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媽媽的手

◎國小中、高年級以上適讀

小心！有洋蔥！
這是一個感人肺腑的故事，
也是一本對幸福定義重新解讀、定位的小說。

我相信，就算世界變得黑暗，
只要有很多的愛，
就可以讓那張黑抹抹的畫紙，
變得豐富、多彩……

幸福是，媽媽總是等著我，隨時抱抱我。
幸福是，媽媽每天都會牽著我的手，陪我走路上學。
幸福是，媽媽留在手掌心的「魔法親親」永遠不會失靈。
沒想到，這些幸福如玻璃般脆弱，一點改變就能打碎……
然後我終於懂得：幸福是，發現自己有能力關愛別人！
幸福其實掌握在手裡，我決定幸福，所以我幸福了。

每個人的生活都有起有落，有悲歡離合，有笑有淚，如果你願意，歡迎見證我一路蛻變的幸福日記，由被愛轉而懂得愛人的心路歷程……
陳文陽是個幸福的孩子，也可以說是在溫室長大的媽寶，因為太習慣有媽媽在身邊遮風擋雨，做他最有力的後盾，因此他不知民間疾苦，也不懂得體貼他人。班上同學因為他的自私、自傲，替他取了個「臭屁陽」的綽號。
媽媽每天都會牽著文陽的手，陪他走路上學，這是他一天中最感幸福的時光，有媽媽的保護，他的生活快樂而無憂。然而「不幸」這東西總是說來就來，毫無預警的闖入這一片美好，繼媽媽不小心燙傷手之後，下樓踩空的意外也顯得不尋常，時不時閃現的黑暗和模糊，就像恐怖的怪獸要將媽媽吞噬……
如果天塌下來了，該怎麼辦？如果媽媽不能再照顧我，又該怎麼辦？
媽媽究竟生了什麼病？面對生活上的改變，文陽該如何適從？

曾玟蕙

宜蘭人，臺灣大學中國文學系畢業，得過兩個文學創作獎。
曾是國文代理老師，也是作文老師，最愛的工作是陪伴自己的孩子成長，於是努力爭取而成為全職媽媽。喜歡為孩子編寫故事，希望站在孩子的高度，寫出懂孩子的故事……
想知道更多關於作者的故事嗎？歡迎參觀作者的臉書粉絲團「星星的家～愛聽故事，學爬格子」。

不知愁滋味的歲月

幸福，是九月空中的一朵雲，襯著湛藍的天，無憂、無瑕。
我叫陳文陽，今年四年級——噢！不對，過完暑假，已經升上五年級了。
我和爸爸、媽媽住在幸福社區，每天走路上學。出了家門左轉，走過三個紅綠燈，右轉上人行道再直走，就到永樂國小了。
最幸福的事，就是媽媽每天都會牽著我的手，陪我走路上學。

