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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仁回憶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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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仁回憶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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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中國口述歷史的扛鼎之作
唐德剛經典名著嶄新再現
李宗仁是中國近代史上一位屈指可數的政治領袖和風雲人物,曾為桂系軍事首領,國民黨中央領導階層的重要成員,國民政府行憲後的第一任副總統,大陸淪陷前夕的代總統。讀歷史的人,縱使以成敗論英雄,對這樣一位不平凡的歷史製造者,也不能等閒視之。
一九五八年暮春,李宗仁寓居美國期間,應哥倫比亞大學之邀,在「東亞研究所‧中國口述歷史學部」襄贊下,親自口述了他三十餘年的仕宦生涯及所參預的軍國大事,由該校特派的研究員、華裔歷史學者唐德剛整理撰寫,遂成《李宗仁回憶錄》。
這本書是李宗仁不平凡的一生事業的全紀錄,又是李氏一生各階段心路歷程的最忠實的寫照。這本書也是唐德剛個人已出版的著作中,用功最深、費力最大、遭遇困難最多的一部有原始性的史書。自動議磋商到付梓發行歷時逾二十年。經作者近七載的苦心孤詣,合李氏「傳記」與「自傳」於一書,以中、英雙語撰成。
中文稿共七十二章,約六十萬言,完整保存了李宗仁在中國歷史上的真面目,並間接披露了許多鮮為人知的政治內幕或軍事祕聞。對於了解和研究中國近現代史,具有重要參考價值。

作者簡介

李宗仁口述、唐德剛撰寫
唐德剛,一九二○年生,安徽省合肥縣人。國立中央大學(重慶)歷史系學士,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紐約)碩士、博士。曾先後任職於安徽省立安徽學院、哥倫比亞大學、紐約市立大學,長期從事歷史研究與教學工作,並對口述歷史的發展貢獻良多。著有《李宗仁回憶錄》(中英文版)《顧維鈞回憶錄》(英文原著,紐約時報系發行,大陸有中譯本)、《胡適口述自傳》(中英文版)、《胡適雜憶》(中文版,英文版現正整理中)、《中美外交史1844-60》(英文版,華盛頓大學出版)、《中美外交百年史1784-1911》(中英文版)、《晚清七十年》和《張學良口述歷史》(遠流)等書,另以中英文分別出版包括歷史、政論、文藝小說多種及詩歌、雜文數百篇。二○○九年十月二十六日,在美國舊金山家中因腎衰竭過世,享壽八十九歲。

自序:
這本書是李宗仁先生不平凡的一生事業底最完備的紀錄,又是李氏一生各階段心路歷程底最忠實的寫照。
 
這本書也是我個人已出版的著作中,用功最深、費力最大、遭遇困難最多的一部有原始性的史書。
 
李宗仁先生用了七十多年的歲月,始製造出本書中許多驚人的故事。我則用了將近六年的光陰──我平生治學生產力最旺盛的六年光陰──才把它用中、英雙語紀錄下來。
 
本書原只是一部中文「草稿」,藉助翻譯之用。按照李氏與原資助機關哥倫比亞大學東亞研究所中國口述歷史學部所訂的合約和撰述計畫,是在本書「英文版」發行之後,始能加以整理、潤色,然後以「中文版」面世的。不意本書「英文版」尚有待殺青之時,李氏忽於一九六五年夏,祕密離美,以致本書「中文版」的整理工作,便無法著手──蓋格於學術界的規律,李氏這位「口述者」一去,我這位「執筆者」,縱在詞句上亦不應易其一字,所以本書就只能以原「草稿」付梓了。「草稿」畢竟是「草稿」,其不完備之處,就毋待多贅了,只祈讀者知而諒之。
 
