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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樣,這就是20歲的我們(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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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你成了社會的災難
微信話題的終結者,別人眼中的啃老族
你懷念那個不懂 YSL也能追到女孩的年紀
但是zui讓你放不下的是讓你認識 YSL的她
你以為長大了,終於不用再躲避爸媽和班主任
卻發現什麼都躲不開了
你覺得自己可以義無反顧地去追逐夢想
直到發現自己的父母把美式快餐當作奢侈
你在試圖弄懂這個世界,卻發現已經弄不懂自己了
他們說,年輕人應該找一份好工作 ——
一份體面、清閒、收入穩定的工作
他們說,你要找一個好的伴侶
男的要能賺錢,女的得能持家
他們說 ,你要按照他們說的去做
這樣你才能有車子、房子、伴侶、孩子 ……
但你和我都知道,這些,都不是你想要的
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給不安於現狀年輕的你們

作者簡介

WhatYouNeed是一個致力於挖掘新一代年輕人的精神文化需求的青年媒體平台。

我們將自己定義為 “一個年輕人的聚集地”,並且正在聚集越來越多的創作者、策劃人以及優質讀者。我們相信,我們的聚集將會產生價值,並與這一獨特的群體共同成長。

到了 2016年10月份,WhatYouNeed已經在全國各地舉辦了多場“無情懷評判小組”“人生告別會”等創意活動,並擁有超過100位創作者。僅微信公眾號,就聚集了70萬追求精神生活和新生活方式的年輕人,累計點擊率已經超過6千萬。

卷首語
今天,是 2016年5月30日。距離我們以WhatYouNeed的名義寫下第一段文字,2014年03年10日,已經過去了812天。
從第一天開始,我們就一直嘗試以最簡單直接的方式,講述同齡人的故事。不可思議的是,到了今天,我們已經聚集到了 50萬年輕人。雖然這只是這個世界裡很小的一群人,但我知道,我們已經真切地互相影響到對方的生活了。
我已經預料到,一些年之後,當我再次讀回裡面的內容,會覺得幼稚而可笑。不過,無論是以後的自己,還是此刻已經成熟的你,當你說我們幼稚時,我一定會回复你一句:
“不管怎樣,這就是二十歲的我們啊。”
這是 WhatYouNeed的第一本書《不管怎樣,這就是20歲的我們》,關於在大學裡,我們所在乎的一切,歡迎閱讀。
就說到這裡,祝好。

目次

1 我們的大學
開學 / 2
在大學裡庸庸碌碌的我意氣風發地站在母校的講台上 / 9
一年後,他發信息給我: “哥哥,你還會來嗎?” / 20
現在的學生談創業,就像進社團一樣隨便 / 24
趕走舍友那一刻,宿舍每個人內心是無比欣喜的 / 32
論如何保持微笑地讀完四年被調劑的專業 / 38
這些爛宿舍差點毀掉我們的大學生活 / 44
我的第一根煙就像初夜一樣難忘 / 49
雖然我們年輕,但是我們身體差 / 53
你說,誰他媽的不辛苦 / 56
 
2.故事鋪
清華的狀元與小賣部的老闆 / 64
他拿了我一個指甲鉗,然後就被開除了 / 69
2006年我們在聽SHE / 74
陽光猛烈,萬物顯形 / 90
風雲情侶的下場 / 95
 
3.避風港
我在每一個艱難的時刻,都會想起你 / 102
有時,最大的阻撓來自最親的人 / 106
現在,父母對我們變得小心翼翼了 / 111
每個不想回家的人,都有自己的原因 / 115
他們不捨得吃哈根達斯,也不知道星巴克是賣咖啡的 / 121
其實花父母的錢時,我也會內疚 / 126
 
4.談資
別再隨便說你老了 / 132
厚重的生死和細碎的日常 / 137
其實你沒有必要那麼用力地去合群 / 142
你總會有一個人的時候 / 147
 
5.畢業禮
我們先走一步了,你們加油 / 158
聊聊:大學最後悔的事 / 164
真正回不去的是我們停留的地方 / 170
拍畢業照我叫的朋友一個都沒來,你還來嗎?/ 174
編輯記事 | 180
全體編輯想說的話 | 202

