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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炸東京:1942,美國人的珍珠港復仇之戰(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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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炸東京:1942,美國人的珍珠港復仇之戰(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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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1.2015年美國亞馬遜備受關注歷史類圖書,2016年普利策歷史獎入圍作品!2.著名歷史學家詹姆斯?M.斯科特搜集來自世界四大洲檔案館中的尚未發表過的資料與倖存者的採訪,本書是關於“轟炸東京”事件新資料的首次披露。3.本書不是枯燥無味的紀錄片式敍述風格,而是採用了小說化的語言,使得歷史的呈現更加生動。4.1942年,美國人為復仇珍珠港事件而轟炸東京,一直是二戰史中極重要、也是人們很關注的歷史事件之一。此書從“珍珠港事件”說起,將美國籌畫到實施這一計畫的精心動魄歷史完全呈現,首次披露了世界檔案中尚未發表過的珍貴資料,並穿插倖存者的採訪,使得這一歷史事件更加立體化。5.在以往的歷史資料或者相關書籍中,我們更多地是關注這一事件帶來的積極意義,但是此書中所揭露的美日兩國的解密檔和早已被人遺忘的行動記錄揭示出了一個稍有不同的別樣故事。展現了這一事件較為醜陋的一面,例如日本的檔顯示美國的突襲隊員們――雖然是無意地――摧毀了民宅,並致使包括婦女和兒童在內的平民死亡;記錄也表明極度渴望正面新聞的羅斯福政府是如何故意欺騙美國人民,隱瞞了這次任務的實際損失甚至部分飛行員被捕的消息,以提升這次突襲的公關價值,並引發了一場美國和日本之間的宣傳大戰。這些重要的故事新元素幫助我們構架出了美國當時的政治和戰爭背景,一個被敵人圍困的國家為了生存而戰。這些都值得我們去閱讀,去瞭解一個真實的歷史。這本書以激動人心的方式講述了美國著名而極具爭議的軍事行動:杜立特空襲。1941年12月,美軍還在清點珍珠港事件死亡人數時,美國總統佛蘭克林•羅斯福和他的高級軍事顧問們聚在了一起,一個雄心勃勃的反擊計畫已在醞釀――轟炸日本帝國的核心:東京。四個月後,1942年4月18日,16架美軍轟炸機從大黃蜂號航空母艦的甲板上起飛,在神勇的隊長吉米•杜立特的指揮下,單程飛向日本本土轟炸敵人的工廠、煉油廠和造船廠,然後逃到中國的非日占區。對羅斯福來說,這次突襲是一次鼓舞人心的勝利宣傳,一劑治癒受傷國家的強力藥膏。本書搜集了世界上四大洲不同檔案館中許多從未發表過的資料,加上對倖存者的最新採訪。《轟炸東京》站在了一個制高點上來講述這段

作者簡介

作者簡介:

 

詹姆斯•M.斯科特,前哈佛大學尼曼研究員,著有《下麵的戰爭》和《攻擊自由》。曾獲得海軍少將撒母耳•艾略特•莫里森獎。現居於南卡羅來納州的查爾斯頓。

 

譯者簡介:

 

銀凡,女,英語語言文學專業碩士,杭州電子科技大學講師。

名人/編輯推薦

詹姆斯•斯科特在《轟炸東京》一書中對杜立特突襲做了全新的講述,而這次突襲是一招史無前例的、大膽的開局之棋,改寫了太平洋戰爭的歷史。斯科特的敍事,深度挖掘了新的檔案資源,肯定會成為講述杜立特突襲的歷史權威。僅憑這一點就足以推薦它,當然《轟炸東京》也是一個很棒的故事,一本非常好的讀物。
——《太平洋上的考驗——太平洋海戰,1941—1942》作者:伊恩•托爾

資深海軍歷史學家詹姆斯•M•斯科特在他《轟炸東京》一書中生動地講述了吉米•杜立特中校勇敢突襲的傳奇故事,杜立特突襲無疑是二戰中彪炳史冊的一頁。雖然之前有很多人都講過這個故事,但它從來沒有像這樣被完整地講述過。
——《華爾街日報》亞歷山大•羅斯

歷史學家詹姆斯•斯科特用首次披露的史料為1942年美國空襲東京及其後續事件提供了一個非常完整的版本。雖然這個故事人們耳熟能詳,但斯科特的講述方式是如此的扣人心弦,因此,無論是對二戰研究愛好者還是普通讀者,這本書都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基督教科學箴言報》特裏•哈特

序 幕

夏威夷已如甕中之鼈。你們再最後享受一天和平的美夢吧!

——日本海軍少將宇垣纏的日記,1941年12月6日 

海軍中將南雲忠一站在航母“赤城”號的艦橋上盯著面前黑色的洋面,這是1941年12月7日黎明前的幾個小時,赤城號正從北部駛向夏威夷。這位五十四歲的中將留著光頭,眉頭緊蹙,加上他方形的下巴,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隻鬥牛犬,正目不轉睛地守護著他的使命。陰沈的心情數月來讓他看起來悶悶不樂,這與他一貫的風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本是個舉止傲慢的人,總是傲氣十足地挺著胸膛,趾高氣揚地招搖炫耀,他曾在皇家花園聚會上用一把匕首威脅他的一位同僚軍官,要將他開膛破肚,致使整個聚會中斷。幾個月來,壓力讓南雲忠一失去了他標誌性的虛張聲勢,這也讓一些日軍高級將領懷疑他

是否會失敗。“我希望他不會在任務開始前就變得神經衰弱”,聯合艦隊的參謀長,海軍少將宇垣纏在日記中寫道,“生死皆是天意。但只有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取得輝煌的戰果,他才能夠安歇。”

南雲忠一的焦慮並沒有隨著艦隊出海而減弱,他的擔憂反而增加了。他率領著世界上最為強大的航母艦隊,但這一點似乎並未給他帶來任何寬慰。他們的特遣艦隊包括了從潛艇和油船到戰列艦和航母的31艘艦船,超過15 000名軍官和士兵在這些船上操作著鍋爐、槍炮還有瞭望哨。一輪滿月偶爾穿透烏雲照射在這個令人望而生畏的艦隊上。幾個小時前,這支特遣隊的最後八艘油船已經掉頭後撤,留下參戰列艦船以二十四節的速度繼續向南,駛向瓦胡島南部。戰列艦、巡洋艦和驅逐艦呈箭頭形在兩側保護南雲忠一的旗艦赤城號,其他五艘航母排成平行的兩列前進。大約350架戰鬥機、俯衝轟炸機和魚雷轟炸機排滿了這些航母的甲板,就等著黎明時分從航母的木制甲板上起飛了。

