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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麗。花火原創小說66折起
和妳直到天涯海角:帶著女兒用旅行張望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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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妳直到天涯海角:帶著女兒用旅行張望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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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從閱讀到旅行,便是我在孩子六歲以前和她一起做的事。
我們在玩耍中學習,經由故事和旅行去認識這個世界。
於是所謂知識,不再是紙上冰冷的文字了,
而是成了親身的實踐,立體的風景,
甚至是充滿了情感的溫度。
──郝譽翔

孩子太小帶著旅行,真的不會留下記憶嗎?什麼原因讓初為人母的她願意克服萬難,帶著幼兒走過一個又一個國家?美國與德國兩地的短暫幼兒園體驗,帶給她們怎樣的震撼教育?為什麼郵輪旅行是親子旅行最適合的方式?什麼又是學齡前的小小孩最無可取代的經驗與探索?而在親子關係最為緊密相依的這段時期,父母又能夠給孩子與自己什麼樣的養分與視野呢?

這是向來熱愛旅行的小說家郝譽翔首度以「母親」身分書寫的親子旅行,是她的第一本教養書,也是她寫得最快樂的一部作品。六年間,她跟著孩子重新張望世界,遊遍了二十多國,編成一張專屬母女倆的旅行地圖。她說:「我和她在過去的六年之中,曾經用雙腳走出了一張屬於我們母女倆的旅行地圖,也期望這只是她人生地圖的開端,而這趟探索的旅程將會一直朝地平線的盡頭延伸下去,通往四面八方,在那兒沒有極限,沒有終點,更沒有禁地。」

旅行,是最好的全球化入門教育,是書以外的生活體驗,也讓孩子自然滋長出願意對外界敞開的心胸,擁有巨大的胃納,足以見識到自然宇宙的無窮無盡與大美,逐漸長成一個自由、快樂、正向,喜歡一切美好事物的人。

作者簡介

郝譽翔

國立台灣大學中國文學博士,現任國立台北教育大學語文創作系教授。

著有小說集:
《溫泉洗去我們的憂傷:追憶逝水空間》(第36屆金鼎獎圖書類文學獎)、《幽冥物語》、《逆旅》、《那年夏天,最寧靜的海》、《初戀安妮》、《洗》;散文集《回來以後》、《一瞬之夢:我的中國紀行》、《衣櫃裡的秘密旅行》;電影劇本《松鼠自殺事件》;學術論著《大虛構時代──當代臺灣文學論》、《情慾世紀末──當代台灣女性小說論》、《儺:中國儀式戲劇之研究》;編有《當代台灣文學教程:小說讀本》、《九十五年小說選》等。

曾獲金鼎獎圖書類文學獎、時報開卷年度好書獎、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時報文學獎、中央日報文學獎、台北文學獎、華航旅行文學獎、新聞局優良電影劇本獎等。

目次

推薦文
旅行,航向遠方,航向內心-小野
旅途背後一個母親的愛-番紅花
記得那些雙飛的時光-陳安儀
在驚喜、艱難與綿長情意間的親子旅行-黃哲斌

自序 在孩子六歲以前,我們能做什麼?

一、啟程
序曲:航向新世界
第一次旅行
長灘島的兩個世界

二、異國的生活
西雅圖的夏天
這樣就好了嗎?
我要喝水!
柏林三月
在地上打滾的勞兒
燭光早餐

三、航向天涯海角
用郵輪航線繪製的世界地圖
我的郵輪之旅就這樣展開了嗎?
漂浮的故事城堡
夢遊威尼斯聖馬可廣場
游向地中海
還有哪裡才是天堂?
魔術時刻
甲板上的世界盃
比薩、巴塞隆納、拿坡里
陽光、沙灘、南加勒比海