* * *
 
這本書的作者,雖只限於李公和我二人,但它畢竟是一部長逾五十萬言的「巨著」。「口述者」和「執筆者」之外,其他有關各項雜務,牽涉的範圍之大,實是一言難盡;正因其如此,則「執筆人」之協調多方,嘔心瀝血之情,也是說不盡的。其中一部分辛酸歷程,我曾另有文字紀錄,聊備鴻爪;至於撰寫期間所遭遇的學術性的困難,我在本書「英文版」序言中,也略有交代。總之,本書自動議磋商到付梓發行歷時逾二十年的一系列過程中,它嵌在我個人生命史上的痕跡,是苦是甜,也是終生不滅的。它今日之終能以現在形式出版,也可說是「執筆人」的一部「發憤之作」吧。
 
可是,「衣帶漸寬終不悔」,不管它曾給予我多少困擾,今日回思,我仍覺得我當年不顧一切,堅持把這份中文稿──這份哥倫比亞大學口述歷史學部所完成的唯一底一份漢、英雙語稿──寫下去、留下來的決定,是正確的;其正確性則反映在當代史籍上所發生的效果──它保存了李宗仁在中國歷史上的真面目。
 
李宗仁先生畢竟是在中國歷史上做過「一朝天子」的人物;他也是「近代中國」這座高樓大廈中的一根主要支柱。沒有這根柱子,則今日這座大廈,可能又是另外一棟不同底建築了。
 
李宗仁是怎樣地在「近代中國」發生其支柱作用呢?我們試翻史策,就不難一目瞭然了。
 
* * *
 
中國之所以形成當今這個局面──不管是好是壞──國民黨當年的「北伐」(一九二六~一九二八),實是當代中國一切發展的根源,而北伐的基礎則又建立在「兩廣統一」(一九二四~一九二五)這個歷史事實之上。但是撐起「兩廣統一」這半邊天的,則是廣西的統一(廣西統一較廣東為早)。
 
廣西於一九二五年秋季統一之後,在李宗仁、黃紹竑、白崇禧這三位青年將領領導之下,竟一反當時各省割據自雄的時勢,而投入蝸居廣東的國民黨之懷抱來「共同革命」。在那個人行為足以影響一個國家政治發展方向的時代,他們這三位青年將領──所謂「廣西三傑」──的胸襟和氣度,是十分不平凡的。他們這一決定,才能使「北伐」從構想成為事實。而在他們這三人之中,李宗仁實是決定性的人物。他們可以無「黃」,也可以無「白」,卻不可無「李」。
 
廣西的統一和兩廣的合作,實繫於李宗仁的一念之間。李氏如一念及邪,則那個風雨飄搖的廣東地方勢力,所謂「大元帥府」,是禁不起吳佩孚、唐繼堯、陳炯明三面夾攻的。
 
* * *
 
再談談「北伐」的本身吧。
 
北伐中最大的暗潮是國共之爭。共乎?國乎?汪乎?蔣乎?在那千鈞一髮之際,李宗仁那支「第七軍」,實是勢足扭轉乾坤的中間力量。他袒汪則無蔣;袒蔣則無汪。容共則共存;反共則共滅。
 
這支中間力量的如何使用,實憑其指揮者的個人意志之用藏取捨,而李宗仁所做的擁蔣的個人決定,也支配了當時中國歷史所走的方向。
 
***
 
國民黨政權在大陸時代如日中天之時,實是一九二八年底,張學良「東北易幟」之日。斯時黨內各派系如精誠團結,則今日中共在大陸上的局面,也正是當年國民黨的形勢。不論治績如何,維持東亞大陸之統一,畢竟是任何形式的中國中央政府,推行各項設施的先決條件。
 
孰知捨此路而不由,國民黨於一九二八年統一大陸之後,竟於同一幅「青天白日」旗幟之下,來個「同黨操戈」,打了三整年前所未有的血腥內戰,終於在東北邊陲打出個「偽滿洲國」;在長江沃壤的核心,打出個「蘇維埃」政權。從此國民黨的統一大業,便成為泡影,永不再來。
 