早上七點二十分。
爸爸發動車子，我站在庭院跟爸爸說掰掰，他笑著揮揮手，開車上班去了。
爸爸和媽媽都在古山國中教書。爸爸每天開車上班，下了班就和同事去打球，或到海邊釣魚；媽媽則每天走路上班，陪我上學和放學。
依照以往的經驗，在爸爸開車出發的一分鐘內，媽媽會打開門走出來，但是今天，卻聽到屋裡傳來一陣兵乓巨響 ……
我開門一看，媽媽正揉著手肘，鋼琴邊的立燈倒了，茶几上的花瓶也碎了一地，怎麼會這樣？
媽媽看見我，微笑說：「沒關係，我們趕快出門，晚上回來再整理。」說著，她拿起皮包，穿上高跟鞋，向我跑來。
突然「哎呀」一聲，媽媽的右手臂撞上半開的門，痛得她驚呼一聲。
「媽咪，你今天很災難耶！要不要去買樂透？」我笑嘻嘻的說。
「好啊，中了樂透，你想做什麼呢？」媽媽笑著 ，一邊從皮包裡掏出鑰匙。
「我想蓋一棟臺北一○一那麼高的圖書館。」每天窩在專屬的圖書館裡，多好啊！就算家裡擺不下我喜歡的書 ，也不用到公共圖書館去跟別人分享書籍。噢耶！太棒了。
「哇！很棒喲！」媽媽和我心有靈犀的說著。
突然「喀啦」一聲，整串鑰匙從她手中滑落，媽媽彎腰撿起，忙亂的鎖上家門，看了一下手表，驚呼：「哎！七點三十七分了！」她抓起我的手，往學校的方向快步走去。
平常，從家裡走到學校大約十分鐘，媽媽算準了時間，我可以在七點四十分之前抵達。但今天來到學校圍牆外時，已經沒有看到導護老師和愛心媽媽了，倒是還有姍姍來遲的同學，我看到了同班同學朱小強。
他手裡拿著塑膠袋，是那種買雜貨時會用的花袋，他一定又在撿拾回收資源了。
從背後看上去，他的運動服太小，下襬蓋不住腰，運動短褲卻太寬大，竟然長到膝蓋處；那件上衣是小學一年級的尺寸，褲子卻是國一的SIZE吧，好滑稽！
在我經過他身邊之前，只見他停了下來，把手伸進人行道旁邊的大垃圾桶裡，在那小小的洞裡翻找。
我想，如果那個洞夠大，他一定會把頭伸進去…… 噢！太噁心了！
我知道朱小強的奶奶靠撿回收賺錢，朱小強也會幫忙，但有必要這樣嗎？連垃圾桶都不放過！跟乞食的流浪漢有什麼差別啊？
我牽著媽媽的手，快步經過朱小強身邊，幸好朱小強長得矮，座位總是在第一列，我不可能跟他坐在一起，不然……
喔唷！他的衣服髒兮兮的，靠近一點，一定會有難聞的味道。
「蟑螂！不要撿了，快進教室，不然巫婆會把我們吃掉！」
我往前面看去，是綽號「阿福」的賴子福在鬼吼鬼叫。
賴子福的爸爸騎著一輛噪音很大的破摩托車，賴子福從後座跳下來。
他爸爸挺著大啤酒肚，嘴裡嚼著檳榔，露出一口又黑又紅又可怕的牙齒，笑著和媽媽揮揮手說：「一斤螺絲，早咧！」
他口中的一斤螺絲，是稱呼媽媽——宜臻老師，只是臺灣國語發音不太標準。
媽媽也笑著打招呼：「早安，子晴爸爸。」
說著，賴子福的爸爸又揮揮手，騎著戰車般吵雜的摩托車，「咻」的走了。
賴子福的爸媽都在菜市場賣豬肉，一家四口除了賴子晴長得高高瘦瘦、白白淨淨，三人一身都是鬆垮垮的肥肉，動起來渾身ㄉㄨㄞ ㄉㄨㄞ 的，讓我有嚥不下口水的感覺，和朱小強讓我屏住呼吸的感覺不一樣，但，都是噁心。
我總覺得賴子福身上有一股生豬肉的腥味，血淋淋的！噁～～
賴子福跑過我們身邊又折回來，我本能的往後退一步。
他站在媽媽身前，假裝有禮貌的深深一鞠躬說：「老師早。」
媽媽笑著揉揉他的頭髮說：「 快去上學呀，你要去哪裡？」
「我要等蟑螂，他需要我幫忙。」賴子福用手比了比朱小強。
媽媽這才發現朱小強，於是溫柔的提醒：「小強，上課時間到了喲！」
朱小強緊抿著嘴脣，兩頰紅紅的，我覺得他看媽媽的表情好奇怪喔！我不喜歡他這樣看媽媽，好像在覬覦我的寶貝，我心裡瞬間築起高牆，對他有所防備。
「阿福，你總是這麼照顧同學嗎？」媽媽笑著問賴子福，這也讓我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不舒服。
「嘿嘿，那當然啊！」賴子福臭屁的抬起下巴，臉上的肥肉跟著震動了幾下，突然問：「老師，你怎麼知道我的綽號叫阿福啊？」
「你有一個很棒的姊姊在我班上，我知道你很多事，你熱心助人，很關心朋友，也是爸媽的小幫手。」
「哈哈哈……幸好我姊沒有說我的壞話。」
「子晴是疼你的姊姊呀。」
「不過咧……賴子晴不尊重老師喲，她有跟我說很多老師的壞話。」
「哦？」
「她說螺絲很機車哩。」
「是說我嗎？」媽媽一隻手按著胸口，懷疑的問。
賴子福點點頭，故作無奈的攤手說：「她說你的規定很多。」
媽媽側頭想想，笑著點點頭。
賴子福臉歪嘴斜的說：「上課講個話也不行。」
媽媽假裝無奈的點點頭。
賴子福歎口氣，說：「想交男朋友還要看老師的臉色。」
媽媽也跟著攤手。
賴子福最後說：「明明就比我家的虎媽還難纏，還要假裝自己很懂小孩。」
「真的是形容我耶！」媽媽笑盈盈的說。
聽到賴子福這樣說媽媽，感覺她很不受學生歡迎，我太不高興。
但是媽媽不以為意，笑著說：「螺絲不機車，老師是為她好。」
媽媽又揉揉賴子福的頭髮，說：「 現在快去幫助你的朋友，然後上課去吧！」
「遵命！螺絲。」賴子福舉起右手行個禮，轉身跑向朱小強。
媽媽牽著我的手，低頭問我：「寶貝陽陽，你也想過去幫忙嗎？」
我搖搖頭，才不干我的事咧！我拉著媽媽快步離開。
我的媽媽叫楊宜臻，是一位很有學問的國文老師 ，她很有氣質，對人也很好，就算嚴厲也是為學生好；她對我也不是都這麼溫柔，有時候忙起來會獅子般怒吼，但我不怕那樣的媽媽，因為她總是為我好，我想到的媽媽總是溫暖的那一面。
賴子福的爸爸發音不標準，什麼「一斤螺絲」啊！怎麼不回去國小一年級學正音？真討厭，沒水準的一對父子，我才不想跟他們浪費時間呢，媽媽竟然跟他們打招呼又鬼扯一堆，媽媽人真是太好了。
這是開學第三天……
和過去的四年一樣，媽媽牽著我的手來到校門口，親親我的額頭，我們相視而笑，有默契的揮揮手，然後我踩著輕快的腳步踏進校園，媽媽則轉身過馬路，到對面的國中上班去了。

