壇。同年八月,金英夏以長篇小說《我有破壞自己的權利》與趙京蘭(《烤麵包的時間》)同獲第一屆文學村新人作家獎,受到文壇和讀者的廣泛關注。1998年,《我有破壞自己的權利》在法國翻譯出版,隨後又推出了德語版,1999年,金英夏憑藉短篇小說〈你的樹木〉獲得著名的現代文學獎(第44屆)。
2004年,韓國文壇刮起了強勁的「金英夏旋風」。他以短篇小說〈哥哥回來了〉、〈珍寶船〉及長篇小說《黑色花》在一年內勇奪黃順元文學獎、怡山文學獎,以及韓國三大文學獎之一的東仁文學獎。一年之內集三個著名文學獎項於一身,不僅成為年度文壇的一道亮麗風景,也是韓國現代文學史上的罕見傳奇。
金英夏給人的印象帶有特立獨行的感覺,他不畏世俗眼光,曾戴著耳環領取文學獎,原本學商的他,後來卻在韓國國立藝術大學教寫作,也寫影評、客串電影、主持廣播節目等等,以電影《腦海中的橡皮擦》獲得「大鐘獎」最佳改編劇本獎,2017年還擔任韓國tvN電視台《懂也沒用的神秘雜學詞典》共同主持人。他不只擅長運用媒體推廣文學,也關懷社會議題,並且勇於發聲。
他擅長描寫都市生活的冷冽、無奈,現代人的黑暗面是他關注的主題,性愛與死亡更是他直接大膽的著力點。評論家將他比喻為「韓國的卡夫卡」,足見他的作品為讀者帶來的省思與衝擊,有其重要的代表性。
著有長篇小說《我有破壞自己的權利》(1996)、《阿郎,為什麼》(2001)、《黑色花》(2003)、《光之帝國》(2006)、《猜謎秀》(2007)、《殺人者的記憶法》(2013),短篇小說集有《傳呼》(1997)、《夾進電梯裡的那個男人怎麼樣了》(1999)、《哥哥回來了》(2007)、《無論發生什麼事》(2010)、《只有兩個人》(2017),譯作有費茲傑羅的《大亨小傳》等。

即將出版:
《殺人者的記憶法》2018.11
《光之帝國》2019.2
《猜謎秀》2019.5


【譯者簡介】
薛舟
詩人,翻譯家,原名宋時珍。曾主編《韓國當代小說叢書》,主要譯作有《大長今》、《火鳥》、《宮─野蠻王妃》、《朱蒙》、《浪漫滿屋》、《風之畫師》及詩集多部。
徐麗紅
翻譯家,畢業於黑龍江大學,曾留學於韓國牧園大學,專職翻譯。主要譯作有《大長今》、《火鳥》、《薯童謠》、《宮─野蠻王妃》、《巴黎戀人》、《浪漫滿屋》、《風之畫師》及詩集多部。

【封面圖像繪者簡介】
楊忠銘 (1974-)
畢業於國立臺南藝術學院造形藝術研究所,他的作品探索個人與文化之間的共通點,融合並反映了傳統與現代、東西方影響下的當代社會。他同時也進行教育與藝術推廣,認為藝術應該是所有人都可以觸及的美好境地,2003年創辦以版畫藝術推廣為主軸的324版畫工作房。2014年受邀於國立故宮博物院的委託創作計畫,在展覽中呈現古今版畫技法與美學風格間的有趣對比。


「WANDERERs系列」創作概念
關於,那些在京都的『WANDERERs』
我想,人生的苦澀,世故的我們多少都懂一些。
因為嚐過了那些味道,所以在某些時刻,能理解哀傷、想把握當下,也意識到「無常」的如影隨行。
我們都想優雅的活著,也希望能優雅的離開,但事實總像是個調皮的孩子,在打翻牛奶杯的下一刻,就已盪上秋韆訕笑著我們的認真狼狽。
雖然如此,仍有人固執地與孩子們拚鬥玩耍,在生活中啜飲苦澀還努力尋找其中的甘甜韻味,就像是那些...我在京都,遇見的流浪者們。

名人/編輯推薦

石芳瑜(作家、永樂座書店店主)、初安民(印刻文學生活誌總編輯)、崔末順(政大臺文所副教授)、陳佩甄(政大臺文所助理教授)、陳?青(作家)、黃崇凱(小說家)、楊佳嫻(作家)一致推薦(以姓名筆畫排序)

