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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煉者02:潛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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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煉者02:潛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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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結合動作冒險、浪漫愛情、謀略心機,以及說服力極高的反烏托邦設定,夏布諾寫出了近乎完美的小說。」──出版人週刊Publishers Weekly

★紐約時報暢銷小說
★今日美國報推薦書單Top10
★美國獨立書商協會Indie Next Pick第1名
★美國圖書館協會2014年度最佳小說Top10
★美國圖書館協會首選推薦書單(Quick Picks for reluctant readers)
★派拉蒙影業買下電影版權,即將改編電影搬上大螢幕

如果國家墮落得沒有希望,
你有沒有勇氣抗爭並守護未來?

從貧瘠的五湖區殖民地來到首都圖梭市,並通過「試煉」,十七歲的西亞看似擁有了一切:深愛她的男孩、接受大學教育的機會、以及成為聯合聯邦領導階層的強力願景。
而與「試煉」有關的記憶,都從眾考生腦海中強行抹去。
但西亞及時留下了線索,讓自己回溯探索。
她沒有忘記試煉中死去的夥伴,更無法接受為了生存不擇手段的扭曲價值。
然而試煉的惡夢尚未結束。進入大學後,要面對的竟是更慘烈無情的優勝劣汰──不適任者將「改分發」,從此消失無蹤。
面對殘酷的大學機制,欲圖逃離的西亞卻被分配至政府事務系,在總統身邊實習,身不由己地捲入了聯合聯邦與大考中心的政治角力。而暗中聯繫的叛黨無法保證她的安全,她甚至無法判斷孰敵孰友。
恐懼的種子深埋在西亞心中。她究竟該沉默不語,保護托瑪斯和家人,抑或是成為反對勢力的暗樁,犧牲一切在所不惜?

當被擊潰的勇氣再度堅定,遭背棄的信念重新拾回,
接下來便是潛藏伏低、蓄積力量,等待「叛變」的時機──


「結合動作冒險、浪漫愛情、謀略心機,以及說服力極高的反烏托邦設定,夏布諾寫出了近乎完美的小說。」──出版人週刊Publishers Weekly

「令人沉迷在充滿懸念的出色故事中。」──影集《嗜血真愛》暢銷原著《南方吸血鬼》系列作者莎蓮.哈里斯

「喜愛反烏托邦題材的讀者絕對會喜愛!」──美國暢銷小說《Monument 14》作者Emmy Laybourne

「期待反烏托邦類型的讀者可以獲得無上滿足。」──美國學校圖書館期刊School Library Journal

「該死地好看!許多作者試圖打造末日世界以及令人喜愛的角色,大多慘遭滑鐵盧。但《試煉者》做到了。我對續集感到既期待又害怕──如此出色的首部曲,下一集要如何再度超越讀者們的期望?」──Goodreads會員Khanh (五顆星推薦)

作者簡介

作者
喬艾‧夏布諾(Joelle Charbonneau)
紐約時報暢銷小說《試煉者》作者,原是歌劇歌手,但她挖掘了自己另一個發聲的途徑──寫作。目前與丈夫兒子一同居住在芝加哥近郊,寫作之餘擔任表演與發聲教練。