這樁歷時三載(一九二九~一九三一)的蔣、李、馮、閻「同黨操戈」的孰是孰非,歷史家言人人殊。這個「言人人殊」的爭辯,今後恐將延續一千年,而終無結論。
 
但是歷史家如姑置是非於不論,只談事實,則這樁國民黨黨軍自相砍殺的內戰,實導源於一九二九年初之「武漢事變」。其後接踵而來的「中原大戰」和「擴大會議」(一九三○),實是「武漢事變」所觸發的連鎖作用,而李宗仁正是這「事變」的兩造之一──也可說他是始作俑者,甚至可說是罪魁禍首。中華民國十八年(一九二九),如果沒有這一役「討桂」之戰,則後半世紀的中國,該又是另外一個局面了。
 
* * *
 
李宗仁個人的態度,對一九三三年的「閩變」,一九三四年的紅軍「長征」,一九三六年夏季的「六‧一」事變,和是年冬的「雙十二事變」,都有其決定性的影響。
 
其原因便是抗戰前與南京中央抗衡的地方勢力,如盤據閩、粵的舊「四軍」諸將領,以及雲南的龍雲,四川的劉湘,湖南的何鍵,山東的韓復?,山西的閻錫山,綏遠的傅作義,西北的諸馬,他們對南京的態度,多半是以廣西的李、白馬首是瞻的,而他們二人畢竟是這家掛著「青天白日」商標的老店中,最早、最有功勳、最有聲望,也最有實力的股東嘛。
 
桂系在當年的地方勢力之中,是有其「帶頭作用」的。它與南京「中央」,不但淵源最深,它在地方建設上的成績,也足為各省模範。李、白二人如擁護中央、服從政令,則舉國大小諸侯,多會聞風景從。他二人如背叛中央、帶頭造反,則各地地方勢力,也會作或明或暗的響應。「西安事變」之所以能和平解決,李、白二人態度之審慎,不能說對張學良最後之「懺悔」,沒有其一定的影響。
 
* * *
 
「抗戰」開始之後,桂系之盡釋前嫌,無條件地「共赴國難」,實是抗戰初期舉國軍民最大的興奮劑和定心丸。當時名學者傅斯年便曾說,廣西的全省動員,該打「一百分」。老實說,沒有這個一百分,則抗戰開始之後,可能就難以為繼。
 
但是我們亦不能否認,所謂「桂系」,在抗戰後期與重慶中央貌合神離,在地方政權中,貪污腐化、擁兵自重,也是國民黨政權軍令政令始終不能如臂使指,絕對統一的最大障礙。相反地,當時「桂系」與「中央」,如能精誠團結,整飭貪污,提高效能,則國民政府治下的一切內部問題──如政治經濟的改革,半獨立性底地方政治和軍事體制(所謂「雜牌」問題)的整頓等等,均可迎刃而解。
 
「一黨專政」不是當時中國政治問題的核心;專政而無能,才是政治問題的癥結所在。左丘明記臧哀伯之言曰︰「國家之敗,由官邪也。」(《左傳》,桓公二年)國民黨當年的問題,便是「官邪」的問題。「官邪」之所以不能解決,實是派系傾軋的結果。
 
國民黨當年的「派系傾軋」,原不限於「桂系」與「中央」。「中央」系統之內的派系,亦傾軋無已時。是非雖不易談,而事實則至明顯。李宗仁所領導的這個「桂系」,實是當年國民黨「派系鬥爭」中,僅次於「中央」的實力派。在整個國民黨崩潰的體系之中,相與爭權攘利、貪污腐化,結果覆巢之下,終無完卵,也是他罪有應得的。
 
