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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斷記:臺灣山林戰爭、帝國與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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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斷記:臺灣山林戰爭、帝國與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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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臺灣許多山川溪流的現況,無疑就是一部多重殖民的歷史。」
地景如立體的歷史文獻,作家多次重裝入山踏查,
採訪當事人也爬梳文獻、影像和個人記憶,
文字得以穿透紙本,在空間流動。


藝術家高俊宏是行動者、運動者。從2007年開始在廢墟創作,2011年踏入重現廢墟之旅,2014年《廢墟影像晶體計畫:十個場景》,2015年完成「群島藝術三面鏡」套書《小說》、《諸眾》、《陀螺》,2017年他繼續行動,帶著一把草刀與一只背包,走進臺灣山林,踏入難以企及的政治地理,完成記錄「臺灣山林戰爭、帝國與影像」的《橫斷記》。


《橫斷記》書名取自日本總督府官員寫於1914年日軍征討臺灣東部原住民的《臺灣中央山脈橫斷記》,該著作以影像寫真記錄這場「太魯閣戰役」,日本帝國如何「收服」原住民,同時也呈現當時的山林場景及山地部落的樣貌。因此,本書書名帶有對帝國主義的反諷與自我警惕之意,也是作者在書中的行動──橫越「大豹」、「眠腦」、「龜崙」、「大雪」臺灣四個山區的一段段旅程,本書即以此四個區域分為四個篇章:


【大豹】新店三峽的大豹溪流域,過去曾是泰雅族大豹社聚居地,在理蕃政策下,日本藉由「隘勇線」與現代化的戰爭技術,切割、殲滅山林裡的大豹社、隨後引進「三井合名會社」進行標準的資本主義式經營。事件過後,大豹社遺族遭受與「霧社事件」後的賽德克族一樣的命運。

【眠腦】宜蘭眠腦山區(舊太平山)原是以凶悍著稱的泰雅溪頭群的傳統領域,日本透過埤亞南越嶺警備道的開通,征服了難纏的馬諾源社(Manauyan)。1917年,日本總督府營林所開始在加羅山到神代山砍伐檜木,進而建立起龐大的山林聚落與森林鐵路運輸系統。

【龜崙】新北市樹林區旁古稱「龜崙嶺」(今大棟山、大同山)的山區,一張〈橫坑仔庄附近之戰鬥圖〉帶出一場1895年日本攻臺期間的山林戰爭,也埋藏著白色恐怖受難者王清在山區躲藏四年、最後遭捕殺的悲傷往事。

【大雪】東勢大雪山林場與韓戰不但有著間接關連,也是美援時期臺灣第一個「美式」林場,作者父親的檳榔園就在大雪山腳下。


茶場、礦場遺址、廢棄林場、被遺忘的神社、戰爭回音猶存的山陵……一次次的重訪、踏查,林中路上他發現:無論在日本帝國主義或國民黨戒嚴體制的框架下,山林宛如永恆的「次殖民地」――國家霸權式的山林開發,橫亙於臺灣一座座森林裡。破碎的山野、砍伐殆盡的原始林,如何能重建人與土地最初的互動?作者既懷疑又充滿期許。至少在那地圖的空白交界處、杳無人跡的原始森林中,仍有許多時空,閃現著純然詩意與充滿悲憫的「天使時間」――山是有靈的,土地是有生命的,在傷痕累累的斷裂處,有著重生與新生的生機。


本書試圖融入考古學和考現學,以作者的入山踏查為骨幹,疊加上口述回憶、文獻檔案、遺跡事證、影像紀錄與個人感受,層層縷述臺灣山林間被遺忘的戰爭、原住民失落的家園、政治受難者無人聞問的傷痕;同時對照日本寫真帖與人物照片,在影像的家國敘事與個人敘事間,提出多元的辯證可能;不僅止於調查研究,更是散文式的山林記憶之書,帶給讀者多樣化的閱讀觀點。

本書特色:
◎作者曾獲2016年文化部金鼎獎非文學類最佳圖書及年度最佳圖書雙料獎項,這本2017年的最新力作,以數年山林踏查經驗為基礎,搭配豐富的歷史圖檔與影像作為對照。
◎本書有著罕見、兼具職業創作和寫作及業餘登山者的雙重經驗,作者因長期登山踏查、行走於荒煙棄路而發現的相關遺跡、事證與個人感受和經驗,逐漸形成另一種身體踏查,並逐步到達被遺忘的政治地理。
◎作者採跨領域的研究方法,除了史觀式的大歷史敘事或條列式的事件比對,也融入「路上考現學」(modernologio)的觀點,增加多元辯證的可能性。
◎本書不僅止於調查研究,也是自然寫作和報導文學,帶給讀者多樣化的閱讀觀點。