書摘/試閱

2006年我們在聽SHE
Ninety
咖啡快喝完了,我們已經從興趣愛好聊到當紅男明星的緋聞,又從娛樂八卦聊到了婚戀觀,說了一圈冠冕堂皇的話之後,我們終於再也想不出話題了,同時看向窗外。即使這只是一個工作日的中午,街上也都是車。
“這個城市就是太堵了,有時候很懷念初中那會兒,騎著輛吉安特去上學,誰也堵不住我。”他感嘆道。“哈哈哈……”我笑著,但心裡立刻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於是試探著說:“我有同事在公司附近買了套房,每天走路上下班,最逍遙了。”
“哈哈哈哈哈……那是最好了。“他尷尬的笑聲顯然透露著他是連首付也出不起的情況。這沒什麼,反正本來也不是根本聊不下去,我看了看表:“午休時間快結束了,我得趕緊回去,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他站起來,拘謹地和我握一握手。我已經到了連午休都要拿來相親的年紀了。全世界都在替我著急。

“林姐姐,有你的快遞哦。”回到公司,新來的前台小姑娘笑著遞給我一個紙盒。我看了她一眼,高中剛畢業的小女孩,笑起來腮幫子鼓鼓的,看得人想去捏一下。
拆開快遞,是一盒喜糖和一張請帖。曉夢要結婚了。不知道曉夢是怎麼知道我的通信地址的,給我寄來了這些,還夾著張她和未婚夫的合影。
未婚夫高大黝黑,攬著曉夢的肩時笑得很靦腆,彷彿不知道該不該把手放在那兒,曉夢倒是笑得格外燦爛,這麼多年了,她還是一副青春模樣,就像前台新來的小姑娘。

小時候我覺得何曉夢的名字是全村最洋氣的名字,別的女孩名字裡都嵌著 “美” 、“珍”、“娜”之類的字眼,俗得要命,唯獨她的名字別出心裁,用個“夢”字(後來長大了發現這也沒什麼特別),據說那是她那個城裡來的媽媽取的。然而有著媽媽取的洋氣名字的何曉夢卻從小就沒有媽媽。
曉夢沒有媽媽這件事在我們這個小村莊里無人不知。大人們神秘兮兮地告訴自家小孩的第一個成人世界的秘密就是,你班上那個何曉夢的媽媽和別的男人跑了。這件事在我們這個平靜閉塞的小村莊里是驚人的秘密,永不過時的新聞。大人們聊天沒有話題了,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時,他們就意味深長地互看一眼,壓低了聲音開始討論: “你們聽說了嗎?曉夢他媽好像嫁了個香港老闆,發了大財……”
如果說曉夢媽媽永遠是大人們無聊時的談資,那麼曉夢就是男孩們百無聊賴時的惡作劇的對象。同班的男孩們路上看見曉夢就會沖她喊: “媽媽偷人,不要臉;媽媽偷人,羞羞羞!”曉夢那時還很小,大概只有六七歲,但是已經學會了用沉默減少傷害,她聽到這些總是照舊低著頭走路,一語不發。曉夢這樣絲毫沒有反應自然不夠有趣,於是男孩子們又發明了一些新遊戲。他們時常在發作業時截下曉夢的作業本,然後把她的作業當個籃球一樣拋來拋去。曉夢隨著作業本劃出的弧線來回奔跑,臉漲得通紅,但仍然一語不發,連一個哭腔都不曾發出,她就這樣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他們玩累了才能拿回作業本。諸如此類的惡作劇還有很多。
在那個內陸的小村莊里,沒有人覺得這樣的惡作劇有問題,一個有個不要臉媽媽的女孩,一個成績平平又邋裡邋遢的女孩,一個從來沒有被老師重視過的女孩,自然、應當被欺負。一個班裡總要有那麼一兩個像曉夢一樣的女孩,成為安全的惡作劇對象。即使被欺負了也不會去向老師告狀,即使受委屈了也沒有朋友會幫她撐腰,像個沒有情緒的玩具,沉默又安全。