* * *
 
國民黨在抗戰之後,把辛辛苦苦自倭寇手中奪回的大好河山,拱手讓賢,乃派系自殘之結果。
 
國軍在東北「反共抗俄」不成,本可(如馬歇爾之建議)退保華北;「華北」不守,亦可劃江而治。一九四九年以前,全國精華所在的「長江以南」,原無共軍的一兵一卒,而當時對世界共產革命,有「一言九鼎」之力的史達林,亦嘗有力阻中共渡江之令。據當年美軍名將魏德邁之觀察,國民黨如尚餘「一把掃帚」,便足以阻止中共越江南侵,而況當時國民黨尚有百萬哀兵、艨艟巨艦、鐵翼連雲﹗有本錢若此,竟至天塹棄守,任共軍席捲華南,如秋風之掃落葉,讀史者今日回顧,固知國民黨當年之潰敗,經濟、軍事皆非主因;癥結所在,仍繫於派系自殘之間也。
 
李宗仁事後向筆者力辯,渠當年絕無「逼宮」之事。白崇禧斯時密勸黃埔將領促蔣公下野,亦可能出諸「善意」。無奈「中央」與「桂系」積隙已深,神離而貌亦不合。蔣氏引退,則李氏豈能無「彼可取而代也」之心。蔣公擅權謀,懷德報怨,自有其「寧贈朋友,不與家奴」之憤。由於他二人不顧大局的私鬥,終使國民黨在反共內戰中,太阿倒持,蹈「南明」覆轍,幾至使孫中山先生所創建的國民黨,全黨為之殉葬。
 
* * *
 
讀史者如暫時撇開歷史製造者的事功不談,而從其個人之品德出發,作誅心之論,則李宗仁亦頗有足述者。
 
司馬光曰︰「德勝才,謂之君子;才勝德,謂之小人。」(《通鑒》,周紀一)
 
專就李宗仁個人治國用兵的能力來說,他應該說是位不世之「才」。他於青壯年時期,便能雄踞八桂,軍而不閥。全省勵精圖治,舉國有口皆碑。其才足以牧民,其德亦足以服?。所以他才能穩坐「桂系」第一把交椅數十年而不傾。最後還要做一任「假皇帝」始收場,凡此皆足以表示李氏有不羈之「才」,有可歌之「德」,他的成就,不是一位「普通人」可以倖致的。
 
* * *
 
李宗仁當然基本上是個軍人。其將兵之才,自應超過他搞行政的本領。早在青年期中,他已是位披堅執銳的猛將。成熟之後,更是一位運籌帷幄、指揮若定的主帥。論謀略,論險詐──走偏鋒,則李不如白;然御百萬之?、進退有度、師克在和、將士歸心,則白不如李。
 
寫歷史的人,如把國民黨政權中數十員翎頂輝煌的「上將」,以傳統所謂「將才」標準來排排隊,則桂系這兩位首領,實應分居第一、二位。「小諸葛」白崇禧,在海內外享有盛名已數十年。不過縱是真諸葛當年亦不過是羽扇綸巾的戎幕之才。若論威鎮三軍之「主帥」的風範,則李宗仁還應居首位,非白參謀長所能企望也。
 
抑有進者。論將兵、將將,則李氏的本領亦非他底上級的蔣中正所能及。蔣公熟讀《孫子》,細玩《國策》。馭人每重權謀;將兵時輕喜怒。在疆場之上率數萬之?,親冒矢石,衝鋒陷陣,於攻惠州、打棉湖等小戰役中,亦不失為一員猛將;然統大軍百十萬,轉戰千里,進攻退守,如在棋局之上,則蔣氏便不逮李、白遠矣。
 
* * *
 
但是,儘管李宗仁在軍、政兩行,皆有其超人之處,可惜的是他生非其時。他如生於農業社會的傳統帝王時代,則做主帥,做賢相,甚至做明君,他均可勉為其難。
 
不幸的是,他卻生在這個傳統東方社會,逐漸向西式──著重「西式」二字──工商業社會發展的轉移時代。東方的舊傳統與「西式」的新社會是鑿枘不投的。如何調和鼎鼐,兼取中西之長,使古老的中國文明,和傳統的政治、社會制度,通過此「二千年未有之變局」(梁啟超語),逐漸走向「超西方」(Post-Western)的新時代和新文明,則李宗仁(亦如蔣介石和毛澤東)在其泯然不自覺的傳統文化和習俗的薰染之中,他所受的有限的「現代知識」的訓練,就不足以承擔這項雷霆萬鈞的「天降大任」了。身「在其位」,而識見不能「謀其政」,那就注定李宗仁(乃至蔣氏、毛氏)一生事業的悲劇收場了。
 