作者簡介

高俊宏

藝術創作、論述者。台南藝術大學創作理論研究所博士,台北藝術大學藝術跨域研究所兼任助理教授。1995年起舉辦過多次國內外個展、聯展,並於香港、英國、法國等地駐村。著有《Bubble Love》、《家計畫》、《公路計畫》、2016年非文學類暨年度最佳圖書獎「群島藝術三面鏡」系列(《諸眾:東亞藝術佔領行動》、《小說:台籍日本兵張正光與我》、《陀螺:創作與讓生》)等書。高俊宏這幾年的藝術實踐,從東亞藝術行動者的考察、《廢墟影像晶體計畫》、北台灣衛星城鎮地帶的拍攝作品《博愛》、關於近代台灣山林的《橫斷記》,到進行中的《大豹》計畫,其作品關注議題圍繞著歷史與諸眾、空間與生命政治。

名人/編輯推薦

(依姓氏筆畫排列)
吳密察(國史館館長)
林志明(臺北教育大學藝術與造形設計學系教授)
徐世榮(政大地政系教授,惜根台灣協會理事長)
翁佳音(中研院臺灣史研究所副研究員)
涂豐恩(「故事:寫給所有人的歷史」創辦人)
凌宗魁(國立臺灣博物館規畫師)
許雪姬(中研院臺灣史研究所所長)
馮建三(523山友、政大新聞系教授)
黃舒楣(臺大建築與城鄉研究所助理教授)
黃惠君(獨立策展人、台灣傷痕歷史研究者)
詹偉雄(文化評論人)
劉克襄(作家、中央通訊社董事長)


「清光緒年「開山撫番」之後,一個多世紀以來,台灣山區的原住民被迫必須面對來自外來者的各項挑戰,但是卻沒有主體的地位來梳理與詮釋自己所遭遇的境遇。高俊宏這本書結合了田野踏查、口述採訪、文獻.影像紀錄,而且以主客不斷游移易位的方式,敘述了台灣北部四個原住民地區與外來者遭逢的歷史。」
──吳密察(國史館館長)

「做為一個走在歷史道路上的工作者,我最不喜歡看不能很快得到答案、加油添醋的報導文學。但這本書具有考古學和考現學的味道,在文獻、圖像的襯托下,現出他要讓讀者心甘情願掉下去他所佈置的山林戰場,讀者不僅是觀察者,也可能將是個體驗者。我掉進去了,雖然我知道山林戰爭並沒有結束的一天。感謝作者幫我們踏查了大豹、眠腦、龜崙、大雪(山),更感謝的是他找到了「王清」這個悲劇人物,並踏查了他生前藏身之地,對白恐的研究,一個受難者的身影都不能放過。」
──許雪姬(中研院臺灣史研究所所長)

「本書是用血淚堆砌起來的慘痛歷史經驗,作者藉由辛苦的踏查與空間測量、史料的考證耙梳、自身生活經驗、及許多影片圖像,主張不論是日本帝國主義或是國民黨戒嚴威權體制,為了進行資本積累或是實現恐怖統治,皆不惜犧牲山區原住民族或社會弱勢,侵奪他們所擁有的生存資源。在國家的槍砲及武力脅迫底下,山區原住民族部落與人民因此被壓迫、殺害、甚且被滅族,他們原本賴以為生的土地與山林原野也皆被無情的搜刮與掠奪。這是一本非常優質的書籍,可以豐富我們的歷史視野,也讓我們反思國家暴力對於土地與人民所帶來的傷害。」
──徐世榮(政大地政系教授,惜根台灣協會理事長)

「先來與後到,原民與漢人、原民與日人,台人與日人。作者進入山林,長期走動與駐足,凝視現場,通過清明的心、洗鍊的文字,影像不因知識化而意義薄弱,因有殖民與帝國記憶的貫穿。本書好看,值得捧讀品味;前輩楊南郡之後,作者書寫的台灣山岳、人與歷史,再次引人入勝。」
──馮建三(523山友、政大新聞系教授)