南雲忠一的擔憂並非是杞人憂天。他受命拉開對美戰爭的大幕,這是一次出人意料的、外科手術式的定點打擊,將會給停泊在珍珠港的美國太平洋艦隊造成致命的一擊。即使他的艦隊可以橫跨3 500英里的太平洋水域而不遇到一艘潛艇、商船或巡邏飛機,南雲忠一明白,對珍珠港的攻擊就像是去捅一個馬蜂窩。珍珠港的海岸火炮加上戰列艦、巡洋艦和驅逐艦共計993門防空火炮會將日本的飛機打成碎片。美國陸軍和海軍分散在瓦胡島上的機場還有400架戰鬥機和轟炸機。那些飛機足以摧毀南雲忠一帶來的所有航母,並在日落之前就能宣判日本在太平洋戰爭開始的第一天就已戰敗。聯合艦隊總指揮發給南雲忠一的最後一條消息足以反映出這次任務驚人的風險:“我們帝國的命運,”總指揮、海軍上將山本五十六警告道,“就取決於這次遠征。”

這些擔憂令這位身體強壯的將軍夜不能寐,雖然他知道軍事家們已經將這次的計畫完善到了每一個細節,連木制的魚雷翼片需要在珍珠港的淺水中運行也被列出。在特遣隊出發的前夕,水兵們已將軍艦上所有易燃的和不必要的設備全部去除,從舷梯到訓練武器,以及秋雲號驅逐艦軍官室裏生動的繪畫作品和花瓶都被移除。為了增加特遣隊的行駛距離,工人們將縱傾平衡水艙裏也注入了燃料,而水手們就睡在油桶旁邊。為了節省燃料,艦船上只能亮著昏暗的燈光,停止暖氣供應,並在執行任務期間限制洗澡的次數。艦船一艘接著一艘地離開港口,並在擇捉島灣會合, 擇捉島灣是東京以北一千英里處,千島群島中的一個荒涼前哨,只有少數日本漁民居住在那裏。一艘炮艦已經提前到來,關閉了鎮上的無線電臺和郵局。

為了擺脫美國的竊聽,特遣隊全程無線電靜默。通訊總指揮甚至拔掉了發報機的關鍵部分,把它藏在一個木盒裏當成他的枕頭。日本廣播電臺充斥了用來掩蓋特遣隊出發的假消息,每天都有好幾車橫須賀軍營的水兵抵達東京,在全城觀光遊行,為的就是讓美國的外交官們看到。這些偽裝讓南雲忠一的特遣部隊在11月26日黎明後不久,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擇捉島灣出發了。戰爭的策劃者們查詢了近十年的天氣資料,設定了一條穿過風暴頻發的北太平洋的路線,這條路線在12月份平均只有七天的晴朗天氣。幾乎沒有船隻會到這樣狂暴動盪的海面上去冒險。如果有,那麼就應該被摧毀,特遣部隊接到的命令是:“擊沉掛著任何標誌的任何東西。”

這些命令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用武之地。雖然特遣部隊如此好運,但南雲忠一仍無法消除他的擔憂,他夜不成寐,即便上床休息時也穿著制服。這位日本著名的江田島海軍學院畢業的將領,一天24小時會隨時召集下屬過來和他推敲一些細微的事情。問他的手下是否可以肯定美國的船隻都停在珍珠港內,而不是停泊在毛伊島的拉海納鎮?一天晚上,他被自己毫無根據的懷疑折磨得痛苦不堪,在夜裏將他的飛行指揮官從床上拽下來,告訴他一艘美國潛艇可能正在跟蹤特遣隊。緊張不安的南雲忠一將他真實的擔憂透露給了他的參謀長——海軍少將草鹿龍之介11。他覺得自己此前是不自量力,接下了這項風險過大的任務。要是他此前足夠強硬,能夠拒絕這次行動就好了。可現在特遣隊已經到了海上——每天都在不斷接近夏威夷——這位中將不停地念叨著這次行動成功的幾率。“我想知道這次行動是否會順利。”

“沒關係”,他的參謀長耐心地一再勸他,“別擔心。”

但南雲忠一還是擔心不已。

1.草鹿龍之介(1892-1971年)聯合艦隊參謀長、武道家(一刀正伝無刀流劍術第四代宗家)。他和山口多聞海軍少將被認為是日本海軍最有前途的軍事將領。

感到焦慮的並不只有日本海軍的將領。美日兩國正朝著戰爭的方向走去,這一點在兩國關係破裂後就已變得毫無懸念。現在的問題似乎已經是兩國之間的衝突將在何時、何地發生。9天前,美國海軍剛剛向太平洋艦隊司令赫斯本德·金梅爾下令,採取防禦措施。“這應該被看作是開戰警告”, 海軍作戰部長,上將哈樂德·斯塔克在華盛頓發出的電報中說,“與日本就達成太平洋局勢穩定的談判已經終止,在未來幾天內預計日本將會有侵略行動。”陸軍中將沃爾特·肖特,率領42 959名官兵保護珍珠港的駐軍司令也收到了類似的警告,當天陸軍參謀長馬歇爾將軍發來電報:“日本未來的行動不可預知,”馬歇爾警告說,“任何時刻都可能出現敵對的活動。”

大多數人都預測首當其衝的會是遠東地區——泰國、馬來西亞或者是菲律賓和關島——但不是夏威夷。不可能是太平洋的天堂,夏威夷。那個週六的晚上,正當南雲忠一的航空母艦隊伍乘風破浪駛向瓦胡島時,金梅爾司令正在哈利庫拉尼酒店用餐,而肖特將軍在菲爾德軍營的軍官俱樂部參加一個慈善舞會。休班的軍隊士兵遊蕩在火奴魯魯著名的酒店街上,酒店街兩旁開著紋身店、賭博遊戲機店和射擊館。還有一些士兵在公主劇院觀看搞笑的綜藝節目“撩人的小腳”,或在水上療養院的自動唱機前跳舞,像傑克父子、新艾瑪咖啡館和印鈔機都是他們最愛的去處。在希卡姆的飛行員正好可以趕上著名好萊塢演員克拉克·蓋博在那裏拍攝《遊樂場》,他在劇中扮演一位邊境上的騙子;珍珠港新建成的布洛赫娛樂中心舉辦了一場總決賽,為各個艦船樂隊提供了一次互相叫板的機會。那天晚上賓夕法尼亞號戰列艦的樂隊獲勝,比賽的最後,大家合唱了“上帝保佑美國”。

週六晚上珍珠港的水域儼然成了一個停船場。這個繁忙的港口離瓦胡島著名的威基基海灘只有很短的一段車程,港口裏停著94艘船隻,幾乎是整個太平洋艦隊的半壁江山。艦隊的9艘戰列艦中有8艘停泊在珍珠港,此外這裏還停著8艘重型及輕型巡洋艦,29艘驅逐艦和5艘潛艇。太平洋艦隊的3艘航母,也正是日本急於摧毀的目標,卻沒在港內。萊剋星頓號航母前去中途島交付一個中隊的偵察轟炸機,而企業號航母在向威克島運送戰鬥機後,還在瓦胡島以西幾百英里處回航的路上。薩拉托加號航母已經回到西海岸進行整修。那天晚上九點半,肖特將軍開車回家的路上看到了港灣裏燈火通明的戰列艦,它們大多數並排停泊在福特島的東南海岸,間或被探照燈的光束掃到。“這景象難道還不美嗎?”將軍說道,“不過要是遭受襲擊的話,這是多麼集中的目標啊。”