* * *
 
當然,李宗仁在中國歷史上,不論為善或作惡,都不能和蔣、毛二氏並駕齊驅的。
 
李宗仁是赤足牧童出身,為人渾厚──有著中國傳統農村中,村夫老農淳樸的美德。為人處世,他不是個反反覆覆、縱橫捭闔、見利忘義的黨棍官僚或市儈小人。等到他時來運轉、風雲際會,享榮華、受富貴之時,得意而未忘形,當官而未流於無賴。遇僚屬不易其寬厚平易之本色;主國政亦不忘相與為善之大體。以此與一般出將入相的官僚相比較,都是難能可貴的。誅心以論之,則李宗仁在中國歷史上,也該算個德勝於才的君子。
 
* * *
 
可是話說回頭,吃他那行飯的人,是不能做太多的「正人君子」和「好好先生」的。他在「君子」和「好人」之外,也還有其「政客」的一面,否則他在國民黨那種風雲詭譎的政海之中,也早已滅頂了。
 
昔司馬遷評與他同時的漢朝第一位「布衣宰相」公孫弘,說他「為人意忌,外寬內深」(《史記》卷一一二,平津侯傳)。公孫弘,以「牧豕」之童出身,終至拜相封侯。一生經歷除才遇雙全之外,他那「外寬內深」的習性,也是他功成名就的主要條件之一。
 
民國初年,胡漢民隨孫中山遊武漢,見當時武漢的當權派首領黎元洪「渾渾而有機心」(見《胡漢民自傳》)。黎元洪以一個小小的清軍協統(旅長),為革命黨人所挾持而赴義,不期年便備位「儲貳」(饒漢祥語),未幾竟兩任民國「大總統」(一九一六~一九一七,一九二二~一九二三)。對他這項功業上的成就,他外表的「渾渾」和內蘊的「機心」,二者都是缺一不可的。
 
筆者為李宗仁先生耗時六年,著書五十五萬言,全篇立說主旨,一切均以李氏意志為依歸,未參雜我個人半句褒貶之辭。如果一位治史者,在推敲五十萬言之後,必須對他筆下的英雄,略申月旦之評的話,那我也可說︰李德公於「名將」之外,也是一位容貌寬厚,而心志精明的政壇高手。論人品,論事功,他和「外寬內深」的公孫弘,與「渾渾而有機心」的黎元洪,大致是同一流的歷史人物吧。
 
* * *
 
國族不幸,於新舊交遞時代,歷史進化失調。一部中國近代史,直是一部民國「相斫書」。時賢中名將太多,名相太少。民國史上的英雄,因亦以相斫人為第一。德鄰李宗仁先生當然是相斫英雄中之佼佼者。
 
筆者有幸,竟能參預執筆,鉤沉探隱,略敘近百年來,國人自我相斫與聯合禦寇之實情,合李公「傳記」與「自傳」於一書。本篇雖為民國信史中不可分割之一章,勢必永傳後世,然回顧我國近百年來,天災人禍,更迭相尋,屍填溝壑、生民塗炭之慘痛歷史,吾人著書海外,擲筆沉思,歎息流涕之外,他何足言?!
 