曉夢當然有情緒,只是班裡沒有誰關心她今天又受了怎樣的委屈,至少我從不關心,也從來沒有同情過她的遭遇。很奇怪,那時候我明明才三四年級,甚至還不清楚什麼是精英,卻滿腦子精英主義的想法:何曉夢她自己為什麼不好好努力?如果她成績好了就會受老師重視,就沒人敢欺負她了。就算成績提不上去,起碼別整天穿小一號的、滿是毛球的衣服吧,臟兮兮的,誰想和她交朋友?
 
那時,我坐在教室的最前面,享受著老師的關注與表揚,而她坐在最後一排,每天小心翼翼地應付著漸漸走向叛逆的男生們。我每門課都是班級第一,老師對我寵愛有加。其他同學上學遲到都要罰站交檢討,我遲到了,老師卻說: “一邊聽課一邊吃早餐吧,餓壞了可不好。”大部分人批評不公正是因為自己沒有成為被偏袒的那一方,所以我從來不得了便宜還賣乖,總是說:謝謝老師,老師真好。我穿鎮上才買得到的漂亮衣服,留著HEBE那樣的齊劉海,每一本書都包著精緻的封皮。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透著優等生的驕傲、自負與自作聰明。我那時還不知道自己這樣有多讓人討厭,反而覺得和曉夢一比,自己簡直牛逼轟轟,閃著金光。

有一年冬天雪下得很大,學校停了下午的課,允許學生們去操場上玩雪。女生們堆雪人,男生們打雪仗。漸漸地,從男生那邊傳來的聲音越來越響,吹口哨的歡呼聲不斷。我們好奇,跑到男生那裡去看。一群男生互相拋接著一個醜陋的黑底紅條紋手套。而曉夢,依然是那個手升的很高的追逐者。但和拋作業本不同的是,這一次還有高年級的混混們負責向曉夢扔雪球。
男孩們向來是惡作劇的高手,在他們的反复按壓下,雪球變得硬邦邦的,砸到人身上發出的聲音比普通雪球響亮多了。雪球砸到了曉夢的脖子,雪從衣領裡灌了進去,曉夢扭動著全身想把雪抖出來,像在跳什麼奇怪的舞,引得惡作劇的男孩們哈哈大笑。又一下, ”啪”,雪球砸中了曉夢的頭,顯然把她砸疼了,她痛苦地蹲了下去。但是男孩們並沒有停止,雪球仍然不停地砸向曉夢。
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有正義感的人。可是那一天,我突然對這一切感到非常憤怒,頭腦一熱,我向那群混混們喊道: “你們幹什麼?”
“以為自己是誰啊?還不走!”跟我說話的男生輕拋著手中的雪球,手一揚,要打過來的樣子。我本能地一閃,引得那群男生哈哈大笑起來。
我那時已經非常害怕了,但既然已經走到了曉夢旁邊,到了人群的中心,我也沒有了退路,只好在心裡拼命給自己鼓勁。我大聲地說: “把手套還給她。”
那男生冷笑一聲: “這破手套誰要啊,還你嘍。”說著他操起手上的雪球向我扔。我想也沒想就立刻抓起一把雪朝他回扔過去。他顯然沒有想到我敢朝他扔雪,因此毫無防備地落了一身雪。他立刻惱羞成怒,徑直朝我走過來,一把將我推到在地:”我告訴你,敢扔老子的人還沒出生呢!“我想站起來,卻被他用力按在地上。他狠狠抓住我的頭髮,準備打我。這時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句”老師來了“,那男生手一鬆,我掙脫了,站起來,拉起曉夢的手就跑。
我們跑回了教室,把門窗全反鎖起來,還是怕得要命,兩個人躲在講台底下不敢出聲。我們兩個戰戰兢兢地在講台下蹲了很久,外面什麼動靜也沒有,我們摒著氣感覺甚至能聽到大片的雪花簌簌落下來的聲音。雪下啊下,我們等啊等,明明兩個人甚麼話也沒有說,卻好像認識了很久很久,有一種溫柔而美好的氣氛。以至於到今天我仍然相信,和一個人看雪是可以生出很多柔情蜜意的。
“噫!別把流出來的鼻涕吸進去!”看到曉夢正準備鼻涕吸回去時,我尖聲打破了這種柔情蜜意。被我嚇了一跳,曉夢不吸鼻涕了,但是舉起了手臂……“也別擦在袖套上!”我又喊,曉夢放下了手臂,拖著鼻涕可憐巴巴地看向我。我從口袋裡掏出紙巾蓋住曉夢的鼻子:“來,用力擤!”擤完鼻涕,曉夢摸摸紅通通的鼻子,看看我,傻笑起來。
很久以後,當我離開家鄉,每一個在異鄉的寒冷冬天裡,我都會擤無數次鼻涕,其中總有那麼一兩個小紙團,讓我想起了躲在講台底下笑個不停的那兩個小人。