《我有破壞自己的權利》劃時代意義 ╳ 各方讚譽
把人生的重要領域――死亡問題引入了整個韓國文學。……過去遭狹隘的幻想體系掩蓋的存在,在《破壞》出現後得以回歸,這個恐怖而頗具誘惑性的存在,就是現代社會的孤獨、頹廢和倦怠,以及由此引發的性欲和死亡衝動,這些在本書裡的描寫極有說服力。……本書出現之後,韓國文學開始朝著截然不同的方向發展。(群山大學國文系教授 柳浦善)
金英夏所呈現的死亡表演就是對既成社會的憤怒反抗,用這種毀滅青春的極端方式完成生命的突圍。(本書譯者 薛舟)
具都會感的聰明之作。(德國《南德意志報》)
金英夏的小說是藝術至上的。他的行文風格容易讓人想起卡夫卡;他對生命卑微的思考又讓我們想起卡謬和沙特。《洛杉磯時報》
「明確體現了時代裂痕的小說。」(文學評論家 南真佑)

媒體好評
 金英夏的小說是藝術至上的。他的行文風格容易讓人想起卡夫卡,他也依賴於各種意象;他對生命卑微的思考又讓我們想起卡繆和沙特。――《洛杉磯時報》
 這是一部帶著自我意識,探究真相、死亡、慾望與身分的文學作品,儘管碰觸了不少生猛挑逗的主題,卻沒有落入下流的偷窺主義。――《出版者週刊》
 帶有史蒂芬.克萊恩一八九○年代經典作品《阻街女郎瑪琪》那樣的荒涼、冷漠和簡潔風格,然而人物卻更為精省。令人著迷。――《書單》
 這是金英夏的第一本長篇小說,一九九六年在韓國出版。評論家和讀者都同意這是本令人愉快的暢銷書,時年二十八歲的作家顯然成了韓國新文學世代的代表。故事充滿操弄與轉折,作家和書中主角一般充滿慈悲,成功地交出一本關於愛與死亡的傑作,反映九○年代的首爾風潮。――法國《閱讀》雜誌
 金英夏以這部作品成了韓國的風雲作家。――德國《明鏡週刊》
 很酷、具有都會感、非常聰明的作品。――德國《南德意志報》
 快節奏、漫畫感的、聰明的故事,深受美國影響。――德國《每日鏡報》
 句子短小,絕無冗餘,剪除了不必要的感情,三個簡短的故事讓讀者能夠一口氣讀完,極富速度感。這些幽靈般的人物圍繞死亡展開黑暗的冒險……不過,這裡的問題並不是殺死什麼人,而是讓什麼人自殺。結構緊湊的顛覆和虛構讓敘事變得興味盎然。――崔允(小說家,西江大學法語系教授)
 《破壞》發現了曾被韓國文學這個陳舊規範遮蔽的東西,並且將這些大量鮮活的東西集中做了文本化處理。這正是《破壞》的成就,也是該小說的得意之處。因此,我們也可以這樣說,只有和本書攜手,韓國文學才能夠深刻而冷靜的凝視當代的憂鬱。――柳蒲善(文學評論家)
 這部小說猶如銳利的刀鋒般挖開了時代的核心。藉由類似蒙太奇的絕妙結構列舉了分明存在於我們身邊,卻又被我們忽視的死亡問題,以及被人們當作偶然的交通事故,沒有認真思考的古典主題,漫畫般的隨性技巧更增添了它的衝擊力。――李祭夏(小說家)
 這部小說是作家驚人想像力的眾多片段,有著不凡的創意、詭異的意象,以及如同電玩遊戲般建構、再彼此串聯的故事,讀者為之困惑也同時得到驚奇。――《韓國先鋒文壇報》
 《我有破壞自己的權利》為韓國小說文學引入了罕見的「幻想」形式,不僅有趣,而且意義非凡。――都正一(文學評論家,慶熙大學英語系教授)