四、旅行沒有終點
為什麼不去約旦?
彷彿有神降臨
絕美之地

後記 走出一幅屬於我們的地圖

書摘/試閱

序曲:航向新世界

晚上一如往常,熄了燈以後,我和女兒肩並肩躺在床上。
這是一天之中我最感到快樂的時刻。在朦朧的光線下,我和女兒的臉貼得非常近,她還沒有睡,還張著一雙亮晶晶的眼注視著我。如今的她已經快要六歲了,一張小小的臉龐輪廓越來越分明,我常情不自禁摸著她的眉眼、鼻子和嘴唇,清楚地感到她真的長大了。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個性和想法,再也不是昔日那個還在牙牙學語,非得要吸著母乳才肯乖乖睡去的寶寶了。
「真是奇妙,」我輕撫著她的臉頰說:「妳知道嗎?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生小孩的,但現在卻居然有了妳。」
女兒點了點頭,認真地說:「嗯,我知道。」
「咦?妳怎麼會知道?」我根本不記得自己曾經告訴過她,以前不想要生小孩的。
「我當然知道啊,」女兒彷彿早已獲悉一個天大的祕密似地,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微笑,然後提高聲音一字一字地說:「我•早•就•知•道•了•喔,妳不想要生小孩,因為妳喜歡自由。」
從她的口中說出「自由」這兩個字,還真教我驚訝,但她又是怎麼知道,我這一生最不能放棄也最渴望的,就正是「自由」呢?
我曾經是一個百分之百的個人主義者,以為所謂的「自由」,無非就是自己一個人,任性自在而不受任何的拘束。然而如今成為母親的我,卻出現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對於「自由」有了一種全新的體認和想像。
於是我俯身過去,緊緊地擁住女兒,靠在她的耳邊說:「妳說對了,我最喜歡的就是自由。但是現在有了妳以後,我卻更覺得自由,因為不管去到哪裡,都有妳可以和我一起分享快樂。」

這是旅行的開始,而非結束

時光倒轉回二○○九年的秋天,我已經四十歲,結婚三年,發現自己的身體內居然有了一個新的生命。
在這之前,我壓根兒沒想過要擁有一個小孩,或者更準確地說,生命是如此的巨大而且神聖,我自認為我承擔不起。一向自由慣了,像個野孩子似地熱愛四處旅行的我,還有太多的夢想要去完成,而這個世界太大,還有數不清的新奇事物等著我去看,去指認,去體驗,去探索,我又怎麼能夠被另外一個生命綑綁在原處呢?
然而那真是一個奇妙的秋天。我剛到中正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教書,就住在學校的宿舍裡。學校規定新來的教師可以減免鐘點,所以我的課不多,研究所的學生也很單純,悠閒寧靜又規律的校園生活,更是讓我的一顆心遠離塵囂,在忽然之間就沉靜了下來。