但願我華族自此以後,重睹太平盛世,國人不再以相斫為榮,則幸甚矣。
 
賢明讀者,細閱我書,想或有同感焉。
 
是為序。
 
一九八五年一月二十二日
 
於美國新澤西州北林鎮寓廬

目次


【上】
第一編 少年時期
第1章 時代、故鄉、家世
第2章 父母之教與童年生活
第二編 陸軍教育時期
第3章 陸軍小學的教育
第4章 廣西青年與辛亥革命
第5章 從陸軍速成學堂到將校講習所
第三編 初期軍中生活
第6章 護國軍中的青年軍官
第7章 討龍之役與初次負傷
第8章 護法戰爭
第9章 護法歸來
第10章 第一次粵桂戰爭
第11章 中山援桂之戰
第12章 六萬大山去來
第四編 統一廣西
第13章 孫陳失和與自治軍成立的經過
第14章 兩廣革命武力之初步合作
第15章 定桂討賊軍之成立與陸榮廷政權之覆滅
第16章 拒唐和討沈
第17章 討唐兩大戰役──昆侖關和沙埔之戰
第18章 統一後之廣西
第五編 從鎮南關到山海關──北伐回憶
第19章 兩廣統一與湖南之內訌
第20章 親赴廣州,促成北伐
第21章 北伐前夕的革命陣容
第22章 向長沙前進──北伐的序幕戰
第23章 長沙會議
第24章 汨羅江、汀泗橋、賀勝橋的攻擊戰
第25章 武昌之圍
第26章 進軍江西
第27章 箬溪、德安、王家鋪之血戰
第28章 肅清江西
第29章 勝利聲中的政治暗礁
第30章 中央北遷問題與反蔣運動
第31章 順流而下,底定東南
第32章 清黨與寧漢分裂
第33章 兩路北伐會師隴海路
第34章 徐州班師始末
第35章 總司令下野,寧漢息兵
第36章 龍潭之戰
第37章 寧漢復合的困難與特委會的風波
第38章 唐生智、張發奎之異動
第39章 重建中樞、綏靖兩湖
第40章 完成北伐
第41章 善後會議與東北易幟
第42章 編遣會議的糾紛


 

書摘/試閱

長沙會議結束後,各軍遂待命出發。十四日,蔣總司令召集第七、八兩軍在長沙的部隊舉行檢閱。閱兵典禮是在長沙東門外大校場舉行的。我第七軍參加檢閱的部隊共有兩旅四團,約七千餘人;第八軍參加的卻有兩師四旅八個團,約一萬五千人。第八軍此時的編制和七軍相仿,係按我國舊制,和廣東各軍的「三三制」略有不同。
 
八月十四日是個天朗氣清的日子,參加檢閱的兩萬餘人,均屬戰勝之師,人強馬壯,在陽光普照下,更顯得旌旗鮮明,器械整齊,軍容極盛。
 
當總司令部一行分乘駿馬十餘匹,在檢閱場出現時,全場軍樂大作。蔣總司令騎著一匹高大的棗紅色戰馬,緩緩地進入主帥的位置,聽取各單位報告檢閱人數。三軍主帥,春秋正富,馬上英姿,更顯得器宇軒昂,威儀萬千!
 
人數報告完畢,隨即舉行閱兵式。七、八兩軍排成橫列。蔣總司令自右向左,按轡徐行,各高級將領則分乘戰馬十餘匹,緊隨其後。我位居第二,唐生智則緊隨我後。按序列,首先便檢閱第七軍。我七軍因頻年征戰,戰場經驗雖然豐富,而操場上的連營制式教練卻極為陌生,閱兵式更少舉行。加以廣西士兵多自龍州、百色、左右江一帶招募而來,該地人民身材特別瘦小。土製軍服,久歷風霜,?色也已敗褪,不堪入目。至於軍樂隊、儀仗隊等,我們都無暇多加注意,且未隨軍出發,所以檢閱起來,不夠壯觀和整齊。第八軍卻不然。他們和北方軍隊一樣,極注重門面的裝飾。戰場上實際經驗雖少,操場上卻訓練有素。士兵身材,一般說來,也比較高大,服裝整齊,旗幟鮮明,軍樂隊尤其聲光奪人,殊為整齊美觀。
 