太平洋艦隊情報官員愛德溫·萊頓少校試圖擺脫他的擔心,那個週六的晚上,他在皇家夏威夷酒店的露臺上吃晚餐和跳舞,就在艦隊司令金梅爾用餐的酒店旁邊。到了午夜,晚上的活動結束時,響起了熟悉的旋律“星條旗永不落”,萊頓立正站好,他真想大聲地呼喊:“醒醒吧,美國!”那天早些時候,這位資深情報官員瞭解到日本領事館已經開始焚燒官方記錄和代碼;此外還有突然增加的無線電保密措施。日本人使用了多重位址和總括發送——電報沒有收件人也沒有發件人,但是抄送給了每一個人——似乎旨在把水攪渾,萊頓擔心這樣的措施是為了掩蓋一次進攻行動。11月1日,日本改變了海軍的船舶信號,一個月後又再次變更了這些信號,這進一步加深了萊頓的擔憂。分析員們發現在這兩次變更洗牌後,日本的主要航母已經消失了。

日本的航母會在哪里?

萊頓準備12月2日的情報彙報之前的幾天裏,一直難以回答這個問題。萊頓的職責是告知金梅爾艦隊司令,日本會在何時、何地,以什麼方式發動襲擊,但萊頓只能猜測帝國海軍航母的位置所在,報告中簡單地寫著,“不知道——在日本本土水域?”

“什麼?”金梅爾爆發了,“你不知道航母都在哪里?”

“不知道,長官,”萊頓回答,並指出他只是猜測航母可能在日本的水域中。

“你的意思是說,你這位情報官員,不知道航母都在哪里嗎?”艦隊司令逼問。

“不知道,長官,”萊頓答道。“我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現在可能正在鑽石頭(夏威夷州中部),而你卻不知道嗎?”

“是的,長官,”萊頓說,“但我希望在到達那裏之前它們已經被發現了。”

但是沒有人發現南雲忠一的艦隊。

在經過了幾個月的擔憂之後——再過幾個小時,他的飛機即將起飛——現在南雲忠一忽然平靜了下來。頭頂沒有出現過巡邏飛機,地平線上也沒有敵人艦隊的影子。赤城號的廣播接收器裏傳出火奴魯魯電臺放送的夏威夷音樂柔和的曲調,這證實了幾百英里外火山群島上的美國人對即將到來的戰爭風暴毫不知情;日本飛行員們甚至笨拙地跳起了夏威夷草裙舞來嘲諷美國的無知。

這是12月的第一個星期天的早上,日本特遣艦隊的6艘航母上的機組人員淩晨三點半就已起床。在艦隊向東穿越太平洋的路上,許多飛行員在識記美國航母、戰列艦和巡洋艦的輪廓樣貌,以及詳細的地圖,包括瓦胡島和珍珠港的六平方英尺大小的模型圖。其他飛行員爬進駕駛艙抓著操縱杆或查看投彈瞄準鏡,以免忘記戰鬥的感覺。戰鬥機駕駛員志賀吉生畫了八幅關於廟宇的水彩畫。志賀擔心自己會死於這次戰鬥, 他在加賀號航母上舉辦了一次私人畫展。毫無疑問,同樣的恐懼讓驅逐艦秋雲號的執行官每晚一閉上眼睛就會夢見他的妻子富美子,和他們的孩子。許多飛行員在黎明攻擊前的最後幾個小時裏,給家裏的妻子和父母寫信,並將剪下的指甲和頭髮封入信封。

飛行員戴著乾淨的纏腰布,穿上熨好的制服,紮上特殊的千針帶——這是一種傳統的腹帶,由士兵的妻子、母親和姐妹站在路口,請求每位路人在上面縫上一針,每一針都被認為是對好運的祈禱。39歲的指揮官淵田美津雄,將帶領空襲珍珠港的飛行隊,他穿上紅色的內衣和襯衫。這樣如果他在襲擊中受傷,那麼紅色可以隱藏他的傷口,就不會影響到他手下部隊的士氣。機組人員在神龕旁邊停下,祈禱勝利,小口喝下一點日本清酒,而後坐下來吃一頓特殊的早餐:紅米飯和鮭魚,清蒸海鯛魚全魚,還有被稱為勝利的栗子——搗栗。航母上的憂懼情緒在日本國內也得到了共鳴,宇垣纏在日記中記下了這種情緒,“我們都伸長了脖子等著這一天,”他寫道,“這是多麼大的一出戲,押上了一個國家的命運和那麼多人的生命!”

南雲忠一的航母迎著怒濤出現在了瓦胡島以北230英里處,航母上下顛簸,傾角多達15度,海浪浸濕了擠滿飛機的甲板。183架戰鬥機、轟炸機和魚雷飛機將在第一波起飛,緊隨其後的第二波攻擊會有167架飛機起飛。有人用粉筆在一枚炸彈上寫道:“攻打美國的第一枚炸彈。”飛機引擎轟鳴著啟動了——甚至在護衛艦的甲板上也能聽到聲音——噴出藍色的氣浪。黎明微弱的光亮穿透雲層,照亮了東方的地平線,航母加速後轉到了順風方向。隨著第一架飛機呼嘯著沖過甲板,水手們揮舞著帽子爆發出一陣歡呼,幾秒鐘後,飛機一架接著一架地起飛升空。相同的景象同時出現在6艘航母上,一架接一架的飛機蜂飛至空中。南雲忠一和他的上級們期待已久的時刻終於到來了。已經沒有回頭的路可走。

太平洋戰爭到來了。

目次

目 錄

序 幕

 

夏威夷已如甕中之鼈。你們再最後享受一天和平的美夢吧!