巫婆老師是我們的班導，長得瘦瘦黑黑又矮矮小小，一張臉乾癟癟的，不笑的時候真像個巫婆。她叫巫珮珮，一來就要我們大家叫她巫婆老師。
我想起了賴子福形容媽媽的那句「明明就比我家的虎媽還難纏，還要假裝自己很懂小孩」，這句話套用在我們的班導師身上才貼切呢！
明明是這學期才從臺東調來的新老師，卻好像對學校、同學都瞭若指掌。她的年紀看起來比媽媽大，未婚、沒有小孩，我猜她一定是下班後太無聊了，都在想怎麼整學生吧？
如果有人說我媽媽是「機車牌」老師，那巫婆一定是「大卡車」。才三天，讓人受不了的規定和洗腦的巫婆式教育已經一堆了。
巫婆要我們每天寫一篇小日記，有時候還要規定主題，像昨天的題目是〈我〉。真是囉嗦！
巫婆要我們在每天的日記裡，寫上自己對幸福的認識。噢，有夠無聊的！
巫婆說，我們應該知道，成績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拉拉雜雜說了一堆，我也記不得，反正那些對我才不重要呢！
成績如果不重要，幹麼還讀書？
巫婆有一個獎勵規定，什麼助人行善、愛心天使章，她要我們幫助每個同學，包括幫朱小強收集回收資源，做到的同學可以蓋章。
我一定要回家問媽媽，老師可以要求我們做學習以外的工作嗎？而且我為什麼要幫忙啊？資源回收又不是很了不起的工作，什麼專長都沒有的人才會去撿回收賺錢吧！
巫婆很愛碎碎念，每天碎碎念的時間比上課的時間還要多！才三天，我已經練就了充耳不聞的功力，可見她的碎念功有多麼讓我反感，不趕快產生抗體哪行啊！
哼哼，管她念什麼，我的爸媽都是老師耶，如果當老師的都這麼愛念，我早就聽得夠多了，她還是念給需要的人聽吧！
如果巫婆老師有比較像樣的規定，大概就下面這點了。
巫婆不在乎學生上學有沒有遲到，只要八點前到校，她都會笑著歡迎你，但超過八點十分沒到，她就會打電話找人，而且是奪命連環叩。這點我是沒差啦，反正我很少遲到。
然而，今天我被巫婆弄得很不開心！
第一節上課，巫婆說要重新安排座位。她安排我跟朱小強坐在一起，我跟朱小強的身高差很多耶，竟然安排我跟他坐第一列！巫婆肯定是知道我心裡想什麼，才故意整我吧？這真是夠巫婆的行為！
第一節下課，我去找巫婆。
「老師，我的身高是班上第二高的，應該坐最後一列，為什麼安排我坐在第一列？」
「是這樣的，老師發現你的視力不好耶！你上課經常瞇著眼睛看黑板，等學校的視力檢查結果出來，確定你的視力沒有問題，老師再幫你換位置。」
「老師，我確定我的視力沒有問題。」我堅持的說。
「老師也希望你的視力沒有問題。在檢查結果出來之前先這樣吧！還是，你有一定要換位置的原因呢？」
「我不想跟朱小強坐。」
「老師希望你跟小強坐呀 。」巫婆的笑容好邪惡。
「為什麼？」我不滿的提高音量。
「你的專注力和學習能力都很穩定，老師希望你可以協助小強 。」
「我不想。」
「小強也一定可以讓你學習到什麼的……」
巫婆的話還沒說完，我忍不住打斷她：「我的身高會擋住後面的人。」
「你看，我們班二十四個同學，一排有八個同學，你和小強坐第一排第一列，你坐右邊，和你同排的同學也都是高個子，不會有擋住後面同學的問題 。」巫婆的耐心好假啊！
「好吧，老師。」不想白費脣舌了，我轉身走開，但感覺如芒刺在背。這個巫婆分明是針對我吧！
果然，第二節課，整人遊戲又來了。
「這節課，老師要你們分組。」巫婆說：「以後上課，老師不要你們乖乖的聽我講課，希望你們可以思考，勇敢發表。分組既可以讓同學互相幫助，也可以集思廣益。等等請你們自己找組員，不分男女，四個人一組。」