「一位曾以身體體驗為創作核心的藝術家的書寫,很難得地獲得金鼎獎的獎勵;這次他以橫斷記為題再度出發,每一個章節都是實地踏查及檔案發掘的成果。
──林志明(臺北教育大學藝術與造形設計學系教授)

「作者以最緩慢方式,一步一步地在舊地圖和山野之間來回,去挖掘那些被時代刻意中斷或切割的,乃至於難以到達的政治地理。」
──黃舒楣(臺大建築與城鄉研究所助理教授)

「在山林地圖的空白處,有汩汩的血流動著。多重殖民的橫斷線背後,是未被書寫的反抗。記憶與空間紋理,在無轉型正義的政治治理下消失、荒蕪、異變、死亡,我們成了沒有故事的人。而高俊宏的山林踏查,何嘗不是走出一條轉型正義之路,其對死亡無可救藥的追索,正是故事開始的地方……於是歷史不再遙遠於他方,而是結晶、內在於自身。」
──黃惠君(獨立策展人、台灣傷痕歷史研究者)

「博物館如今做為展示典藏文物、肩負教育重任的機構,在成立之初的帝國主義時代,正是政權宣揚文明優越與資源支配能力的現代性展示場所。今日我們不能停止反省這段歷史,也不要忘記當年支持博物館充實館藏的殖產經濟體系,仍在這座島嶼留下產區、工廠、倉庫乃至抵抗遺跡所構成的豐厚系統性文化資產群。透過本書看見帝國、理解殖民,重新檢視臺灣擁有怎樣的文化資產,認識政府尚未完全履行承諾的原住民傳統領域劃設意義,思索島上人民何以至此及何去何從。」
──凌宗魁(國立臺灣博物館規畫師)

「《橫斷記》是一本思考者的山林探查紀錄,也是對臺灣歷史的深刻反省。」
──涂豐恩(「故事:寫給所有人的歷史」創辦人)



自序

「但是,他唯有踏入山中,才能以一種不同的心智來確認自己;很頑強地土生土長,並延伸到更廣大的共同潮流。在那裡,觸摸和寬闊取代了紀錄與分析;不是敘事的歷史,而是生活的故事。」 ──雷曼德.威廉斯

「橫斷」一詞,對山林萬物來說,極具輕蔑意味。該詞取自日本總督府林務科長賀田直治在大正三年所寫的《臺灣中央山脈橫斷記》。書中對臺灣的高山林相以及「蕃人」。有諸多觀察。賀田在中央山脈旅行期間,正是日本理蕃戰爭中最殘酷的太魯閣戰役進行之時,書中赤裸裸地呈現出戰爭者與科學觀察者之間的關係。因此,本書擷取「橫斷」作為書名的一部分,一方面是反諷的措辭;另一方面,也作為自己面對臺灣山野的議題時,應該有的警惕。

大學時,友人G曾經對我講了電影《猜火車》裡的這段話:「接近大自然對我們來說,實在太不自然了。」好像自然沒什麼好說的,太過生態又健康,除非透過文學、歷史、藝術、人類學等「人文科學」予以加工,才能彰顯出它的特定意義。從這個角度來說,山與自然仍緊箍在人類的知識經濟峽谷裡。如今,山對當代人的意義,更被壓縮到僅剩下兩個面向可言。

首先是「無意義」──山對我們沒有什麼意義可言,就是這堆綠綠跟那堆綠綠的東西。當代人,最多以觀光休閒之眼來概括山,或者將山當作垃圾場、宗教團體放生毒蛇的「淨土」。從另一個面向而言,山卻又負載了超量的意義,有著深而繁複的空間紋理,一如自然。

《黑山居民》一書的作者雷曼德.威廉斯認為,「自然」也許是語言裡最複雜的字。其中一個原因是,在人類歷來的勞動關係裡,始終無法排除人與自然的互動,人類社會因此可說是包覆在自然世界底下的一種生態群落罷了。