每天早上,我從宿舍散步到研究室,人行道的兩旁種滿了渾圓挺直的小葉欖仁以及美麗的豔紫荊。這兒的土壤似乎特別肥沃,整座校園據說種滿了超過十萬多棵樹,無一不是枝葉婆娑,在風中嘩啦啦地擺動著。而每當我踏過草地上濕潤的朝露時,更彷彿可以聽到生命正在一點一滴地抽長著,在這大自然豐盛又慷慨的懷抱之中 。
然後我的身體竟不知不覺地起了變化,而這一切並不在我原先的生涯規劃當中。
回想起來,簡直像是命運之神不可思議的安排,我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改變了先前的想法,覺得自己或許可以試著接納一個新生命的到來。雖然,那時候的我一點也不知道,那究竟會是怎麼一回事?也或許結婚生子,都需要一點點莫名糊塗的勇氣吧,我只知道,我那延長了過久的少女時代(當時台灣文壇正流行著一種「少女心」的奇特說法),一種因為無家累、無牽掛,而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浪漫情懷,都要從這個時刻起宣告結束了。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的身體開始一點一滴膨脹起來。
尤其懷孕過了五個月以後,我的肚皮每分每秒都在長大,失控似地急速變形。我經常奇異地盯著自己的肚子,因為過分地鼓脹,以致表皮上青色的血管絲絲可見,我總不免要懷疑,我的肚子怎麼可能會再繼續變大呢?我的皮膚又怎麼可能不被撕裂開來,就像是一顆被灌得太飽的氣球,然後就在一瞬間轟然地爆炸?
而每當女兒在子宮中一翻身,一踢腳,把我的肚皮撐得有如起伏不定的波浪之時,又往往會讓我生出一種科幻片式的錯覺,以為在下一秒她就要破皮而出了。
我從來不曉得自己的身體具有如此伸縮、膨脹的潛力,枉費我在讀研究所的那幾年之間,還曾經因為女性主義的啓發,努力鑽研了好一陣子的身體論述。沒想到白紙黑字的理論是一回事,但真實的血肉之軀才真是叫人歎為觀止,變化無窮,而我耗費了太多的時間在書本上,反倒忘了真正的奧祕其實不假外求,就躲藏在自己的身體中。
原來如此簡單的道理,我卻要等到有了女兒之後,才會恍然大悟。因為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像她一樣,如此深深地進入我體內的最深處。不,「進入」不是正確的動詞,因為她根本是從我的體內長出來的,植根在我的血肉之上,而以此誕生出來的花朵。
而這時候的我也才逐漸明白,原來,孩子不單純只是一種綑綁,一種責任,她或許還會是一本嶄新的大書,一部還沒有上映過的電影,將會帶領我航向一個未知的世界,踏上一段我從來沒有想像過的旅程,而那將會是連探險家也不曾涉足過的處女地,南極洲之外的南極洲。
而這或許不是我旅行的結束,而是另一次,甚至無數次旅行的開始?