這件事本來可以讓我們成為好朋友的,但是我們沒有,嚴格來說,是我沒有向曉夢多跨出一步。我現在回想起來,我想問自己為什麼不呢?那時候卻對自己說,為什麼要呢?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每一個曾經的漫不經心都有可能變成後來的後悔不已。長大之後,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但是我們沒有辦法改變。因為在漫不經心的年紀裡,我們還不懂得珍惜和後悔。彷彿一切美好的東西都無窮無盡,有大把可以浪費。
 
2006年,80代、90代都是漫不經心的樣子,Selina還沒有經歷後來的坎坷,是個嗲聲嗲氣的台灣甜姐,Ella還沒有結婚,永遠一副男人婆的打扮,最不受我們待見,Hebe還不像現在這樣酷,我們還不知道原來她一個人也可以唱得那麼好。那一年我六年級,SHE正火得一塌糊塗,一整個村的女孩都聽她們的歌,學她們跳舞,夢想成為她們。
六年級的我仍然是我們班的第一名,常常被老師委以重任。而畢業班最重要的任務之一就是準備畢業晚會的節目。
世紀初的那幾年, SHE發的每張專輯都會有那麼一首歌被小學生們唱成兒歌,2006年是《不想長大》。“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長大,長大後就沒童話”我和其他兩個女孩組成鄉村版SHE,把這首口水歌聽了一遍又一遍,準備代表班級參加畢業晚會。
我們每晚六點都準時守在電視機前看 SHE的MV,把她們的舞蹈動作記得爛熟後,再到村口的小賣部旁練習,藉著小賣部昏黃的燈光,我們互相指導動作,幫對方梳怪模怪樣的辮子,穿土得要死的花哨衣服。燈光把我們照得油膩膩的,而我們腦海中的自己和SHE一樣明亮、活潑。女生時常對自己有這種想像的偏差,從11歲的時候就開始了。那時候最時尚的音樂設備是一個盤子大小的CD機,我在廣告上看到後就一直很想要,但現實是我們只有一台笨重的卡帶機和一盤8塊錢買的盜版磁帶。就這樣我們也覺得自己威風神氣。
曉夢有一天晚上經過村口,看到我們和著 “為什麼就是找不到,不謝的玫瑰花;為什麼遇見的王子,都不夠王子啊……”的音樂傻乎乎地跳,她竟然也傻乎乎地盯著看不走了。
另外兩個女孩被她盯得不好意思起來,慫恿我去趕她走,曉夢失望地低了頭,轉身準備走,我卻不知怎麼地在她身後大喊說: “啊呀,看看有什麼,我們到時候還得給全校幾百人看呢。”
曉夢聽了轉身對我笑,這時 SHE正好唱到最後一句“我深愛的他深愛我的他,怎麼會愛上別個她”,曉夢急忙蹲下去按暫停鍵,高興地說:“要不我幫你們倒帶吧?”
之後的每個晚上曉夢都先到學校去借卡帶機,再把卡帶機拿到村口,幫我們倒一晚上的帶後,第二天早上再把機子還回學校。但她似乎一點也不覺得辛苦,常常跟著磁帶哼歌,看著我們亂七八糟的舞蹈也能露出欣賞的目光。
演出舞台是在操場上臨時搭建的,表演那天很冷,但我們仍舊穿了 SHE標誌性的短裙和靴子,露出的膝蓋在寒風中凍得失去知覺也仍舊賣力地在台上唱唱跳跳。現在想起來,2006年,單反、微單之類還沒有在我的小村莊里普及開來可真是萬幸,我們的表演也因此沒有留下影像資料。
可 2006年的冬天比現在更冷。下了台,我的膝蓋都已經凍得通紅,甚至開始感到陣陣刺痛,我快速地搓搓膝蓋,希望能感受到點熱量。曉夢大概看到了,從遠處跑過來,把她的校服外套脫下來,輕輕地蓋在了我的膝蓋上:“你們跳得真好,就像真的SHE一樣。”
我們幾個女孩得意地對視一眼,十分相信這話的真實性,都開心地笑了。現在另外兩個女孩在哪裡呢?她們是不是也像曉夢一樣嫁人了呢?沒想到,十幾年以後還和我聯繫的,不是當初一起跳 SHE,手拉手買可樂糖的好朋友們,而是我曾經毫不關心的何曉夢。
另外一件我沒有想到的事是,那次之後,對,就是六年級之後,再也沒有人在寒風中默默把他的外套遞給我了。死去活來地愛過一兩回,也試著和相親對象交往過,但是也沒有誰能注意到我凍得通紅的膝蓋了。