作為英國新左派的學者,威廉斯的自然唯物史觀點,頗予人啟發,促使我嘗試藉由山野來考察現代國家與社會如何操控山野的物質,甚至發展出一套抽象的知識概念。

山林的歷史確實很適合用唯物史觀來理解。從這本書的寫作與調查過程中,我可以確認,臺灣的山林不僅尚未走出日本帝國主義乃至於國民黨戒嚴體制的架構,甚至還以不同的形式延續著上述兩者的規格。國家化的山林開發,存在著許多問題,除了外在的狂砍濫植(過去林務局的錯誤造林政策),就心理層次而言,最大的特點還在於培養出今天每個人的「卸責」心態──我們太把對自然的關注,交給不見得能夠信任的國家體制。於是,就像臺灣與海洋一樣,如果要探究臺灣人與山之間,為什麼會有那麼遙遠的距離、為什麼那麼陌生,就不得不考慮臺灣特殊的歷史結構,以及不同的政治載體,對山林的控制技術。

本書分為四個篇章,分別代表了臺灣四個不同區域的山區。第一篇名為「大豹」,指過去居住在三峽大豹溪流域的泰雅族大豹社。大豹溪與我孩童時的回憶緊緊相扣,在溪流附近的山野獨自攀登多年之後,我才逐漸理解到,大豹社消失在這片山野的來龍去脈,也才知道在「理蕃」政策下,日本如何透過相對高科技的「隘勇線」與現代化的戰爭技術,切割、殲滅山林裡的大豹社、隨後引進「三井合名會社」進行標準的資本主義式的經營。事件過後,大豹社遺族如何遭到與「霧社事件」後的賽德克族一樣的命運――被流放到桃園縣復興鄉的溪口臺,一個孤立的臺地,度過餘生。以及因戰敗而被當成人質的頭目兒子樂信.瓦旦(Losing Watan),又經歷著如何曲折的一生,最後命喪國民黨警總槍下。

第二篇「眠腦」,是宜蘭眠腦山區(舊太平山)的山林踏查。日本殖民初期,透過埤亞南越嶺警備道的開通,征服了難纏的馬諾源社(Manauyan),壓制了以凶悍著稱的泰雅族溪頭群(Mnibu')。1917年,總督府的營林所開始進入這塊泰雅的傳統領域,在加羅山到神代山一帶砍伐檜木,建立了龐大的山林聚落與森林鐵路運輸系統。1937年以後,原始森林砍伐殆盡,日本將伐木重心轉往萬石山區,也就是現今的太平山森林遊樂區。今天,眠腦一帶的伐木聚落、神社以及林道,依然像黑夜裡的星座一般,隱匿在臺七甲線東側數公里內的森林裡。

第三篇「龜崙」,描述我自己居住的新北市樹林區旁邊,古稱「龜崙嶺」(現為大棟山、大同山)一帶的山區。關於記憶中那條貫穿「龜崙嶺」的東和街、寧靜僻遠的橫坑聚落、一段對於1895年日本攻臺期間的〈橫坑仔庄附近之戰鬥圖〉的踏查,以及曾躲在山區長達四年的白色恐怖受難者王清的事蹟。

第四篇「大雪」,則是回到已故的父親那片位於大雪山腳下的檳榔園。整個青年時期的叛逆階段,我與大雪山都有一種若即若離的關係。後來才知道,大雪山林場與韓戰不但存在著間接關連,更是美援時期所催生的臺灣第一個「美式」林場。而父親那片苦心經營卻不怎麼成功的檳榔園,在他過世前賣給臺中一位成功企業家,如今已改建為環保綠化的心靈精舍園區。

上述四座山,彼此之間沒有固著的關聯。如果要說有的話,首先是國家霸權式的山林開發,橫亙於各個森林之間,這也是馬克思.韋伯所謂國家的「暴力獨佔」的顯現。在臺灣的山野,也可看到國家如何建立起納貢體系,並透過貨幣與契約關係,形成新的奴隸制度。

臺灣的山地在不同時期,已然推行著不同模式的納貢體系,從物質到精神層面。例如:清帝國時期要求原住民族繳納「蕃餉」,日治時期三井向農民徵收的「贌耕費」(佃費),或者太平洋戰爭時期徵調原住民加入高砂義勇隊――一種靈魂的強迫納貢。

每次在山裡看到這些歷史,特別是面對原住民傳統領域的問題,我都會想起十九世紀作家亨利.梭羅的「公民不服從」運動。他因為拒絕繳納投票稅而被丟到牢裡。他說,與美國這樣容許奴隸制的國家交往是「有辱人格」的事。