台灣距離冰島有多遠?

就在二〇一〇年的夏天,女兒順利出生了,因為恰逢虎年,所以小名叫做「小虎」。
原本應該是巨蟹座的她,又因為拖過了預產期才來人世報到,於是搖身一變成了獅子座。夏天,老虎,再加上獅子,看起來活力十足,會是一個充滿挑戰的組合。
然後一眨眼,竟然是六年過去了,回想起來真是匆匆。
小虎從一個被我揹在胸前的寶寶,到如今長成一個活蹦亂跳,喜歡滑雪、游泳、跳舞的孩子。我果然沒有因此被她綁住,停止旅行的腳步;相反的,這些年來因為有了她,我更積極地行走,我和她兩個人如今走過了二十多個國家,足跡遍布亞洲、歐洲到美洲。我還因此在客廳的牆壁上貼了兩張大幅的世界地圖,在每一次長途旅行回來之後,我便喜歡和她一同站在地圖前面指認,我們剛剛走過了哪裡和哪裡?而台灣又是在哪裡?
從台灣看世界,台灣可以變得好大,世界可以變得好近。
看地圖成了我們的習慣,也是嗜好。有一回,小虎站在地圖前研究了老半天,然後跑來問我:「媽,冰島距離台灣很遠耶,有三十公分那麼遠嗎?」
我看到她拿蠟筆在地圖上畫了一條線,把台灣和冰島連起來。我笑著說:「不不不,當然不只三十公分那麼遠。」
但她不死心,一直問我那到底有多遠?我答不出來,只好說:「真的很遠很遠,看妳怎麼計算,等以後我帶妳去,妳自己走一趟就知道有多遠了。」
我發現,我常把「以後我帶妳去」這句話掛在嘴上。當我和小虎一起看電影《里約大冒險》時,看到亞馬遜河我就忍不住說:「以後我帶妳去。」看卡通《小愛因斯坦》中出現埃及的金字塔,我又說:「以後我帶妳去。」而小虎不知從哪兒聽來巴黎這個地方,我也說:「沒問題,以後我帶妳去。」
這些承諾我都放在心上,甚至連去亞馬遜河該搭哪一艘渡輪都查好了,而埃及和巴黎則要祈禱中東的政治局勢快快穩定。我沒有讓小虎上美語幼兒園或補習班,把這些錢省下來當作旅行的基金。在她六歲以前,英文基礎多是靠我每天晚上陪她讀故事繪本,看英文卡通(她尤其喜歡看《愛探險的朵拉(Dora the Explorer)》),以及出國旅行一點一滴打下。我相信與其把錢花在補習班背單字,練句型,還不如帶她出去行走,去看,去接觸這個形形色色的世界,以及和這些千奇百怪的人們交朋友。
而語言,不就是為了和人溝通才誕生的嗎?
很多人會說,六歲以前的旅行全是白費,因為孩子根本沒有記憶。但我不能肯定是否真的如此?誰知道孩子那小小的腦袋中藏了多少東西?就連佛洛伊德也不能知道。那是一個看似微小,卻又浩瀚無比的小宇宙,而我相信只要走過的和經驗過的,必定會在那兒留下了無形的印記,尤其是當她的大腦還在不斷發育成長的幼小時期。
我也一直相信,知識的獲取,應該要建立在經驗之上。我可以和小虎談歐洲,談美洲,談亞洲,討論黃種人、白人和黑人的差別,甚至近來世界屢次發生的恐攻事件以及伊斯蘭教,原因無他,只因為她曾親履過這些遙遠的國度,也接觸過這些形形色色的人們。當知識和她的經驗可以獲得呼應的時刻,便有機會在她的腦海之中串聯起來,而形成一個有機的系統。
而且,就算小虎記不得這些事,又有什麼關係呢?因為我會記得。等到十年、二十年過後,她已經長大到足以脫離我的臂彎,更喜歡一個人去獨闖天下時,我也還會深深的記得,她的小手曾經如何緊緊地牽住我,和我一起踏過了世界上的許多角落。
而如此幼小的她,彷彿是一張純潔的白紙,對於什麼事物都還是新鮮的,好奇的,興味盎然,會大笑,會害怕,偶爾也會大哭。而相較於進入中年,對於一切世事早就見怪不怪了的我,感知已逐漸趨向麻木,甚至成見已深,但如今有了她的陪伴,竟又彷彿再度變回了一個孩子,長出一雙新生的眼睛,而看出去的風景竟也因此全都煥然一新。
這個黑夜漸漸地深了,一天又如此悄然地流逝了。每當這時,我都既惆悵卻又充滿了莫名的希望,因為黎明就在前方,而明天又會是新的一天。在孩子的時間表中,明天都一定會比今天來得更加美好。
此時小虎已閉上眼睛,安心地進入熟睡的夢中。她和我不同,我小時候做的多半是惡夢,但她卻恰好相反,經常在夢中咯咯大笑起來,不知是做了什麼樣的好夢?讓我看了好生羨慕。
我不知道她的夢會帶她飛到多麼遙遠的地方?是天空的盡頭呢?事象的地平線?還是宇宙之外的宇宙?但不管這世界有多大,有多遠,就讓我們一起去探索吧。