同學騷動起來，就像玩大風吹，有好朋友的人火速連體，數算人頭。有人急著這裡拉一個，那裡攬一個，立刻湊齊組員，有的組還嚷著「少一個」 。
我不喜歡這種感覺，眼前盡是一些粗鄙不堪的俗品，根本沒興趣下手選擇，然後，我變成一顆默默等著人挑選的橘子……
「陳文陽。」隔壁排的楊可欣叫我，她用脣型告訴我：「沒關係，我和你一組。」
我笑著點頭，全班同學裡面，我特別欣賞楊可欣，她和媽媽一樣姓楊，也像媽媽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她們都會想到我的需要。
楊可欣的爸爸是大學教授，她的媽媽全職照顧弟弟和她。
我覺得楊可欣跟我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我們都喜歡讀故事書 ，喜歡觀察昆蟲，都有個很關心我們的媽媽。
「可欣，不行啦！你要跟我同一組。」簡麗珍像個任性的大小姐，嘟嘴嚷著。
簡麗珍自稱是楊可欣的好麻吉，在我看來，總是簡麗珍緊黏著楊可欣，而楊可欣對誰都很好。
「麗珍，這一組有五個人，我退出你們就剛好啦。」楊可欣溫柔的說。
「我不要啦！」簡麗珍跺腳反對。
簡麗珍的爸爸在臺北開公司，她是獨生女，可是媽媽不在身邊，平常都是姑姑在照顧她。我經常聽到簡麗珍跟同學抱怨，說她姑姑又凶又不講理，好像她自己是灰姑娘。
「好啦、好啦！簡麗珍你退出我們這組啦！我們要楊可欣不要你。」有「大姊大」綽號的毛婷婷不耐煩的揮揮手。
「不行！」簡麗珍緊張的大喊。
「那別吵了，放楊可欣自由。」毛婷婷強勢的說。
「好啦！」簡麗珍不情願的走回位置，一屁股坐下，趴在桌上，把臉埋進臂彎。
毛婷婷對楊可欣眨眨眼。
除了楊可欣，我欣賞的人，還有毛婷婷。
毛婷婷家本來是開雜貨店的，前兩年，她媽媽把雜貨店收了，改加盟小七便利商店。毛爸爸是家裡唯一的男丁，負責送貨，必須聽命於毛婷婷的奶奶、媽媽和毛婷婷三姊妹的命令。毛婷婷在家裡排行老大，在學校也像個大姊大，如果不是像個男人婆，加上常常不交功課，其實沒什麼缺點可嫌棄的。
教室突然安靜了下來 ，楊可欣站起來四處張望，揚聲嚷著 ：「阿福，這裡！」
我朝楊可欣揮手的方向看過去 ，朱小強竟然還在翻找教室的回收箱，賴子福不知道跟著他團團轉做什麼？
這兩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楊可欣揮手叫他們幹麼呢？不會是……
唉喲！真是的。
教室突然安靜下來的原因是── 除了我和楊可欣 ，朱小強和賴子福，其餘的同學都分組完畢了。那麼，我們四個人也只能湊成一組了。這對我而言，真是無奈呀！
巫婆老師拍拍手，笑說：「分組完成了，請你們每組寫一張組員名單給老師，往後除了分組討論，老師還會隨時指派任務給你們。」
有人七嘴八舌的發出期待：
「好玩的任務嗎？」
「尋寶嗎？」
「耶，寶可夢！」
「老師希望你們先對自己的組員多作了解，深入關心組員的家庭……」
又來了！才第三天的第二堂課，讓我受不了的巫婆模式又來了，於是我的耳朵自動關閉，好圖個清靜。
還好今天是星期三，再撐過兩節就可以放學了，到時候，我一定要告訴媽媽，這個巫婆老師有多麻煩和奇怪……
「噢！」我忍不住叫了一聲，翻白眼瞪朱小強，推我做什麼啦？
「陳文陽。」
「做什麼？」我衝著他叫。
「你有意見嗎？」巫婆問我耶！
「沒有。」我當然這麼說，但是，發生什麼事啦？感覺不對！
「很好，請大家掌聲鼓勵，期待這些幹部都可以盡責。」巫婆說。
幹部？我往黑板看去，上面寫著 ：