因此,本書更像一本關於山林帝國的空間之書,所針對的是一種延續到今日的生命歷史結構,例如:三峽大豹社的傳統領域,在日本「隘勇線前進」的武力佔領後,立即轉交「三井合名會社」進行科學化經營;戰後再度轉移給國民黨「公營」的臺灣農林公司。直到今天,這片土地一直維持著模糊的私有化狀態。而昔日率領大豹群抵抗日軍的總頭目瓦旦.燮促(Watan Syat),雖然早在明治三十年就參加了「全島蕃人觀光」團,看到橫濱港的軍艦有著能夠塞進山豬的巨大砲管;他知道,要抗拒日本人的入侵是不可能的,但是大豹社依然在他的率領下經歷了七年多的抵抗。這些過程,都是在「贏者的歷史」裡,完全被「無視」的。

最後,本書的敘事及時間排序,並不欲重蹈傳統歷史觀的編年方式,而是試著從空間的跳接,藉以反思時間霸權所支配的歷史。因此,這應該是一部空間生產的書──至少就寫作的方法而言──不斷地走山、露營、訪問、回憶、查資料,再走山、露營……。

海登.懷特認為,在古典時期的知識型裡面,沒有時間的確切位置, 暗示著知識生產與空間生產之間的關係,可能更密切。安德烈.紀德也說:「我的記憶在空間上很少有錯誤,但時間卻經常混淆。」換句話說,空間確實可以視為是時間的本體。

這本書歷經多次重裝入山探勘,以及輕裝走踏,除了採訪當事人之外,也爬梳了許多文獻、影像以及個人的記憶。特別是影像,由於書中許多歷史追溯,必須透過日本時期的檔案,特別是帶有官方觀點的寫真帖;因此,我也從對比的角度,放入具有個人性的照片,並且做一定程度的辯證──希望在影像的國家敘事與個人敘事之間,形成辯證。

目次

書系總序/林志明
推薦序/黃舒楣
自序

一、大豹
白石按山1905
三井1923
帝國的凝視1903
鬼河,與民族主義流域2016

二、眠腦
加羅山神社1915
交通1921
口傳文學1919
濁水2016

三、龜崙
東和街1989
王清1953
橫坑仔庄附近之戰鬥圖1895
十三公1895

四、大雪
八公里1997
抽象的林場2016
230林道2017
老人2016

書摘/試閱

王清 1953(摘錄)

王阿貴

如果不是親自採訪到王清的家屬,依舊很難相信就在橫坑這樣的小山坳,居然也有離奇的白色恐怖的事蹟。2017年初春,鄭兄與我前往樹林的坎仔頭探訪王阿貴女士。王阿貴看起來精神奕奕,憶起王清時仍然可以清楚說出兄哥逃亡山區時期,每天為他送飯的過程。王清從通緝到被捕期間,在龜崙嶺山區餐風露宿地躲藏了四年,除了橫坑以外,藏匿的地點甚至遠達數公里外的大菁坑一帶。王阿貴老家就位於東和街上的一間傳統磚造平房,屋子後面倚著一片用來養雞鴨的小坡地。過去在山區散步時,經常被這間樸實的民宅所吸引。一日黃昏徐行經過時,陽光篩過樹葉,駒光過隙般地落在鐵皮與石棉瓦混搭的雞寮。由於身上正好背著相機,遂忍不住停下來為此拍了一張照片。當我慢慢靠近產業道路的水泥護欄時,守護雞寮的老狗馬上盡責地對我吠叫,叫聲中還夾雜著幾分乾咳。

我始終記得那天的東和街山區。山風吹動產道兩側的樹林,發出沙沙的聲響。遠方的叢林,大約間隔十秒就會傳來嗚一聲的鳥叫,如喪考妣地劃破山林。我經常在傍晚的橫坑山區聽到這個嗚聲,由於對鳥類不熟,一直無法判斷究竟是由何方神聖所發出來的。後來逐一比對網路上鳥友所錄下來的鳥鳴聲,方才確認是領角鴞的聲音,一種廣泛分佈於臺灣低海拔地區的「夜貓子」。早期山邊的居民視領角鴞為一種「報喪鳥」,認為其嗚的叫聲會為附近村落的人帶來死亡。林美容在《魔神仔的人類學想像》書中提到屏東林管處巡山員,同時也是貓頭鷹環境教育負責人劉老師與領角鴞之間的緣分,讀來分外精彩。在南台灣從事生態教育工作的劉老師說,從屏東萬巒一直到墾丁的山區居民,一直將領角鴞的叫聲當成是魔神仔的呼喚;附近的排灣族則稱貓頭鷹為Balisi,是惡靈,也是死亡的徵兆。以領角鴞為碩士論文的劉老師所努力的,是希望慢慢除去人們對牠們的誤解,轉而從生態保育的觀點視之。報喪鳥也好,Balisi也好,或甚至不孝鳥也罷,無論如何,我很珍惜這種能在低海拔人為過度開發區域生存、甚至懂得利用民宅廚房的排油煙管來築巢的貓頭鷹,能夠出現在橫坑山區。不過,也因為領角鴞從密林深處所傳來的嗚鳴聲,似乎暗示著這片山區曾經凝結著一段哀傷的過往,而故事居然就和我經常駐足遠觀的這戶平房人家有關。