譯者
陳圓心
正職口譯,兼職筆譯,審書是純興趣。
現居大陸,正嘗試在13.7億人間找到屬於自己的一方淨土。

書摘/試閱

第二章

我們坐在前一天考試的教室裡等待。二十位選自聯合聯邦十八個殖民區的新生,等待著學習如何重建這個國家。
我掃了一眼教室內,大部分新生我都已經叫得出名字。想要教書的威爾、想要主修政府事務和法律的史黛西亞、史黛西亞的同鄉維克,還有長髮及腰的姬特。維克是個想要懸壺濟世的紅髮壯漢,身材纖細的姬特則不斷向托馬斯送秋波,同時和他競爭著生物工程領域的第一名寶座。另外一位男孩布里客表示,學校決定他適合讀什麼,他就讀什麼,沒有任何意見。超過一半以上的學生想要修讀政府事務系,參與修訂這個國家的法律。我和他們的唯一共同點是:我們都明白自己沒有最終決定的權力。
手拿記事板的李教授走向教室前方,我屏住氣息看著。當他開口說話時,我提醒自己放輕鬆。「我手中拿著的就是各位的考試結果,上面依照姓名字母順序排列,名字旁邊將會標示出考生是否通過考試,以及通過測驗的考生主修的領域,未通過的考生則將改分發到大學以外的場所學習。所有未通過的考生需在中午時,於寢室外與聯合聯邦的工作人員會合,前往下一地點討論未來安排。」
我的脈搏加速。他宣布這些事只是例行公事,還是說我們當中有人被刷掉了?
李教授不給我們任何機會提問,繼續接著道:「通過測驗的考生請確認各自分配到的科系,明天你們將和各系導師見面。每個人都會分配到一位學生輔導員,他們會引導你們搬進各系宿舍。在課程正式開始前,你們有一週的時間適應環境、認識同學。我很期待在課堂上都能看到諸位。」
李教授將記事板掛在他身後的牆上,轉身離開。當他走到門邊時,回頭說:「恭喜各位走到這一步,我有信心你們在未來一定能成就偉大的事業。」然後他帶著最後一抹微笑消失在門後。
我不驚訝史黛西亞是第一個從座位上站起來的。眾人紛紛起身,幾張椅子在匆忙之中被翻倒在地。所有人擠到教室前方想要獲知自己的命運,有人發出興奮的歡呼。期待夾雜著恐懼讓我的背脊一陣發麻。我緩慢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走向前方的名單。
我的身高不到一米六,是班上最矮的一位,而且又晚一步起身,只能站在人群後方張望。我踮起腳尖、伸長脖子,還是看不到被人群層層遮擋的名單。但我看得到其他人的表情。名叫羅森的黑皮膚小個子男孩大力拍了拍威爾的背恭喜他;姬特給了托馬斯一個大大的擁抱,而且不顧托馬斯的掙扎,硬是不放下環抱他的手臂;史黛西亞走向門口,眼裡閃爍著淚光。我打了個寒顫,史黛西亞沒有被分配到理想的科系嗎?還是另一種我想都不敢想的可能?
我擠過人群,把滿臉笑容的威爾推開,終於來到了名單前。名單是以姓氏字母排序,我的視線移到名單底部,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馬蘭西亞‧魏兒──通過──政府事務