——日本海軍少將宇垣纏的日記,1941年12月6日

 

第一章

 

珍珠港遭遇空襲,這不是演習。

——美國海軍電報,1941年12月7日

第二章

 

我們對敵人的回應——既然你已拔劍出鞘,你將死於此劍之下。

——參議員亞瑟·范登伯格,1941年12月8日

第三章

 

杜立特智勇雙全。

——《紐約時報》,1927年9月23日

第四章

 

如果你有一架可用的飛機,用它去轟炸東京。

——阿蘭·詹森,給羅斯福的綜合電報

第五章

 

一段時間內我們一切都會順心遂意,可以像章魚鋪展觸手一樣向四面八方擴張,但這段時間最長不會超過一年半。

——海軍上將山本五十六,1941年9月

第六章

 

日本對中國平民百姓犯下了殘忍和不可饒恕的罪行,在中國,對日本人的仇恨需要幾個世紀才能消除。

——戰略情報局,1942年2月3日

第七章

 

我們相信上帝之手會幫助我們——正義、莊重和人道的一方。

——指揮官拉塞爾·伊利格,1942年4月3日

第八章

 

我們不要嫉妒敵人驕人的勝利,因為那只存在於他們的想像中和他們廣播電臺的電波中。

——《日本時報》,1942年2月8日

第九章

 

今天距珍珠港事件已經過去了四個月,而這四個月來的每一分鐘局勢都在惡化。

——布雷肯里奇·朗,1942年4月7日的日記

第十章

 

目前,太平洋艦隊的行動由於保密需要未向你詳細傳達,但我們希望你會認為這些行動切實有效,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佛蘭克林·羅斯福發給溫斯頓·邱吉爾的電文,1942年4月16日

第十一章

 

起飛後一切都很平靜,直到我們靠近海岸線。

——7號機上的領航員,查理斯·麥克盧爾

第十二章

 

東京既是我國的首都,也是神國的中心,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講,任何情況下都不允許敵人空襲東京這樣的事情發生。

——1942年2月8日艦長三和義勇的日記

第十三章

 

週六的事情表明:雖然到目前為止遭受了一系列的慘敗,敵人仍然有膽量對我們的國家發動空襲。

——(日本)《每日新聞報》,1942年4月19日

第十四章

 

在戰爭中,早已有過成千上萬次的突襲行動。而這次任務的唯一不同之處在於,我們在起飛的時候就知道,我們是回不來的。

——大衛·鐘斯,5號轟炸機

第十五章

 

我們必須總是努力做到最好,這樣到死的時候才會覺得自己的一生過得充實而沒有遺憾。

——比利·法羅寫給母親的信,日期不明

第十六章

 

當我們落到地面時,周圍看起來就像是在亞利桑那州的某個地方。

——弗雷德·佈雷默,1號轟炸機投彈手

第十七章

 

在那一天結束的時候,我有很多事情要感謝上帝。

——肯恩·雷迪,1942年4月18日的日記條目

第十八章

 

雖然還談不上勝利,但戰鬥的號角已經吹響,至少,我們已經開始戰鬥。

——《匹茲堡新聞》,1942年4月20日

第十九章

 

美國,請注意——你們派來的每一位飛行員都將被送進地獄。放心,絕對讓你們有來無回。

——東京廣播,1943年4月21日

第二十章

 

日本人時常將我暴打,拳打腳踢更是家常便飯,每天都在挨餓。

——喬治·巴爾,1946年5月12日

第二十一章

 

作為您勇敢的隊員的父母,我們對您永遠心存感激。

——艾德蒙·米勒先生和夫人的電報,1942年5月20日

第二十二章

 

除非親眼所見,不然你很難想像日軍的殘暴。

——摘自神父路易士·貝雷斯威爾的信件,1943年1月29日

第二十三章

 

我經歷了92天煉獄般的折磨,任何言語都不足以描述我在精神和肉體上所承受的折磨。

——W·N·迪克森,曾被羈押在房橋監獄的俘虜,1945年8月31日

第二十四章

 

為了取得勝利,必須一次又一次地反復轟炸日本那顆黑暗的心。

——《費城問詢報》,1943年4月22日

 

第二十五章

 

在戰爭中,比如現在正在進行的戰爭,僅存的法律和習俗支配著交戰國之間的關係。

——專欄作家歐尼斯特·林德利,1943年9月23日

 

第二十六章

 

看起來這次美國轟炸機突然飛到我國上空,是羅斯福總統用來取悅美國國內不明真相民眾的把戲。

——《大阪每日新聞》,1942年4月29日

第二十七章

 

我不想報復,我只想要和平。

 

——巴爾,1946年5月13日

 

 

後記

 

他們將永垂青史。

 

——德懷特·艾森豪的行政助理霍華德·派爾,1955年

書摘/試閱

第一章

珍珠港遭遇空襲,這不是演習。

——美國海軍電報,1941年12月7日

1941年12月7日,星期天的下午,佛蘭克林·羅斯福總統正在白宮的書房裏享用他推遲了的午餐。這位59歲,已連任三屆的總統把遠離他二樓臥室的那間會客室(湯瑪斯·傑弗遜曾在裏面拉小提琴,亞伯拉罕·林肯曾在這個房間裏讀《聖經》)改造成了一間雜亂的書房。房間的佈置反映了他畢生對大海的熱愛——桌子和壁爐架上擺飾了各種船模,從河道郵船、橫帆船到現代驅逐艦;而四周乳白色的牆壁則掛滿了柯里爾和艾維斯描繪哈德遜河沿岸生活的石板畫作品。哈德遜泥濘的河岸緊鄰羅斯福土生土長的地方——海德公園村。牆上還有一幅美國革命戰爭時期海軍英雄約翰·保羅·鐘斯的畫像——花費了25美元從二手貨商店裏挽救出來的——他正注視著在橡木桌前伏案工作的總統。這幅畫是1880年維多利亞女王送給當時的美國總統拉塞福·海斯的禮物,由不幸沉沒的北極探險者“堅毅號”上打撈出的木材製成。

這間橢圓形書房將白宮南面的草坪和遠處的華盛頓紀念碑盡收眼底,它成為了羅斯福9年執政期間的總統中心。這位坐著輪椅的領袖,20年前曾與骨髓灰質炎相抗爭,比起樓下行政樓裏正式的辦公室,他更喜歡這間書房的便利。在這間書房裏,他坐在陳舊但舒適的皮革沙發和椅子上處理國家事務(這些舊物是從希歐多爾·羅斯福總統的舊遊艇五月花號裏傳下來的);他還會在晚上7點15分為他的高級副官們在書房裏舉辦雞尾酒會,他為書桌上託盤裏的酒杯倒上老式波旁威士卡和馬丁尼酒,通常還會調上一點苦艾酒。“他像煉金術士一般審慎地混合各種配料,”他的講稿撰寫人羅伯特·舍伍德回憶道,“卻看似不經意,因為他會一邊調酒一邊與人交談。”

羅斯福的周日午餐會可以排解過去一周因太平洋局勢惡化而帶來的壓力,因此總統決定由夫人伊利諾舉辦午餐會,邀請了包括他自己的侄子弗萊德瑞克·亞當斯在內的31人。而他自己則選擇在下午1點15分的書房裏與他的老朋友,也是他所信任的助手哈利·霍普金斯共進午餐。這之後,則計畫用安靜的下午時間專注於他珍愛的郵票收藏工作。儘管身為國家的統帥,羅斯福仍然會每週抽出時間來,在他超過一百本的手工皮質集郵冊上整理、剪切和粘貼郵票。他一生共搜集了120多萬張郵票,其中有些來自遙遠的國度,如海地,還有香港郵票,甚至還有一些美國內戰中南部聯盟僅存的的20分郵票,據信一家郵局曾經售賣過。羅斯福童年時期的愛好多年來已變成了他的一種職業療法,而現在,這位總統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需要它。