王阿貴認為兄哥之所以會被通緝,是因為有人買了一本「外國書」而被牽連。逃亡期間,媽媽每天傍晚都會把飯菜準備好,對著山佳國小剛下課的女孩王阿貴說:「去!去送飯。」由於天色昏暗,小女孩常常得摸黑入山才能完成任務,然而她說自己毫不懼怕,話語裡埋藏著山上人家的豪氣。在白色恐怖風聲鶴唳的日子裡,平地來的警察每天都到山區村落抄人。由於害怕受到無端牽連,村內的年輕人紛紛逃離山區避風頭。王清藏匿山區期間,妹妹會將食物放在事先約定好的地點,用碗公倒蓋起來以避免被其他動物吃掉。有時候也會在山上與兄哥短暫相會,幫忙兄哥搭建逃難用的草寮。她說,兄哥在就讀山佳國小的時候功課總是第一名,因此在山上見面時,王清常常就在現場教她寫作業。就這樣,王阿貴從國小一年級送飯送到四年級,直到某天送了一顆肉粽上山給兄哥,不小心被鄰居溪叔公發現報警,王清等人不久後就在大約兩公里外的周岐山之墓被捕,三角頂祕密基地案隨後也宣告結束。

送飯之路

究竟王清在山上過著什麼樣的生活,而王阿貴女士的送飯之路怎麼走,仍是一個未解之謎。過了幾天以後,在橫坑山區種了一輩子菜的三嫂何阿允女士,繼續帶我們走訪那段送飯之路。探路當天,山區飄著微雨,在山上種菜的人果然身懷絕技,即使有點年紀了,何阿允在山裡的行動完全不輸給年輕人,幾乎可說像穿山甲一樣靈活。爬過幾段陡峭的麻竹林之後,老人指著一個由六塊石頭搭起來的簡易石龕說,這裡就是王清死後骨灰壇暫厝的地方,石龕下方不遠處,正是當年害死他的溪叔公的房子,據說裡面已經空無一人,只剩下溪叔公的靈位。再往上一小段路,何阿允指著一簇荒理多時的莿竹林說,就是這裡了,王清以前就睡在這裡,在莿竹還沒有長出來之前。

在莿竹還沒有長出來之前。這是一片白色恐怖籠罩的山野,如今莿竹已然成簇。何阿允搓揉著幾根竹子的細枝,凝視著素未謀面的大舅子以前逃難居住的地方,那手勢,像是她與山裡的亡者和山上萬物之間,一種很親暱的肢體語言,如同幾經加密過的密碼一般。這種肢體語言平地人是不容易懂得的。

而在莿竹還沒有長成簇之前,為了躲避上山盤查的警察,王清等人以游擊的方式,在山區不斷移動住宿點。甚至,安全局的文件裡提到,「張匪潮賢」等人在山區藏匿期間,仍不時對山區民眾介紹及閱讀〈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文獻〉、〈怎樣接近農民〉、〈向群眾學習〉、〈唯物史觀精義〉等書,並且準備建立穩固的三角埔頂隱蔽基地,一旦國軍反攻大陸,就趁勢在臺島後方空虛的情況下發動游擊戰,迎接反擊的解放軍。安全局的報告書還特別「褒揚」了他們一番,說張匪潮賢等人在極端艱苦的環境下逃亡,露宿餐風之餘,還能夠持續從事叛亂活動,將山區組織發展到四十餘人,「類此頑固精神,頗值我工作同志警惕與取法。」但是,閱讀過官方文件的人,對相關說詞應該要保持一定的懷疑。例如,若以王清的藏匿地以及王阿貴為王清送飯的模式來說,他應該未與張潮賢等人住在一起。游擊隊的居住模式應該是分分合合的,一方面獨居更為隱密,另一方面也可分散集體被捕、一夕覆滅的風險。