唱完《不想長大》後,我迅速地長大了,成了個有心事的初中生。聽完 SHE之後,我們開始讀郭敬明,看偶像劇,悲傷總是逆流成河。
女生們的胸部像饅頭一樣快速發酵起來,男孩們變了音,臉上的棱角開始分明。九十年代出生的小孩普遍早熟,急匆匆地在 00年代初就發育了起來。郭敬明的故事里中學生們都愛得深沉又刻骨,不是抑鬱就是自殺,然而現實中的鄉村學生生活卻這樣平淡。小學同學一起直升上了初中,來來去去都是那幾張熟面孔。曉夢也直升了那所初中,不過我兩不在一個班了,這沒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兩本來就不大說話。調皮的小男生們長大了,對欺負曉夢失去了興趣,轉而去追隔壁班的漂亮女孩了。我很高興,曉夢的生活終於恢復了平靜。
早熟的少女們生活卻起了波瀾,大家開始暗暗喜歡那些在操場打籃球的高個兒男生了。每個人喜歡的都不一樣,她喜歡個子最高的前鋒,她喜歡投籃又準成績又好的後衛。而我喜歡池澤,那個剛從鎮上轉來的轉校生,透著股城里人的英挺和沈穩,和我們村莽莽撞撞的毛頭小伙子很不一樣。
女生們說秘密總是從 “我告訴你件事,你別告訴別人哦”開頭,聽的女生總是鄭重其事地點點頭,保證一定幫她保守秘密,一副誠實可信的樣子。但事實上,這樣的保證僅僅是降低了秘密的傳播速度,最終,這件事還是會被所有人知曉。
比如我喜歡池澤這件事,他是初二下半學期轉來我們學校的,我在初三的開頭的某一天終於忍不住把這件事告訴了我的好朋友,到了初三上半學期結束的時候,幾乎整個年級的人都知道了 ——我們的年級第一喜歡新來的轉校生!雖然覺得很難為情,但是這樣一來池澤應該也知道了吧,他會有什麼反應呢?我竟然有點期待。