目次

Ⅰ. 馬拉之死
不知道壓縮的人是可恥的。無可奈何地延長自己卑微的人生,這樣的人同樣可恥。不懂壓縮美學的人至死也不會知道生活的祕密。

Ⅱ. 朱迪絲
人有兩種,一種是能殺人的人,一種是不能殺人的人。你問哪個更壞,當然是不能殺人的人更壞了。……不能殺人的人,他也沒有能力真心愛別人。

Ⅲ. Evian
他們追求記憶的永恆,卻犧牲了刹那的存在。這樣說有些淒涼,卻是人類的宿命。

Ⅳ. 美美
通常來說,人們對於某件事的固執程度與花費的時間成正比。愛情、藝術,任何事物都擺脫不了這條法則。

Ⅴ. 薩達那帕勒斯之死
為什麼走了那麼遠,還是老樣子呢?人生這東西啊。

【作者的話】
【解說】自殺倫理學 柳浦善(文學評論家、群山大學國文系教授)
【譯者跋】青春突圍

 

書摘/試閱

我在看賈克─路易.大衛創作於一七九三年的油畫《馬拉之死》(The Death of Marat)。這幅畫描繪了雅各賓派革命家尚─保羅.馬拉被刺殺在浴缸裡的情景。馬拉戴著穆斯林頭巾,伸出浴缸的手裡緊握著鵝毛筆。在白色和灰色之間,馬拉流血而死。作品整體的氣氛安靜而孤寂。彷彿安魂曲在輕輕響起。刺殺馬拉的匕首被安置在畫面下方。
這幅畫我已經臨摹過很多次了。最難臨摹的部分當屬馬拉的表情。問題在於,我畫出來的馬拉顯得太舒服了。大衛的馬拉既沒有年輕革命家遭遇突襲的抑鬱,也看不出擺脫世間煩惱的清爽。大衛的馬拉安詳卻又痛苦,憎恨卻又不乏寬容。透過死者的表情,大衛實現了人類內心深處所有對立的情感。第一次看到這幅油畫的人,視線首先會停留於馬拉的面部。他的表情什麼也沒有透露。於是,觀看者的視線大致會朝著兩個方向移動,或是一隻手上的書信,或是伸出浴缸的另一條胳膊。馬拉死了,直到最後他也沒有放棄書信和鵝毛筆。恐怖分子以假信為藉口接近馬拉,而馬拉臨終之前還在回信。馬拉至死緊握在手中的鵝毛筆為寂靜而安詳的畫面賦予了緊張感。大衛非常了不起,並非用激情創造了激情,而是以冷靜而不帶感情的方式。這是藝術家的最高美德。
殺害馬拉的女人夏綠蒂.科黛被送上了斷頭臺。身為吉倫特派青年黨員的夏綠蒂決心除掉雅各賓派的馬拉,於是以假信為誘餌接近馬拉,趁馬拉還在沐浴的時候將匕首插進了他的胸膛。這是一七九三年七月十三日的事。夏綠蒂.科黛年方二十五歲。兇手很快就被逮捕了,並於四天之後的七月十七日處以絞刑。
雅各賓派巨頭馬拉死後,羅伯斯比的恐怖政治開始了。大衛深諳雅各賓派的美學:沒有恐怖做燃料,革命難以為繼。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個關係就顛倒過來了。革命的目標開始變成了恐怖。製造恐怖的人必須讓自己置身事外。他應該知道這樣的事實,自己傳播的恐怖能量最後會反過來吞噬傳播者。結果,羅伯斯比也被送上了斷頭臺。
***
我合上畫冊,起身去洗澡。工作的日子,我必須清潔身體。洗完澡,清清爽爽地剃了鬍子,然後我去了圖書館。我在圖書館裡要做很多事,比如尋找委託人、搜索資料。這個工作漫長而且煩瑣,但是我必須忍耐。有時候需要一個月,有時候甚至長達半年。只要找到了委託人,我就能湊合著過個半年左右,因此我並不在意要花多長時間搜索。
我在圖書館裡主要閱讀歷史書和旅遊指南。完成工作,拿到了錢,我就出去旅遊。旅遊指南簡潔明快地壓縮了複雜的事實。每個城市都有數十萬個生命和數百年的歷史,城市裡充滿了人生與歷史交織而成的痕跡。這些複雜的痕跡都被旅遊指南壓縮為幾行簡單的文字。比如,它這樣介紹巴黎,「巴黎不是世俗之地,而是宗教、政治、藝術的自由聖地,它不時吶喊著這種自由,並暗地裡渴望更多自由。巴黎以寬容的精神為羅伯斯比、居里、王爾德、沙特、畢卡索、胡志明、喬伊斯、霍梅尼等思想家、藝術家、革命家,以及大量非凡的人物提供了流亡之所。巴黎雖然是十九世紀優秀城市計畫的卓越產物,但是正如巴黎的音樂、藝術和劇場,其建築也融合了中世紀風格和前衛元素,甚至表現出超前衛的各種形式。如果代表了歷史和新潮、文化和文明之自我認知的巴黎不存在於這個世界,那麼我們所有人都要為創造這些而努力。」
