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因詩畫(二)─三民叢刊304

時隔十多年，莊因再度提起他懷藏的「第三隻筆」。筆下的俚語韻句依舊，雖仍旅居海外，但這回所作詩作棲遲域外之感淡了些，更多了與親朋好友相處的生活點滴。

莊因書法雜糅各家，自成一格。這次有別於前冊以瀟灑的行書抒發旅居國外所感，改以秀雅的楷書書寫詩文，更為詩作增添家居生活、友朋相交時的溫馨感。

莊　因

1933年生於北京，1949年隨家遷臺。臺灣大學中國文學系及研究所畢業。

研究所畢業後，先後任教於澳洲墨爾本大學、美國史丹福大學，後定居於美國。因長期生活於西方社會，遂轉向信手述說中西文化的散文寫作。文字圓潤、詼諧、清暢，瀟灑有致，最能以淺渡深。臺灣、香港、中國大陸先後出版其作品共十餘種，著有《八千里路雲和月》、《詩情與俠骨》、《莊因詩畫》、《一月帝王》等。他的興趣及才具，除寫作外，兼及繪畫、書藝，皆充分展現其固執、浪漫、關心文化、放眼傳統及現代的流風，是學人，也是具文學及藝術氣質的作家和生活藝術家。

再詩再畫──代序

二十八年前，臺灣文壇女強人—我的岳母大人林海音女士所主持的「純文學出版社」，出版了我生平的第一本詩集—《莊因詩畫》（後因純文學出版社結束營業，該書經由三民書局於二○○一年再版發行）。我寫了一篇〈第三枝筆〉的代序小文，說：「我在大學教書，杏壇也需用筆，是粉筆。這樣說來，我擁有三枝筆了，依序是粉筆、鋼筆、和毛筆。在這本《莊因詩畫》中陳展的，與第一枝筆無關，因為不是嚴肅的學術文章，亦非甚麼研究心得。至於第二枝筆，雖說與之不無關係，然所寫終究不是正經文章，充其量是拾舊詩之唾餘，效新詩之美顰，乃是一些勉強可稱其為『打油』，而實際上只能列為歌謠一類的東西罷了。髣?票友登臺，完全是給第三枝筆露臉。」

這一冊《莊因詩畫》，基本上還是給第三枝筆露臉。在純文學出版社結束營業，而改由三民書局接手續刊的這一階段，實際上我都未再用第三枝筆作畫配上歌謠發表了。無論是書寫或是繪畫，都純出之於興趣與自我消遣，甚或因應朋友的慫恿及建議。而友輩中更有人鼓勵推動我不妨付梓者。我秉性不羈，一向不喜、不善、也不慣任何事太過刻板。總的來說，自己不是一個很正經嚴肅的人。覺得友人的慫恿及建議把自己也許不甚正經的作品，公諸博雅君子，似也不失為誠實地把個人心意對外表達的一種良好方式。於是，逞匹夫之勇，遂大膽向三民書局的主持人劉董事長振強兄探詢有無可能出書的機會。原本心存僥幸，未期竟獲首肯。對方快速回函，稱：「來函所付佳作，音韻優美，甚為可觀。」並特囑從速交稿以便付梓。他的大函有如一劑強心針，讓我的僥幸虛榮之心落了實。可是，我一向懶散，自以為不宜快速交稿，而勢需再作潤飾，且詩作文字當以毛筆書寫，居然枉負了振強兄的真摯美意，竟拖延了三年之久。

我的歌謠詩作，概以今韻為則。信手漫成，不加推敲。不會予人「吟安一個字，撚斷數莖鬚」的痛苦感受。今韻既是打油神髓，非此不足以符合「今」義。無韻的現代散文詩作，有詩之名但缺詩之韻，好像張口不見齒牙，很難讓我接受是「詩」。詩，本來就是可歌可詠的謠，要詠，有韻更佳。是此，我堅持詩必有韻，無韻不成詩。依此，現今所謂的「現代詩」，倘若無韻，我認為即不宜再稱之為「詩」了。這就像「詞」，脫胎於詩，解去了詩的僵硬體制，而以新的「長短句」姿態成為另一文體。且保存了詩的韻，又擁有自身的嶄新韻味，而風華萬千。無韻「現代詩」似也宜理應如此，自有新名才是，不該一再閃閃躲躲，強穿著「詩」的嫁衣了。

也許，這是我的一種堅持，因為自覺有理。

其次，要向讀者大雅君子說明的，是本書中的詩與畫，都屬自我遣興。既要「遣」，則寫與繪的自由度，就大到幾乎無遠弗屆了。因此，在遣辭用字上，或許會有令人感到「不安」之處。書中的詩作及繪圖，這次還是以第三枝筆出之的原因，是我對於毛筆的私情，認為它的藝術功能最足以讓我淋漓遣興，乃是較用「第二枝筆」更為合適的。

童子舞耍大刀，往往憑其蠻勇。本書之有幸與讀者謀面，似也同理。在舞刀稱快之餘，我要特別向三民書局的主持人劉董事長振強兄致以敬意與感謝。感謝他對我的理解、寬容、恤憫、錯愛、和鼓舞。當然，我更要感謝他賜與我舞耍大刀的機會和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