可是等啊等,從寒假一直等到初三下學期了,池澤一點反應也沒有,甚至都沒有讓誰帶句話、傳個紙條,我有點失望。只好繼續好好學習,考年級第一。
到了五月,鎮裡的高中有保送政策,我們學校也有名額,儘管很少,但我向來是第一,所以自然能拿到名額。
學校第一次被分到保送名額,十分鄭重,準備專門在禮堂開一個保送生大會。學校按三年來重大考試的成績把全校學生做了一個排名,排名前十的有了預備保送的資格,然而其實保送名額只有六個,選十個人是為了在前六名有人放棄保送資格的情況下有人替補。排名從一到十的學生按順序依次上台,校長親自詢問: “某某某,你是否接受保送?”學生對著麥克風響亮地向全校同學喊出“是”或者“否”,然後在保送協議上籤上自己的名字,就算生效了,接不接受保送都不能再改了。還安排了低年級的同學給這前十名的學生獻花。
這些都是保送前一周我們這十個預備保送生就開始排練了的。學校嘛,都是這樣,不管是村里的,鎮上的,還是市級、省級重點,都一樣,學生浪費了多少精力、最後選擇了什麼,對學校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看上去隆重而完美的形式,因為它像徵了學校對政策的重視和配合。雖然我這麼說,但我其實一點兒沒有抱怨我的母校的意思,反而十分感謝這個虛有其表的 “保送生大會”。因為池澤也是預備保送生,通過排練我可以天天見到他。不過他正好是第七名,很可能最後沒有保送資格。
排練的整整一周,我們十個人每天放學都在禮堂碰面,我和池澤也慢慢熟絡了起來。他是個很聰明很幽默的人,總是能讓大家哈哈大笑。我們兩個有時也會遠離人群單獨聊天,我發現他只和我一個女孩這樣單獨聊天,也許我對他來說有點特別。為此,我還專門改小了校服褲腳,偷偷買了一支曼秀雷敦的有色唇膏,每天把頭髮扎得高高的,明明活像個道姑,但那時我覺得自己因為這些小花招變得美多了,也許池城也會覺得我更特別了吧。
可惜,排練的一周很快就過去了,週末回來就是保送大會。星期五放學特別早,我正打算去禮堂進行最後一次排練,卻在走廊上碰見了曉夢。其實也不是 “碰“上,看得出,她在等我。曉夢把我拉到一邊,嚴肅地跟我說:“保送大會結束前,你別和池澤說一句話。”
“我為什麼不能和池澤說話?”我覺得很奇怪,曉夢突然來找我奇怪,讓我別和池澤說話也奇怪,這麼嚴肅的曉夢更奇怪。
“他……”曉夢低著頭,欲言又止,“反正你一定不能和他說話。”
“你不說原因,我可要和他說話了。”我總是這麼滑頭。
曉夢想了會兒說: “那好吧,可是你不要太傷心了。”
我認真地點點頭,其實心裡好笑地想著,她能說出什麼話讓我很傷心?
“我今天做值日的時候聽到池澤的朋友們和他商量著,騙你和他一起考市一中,放棄鎮中的保送名額,這樣你先上台先選了放棄,他排在後面正好替補可以選上。”
 
曉夢一口氣說完了,看看我,我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你是說,他想先假裝自己想考市一中,然後在大會前勸我放棄保送鎮中的機會,和他一起考一中,但其實他只是想頂替我空出來的名額?”
曉夢點點頭,我被這樣陰險的做法噎得說不出話,捏著書包帶,一言不發地走去禮堂排練。
排練的時候,池澤果然把我拉到角落,悄聲問我: “你打算保送麼?”仍舊是平時溫和有禮的樣子。真可怕。我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排練結束了,我發現曉夢在禮堂門口,看到我後她笑著對我揮揮手: “太好了,你沒和他說話。”原來她一直在門口偷看。
回家的路上,我請曉夢吃沙冰,曉夢仍舊像小時候吃可樂糖一樣一點點抿著吃: “你千萬不要難過,池澤沒什麼好的,滿抽屜的鼻涕紙都不扔,上課還摳腳,最不講衛生了。”我聽了“噗嗤”一聲笑了:“別在吃東西的時候講這些啦。”然而還是有點難過,粉色的草莓沙冰都化光了,我的初戀就這樣結束了。