第一次旅行

 

第一次帶小虎出國旅行,是在她七個月大的時候。
從懷孕開始算起,我已經將近兩年多未敢遠行,實在悶壞了,如今終於可以踏出門去,又該去哪兒好呢?以往我喜歡旅行的喜馬拉雅山區,或是太平洋海島潛水聖地,都不適合帶著一個嬰兒同行。我雖然具有探險的精神,但多年累積下來的自助旅行經驗,加上我曾經在巴布亞新幾內亞潛水時,遇到同伴不幸被船夾斷手指的意外,這些都讓我養成了旅行前必定會再三計畫,絕對不貿然行動的習慣。
加上這一回,我又是初次帶上孩子,自然是以謹慎為宜的了,想來想去還是日本最好。那麼何不把它當成是一趟單純享受溫泉和美食的放鬆之旅呢?
於是我就帶著這樣輕鬆的心情,把小小的女兒揹在胸前,第一次帶她搭飛機離開地面,首先來到的是東京。
六本木的中城(Midtown)已經開幕多年,我都還沒有機會去朝聖呢。卻沒想到這正是天寒地凍的時節,日本的暖氣一向開到十足,但只要一走出地鐵站,刺骨的寒風便無情地撲打過來,吹得人頭皮發麻,瞬間凍成了一枝活生生的大冰棒。
大人還不打緊,就怕出生在亞熱帶的小虎吃不消,所以我把她全身上下包得圓滾滾的如同雪球,但一走進室內,問題又來了,她會被暖氣熱到滿臉通紅,我就只好再把她的衣服一層層剝下來,帽子、圍巾、手套、外套、棉褲……過沒幾分鐘,走出室外,冷風再度襲來,我只好又得把衣服一件件重新疊回她的身上。
如此穿穿脫脫幾次,累得我手忙腳亂,不是落了手套,就是不見了圍巾。帶她搭地鐵,推著嬰兒車又經常找不到升降電梯,最後只能一肩扛起所有的行囊和小虎,沿著樓梯一階階地往上爬。所以誰說在城市旅行就一定是舒適又便利的?我趴在扶手上喘著大氣,仰望著眼前那一道似乎沒有盡頭的階梯,覺得爬喜馬拉雅山也不過如此罷了。
等到好不容易擠上電車,日本人卻又不時興讓座──我曾經聽過某位日本學者說,這不是日本人不博愛,而是他們覺得讓座給別人,好像是在羞辱對方年邁體衰似的,所以不興此風。
這聽起來似乎也有點道理。不管原因如何,日本電車上確實少有人讓座,我只得前胸揹著小虎,後背扛著背包,岌岌可危地擠在通勤的上班族之中。
但小虎卻興奮得不得了。
第一次來到陌生城市的她,活像隻小袋鼠似地從揹袋中探出頭來,張大了眼,灼灼地看著眼前洶湧的人潮。車站裡的通勤族一尊尊站立在手扶電梯上,彷彿工廠輸送帶上的玩具假人似地,在她的眼前快速穿梭。六本木一帶尤其多是上班族,又絕大多數是男性,清一色穿著黑色的西裝──就算穿制服也沒看過這麼整齊劃一的,所以放眼望去,整座車廂只有小虎是全身粉紅色的打扮,就像是一朵鮮花浮在黑色的大海上,那樣的突兀與格格不入。
電車族不但穿得一模一樣,就連表情也是,全板著一張撲克臉。小虎瞪著眼前的一個男人,瞪著瞪著卻不知發現了什麼,嘴角逐漸咧出了一個微笑,而且這一笑竟一發不可收拾,咯咯地還手舞足蹈了起來。
男人只好尷尬地側過臉,忍住不去看小虎,但她也笑得實在太燦爛了,男人不能再假裝視而不見,終於調回了視線,而這一相望,他原本緊繃的嘴角也不禁破了功,線條柔和下來,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這笑容開始像是傳染病似地,在車廂中蔓延開來。大家探頭探腦尋找笑聲的來源,而站在我身旁的一個日本女人開始對小虎說話,小虎也咿咿呀呀地比手畫腳回答,兩人說得沒完沒了,好像彼此都能聽得懂對方。
我卻只能站在一旁嘿嘿傻笑。
日後這樣的事情一再發生。不管走到哪兒,小虎的笑容總是吸引了身旁的日本人,主動靠過來對她說話。回想當年我在讀研究所時,也曾經苦讀過兩年的日文,但和人溝通的能力卻還遠不及她的一個微笑。想到這一點還真教我羨慕,七個月大的孩子還活在一個巴別塔沒有建立起來的世界中,沒有語言,也沒有國家和種族的圍牆,或許這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旅行家。