很久以來,他一直努力讓美國公眾和立法者們為戰爭做好準備,但是許多人都認為廣闊的大西洋和太平洋是天然屏障,可以隔絕外國入侵。羅斯福密切地關注著歐洲的境況,阿道夫·希特勒統帥的德國已在1939年入侵了波蘭,丹麥和挪威很快失陷,接著就是荷蘭、比利時、盧森堡和法國。1940年9月,希特勒在英國上空投下了炸彈,在被稱作“閃電戰”的八個月的攻擊中,有43 000人喪生,超過140萬人無家可歸。羅斯福注視著這場毀滅,感到驚駭的同時也預見了未來。他警告道,如今寬廣大洋的意義與帆船時代的意義早已不同。美國想要繼續置身戰爭之外,最現實的做法就是為目前正在戰爭中的友邦國家提供軍火。“沒人能夠用撫摸就把老虎馴化成貓,”他在1940年12月的爐邊談話中聲明,“我們必須成為民主政治的超級軍火庫。”

羅斯福總統曾希望避免在太平洋上開戰,但令他非常失望的是,日美之間衝突不斷——而究其原因,離不開日本獨特的社會和地理困境:作為一個島國,在不到一個世紀的時間裏,人口膨脹了3倍,達到7 300萬。這導致國家物資上的破產,甚至連最基本的食物——大米也要依靠進口。軍隊只增加了日本對外國資源的依賴,從製造戰機所需的鋁土礦到縫製軍服的棉花無不來自國外。而石油,驅動著海上的戰列艦和天上的轟炸機,位列日本關鍵進口物資之首。日本自身的產油量為每年兩百萬桶, 僅相當於世界上0.1%的石油產量。相比之下,美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產油國,年產量是日本的700倍。《紐約時報》的專欄作家曾評論說,“拿破崙的軍隊是靠胃行軍,而現代機動軍隊靠的是汽油。”

對自然資源的渴求促使日本在1931年入侵滿洲, 並於六年後,向中國北方全面進軍。羅斯福警惕地注視著日本的侵略,但就像在歐洲一樣,他能採取的行動是有限的。他派出轟炸機和戰鬥機支援中國,希望可以阻止日本軍隊。為了更好地投射美國在這一地區的影響力,羅斯福總統不顧一些海軍上將的激烈反對,下令將太平洋艦隊從加利福尼亞換防到夏威夷群島。然而,這些措施並未能阻止日本。羅斯福將日本與德國和義大利一起並稱為“邪惡聯盟”。1941年7月,日本入侵了法屬印度支那南部,這釋放出一個清晰無誤的信號,日軍覬覦著香港、新加坡,以及荷屬東印度群島。羅斯福別無選擇,只有採取報復措施。他下令凍結日本在美國的資產,並關閉對日本的石油出口,這對於日本來說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因為這個帝國超過80%的石油進口依賴於美國。

羅斯福知道,雖然日本在中國的四年戰爭中消耗巨大,但日本仍會是一個強勁的敵手。日本囤積了各種資源,從鐵礦石,橡膠到可以供應兩年的石油。為了延長儲備資源的使用,日本下令定量供應國內的天然氣,後來又停駛了所有民用交通車輛,包括公共汽車和計程車。而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則使用木炭或木頭作為燃料。工人們每月製造出超過550架飛機,將日本空軍的飛機數量直線拉升至約7 500架,其中包括約2 675架皇軍陸軍和海軍戰機,如戰鬥機和轟炸機機型。日本軍事力量的不斷蔓延不僅在天上。急進開展的徵兵很快將使軍隊人數從170萬擴充至500萬人,而與此同時,海軍在冊戰列艦達到了381艘,其中包括10艘戰列艦、10艘航空母艦、18艘重型巡洋艦和112艘驅逐艦。在太平洋上,日本海軍的裝備火力不僅僅超過美軍,甚至超過了美國、英國和荷蘭在太平洋上海軍力量的總和。

在12月初的這個週末,這些問題重壓在總統的心裏。一周前,財政部長亨利·摩根索剛剛就即將發行的15億美元債券請示過羅斯福,問他是否預見到任何危機,有可能會擾亂金融市場。“我不能保證任何事情,”羅斯福答道,“這要看天意。”但是總統仍抱持著避免戰爭的希望。只有前一晚上的一個舉動反映出了總統的緊迫感——不顧日本的政治禮儀,在晚上九點直接向裕仁天皇發送了一條消息,“只有關切兩國的重大事項,我才會就國事致函陛下,”羅斯福這樣開始道,“太平洋地區局勢的發展威脅到了我們兩國之間的長久和平,威脅到了和平為每個國家和全人類帶來的利益。那些局面有可能導致悲劇。”

羅斯福的消息已經太遲了。

周日下午1點40分,總統辦公桌上的黑色電話響了起來,打斷了他與霍普金斯的午餐談話。霍普金斯是羅斯福的內閣顧問,慢性疾病令他形如枯槁,以至於有人把他描述為類似於一種“奇怪、土地精靈一般的生物”甚至是“一具屍體。”羅斯福穿著一件發舊的灰色毛衣,那是他的長子詹姆斯送的禮物。總統將手裏剩下的最後幾口蘋果咬光,接起了海軍部長弗蘭克·諾克斯打來的電話。

“總統先生,”諾克斯開始說,“看起來日軍襲擊了珍珠港。”

“歐,不!”羅斯福驚呼起來。

“是真的,”諾克斯回答道。“我把電報讀給你。”

諾克斯還沒有得到關於襲擊的正式報告,只有一張太平洋艦隊總部發出的電文,警告所有的電臺發生了空襲,並且表示這次不是演習。霍普金斯認為消息一定是弄錯了,日本肯定不會襲擊夏威夷群島。但羅斯福的態度更加務實,他長久以來關於日本何時何地會發動攻擊的等待到此結束,這還意味著日本帝國神出鬼沒的航空母艦終於現身了。“這正是日本人會幹出的那種出其不意的事情,”霍普金斯在總結總統的觀點時寫道,“就在和我們探討著太平洋和平的同時,他們就在密謀著推翻它。”

羅斯福致電陸軍部部長亨利·史汀生。亨利·史汀生,74歲,紐約本地人,職業生涯從華爾街律師和聯邦檢察官起步,曾任霍華德·塔夫脫總統的陸軍部長,後來成為赫伯特·胡佛總統的國務卿。當天,與日本緊張的局勢促使史汀生整個早上都和諾克斯以及國務卿科德爾·赫爾待在一起。當這三人分開的時候,史汀生匆匆趕回到他在伍德利的家裏,回去吃了一頓過了點的午飯。這20畝岩溪穀的房產,是他花了80萬美元的天價買下的。昔日,這裏曾經分別是馬丁·範·布倫和格羅弗·克利夫蘭兩位總統以及喬治·巴頓將軍的住所。

“你聽到消息了嗎?”總統問道。

“嗯,”史汀生回答說,“我聽到了關於日本進入暹羅灣的電報。”

“哦,不,”羅斯福正色道,“我說的不是那個。他們襲擊了夏威夷群島。他們現在正在轟炸夏威夷。”

海軍作戰部部長,上將哈樂德·斯塔克,下午2點28分打來電話確認了襲擊。整個上午,這位四星上將都待在市中心憲法大道的海軍部裏。襲擊的消息一到華盛頓,斯塔克就抓起電話,一直在與夏威夷的海軍少將克勞德·布洛赫通話,要求報告損失。儘管他們的談話使用了電子擾頻器,布洛赫還是擔心電話裏說話可能不安全。而他對損失含糊其辭的評估只會激怒他的老闆。

“克勞德,”斯塔克終於叫了起來,“怎麼樣了?!”