我順利保送進了鎮中,而曉夢直升進入了村里的高中,我們像多年前一樣,在一個點交匯後又各自散開,不再聯絡。
有一天上自習課,曉夢突然來了。她現在完全變了,個子長高了,身材豐滿了起來,五官變得立體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單薄而蒼白的小女孩了,那些欺負她的男孩們真是蠢極了,他們都配不上她。我跑出去問她怎麼來了。她甜甜一笑,回答說: ”我到鎮上辦些事,你外婆讓我順便把這兩件毛衣帶給你,怕你冷。”這時正好下課鈴響,同學們進出教室,紛紛來問這是誰。曉夢變了很多,然而我還是老樣子,虛榮又不甘示弱,當時正極力向班裡同學隱藏起自己是從農村來的事,因此不想告訴同學們這是我以前的同學。我紅著臉,不知道怎麼回答。“我只是來幫忙送東西的。”曉夢解釋得云淡風輕。
十年過去了,我一點也沒變,依然什麼流行就追逐什麼,買諾基亞最新款的手機,偷偷把馬尾辮燙成梨花卷,極力擺脫農村背景,無比嚮往大城市的繁華生活,而曉夢卻自然而然地生出了股乾淨磊落,旁人學也學不來。我翹了接下來的一節自習課帶曉夢去超市買東西。幾大排零食貨架轉了一圈,她卻什麼也不想買。
“這麼多零食飲料,就沒有一樣想吃想買的?”
“我找了,好像沒有我想吃的。”
“你想吃什麼?”
“可樂糖。”
我笑了: “沒想到你還記得,不過這裡沒有那種東西啦,城里人不吃那些。”

過了段時間,學校傳達室通知我去取一個包裹,上面沒有寄件人和寄件地址,包裹很大,卻一點也不沉,我回到寢室打開,里三層外三層的包著,最後打開一個泡沫箱,滿滿一箱的可樂糖。
我在一天吃一顆可樂糖的節奏中緩緩變化,在吃了那麼多可樂糖後,那變化終於累積到使我想不起以前的自己。即使把它們原原本本的寄回來,那個頭腦發熱地去保護別人的小女孩也不會再回來了,我已沒有勇氣再去保護生活中任何陌生的弱者了。事實上,有那麼幾次,甚至在我自己遭受不公與嘲弄時,我都不再反抗,甚至連憤怒都很少了。