當總司令的坐騎自第七軍前頭緩緩前進時,我緊隨其後,但見他時時緩緩舉手答禮,認真檢閱,態度從容肅穆,頗有大將風度。七軍檢閱完畢,第八軍排頭的軍樂隊立時奏樂。各樂器金光閃閃,樂聲大作,我在後看見總司令的坐騎,已有點不聽調度的樣子。軍樂隊後面便是號兵十餘人,當總司令的坐騎剛走過軍樂隊的行列,號兵隊長一聲口令,十餘號兵立即舉號吹奏。動作十分整齊,但見金光一閃,耀眼欲盲,接著號聲大作,尖銳刺耳。蔣總司令的坐馬受此一驚,忽然大嘶一聲,前蹄高舉,立即向校場中心狂奔。大約蔣總司令平素不習騎馬,故勒?不住,瞬息之間便失掉重心,只見手足朝天,頓時翻鞍墮地。但是他的右腳仍套在腳踏鐙裡,被倒拖於地下。我在後睹狀,為之大驚失色,不知所措。所幸蔣氏穿的不是皮鞋而是馬靴,且很鬆動,經馬一拖,便從腳上脫落下來。總司令被拖了兩丈遠,便和馬脫離,臥在地上。我們都連忙下馬,將他扶起,問其受傷沒有。但見總司令驚魂未定,氣喘吁吁,一身嗶嘰軍服上沾滿了污泥,帽脫靴落,白手套上也全是泥土,狼狽不堪。這時,第八軍的號兵已停止吹奏,總司令部的副官也趕來把蔣氏身上泥土稍微拍落一些。蔣總司令乃率領我們徒步閱兵,一顛一跛,勉強將閱兵式舉行完畢。
 
大家回到檢閱台下,再檢閱分列式。我七軍因素少是項訓練,分列式經過閱兵台下,步法「踢他踢達」,頗不雅觀。第八軍當然操得十分整齊美觀。分列式完畢,總司令對官兵演說,訓勉有加,才馬虎結束了這一場大典。
 
蔣總司令閱兵墮馬的情形,確實很狼狽。但是我所感到的不過是軍人不應該不會騎馬罷了,誰知唐生智竟想入非非。唐氏雖為一現代軍人,卻迷信很深,軍中時有星相、巫師一類的人出入,唐氏本人也常常持齋禮佛,相信陰陽讖緯之學。
 
據說,唐氏幕中豢養了一位顧姓巫師,能知過去未來,十分靈驗,遍收男女信徒。唐氏及其高級將領皆拜顧為師,軍中因尊稱之為「顧老師」,市民和官兵背地裡卻呼他為「顧和尚」。此人其時不過四十來歲,吃、喝、嫖、賭樣樣俱全,是一個十足的「酒肉和尚」。但據唐氏部將李品仙等告訴我,說他有時確很靈驗。唐氏家中閫闥之私,顧老師巨細皆知。這或許可說顧某是一能幹的偵探,然唐生智等則以其為活佛。我在長沙時,曾要求唐生智介紹其「顧老師」和我一見;唐氏知我不信,笑而不答。
 
蔣總司令閱兵墮馬,自然是替「顧老師」製造機會了。據說他便向唐生智說,蔣氏此次北伐凶多吉少,最重要的便是蔣氏爬不過第八軍這一關,將來必為第八軍所克服。唐君應好自為之,將來蔣氏失敗,繼起的或是唐孟瀟吧!我以後曾也時常聽到第八軍中人竊竊私語,說「蔣總司令將爬不過第八軍這一關」云云,像煞有介事。據說,蔣氏本人也很迷信,他對墮馬一事諱莫如深,認為這是凶兆。我國古代常有大將出師,被大風吹折纛旗,而認為是不祥之兆一類的事。不意二十世紀的今日,仍有類似情事發生,這也是北伐途中的一件有趣小插曲。唐氏後來在武漢企圖異動,其心理可能是深受這墮馬事件的影響。
 