“嗯,貝蒂,”布洛赫叫了斯塔克的綽號,“情況很糟糕。我不知道這電話裏能不能說。”

“說吧,”斯塔克命令道。“告訴我。”

布洛赫服從了命令。

斯塔克告知總統,日本戰鬥機和轟炸機的攻擊,已經重創了太平洋艦隊,造成了嚴重的人員傷亡。雖然具體的細節報告還需要數日或數周的時間——要等到大火被撲滅和對死亡人數統計的完成——空襲摧毀或損壞了18艘艦艇,包括8艘戰列艦、3艘巡洋艦和幾艘驅逐艦。攻擊者還消滅了188架飛機。而人員的傷亡數目將十分可怕。傷亡的士兵、水兵、海軍陸戰隊和平民飆升到了3581人,其中2403人死亡。羅斯福指揮這位戴眼鏡的海軍上將,萬一太平洋戰爭全面爆發,就執行陸軍和海軍已達成共識的命令。

總統掛了與斯塔克的電話後,就用私人專線接通了白宮新聞秘書史蒂夫·厄爾利。專線連通著白宮和他位於華盛頓東北莫寧賽德的家。厄爾利前一天在家裏剛剛舉辦了一場沒有新聞的新聞記者見面會,讓記者們放心,這個週末不會出什麼激動人心的消息。

“我想總統是考慮到你們這群記者最近太忙了,耶誕節也馬上到了,他決定給你們放一天假去購物。”“我猜他正在白宮裏寫宣戰書,不是嗎?”一位記者開玩笑地說。

厄爾利向記者們保證,除了要見他的預算主管,簽署程式檔,羅斯福沒有任何有報導價值的計畫。“今天沒有任何預約,明天也沒有,”他之前曾告訴記者,“而且我認為也不會有。”

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你身邊有筆嗎?”羅斯福在電話裏問道。

“需要用筆嗎?”厄爾利懷疑這是一個玩笑。

“是的,”總統說,“我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聲明。要一字不差地傳給外界。”厄爾利對襲擊尚一無所知,但他從羅斯福嚴肅的語氣中感覺到了危機。這位新聞發言人叫他的妻子去拿來了一支鉛筆和幾頁橫線筆記紙。厄爾利一邊重複著總統的消息,一邊讓他的妻子記下了這28個字的消息。不出幾分鐘,厄爾利已通過白宮總機,用三方電話同時連線到了美聯社、合眾社和國際新聞通訊社,準備將這次攻擊的第一新聞發佈給通訊社。

“都線上了嗎?”他問,迅速地點了下名。“我是史蒂夫·厄爾利,從家裏打來的電話。我在這裏有一份總統授意的聲明。”

平靜的星期天下午到此為止。

美國處於戰爭狀態了。

當襲擊的消息到達白宮時,特勤處特工麥克·賴利正在和首席招待員威爾遜·瑟爾斯講著有關釣魚的故事。負責總統安全的九人小組副組長和這個星期天下午當班的高級特工賴利從招待員的辦公室沖到樓下的總機室。“給特勤局的所有休假人員打電話,”他命令操作員,“不要告訴他們為什麼,就叫他們過來。還有白宮所有的員警。”

特勤局局長弗蘭克·威爾遜剛從教堂回來,開車穿過岩石灣公園的一路美景,此時坐下來正準備享用晚餐——烤豬肉、土豆泥和哈伯德南瓜。電話響了。

“為什麼就不能讓我們安安靜靜地吃個飯!”威爾遜發起牢騷。

不多會兒,他的妻子回來了,面色嚴峻,電話裏是白宮的接線員。

當威爾遜終於拿起電話時,“長官!”賴利脫口而出,“日本轟炸了珍珠港。”

聽到這個消息,威爾遜瞠目結舌。半晌,他喃喃道,“我這就過去,以我的林肯車最快的速度。”

賴利打電話給華盛頓警察局長埃德·凱利要求派上16位著裝員警立即來白宮報到。財政部部長摩根索稍後打來電話,他下令賴利將白宮警衛翻倍。十秒鐘後,他又打電話回來要求賴利將警衛人數增加到四倍,並配備機槍。

下午3點,羅斯福召集他的顧問和高級職員到白宮開會。他信賴的私人秘書格蕾絲·塔利,原本正在康涅狄格大道的公寓裏放鬆地看報紙,儘量不去想她昨晚替總統發給裕仁天皇的那條令人不安的消息,此時,她的電話響了。“總統希望你馬上過去,”白宮首席電話接線員告訴她。“去接你的車已經在路上了。日本鬼子剛剛轟炸了珍珠港!”塔利顧不上穿戴打扮,而是“像用滑竿下樓的消防員一樣,奪門而出。”

總統打電話給他的長子。長子詹姆斯·羅斯福任海軍陸戰隊後備役上尉,居住在郊區。再過幾個星期就是他34歲的生日了,他常常充當總統的助理和代理,被媒體稱作“王儲”。

白宮接線員的電話將詹姆斯從美好的下午覺中喚醒,一陣窸窸窣窣中,詹姆斯接起了電話,“嗨,老爸,有何指示?” 

“我現在沒工夫說,”總統說,“你能馬上過來嗎?”