「泡湯」了的草津溫泉

在六本木停留兩天後,我們前往草津溫泉。草津是日本三大名泉之一,自然湧泉量號稱全日本第一。當地知名的「味之宿」杜鵑亭,擁有五千坪的自然庭院,僅有十間客房,是世代相承家族經營的傳統日式旅館,一直讓我心嚮往之,這次無論如何都想造訪。
懷孕生子太辛苦了,也該好好地犒賞自己一下吧。我理直氣壯地這麼想。
於是我揹著孩子,從東京上野車站搭JR來到了長野草津口。奇怪不過是兩個半小時的車程,以前渾然不覺,如今帶著孩子卻彷彿搭了地老天荒那麼久。我原先想像小虎一上了車,就會被火車平穩的節奏所催眠,乖乖地睡著,但結果完全沒有。她一下子趴在車窗上咿呀亂叫,一下子拳打腳踢,一記記打在前方的椅背上,嚇得我趕緊把她夾入懷中。但她仍不安分,在我的身上滾過來,滾過去,壓得我肚子塌扁如麵皮,又讓我不禁想起了神話中那一塊把薛西佛斯累慘了的大石頭。
好不容易下了車,我已被小虎壓得腰痠背痛。一路來到杜鵑亭,滿臉微笑的女將早在旅館的玄關等候,她優雅地帶領我們走過長廊,輕聲細語介紹館中的設施,最後來到了房間,又一一細數房內的用品。但我卻只想趕快把揹袋中的女兒卸下,交給先生往榻榻米一丟,任憑她去四處亂滾,然後自己直奔溫泉去了。
我換上浴袍,出了房門,嗖嗖疾行過木頭地板,整座旅館悄然無聲,安靜得可以聽見一根針掉落在地上。但這也未免太安靜了吧,才正在不安地想著時,我忽然聽到一絲絲嬰兒的哭聲傳來,連忙趕緊安慰自己,這絕對不可能是真的,此刻的小虎一定還在榻榻米上快樂地玩耍,母親當久了,果然是會產生幻聽的哪。
於是我一邊懷抱著自我安慰的鴕鳥心態,一顆心卻還是懸到了喉頭,雙腳更加不著地,一路飛也似地來到了女湯的門口,脫下浴袍,草草地沐浴之後,就連忙跳進溫泉池中。
不消說,杜鵑亭的風景自然是極美的。
庭院中,白雪落滿了乾枯的枝枒,溫泉的煙霧靜靜繚繞,瀰漫在空氣之中,一切都像是放慢了速度在播放的電影膠卷,緩慢,平和,安詳……但我卻怎麼一直聽到我的心在撲通撲通地狂跳,還全然記掛在房裡那個小小人兒的身上?於是才泡沒五分鐘,我就感到萬分燥熱難耐,只好爬起來坐在檜木池邊,望著白雪覆蓋的大地,額頭上卻一直冒出汗來。
此行不就是為了放鬆而來?怎麼還搞得如此緊張呢?但我越坐,越是按捺不住,只好又急忙穿上浴袍,出了女湯。才一踏上日式旅館那迷宮般的長廊,我就聽見遠方傳來一陣陣嬰兒的哭聲,而且越來越洪亮。這一驚非同小可,我嚇得魂飛魄散,再也顧不得放輕腳步了,趕緊往房間奔去,唰地一把拉開紙門,就看見孩子的爸正趴在榻榻米上,用全身蓋住了小虎,就怕她的哭聲會把這整間木頭打造的房子震垮。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有些好旅館是禁止十二歲以下的孩子入住的。
我連忙拉開浴袍,一把將小虎抱入懷中。她聞到乳香立刻安靜下來了,嘖嘖地吸吮著,還睜大一雙無辜的婆娑淚眼看著我。我嘆了口氣,看來我這泡湯的美夢至此也真是「泡湯」了呀。