我閉上眼睛,深呼吸三次,再睜開眼睛,名單上的字還是沒有改變。出於某些我無法理解的原因,我被分配到自己最不想涉入的領域。
肯定是哪裡出錯了。我有股衝動想要追上李教授,求他給我個解釋。是我回答最後一題的時候措辭錯誤嗎?我擅長的是數學,我喜歡和金屬、電線等破銅爛鐵打交道,我對話中有話、謹言慎行的修行沒有興趣。為什麼學校要把我分配到一個我註定要被當的科系呢?
淚意哽在喉頭,但是我強忍下去。我不會讓眼淚在這裡落下,不會讓任何人看出我的失望,無論是考官或同學都一樣。沒有人知道我現在是費了多大勁才穩定住自己的呼吸,多努力才能鬆開緊握的拳頭,周圍的人只許在我身上看到過關的喜悅。
我佯裝笑容,將注意力放回榜單上搜尋夥伴們的名字。最先看到的是托馬斯的名字,他的考試結果讓我露出了真心的微笑:生物工程系。我頓時滿溢驕傲和幸福,回過頭想在人群中找他,沒想到他就站在我身後。我張開雙臂,用力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考官們總算做了個正確的決定,托馬斯不會讓他們失望。
我握著托馬斯的手繼續往下看,很快便找到了史黛西亞和威爾的名字。史黛西亞分到了醫學系,威爾分到了政府事務系,和我一樣都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難怪史黛西亞失望了。不過至少他們兩人都通過了考試,有人就沒這麼幸運了。當我看到接在「歐比迪亞‧馬汀內茲」這個名字後面的字樣時,我相比之下微小的煩惱瞬間退居次位──改分發。
我腦子不禁猜測起這三個字會帶來的結果。我和托馬斯一起走到教室外一處不會被打擾的角落,我立刻提出了心裡的疑問,但我看得出來,托馬斯更關心我的心情。在我向他保證自己沒事之後,他說:「改分發的學生應該會被分配到首都的技工隊,或者到殖民區參與建設。妳覺得其實不是?」
我不知道該怎麼想。歐比迪亞和我算不上朋友,事實上,他和這裡的所有人都算不上朋友。包含我在內,有幾個人試過和他交談,但都無功而返。就在我們剛抵達校園的前幾個星期,我看見歐比迪亞坐在一棵樹下,眼神飄向遠方。雖然他長得人高馬大、表情凶狠,還留著一頭異域長辮,但是他眼中的憂傷吸引我走過去。我剛開口叫出他的名字,他表情裡的悲傷立刻被憤怒取代,命令我滾開。我乖乖照辦,之後也沒再敢嘗試接近他。現在我多希望自己沒那麼快放棄。
「妳確定妳沒事?」我們走回宿舍時,托馬斯問。他停下腳步,望進我的眼裡,這讓我內心築起的高牆一陣動搖。我咬緊嘴唇,托馬斯伸手觸摸我的臉頰說:「我不知道這麼說能否安慰到妳,但我覺得學校做了正確的決定。」
他的話給了我重重一擊。「你覺得我不夠格去讀機械工程系?」
托馬斯把手放到我的肩膀上,我想要甩開卻被他緊緊按住。「我的意思是,如果要把這個國家的未來交到一個人手中,我也會選擇妳。有時候政府不完全公正,也不完全公平,但是這種情況是可以改變的。我相信妳有將我們的政府導上正軌的能力。」
托馬斯的話語和親吻讓我暫時把心中的疑慮推到一旁,但是他沒多久便回房為明天打包做準備,於是我的疑慮很快又回到心頭。托馬斯對我有信心,但是我不確定自己是否值得他的信任,因為我還不敢相信包括自己、包括托馬斯在內的一切事物。
我站在預科生的宿舍房間內,不知從何開始打包。自從大考以來,我留在手邊的東西就不多,學校額外發給我們搬家用的背袋,我連一個都裝不滿。我只有幾件替換衣物、幾本書和一小束乾燥花。花束是來自家人的禮物,不過其他人都以為是護送我來圖梭市的官員麥科送的,就連托馬斯也不知道真相,因為我必須保護麥科和家人。