“爸,”小羅斯福提出抗議,“這可是周日下午。”

總統堅持要求。

詹姆斯·羅斯福抵達橢圓形書房時,看到父親穿著他送的那件已經發舊的毛衣,這令他感到驕傲。但看到父親甚至頭也沒抬一下的時候,他感到了不對勁。“我感覺到了他那種極端的冷靜—— 一種對他曾試圖避免,但恐怕無法倖免的結果的悲傷認命,但同時也是勇敢的接受。”

“你好,吉米,”總統終於察覺到了他的兒子,“還是發生了。”

當天下午3點05分,羅斯福的顧問們也都擠在了這間書房裏。斯廷森、諾克斯、海軍顧問上將約翰·比爾道也加入到了霍普金斯、厄爾利、預約秘書馬文·麥金太爾和塔利一行。15分鐘後,陸軍參謀長喬治·馬歇爾將軍和國務卿赫爾也到了。總統和馬歇爾討論了陸軍和空軍的部署,向赫爾強調了保持南美國家與美國同一條戰線的重要性。羅斯福下令司法部,要保護日本大使館和所有領事館,並指示斯廷森和諾克斯保護所有的軍火庫、私人軍火工廠和橋樑。“其中多項行動都需要總統簽署的行政命令,”霍普金斯寫道,“總統指示他交代過的人先去執行,行政命令稍後他再簽署。”

海軍上將斯塔克不斷從海軍總部打來電話,更新消息。先是打給總統,後來就打給塔利。塔利接聽的電話機在二樓走廊,但混亂和噪音迫使她退進羅斯福的臥室裏去聽電話。塔利速記下細節,再用打字機敲出來,將報告呈給總統,身邊一直被總統焦急的部下圍著。每一條消息都比上一個更可怕。“新聞是令人震驚的,”塔利後來寫道,“斯塔克上將和我講話時,我能從他的聲音中聽出震驚和難以置信。起初總統周圍的人還在懷疑,但隨著新消息不斷證實、補充之前的消息,懷疑變成了憤怒。老闆看起來仍比任何人都冷靜,但正是他的冷靜帶著震怒。每一條新消息都會讓他繃緊了嘴,神情冷峻地搖頭。”

總統的電話一直沒有停,即便在與他的顧問會見期間。那天下午,白宮總機曾幫羅斯福連線夏威夷地區的行政長官約瑟夫·波因德克斯特。波因德克斯特告訴總統,攻擊至少造成了50個平民死亡,夏威夷急需食品和飛機。他要求批准戒嚴,羅斯福同意了。談話間,波因德克斯特突然尖叫起來,以為有飛機轟炸。事實上那些可能只是飛過瓦胡島上空的美國飛機。“我的上帝,”電話這頭的總統對他的助手們說,“現在另一波日本飛機正在夏威夷的上空。”

羅斯福總統接到了溫斯頓·邱吉爾打來的電話。當天,這位英國首相在他坐落在倫敦白金漢郡西北50英里處的首相別墅裏,與美國大使約翰·魏南特和特使埃夫里爾·哈裏曼用餐。這位陷入困境的領袖整個晚宴期間一直鬱鬱不樂,經常雙手撫頭,直到攜帶型收音機裏傳出了珍珠港遇襲的爆炸性新聞。震驚讓邱吉爾精神振奮,他將收音機一把摔到地上。

“我們應當對日本宣戰。”首相說。

“天啊,”魏南特說,“你總不能依據聽到的廣播就宣戰。”

邱吉爾沖出門去,奔向他的辦公室。三分鐘內,他的電話已經打給了羅斯福。“總統先生,”邱吉爾喊道,“關於日本那是怎麼回事?”

“是真的,”羅斯福答,“他們襲擊了我們的珍珠港。現在我們都在同一條船上。”

消息的確認令邱吉爾激動。英國已在戰爭中苦苦掙扎了17個月,英國商船在公海遭到德國潛艇的蹂躪,德國轟炸機炸毀了英國的碼頭,將發電廠和工廠變為廢墟。現在美國將加入戰鬥,這意味著英格蘭的獲救和盟軍的總勝利。“對我來說,美國與我們站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喜悅,”邱吉爾後來寫道,“希特勒的命運已定。墨索里尼的命運已定。至於日本,他們將化為齏粉。”

“這無疑讓事情變得簡單了,”邱吉爾告訴羅斯福,“上帝與你同在。”

報告不斷抵達華盛頓,要拼湊出太平洋上損失的全景圖還需要幾小時或幾天的時間。

“奧克拉荷馬號在珍珠港傾覆,”其中的一條消息說。“田納西號著火了,損失嚴重。”

“三艘戰列艦沉沒了,”另一條消息說。“其他戰列艦都不同程度受損。”

“夏威夷損失慘重。”

隨著消息的更新,羅斯福愈發陷入沉思。“我的上帝,怎麼會這樣,”他一度咕噥著說,“我將會帶著恥辱下臺。” 

那個星期天的下午,還未意識到戰爭爆發的美國民眾們享受著和平的最後時刻。在格里菲斯體育場的看臺上,27 102位足球迷正在觀戰華盛頓紅人隊對費城鷹隊的比賽。

比賽進行到四分之一場的時候,記者席上美聯社新聞記者派特·歐布萊恩收到了一條摩斯電碼電報員從辦公室裏發來的消息。

“報導保持簡短”,電文顯示。

幾分鐘後第二條電文發來,解釋了為什麼電訊社不需要太多的比賽報導:“日本已經拉開戰爭的帷幕。開戰了!”

體育場上空,揚聲器開始傳呼重要的軍政官員。“海軍上將W·H·P·布蘭德請馬上向他的辦公室報到”,其中一條播報,召喚海軍軍械處的負責人。

“菲律賓屬地代表,喬奎姆·伊利紮德先生請速回辦公室。”

接著還有其他播報,召喚聯邦特工,軍隊軍官和報紙記者和編輯。球迷們開始議論紛紛,雖然廣播裏並沒有宣佈戰爭的爆發,因為這樣做會違反紅人隊主場禁止廣播“非體育”新聞的政策。大批人員的離去使得場上只剩下幾個新聞攝影師去報導紅人隊20比14的勝利。

類似的場景在全國各地上演。時代廣場上,人群震驚地讀到了這條新聞簡報的同時,紐約愛樂交響樂團突然高奏起美國國歌——“星條旗永不落”,而2 200名觀眾齊聲跟唱。在弗吉尼亞州的諾福克徵兵站,一位應徵男子揚言道,“我要手刃了那群小日本。”“在達拉斯的宏偉的劇院,當《約克軍曹》演出結束時,公佈了襲擊的消息。人群先是陷入了沈默,而後爆發出了狂風暴雨般的鼓掌。一位煉鋼工人感受到了這種情緒,“我們會把日本人打得滿地找牙。”

在白宮,羅斯福和他顧問們的會議一直延遲到下午4點半,之後叫來了他的秘書塔利。當秘書走進來時,看到總統獨自坐在辦公桌前,電話就在身邊,面前摞著幾堆下午記下的便箋。羅斯福點了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請坐,格蕾絲,”他說,“明天我要去面見國會。你來照著我說的寫。不會很長。”

塔利坐下來。羅斯福通常需要一組寫稿人來幫他起草主要演講,這一過程通常需要十天。而現在不僅有兩位寫稿人在紐約,而且總統最多只有幾個小時來起草一份他職業生涯中最重要的演講之一。國務卿赫爾已經敦促羅斯福發表一篇詳盡的演講,闡明美國和日本的歷史關係,但總統不同意。美國人不需要上歷史課,需要的是事實的要點。羅斯福又長長地吸了一口煙,就開始了。