後來,何阿允帶我們循山路下切,探訪相隔百來公尺的「大平臺」,另一個王清藏匿的荒陬之地。此時,天空雨勢轉大,雨滴答答答地拍在沿途的姑婆芋與月桃葉上。已經連著好幾個月的天氣乾旱了,我邊揮刀開路、邊祈求著這場春雨下大一點,好讓石門水庫多收一些水。後來又想到,冰冷的雨滴是不是也像王清的淚水?是否因為那麼多年來,未曾有人專程造訪過他的逃難之地,以至於天空都為這段至今逐漸微明的歷史而流淚?王阿貴說,在獲悉警察準備大舉搜山之際,媽媽用鹽炒了米,讓王清等人背著,以免躲藏時挨餓;此外還準備了幾只金戒指,讓他們當作逃難時的盤纏。最後,他們一行人在山下線民的通報下,在今日的樹林第二公墓一帶被捕,隨即移送到臺北的監獄等待判決,手上逃難用的金戒指也被強行拔走,至今下落不明。

看過這些掩埋在叢林裡的逃亡「遺跡地」以後,不禁訝異,從1949年4月到1953年8月這四年多來,王清的最後歲月是怎麼過的?睡覺時地上鋪的是什麼?下雨時用什麼來遮雨?那些夜晚,領角鴞是不是一樣在黑暗的密林裡嗚嗚地哀鳴?也令人想起黃錦樹筆下的馬共、也是導演廖克發《不即不離》紀錄片中的馬共,他們在叢林裡組織游擊隊,度過了人類史上最長(也許也最為孤寂)的共產主義抗爭。許多人在森林裡無盡的等待中去世,像貓咪的死亡一樣神祕而寧靜,從此靈魂遊蕩於森林裡。因此《不即不離》裡有一段畫面就說道:「森林裡有很多孤魂,沒得吃,人們會帶很多東西去祭拜他們。」

戰後臺灣發生在山區的數個白色恐怖案件,如石碇的鹿窟基地案或龜崙嶺的三角埔祕密基地案,一方面是國共內戰的延伸,一方面又像馬共一樣,是共產主義者在森林邊緣的掙扎—當然,更多是冤錯假案。同是政治受難者的張茂雄先生,在他所建置的「戰後政治案件及受難者資料庫」(Taiwan Holocaust)裡提到,王清被捕後,僅承認參與過張潮賢等人的讀書小組,閱讀過《勞動問題》等書,但堅決否認與張潮賢等人一起參與「叛亂」運動。王阿貴更不斷強調,王清確實是「白布染成黑布」,是被朋友以口頭牽連的方式捲入的。如果是這樣,他的委屈該有多大?

近年來,愈來愈多的研究顯示,白色恐怖時期的冤錯案例為數眾多,但是許多人從案發到被捕、槍決之間,僅經歷很短的時間,無法留下足夠的資料;僅存的官方資料又經常自相矛盾,在可信度上打了很大折扣,導致許多可能的無辜受牽連者,在歷史文獻上形同空白。或許正因為文獻上的空白—或者話語上的沉默,讓了這段歷史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成為重構當代臺灣史的重要基礎。

下山途中,淚珠般大小的雨,繼續滴著,我們經過一株樹形高聳的烏心石,粗大的樹根緊緊攀住野溪畔的碎石坡面,初步估計樹齡應該有六、七十年了。我不禁猜想,在王清的躲藏期間,這棵烏心石會不會已經長在那裡了?大樹散發著幽靜的氣質,讓周遭的森林都安靜下來。我想起約翰.伯格在《我們在此相遇》裡,提到葡萄牙里斯本廣場上的那棵盧西塔尼亞樹(lusitanian,絲柏樹,而lusitania意思是葡萄牙人),樹旁的牌子寫著:「我,是你鋤頭的柄,是你家屋的門,是你搖籃的木,是你棺材的板。」這些橫坑山區的事蹟,死者的倒影,或許有一天也會像那棵隱藏在密林裡的烏心石,成為我們精神上的柄、家屋的門,搖籃與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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