再遇見池澤的時候我已經是個大學生了。我們共同參加一個大學生論壇,天氣陰陰的,參加的人也都提不起勁,幾個教授連演講稿也沒準備,隨口胡侃了一通,同學們在台下玩玩手機間或抬起頭看看,在適當的地方配合的報以掌聲,池澤作為大學生代表發言時我一眼就認出了他。差不多有五六年沒見了,但他幾乎沒什麼變化,仍然一副沉穩幹練的樣子。
人模狗樣,我心裡想。
他當然也認出了我。他鄉遇故知,他熱情地邀請我去喝一杯,,幾杯酒下肚,我有點醉了,忍不住把當年的舊賬翻出來了,罵他城府太深,竟然想出這種陰招。
池澤被我劈頭蓋臉一通罵都沒有反應過來,想了很久,終於找回了些記憶,他大笑起來: “原來你那時是因為這個才不理我的,那不過是他們幾個男生的起哄,我嘛,逞個能,吹個牛,就一口答應,說要挫挫那個年級第一的銳氣。”
我當然不相信,認為這是他搪塞我的話,池澤搖了搖頭: “服了你了,要是我真想這麼做,會當著何曉夢的面說?誰不知道她是你堅定的支持者。”
“哈哈哈,什麼堅定的支持者?我是總統候選人嗎?”
池澤一臉驚訝的樣子讓我覺得他在演電視劇 :“你不知道嗎?初中那會兒,你漂亮,成績又好,就是太驕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得罪了很多女孩。但是我們班的女孩如果說了你的不好,只要被何曉夢聽見了她就要去找人家理論。”
池澤晃了晃酒杯裡的冰塊: “平時那麼文靜的一個女孩子,為了你卻可以和別人吵起來,有一次還差點和一個女孩打起來。可惜那時候還不流行拉拉這些,換成現在的話,我真懷疑你兩是同性戀。”
後來池澤也跟著喝多了,我倆都是大學生活裡如魚得水的人,拿獎學金、當學生代表、出國交流,所有該拿的都拿到了,但我兩喝醉後的共同話題卻是學校評審制度的漏洞、負責學生工作的老師的狡黠,學生通過幫老師寫論文、打雜而換取得獎學金的機會,學生會主席和老師一起暗吞經費 ……
我們兩個這樣說真是有些可笑,就好像當年初中的保送大會一樣。我們一面對學校只顧表面工作而不顧對學生精力的消耗的做法感到不滿,另一面又為了得到保送機會而只能積極配合工作。那場保送大會,幾乎蘊藏了以後校園生活的一切隱喻。
我們只在喝醉的時候抱怨幾聲、批評幾句,第二天清醒之後,我們還是學生代表,還要好好聽老師的話。所以製度啦、學校啦、老師啦,這些事情說到後來是很沒勁的,因為我們都對此無能為力。所以我們又聊起了別的。
“我們大學裡漂亮姑娘很多,像曉夢那樣美得乾乾淨淨的卻很少,她們都太花哨了。”一晚上,而池澤提的最多的人就是曉夢。“是啊,曉夢……”池澤打斷我:“不不不,我是第一個發現曉夢的美的人。我那時候剛轉來,同學們都說你漂亮,其實我一看就知道曉夢才是最美的那個。”他拍拍我的肩:“你別生氣,你是漂亮,但是太要強了,費勁兒。曉夢簡簡單單的,看著舒服,能養神。我那時候上課上累了就看她一會兒,一下就提神了,哈哈哈哈……”

去年畢業後我回了一次家,碰到曉夢,她在鎮上開服裝店。她拉著我去她店裡坐坐。她的店臨街,那是炎熱的夏日午後,街上沒有什麼人,店裡也沒有顧客。我們很久沒見,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於是兩個人靜靜地望著街道,淡藍色的天、黑色的柏油馬路,熱風吹過樟樹葉的沙沙聲,時間靜靜淌過,我們好像又變成了兩個躲在講台下的小人兒。
“後來我又遇到過池澤……”我喃喃地說,“他說你那時候總是和說我壞話的女生吵架,還差點打起來……”
“啊……”曉夢愣了一下,竟然臉紅起來,“他逗你呢,我才沒有做過這些事……”
正好有客人進來了,曉夢起身去招呼客人。
我看著曉夢耐心地給顧客介紹款式,她不再穿不合身的衣服,不再綁醜陋的辮子,但她還是在禮堂門口等我的她,還是我自習課抬頭一眼就望到的她,乾淨害羞,有些人和太陽一樣,永遠不會老,你看著他們,就彷彿看見陽光。

2006年,我們在聽SHE,以為她們會永遠流行,自己會永遠青春。2006年,我們升入初中,以為成績越好就越天下無敵,理所應當地高高在上,未來比所有人都更金光閃閃。如今一晃眼,十年過去了,小時候的願望一個也沒有實現,倒是《不想長大》的歌詞一語成讖,“長大後,世界就沒童話”。從前大人們常常誇我們聰明,可其實多數時候我們不過是自作聰明。就好像相親時自以為巧妙地去套對方的話,讀大學時自以為能幹的去做行政雜務以換取獎學金,而事實上,這一切都毫無意義,甚至有些醜陋。在我們還做著些不上檯面的事來換取利益時,在我們還在誇誇其談的面試時,在我們正在焦頭爛額地相親時,那些我們曾以為遠不如我們的人,卻依然保留著2006年的自己,乾淨明媚,快樂自在。
2006年,我回不去了,但是謝謝曉夢,她曾經讓我見過最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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