看著花束,我想起了爸爸,不禁握著花束哭了起來。爸爸如果知道我被分配到政務系,他會怎麼想?他會不會和我一樣感到困惑?學校當初指派爸爸去研究植物基因,我手中握著的花束恰恰證明了學校對他的判斷正確。爸爸在栽培植物方面極有天分,他對工作的熱情也是我崇拜他的原因之一,一直以來我都毫不懷疑地認為是他自己決定投入土地重生,卻從來沒有想過,做出決定的人可能並不是他。這讓我不禁好奇,如果他能選擇的話,他會就讀哪一科系?他當初是否和托馬斯一樣進入了理想中的科系,還是和現在的我同病相憐?
我抹去眼淚,伸手到床墊裡掏出藏在深處的通訊器。一陣噁心的感覺隨胃液湧上,通訊器上面記錄的大考真相顯示,現在的聯合聯邦政府既不公平也不公正。我真的有可能成為這個體系的一員,鼓勵大考考生互相殘殺嗎?難道爸爸和其他大學畢業生的驚人成就都必須歸功於這個不公平的體制?結果真的比過程重要嗎?我現在甚至無法思考這些問題的答案,因為首先需要確定的是,通訊器上的錄音到底是真是假。
所有通過大考的考生都被消除了相關記憶,所以我不可能問出到底發生過什麼事。但是如果我夠聰明,一定能找到方法確認。
我瞥了一眼床頭的鐘,時間是早上十一點零四分。根據李教授說過的話判斷,歐比迪亞會在正午的時候,到房間外與工作人員會合,踏上新的職涯道路。雖然知道歐比迪亞的命運,也無法讓我確定通訊器上的故事是否為真,但至少我將知道校方對失敗的學生會如何處置。如果校方覺得合理的處罰方式,有任何一絲錄音故事中的影子,我想我就知道答案了。
我將通訊器捲在毛巾裡,塞進已經打包好的衣物之間,然後隨便抓了本書,將房間反鎖後下樓。威爾、維克和其他幾名新生在宿舍旁邊的空地上打球,威爾朝我招了招手,但我舉起手中的書,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
我避開威爾和其他新生所在的宿舍左側,向右側的地球科學館走去。地球科學館是一棟二層高的灰石建築,托馬斯和我經常坐在建築前方的長椅上看書,所以就算我坐在這裡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我在冰冷的金屬長椅上坐下,假裝讀著手上的書。從這個角度,我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通往預科生宿舍的走道。
不久,我便看見歐比迪亞頂著很好認的辮子頭,走到走道上等待護送他的工作人員。他的右肩上沉沉地背著一個黑色大背包,手上小心地捧著一把破吉他。我不知道原來歐比迪亞會彈吉他,我想我們當中也沒人知道。而最讓人驚訝的,卻是他遙望遠方時臉上露出的大大微笑。雖然他可能只是裝出笑臉給路過的同學看,但是我卻覺得不是。因為這是我認識歐比迪亞以來,第一次看到他真心感到快樂的樣子。我試著想像自己被通知必須離開大學,那會是什麼感覺。
八成會覺得自己失敗了,垂頭喪氣,心灰意冷。
然而歐比迪亞顯然沒有上述情緒。我回憶起幾個月前的他,看上去是那麼地孤單。這讓我懷疑他是否真的考砸了,還是因為他在這裡待得不開心,所以刻意考差,希望能藉機回家?
我看見兩名校方人員走近,一人穿著紅色正裝,另一人則穿著紫衣。他們對歐比迪亞說了些話,歐比迪亞點點頭,跟在他們身後朝北向通道走去。
我闔起書,起身緩步跟了過去,確保他們一直在我視線範圍內。平時穿越校園時,我都會刻意放慢腳步,欣賞校園內的建築,當中許多已有超過兩世紀的歷史。七浩劫後,前美國倖存的人口憑藉巨大的勇氣展開艱難的重建工作,他們當中的領袖決定以堪薩斯州的維契托市作為起點,將這座城市重新命名為圖梭市。芝加哥、紐約、丹佛等大城市都在戰火中被摧毀,只有在戰略上毫無重要性的維契托倖存。雖然大地的反撲摧毀許多建築物,城市大體上還是可以重新修建、利用。