班長：阿福
衛生股長：小強
學藝股長：婷婷
服務股長：文陽

我揉揉眼睛，沒有看錯吧？
賴子福每天只知道吃喝拉撒和玩樂搗蛋，要他當班長？開什麼玩笑！
朱小強身上的衣服沒一天是乾淨、整齊的，要他當衛生股長？有沒有搞錯啊！
還有毛婷婷，一個星期中，她遲交功課的次數多過我一天上廁所的頻率了，每次理由都是家中的店務繁重，說什麼也不可能確實完成功課，何苦找她當學藝？
最不能讓我接受的是——我，我只想管好自己，什麼長都不稀罕！
「到底是誰提名我的？」我不滿的問。
同學你一言、我一語的為我拼湊出解答：
「老師啊！」
「老師說不用提名、不用投票，把學習和服務的機會留給最適合的人。」
「所以她指定這些人當股長。」
「老師說股長不必多，有事做的才選，所以康樂股長先免了，風紀股長太八股也省了，大家愛講話就盡情講吧，不要把屋頂掀了，惹校長關注就好，至於體育股長就留給體育老師作決定吧。」
「臭屁陽，你在發什麼呆，重點都沒聽到？」
「臭屁陽神遊太虛去了。」
「不然怎麼叫臭屁陽，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別人做什麼、講什麼都是屁，連老師講的他也當屁了。」
突然，巫婆插嘴了：「剛才提到臭屁陽三個字的同學，老師要提醒你們，這學期我們的外掃區是一樓廁所，既然你們左一句臭屁、右一句臭屁，把臭屁掛嘴上，可見是逐臭之夫，外掃區就請你們當仁不讓的扛起責任吧。」
「老師！」 三個人同時大喊。
「是。」巫婆不疾不徐的回應。
「我抗議！」
「抗議無效。」巫婆笑著說。
「不公平！」
「世界本來就不公平，人一生下來就飽受不公平的對待，沒有人有選擇出生或如何被對待的權利，所以當你們有選擇權的時候，應該學習善待身旁的人，不要帶有色眼光，更不該做人身攻擊。」巫婆這樣說，我很用力的想把這串話吸進耳朵，不過，巫婆式的語言真是費解呀。
「老師，我們知錯了啦！」
「很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那掃廁所的事？」
「非你們莫屬。老師知道，你們一定會用改過向善的心，熱中於這項工作。還有，往後我不要再聽到任何帶有人身攻擊的綽號了。」巫婆說。
「蟑螂算不算人身攻擊呢？」有同學提出問題。
「這是讚美吧？表示他生命力很強。」另一個同學說。
「問問小強，他願意我們這樣叫他嗎？」毛婷婷說。
大家都看向朱小強 ，他一下子紅了臉，聳聳肩說 ：「沒差啦，我不討厭蟑螂，被叫蟑螂也沒有不喜歡。」
「耶，五年愛班，蟑螂不滅。」
「幸好、幸好，如果蟑螂不叫蟑螂，我還真不習慣咧。」賴子福說。
「就像賣豬肉的阿福改叫阿瘦，那就失去原汁原味了。」簡麗珍說。
「太扯了啦！賣豬肉跟賣皮鞋差很多耶！還原汁原味，是要改賣牛肉麵喲？」毛婷婷說。
全班哄堂大笑，我一點也不覺得好笑，不知道為什麼卻跟著扯動了嘴角。
「很好，大家開開心心的，有事好商量，開開小玩笑無妨，但老師希望你們以後都像這樣尊重他人，有疑慮可以當面討論，不要彼此猜測或互相攻擊，懂嗎？」
「懂～～」
大家齊聲回答，像被巫婆施了魔法，我竟然也跟著張開嘴。
果然是地表最煩人的巫婆大卡車 ！就算她替我說話，我也還是不能認同她，未來兩年好長啊，我要跟媽媽商量，請媽媽幫我轉學或轉班，我才不要當什麼服務股長咧。
真是強人所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