關於巴黎無須多說了。這是我喜歡閱讀旅遊指南的理由。歷史書籍也是一樣。不知道壓縮的人是可恥的。無可奈何地延長自己卑微的人生,這樣的人同樣可恥。不懂壓縮美學的人至死也不會知道生活的祕密。
我要去巴黎。我可以閱讀亨利.米勒和奧斯卡.王爾德的作品,也可以去羅浮宮臨摹安格爾的名畫,靜靜地打發歲月。如果有人喜歡在旅途中閱讀旅遊指南,那麼這個人肯定很無聊。我喜歡在旅途中讀小說。但是在這座城市,我就不讀小說了。小說適用於人生的盈餘時光。
在圖書館,我首先翻閱雜誌。所有文章裡面我覺得讀起來最有意思的是訪談。如果運氣好,我還能給自己找到委託人。那些記者沾染了通俗而低劣的感受力,在字裡行間隱藏了我潛在委託人的稟性。「難道你從來沒有過殺人的衝動?」他們絕對不會拋出諸如此類的問題,當然也不會去問「你看見鮮血會有什麼感覺?」他們更不會拿出大衛或德拉克洛瓦的油畫,追問受訪人的感想。因此,這些訪談裡充滿了對人生毫無意義的言論。這當然欺騙不了我。我總是能夠從他們毫無意義的談話中發現某種可能的線索。我必須從他們愛聽的音樂、閃爍其辭的家族史、深受感動的書籍、喜歡的畫家之中找出線索。人們常常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傾訴內心的衝動。他們在等待我這樣的人。
比如說吧,曾經有位委託人告訴我她喜歡梵谷。我問她更喜歡梵谷的風景畫還是自畫像。這位委託人略作遲疑,回答說更喜歡自畫像。我仔細觀察過熱愛梵谷自畫像的人。他們都是孤獨的人,敢於窺視自己的內心,而且知道這樣的經驗帶來多少的痛苦,就會伴隨著多少隱祕的快感。如果有人問我同樣的問題,那麼他也是孤獨的人。當然,並非所有孤獨的人都會成為我的委託人。
精讀雜誌之後,我會翻看報紙。從訃告到招聘廣告(尤其是尋找特定對象的廣告),我都要認真搜索。經濟版也要留意。我還特別關注那些曾經繁榮昌盛的公司突然陷入資產危機的消息。股價的漲跌也不能錯過,因為股票總是最先對變化做出反應。至於文化版,我主要關注近期美術界的展覽動向和流行音樂。最新出版的圖書也在我的關注之列。這些東西有利於我掌握潛在委託人的傾向。他們喜歡什麼樣的音樂和繪畫,他們最近閱讀什麼樣的書籍,這些預備知識能夠幫助我讓談話圓滿完美。
走出圖書館,我會順便拐進仁寺洞看畫,或者去大型唱片行挑幾張CD。運氣好的話,我會在看畫的人群裡遇到我的委託人。我打量著那些在禮拜六下午悠然自得、漫不經心地觀賞畫作的人,他們熱衷於看畫,從來不會低頭看錶。他們無處可去。他們沒有人要見,更沒有什麼人必須要見。他們長久駐足觀望的油畫,隱約暴露了他們自身的欲望。
夜幕降臨,我走向位於市中心破舊大廈七樓的辦公室。辦公室裡只有電話、書桌和電腦。我不在這裡見任何人。我透過銀行轉帳乖乖繳納房租,根本用不著跟房東見面。我一到辦公室,就連接電話和ARS系統,坐在椅子上等電話。凌晨一點之前,我通常要接二十來通電話。他們都是看見了我登在報紙上的廣告。「傾聽您的煩惱」。看到這個簡單的句子,他們便等夜晚來臨之後打電話給我。從被父親強姦的少女,到即將服兵役的同性戀者;從背著丈夫偷情的女人,到慘遭丈夫毆打的女人,他們懷著各式各樣的煩惱跟我聊到凌晨一點。白天我在圖書館、書店,或者仁寺洞的畫廊裡聽不到這樣的故事,到了晚上就可以聽到了,所以這個時間我特別容易尋覓委託人。
只消幾句話,我就可以掌握對方的學歷、興趣和經濟實力,然後以這些資料為基礎,從中甄別出我的潛在委託人。可以從這些人中選擇委託人,這點非常重要。