在人間仙境「仙壽庵」餵母奶換尿布

記憶中的草津之旅,只剩下兵荒馬亂的匆匆一瞥,但即使如此,它仍是我造訪過的日本溫泉之中我最喜歡的一座。它的泉水酸性極高,具有強烈的殺菌效果,又散發出濃郁的硫磺味,是那種只要一浸泡過就會讓皮膚留下記憶,而明明白白感覺到「這才是真正的溫泉哪」的泉水。
至於草津那沿山而上的溫泉街景觀,也像極了我從小到大成長的北投。來到這兒,我竟有了前世今生的恍惚之感,又在瞬間恍然大悟,原來當年日本人來到北投開發溫泉時,也或許正是帶著這樣一股濃濃的鄉愁吧。從此以後,草津和北投在我的記憶中竟成了一體兩面不可分割的風景了。
可惜這樣的好湯,我沒能充分享受,只好把希望寄託到下一站,同樣是位在群馬縣的谷川溫泉仙壽庵。
和杜鵑亭截然不同的是,仙壽庵是一間融合和風與極簡美學的現代旅館,曾獲得一九八八年日本建築師學會大賞,而它所處的地理位置也更加偏遠,隱身在群山峻嶺之中。除了建築和地點,我之所以選擇仙壽庵,還在於它標榜每個房間的陽台都有專屬的私人露天湯,所以這一回我總算不需再在浴池和房間之中來回地奔跑了吧。
從草津到谷川溫泉也不算遠,在長野草津口搭JR吾妻線,再轉水上5號特急,整個車程加起來才不到兩小時,然而火車越駛卻彷彿越離開人間,當即將進入水上車站時,已完全進入一個荒無人煙、白茫茫的雪的世界。我這才發覺大事不妙,因為我沒有預約旅館的接駁,原本打算下了JR車站後自己走過去,我甚至想像在雪地之中漫步,應該是再詩情畫意不過了,但事實和夢想總會出現一段不小的差距。
走出水上車站,我發現自己實在太輕忽這段路程。從地圖上看旅館離車站雖不遠,但現場一瞧,才知道那是一條狹窄的山路,沿著連綿不斷的雪山蜿蜒而上,最後消失在雪天連成一片的深處。所以地圖是會騙人的,而這個世界並不永遠是平的。
但山路陡峭也就罷了,我們咬著牙走著走著,居然狂風大作起來,捲起了千堆雪不說,還把我吹得倒退了好幾步。我雖然有過多次雪地的經驗,卻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狂暴的山風,更別說那逼人的寒冷了。小虎被我揹在胸前,戴著毛帽圍著圍巾,僅露出來的一雙眼也在風中瞇成了一條線。
折騰了半天,我只得舉白旗投降,退回水上車站請仙壽庵來接。等到一切安頓好,我終於浸入夢想中那一座私人陽台的露天浴池後,我望著眼前一大片蒼茫的谷川岳,如山水畫的長卷一般、在我的面前無止盡地開展,綿延一直到天邊之時,我其實已經疲倦到動彈不得了。
朔風野大,露天池旁是大片的落地玻璃窗,而窗內女兒的一雙小手貼在玻璃上,頻頻拍打呼喚著我,她的小嘴一癟,紅了眼眶,眼看著又要張嘴大哭,而小虎的爸也一直向我招手求救。我只好嘆了口氣爬起身,回頭戀戀地再望了雪景一眼,看來這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境,還真非我這忙著餵母奶、換尿布的俗人可以享受。
本來以為會是一趟慰勞自己的放鬆之旅,沒想到最後泡到盡興直呼快要脫皮的,竟是小虎的爸。坐在從東京回台北的飛機上,小虎依舊在我懷中開心地翻滾著,看來她對於旅行是興味十足,只有我累到睜不開眼睛。我從背包中掏出一張先前列印出來的旅行計畫表,自以為是完美行程,結果去到了現場,溫泉不但沒空泡,懷食料理也因為小虎在旁邊,總是以狼吞虎嚥收場。
我這才體悟到小孩就像是一粒不能掌握、不能確定,但卻能量十足強大的原子,足以把我整套精心策劃的行程衝撞到荒腔走板,全變了調。
但即便如此,我靠在飛機座椅上卻還是不死心地想,到底什麼樣的旅行才適合小孩呢?而我的心裡竟又開始悄悄地計畫起下一次了。
下一次,絕對不能去現代城市,城市的生活、娛樂和美學都是為成人量身打造的,帶著小孩在城市旅行竟遠比去大自然還辛苦。也不能再泡湯了,我發誓。而且這次受夠了穿穿脫脫,所以一定不能選太冷的地方,最好熱到只要穿一件背心就好。而搭火車趕行程也太累,應該停留在一個定點不動才對……
想著想著,我的腦海浮現出另外一幅截然不同的畫面:藍色的天空,熱帶金黃色的陽光,無邊無際的大海,小虎打著赤膊,蹲在沙灘上快樂地玩沙,而我悠悠然地躺在遮陽傘底下……
我的身體還沉浸在這一次旅行的疲累之中,但我那不知倦的大腦,卻已經拍拍翅膀,飛往另外一個國度了,一座漂浮在熱帶陽光下的海島。而我不是就像一隻鯨魚般地始終在渴望著海洋嗎?我又怎麼能把它給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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