在長沙時,還有一趣事值得一提的,便是蔣總司令和我「桃園結義」的故事。蔣氏到長沙後,我時常在總司令部出入,有時是有公事接洽,有時卻是閒談。我去見蔣總司令也毋須預先約定。一日,我在蔣先生的辦公室內閒話,他坐在他的辦公桌椅子上,我卻坐在他的桌子旁邊一張木椅上。蔣親切地問我說:「你今年幾歲了?」我說:「三十七歲。」蔣說:「我大你四歲,我要和你換帖。」所謂換帖,便是互換蘭譜,結為異姓兄弟。我念頭一轉,心想蔣先生為什麼來這一套封建的玩意兒呢?令我不解。
 
我說:「我是你的部下,我不敢當啊!同時我們革命也不應該再講舊的那一套啊!」
 
蔣說:「沒關係,沒關係,你不必客氣。我們革命,和中國舊傳統並不衝突。換帖子後,使我們更能親如骨肉。」
 
他說著便打開抽屜,取出一份紅紙寫的蘭譜來,原來他已經事先填寫好了要我收下。我站起來說:「我慚愧得很,實在不敢當。」堅決不收。蔣先生也站起來說: 「你不要客氣,你人好,你很能幹……」我一面回話,一面向後退,表示不敢接受他的蘭譜。他搶上兩步,硬把他的蘭譜塞入我的軍服口袋裡。並一再叮囑我也寫一份給他,弄得我非常尷尬。
 
辭出之後,我拿蔣先生所寫的蘭譜看看。那上面除一般蘭譜上所共有的生辰八字和一般如兄如弟的一類例有的文字之外,還有蔣先生自己所撰的四句誓詞,文曰:
 
 誼屬同志 情切同胞 同心一德 生死繫之
 
誓詞之後除「蔣中正」三字的簽名之外,還附有「妻陳潔如」四字。看後我便想到,蔣先生搞這一套封建時代的玩意兒,其真正目的只不過是拉攏私人關係,希望我向他個人效忠而已,其動機極不光明。我想當時南北雙方的要人,相互拜把,或結為親家的正不知有多少,但是往往今朝結為兄弟,明日又互相砍殺,事例之多不勝枚舉。反觀我們廣西的李、黃、白三人,並未金蘭結盟,而我們意氣相投,大公無私的合作,國內一時無兩。相形之下,益覺以封建手腕作政治結合的方式有欠正派。蔣總司令在當時是炙手可熱的領袖,能和蔣氏結拜兄弟,任何人都必然要受寵若驚。然而我的心裡卻老大地不高興,所以除內子一人知道之外,我未向外間任何人提及此事。
 
在蔣先生給我蘭譜後某日,他又向我說:「你要寫個帖子給我啊!」我把他的要求支吾過去。又過些時,他又問我:「帖子寫好了沒有?」逼得我好難為情。推託不了,我就說我不知道如何寫法才好。蔣說,就照他給我的那種方式寫吧。我就依樣畫葫蘆,將蔣先生給我的帖子上那一套四言誓詞,照抄上去,下署「李宗仁,妻郭德潔」,送給蔣先生。他笑容可掬,鄭重地說,我們從今以後更加上一層親切的關係,誓必同生共死,為完成國民革命而奮鬥。說著,表示非常愉快的模樣。
 
蔣先生給我的蘭譜,後來在民國十八年他向武漢進兵,我身陷滬上,因軍中無主,致全軍瓦解,連我的行李也一道遺失了。蘭譜中所謂親如兄弟,同生共死的話,轉瞬間,竟變成兵戎相見你死我活了。毋怪有深見的人曾說,政治是最污濁的東西啊!
 
──摘錄自《李宗仁回憶錄(上)》第23章「長沙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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