不過這裡有個問題。既然想要找人說話,那就說明這個人還沒有徹底絕望,至少沒有絕望到成為我的委託人的程度。我會去瞭解他們的具體情況,然後積極提出自己的建議。那個每天夜裡都被父親強姦和毆打的少女,她的故事聽再多遍也沒有意義。她已經十七歲了,我能告訴她的只是儘快逃出這個家。但是呢,普通的諮商師會勸她忍耐和堅持,然後尋求社會團體的幫助或者揭發父親的暴行。他們在回避事情的本質。她為什麼沒有這麼做,原因不可能是不知道這個辦法吧。
如果委託人回應了我的挑釁,談話就會持續下去。他們會覺得痛快,有種宣洩的快感。既然是這樣的父親,殺死他怎麼樣?如果我斷定時機成熟,就會不動聲色地拋出這樣的建議。如果對方有所警覺,我就說這是開玩笑的。反之,如果對方不掛電話,那就說明他對我說的方式產生了興趣。我不會幹買兇殺人之類的傻事。這樣的刺激不過是我的石蕊試紙,用以判別對方是不是我要找的人。我不關心某人殺害某人之類的事情。我只想掏出人們囚禁於潛意識深處的欲望,讓獲得釋放的欲望開始自我繁殖。當他們的想像力得以飛躍,最後自動就會發現自己具有成為我的委託人的素質。
如果我斷定某個人完全可以成為我的委託人,那麼我們就要見面了。當然不能在辦公室。有時候我們一起喝酒,有時候一起看展覽或電影。只有極少數的情況下我們才去旅遊,那當然是非常重要的委託人。所謂重要委託人不僅是能夠支付高額費用的人,更重要的是他能夠給我的創作帶來刺激。這樣的人很難遇到,一旦遇到了就會讓我欣喜無比。但是,我絕對不會在委託人面前流露出這樣的情緒。關於我,他們一無所知。無論是我的姓名、故鄉,還是我的畢業學校和興趣,他們全都不知道。我通過滔滔不絕的談話隱藏了我的個人情況。我屬於他們想像之外的人物類型,所以他們無論如何也難以理解,只好搖頭。這是理所當然的。關於神,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太多。
在永別之前,我要和委託人談論很多話題。他的家族史和成長經歷,他的戀愛故事,他的成功和失敗,他讀過的書和喜歡過的畫家和音樂,諸如此類的。大部分人都會毫不抗拒地如實吐露。到了這種時候,無論是誰都會變得很坦率。當我聽完了他們的故事,偶爾也會有人毀約。我當然會把錢退給他們,除了訂金之外。但是,轉身離開的委託人當中,有很多人還會回來找我。這時候他們就會毫無異議地履行合約。
每當我和委託人之間的工作順利完成,我就出去旅遊。旅遊歸來,我會以我和這位委託人的故事為素材進行創作。於是,我徹底具備了神的完整形象。在現今這個時代,對於渴望成為神的人來說,他只有兩條路。要麼創作,要麼殺人。
工作結束之後,並不是所有的故事我都會用來創作。只有具備資格的委託人才有可能經過我的手獲得新生。這個過程很痛苦。我也借此舉憐憫、垂愛我的委託人。
莎士比亞曾經說過:「死亡光顧我們之前,我們先衝進祕密的死亡之家,難道這也是罪過嗎?」比起這位偉大的劇作家,後來的詩人希薇亞.普拉斯則更進了一步:「血的噴湧是詩。沒有什麼能阻止。」寫下這行詩句的女詩人,打開瓦斯爐的閥門,自殺了。
我的委託人只是沒有希薇亞.普拉斯的文采,卻把生命的最後妝點得像她那樣美麗。有關他們的故事我已經寫了十來篇。現在我決定把這些文章公布於世。我不需要稿費和版稅。我的錢已經足夠糊口了。而且這樣做是對我的委託人不敬。我把稿子裝進信封,準備無條件寄給出版社。然後我會躲藏起來,密切關注我的委託人透過自己的故事獲得新生的情景。
我打開電腦,開始調閱設置了密碼的檔案。最先出來的檔案就是我某個委託人的故事。那是兩年前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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