“昨天,1941年12月7日,將成為世界歷史上無法抹去的一天,” 他口述道,“美利堅合眾國受到了日本帝國海空兩軍同時、蓄意的進攻。”

塔利飛快地記下每個詞,她注意到總統的聲音和他口述郵件時一樣平靜,只是更注意每個字的發音並指出了確切的標點符號和分段。雖然這個演講缺少邱吉爾“雄辯的咄咄逼人”和希特勒“歇斯底里的高談闊論” ,演講稿撰寫人羅伯特·舍伍德後來評論道,“它代表了羅斯福簡練與直截了當的風格。”

總統全部說完後,塔利用打字機將草稿敲出呈給羅斯福修改。用筆如刀,總統對開頭一句下了手,將“世界歷史”劃去,換上“恥辱”一詞。這個詞,他的兒子詹姆斯後來回顧道“將會永遠記刻住那天發生的事情。”總統又將“同時”替換為“突然”。整個晚上和第二天早上,又兩易其講稿,這些改動包括最新收到的新聞——日本在太平洋上進攻了香港、關島、菲律賓和中途島。他最信任的助手霍普金斯對這個六分半中的演講的唯一改變就是在結尾處加上了一句,“我們自信我們的武裝部隊——加上人民無比堅定的決心——必將會讓我們取得勝利,願上帝相助。”

樓下的新聞發佈室裏人聲鼎沸,擠滿了從記者俱樂部酒吧和下午紅人隊比賽中趕來的記者。記者們叫嚷著要得到消息,地板上被扔滿了煙頭。《合眾報》記者史密斯·梅裏曼後來寫道,“白宮發佈的新聞從沒有像珍珠港事件這樣引來過這麼大群的記者。記者、廣播電臺、紀錄片新聞還有圖片攝影,各級秘書和華盛頓的大人物們足足有上百人。他們都想擠進新聞發佈室,平常那兒只有十幾個人工作。”

在總統撰寫演講稿的時候,新聞發言人史蒂夫·厄爾利又一次與記者們開了一個通報會。整個下午,厄爾利都在與媒體見面,發佈有關襲擊的最新細節。但是美國處於戰爭狀態也意味著執行新的限制措施。

“在諸位離開之前,我想問你們中有來自日本新聞媒體的嗎?”厄爾利說,“如果有,我無法讓你帶著消息離開,我已經要求特勤局扣下日媒記者的證件。” 

“他們會被逮捕嗎?”一位記者問。

“那要由司法部來裁決。”

人們從各個電影院中紛紛湧出,在大都會影院裏,影片《馬革裹屍還》中的埃羅爾·弗林在銀屏上凝視著西方。走出影院的人群不斷向白宮聚集,賓夕法尼亞大街上的汽車被倒逼後退。據媒體估算,多達上千的路人頂著波多馬克河邊凜冽的寒風,聚集在了賓夕法尼亞大街對面的拉斐特公園內。《晚星》報的記者觀察到,報童們“號外”的呼喊聲很快就被人群中響起的歌聲蓋過,群眾們齊唱“我的祖國,我屬於你”和“上帝保佑美國”,“父老鄉親一條心”。互不相識的人們說著話,現場明顯可以感受到一種萬眾一心的同志之情。

晚上8點30分,副總統亨利·華萊士和內閣成員們一隊人魚貫進入了橢圓書房,他們中的許多人是趕下午的航班到的華盛頓。定位板上的地圖向下垂著,總統的辦公桌周圍環繞著多加上的椅子。國務卿赫爾坐在前排一把齊本德爾式扶手椅上,帶著一種陰鬱和怒氣,手指併攏在一起。海軍部長諾克斯和新聞發言人厄爾利帶著更多的最新消息,不斷地忙進忙出。羅斯福坐在他的辦公桌後面,事實上這一天的大部分時間他都坐在這裏,嘴裏叼著一根香煙,對著每位進屋的成員點點頭。勞工部長弗朗西絲·帕金斯回憶說,“沒有了通常那種親切的個人問候”,這位部長和郵政總局局長及副總統一起,剛剛乘下午紐約的航班抵達。“這是總統少見的不苟言笑的時候。”

“你們都趕來這裏我很欣慰,”羅斯福說道,意識到了這是自亞伯拉罕·林肯在內戰爆發時的內閣會議以來,最為重要的一次內閣會議。“當然,你們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總統先生,我們幾個剛坐飛機過來,除了一個嚇人的新聞頭條外,我們還什麼都不知道。” 剛從底特律趕回華盛頓的總檢察長法蘭西斯·比德爾打斷了總統, “你能給我們講講嗎?”

羅斯福示意諾克斯講述了整個事件,史汀生、赫爾和總統本人偶爾也補充幾句。太平洋艦隊的9艘戰列艦中有8艘被損毀,這條消息震驚了內閣。“海軍部長沒了以往的銳氣”,農業部長克勞德·維卡德在他的日記中寫道,“史汀生部長非常嚴肅。”即便是羅斯福,已經用了幾個小時來接受這些毀滅性的消息,仍無法理解太平洋艦隊怎麼會被打得措手不及。“他對我們的海軍有著無比的自豪感,以至於他真的在生理上產生了困難,無法親口說出炸彈落下時,我們的艦隊未處於戰鬥隊形,而是擠靠在一起,無法移動。”帕金斯說,總統對諾克斯咆哮著說了兩遍,“查清楚,看在上帝的份上,看看為什麼要把船擠成一排。”

“那就是海軍停泊艦船的方式啊。”海軍部長回答。

羅斯福告訴內閣,他計畫第二天中午在國會的聯合會議上發表演講並請求宣戰。然後,總統大聲地朗讀了他的演講詞。過後,赫爾插嘴說,簡短的內容是不充分的,並再次敦促羅斯福發表一篇更為深入的報告。“總統不同意,”維卡德在他的日記中寫到,“但是赫爾說他認為發動一場五百年來最重要的戰爭應當用一份更長的聲明。”

晚上9點45分,德克薩斯眾議院議長薩姆·雷伯恩在四位國會議員和五位參議員的陪伴下加入了會議。羅斯福再一次回顧了最新的損失報告。“對國會議員們的影響是巨大的,”史汀生在他的日記中寫道,“他們坐在那裏,一片死寂,甚至羅斯福的回顧講話結束後,他們也沒說幾句話。”當消息帶來的震驚消退時,追責就開始了。幾位國會議員嘴裏嘟囔著髒話,面色漲紅。德州參議院外交關係委員會主席湯姆·康奈利爆發了,“怎麼回事?我們的戰列艦在珍珠港怎麼會像菜鳥一樣被人一網打盡?”康奈利質問道,他用拳頭砸著桌子,臉氣得發紫,“日本的襲擊讓我驚訝,但更讓我震驚的是我們的海軍。他們居然都睡著了。”

“我不知道,湯姆,”總統說,他低著頭,“我只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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