平時我都會抬頭欣賞這些建築物,感受它們所代表的希望,但是今天我把頭壓得低低的,就怕引起過路老師或學生的注意。我瞄了眼歐比迪亞一行人,確定他們還在視線範圍內。學校並未規定新生今天不能在校園中亂逛,但是我沒有天真到以為歐比迪亞或校方會認可我現在的跟蹤行為。
陽光在我經過的玻璃窗上閃耀。歐比迪亞一行人走得很快,我必須加快速度才能看見他們前進的方向。繞過好幾棟大型建築之後,他們轉了個彎,竟走上一條通往我這個方向的走道。
我身邊沒有可以藏身的大樹,左手邊雖然有一群高年級生正散步經過,但是離我至少有三十公尺遠,不可能來得及混入其中,最近的建築物入口也至少離我有十五公尺遠。我的脈搏加速,只想逃離原地,但如果快跑離開,又會引起周圍人的懷疑和注意,所以只剩下一個選擇。我原地坐下,翻開書,讓頭髮垂在眼前,假裝對書上的內容感到興趣盎然。
腳步聲越來越近,每一步都讓我膽顫心驚、呼吸加速。從聲音來判斷,歐比迪亞一行人現在正從離我不到三公尺遠的地方經過。我翻了一頁,緊盯書面,書上的文字在眼前游動。我假裝專心消化書裡的內容,實際上卻計算著每一秒。腳步聲慢慢變小,我鼓起勇氣抬眼查看,發現他們已經轉上另一條朝北的走道。歐比迪亞跟在校方人員身後,但是當他轉頭時,腳步慢下來。我們的視線有了片刻的交集,他的表情中寫著困惑和其他我無法定義的情緒。他看到同樣是新生的我高興嗎?他知道我曾經試著和他交朋友,現在卻很後悔沒有做到嗎?
我們的眼神最後一次對上,然後他便恢復原本的行進速度。我趕緊站起身來,偷偷跟上去。歐比迪亞兩次回頭查看,不過從他的反應看來,他並未發覺藏身樹叢後或陰影中的我。他跟著校方人員走近一棟被黑色圍欄保護著的磚砌建築,這棟建築物孤立在校園東北角的邊界,與宿舍和其他提供給學生使用的建築距離遙遠。建築物後方的草地發黃,土地顯得貧瘠,比不上校園內土地的重生程度。之前參加新生校園導覽時並未介紹這棟建築,但是我記得導覽員說過這所大學位於圖梭市的北方邊界上,現在我忽然意識到我們離邊界有多麼近。大開的大門旁,一塊固定在圍欄上的牌子標示著:圖梭大學行政辦公處。
我看著歐比迪亞和護送他的人員消失在白色大門後,思考著下一步。這附近和校園其餘區域不大一樣,沒有一點人煙。沒有老師坐在長椅上休息,也沒有學生三五成群地在樹下辯論,無論這棟建築物做何用處,進出的人似乎不多。我等了幾分鐘,周圍沒再出現任何人,於是我穿過圍欄,裝出自信的樣子大搖大擺走進去,這樣要是被人撞見,還可以解釋我慶祝自己通過考試,想要好好地探索校園一番。
我從大門上的細長窗口往內望,搜尋歐比迪亞的身影,但是一個人影也沒看見。
現在怎麼辦?我該冒著撞見學校工作人員的風險進去?還是在外面等著歐比迪亞被護送出來?我正準備開門,卻看見負責大考的巴尼斯博士和一名嬌小的黑髮女人從一間房間出來,朝建築物後方走去,想來是去見歐比迪亞。我看著他們消失在走廊盡頭的一扇門後,趕緊從外面繞到建築物背面,想要找一扇窗觀察屋內情況。
我繞到建築物後方,不禁一陣失望。整面牆上只有中央一道巨大的金屬門和密碼鎖,沒有半扇窗戶。裡面的人大概對後面的倉庫和荒涼的景色不感興趣。倉庫離後門約三十公尺遠,在那之外便是未經過土地重生的發黃草地和龜裂的道路。圍欄並沒有圍起後門,大概是為方便交通工具進出。圍欄外的世界雖然沒有殘骸遺跡,卻是一片荒蕪,這片空地的存在是為了土地重生做準備,還是為了孤立這棟建築?
因為什麼都看不到,我決定折回建築正面。一陣引擎發動聲讓我停下腳步,轉頭看見一輛黑色的大飛行艇從倉庫裡開出來。我趕緊奔向建築物側面,將身體緊緊平貼著牆,躲在一叢稀疏的灌木之後,以免被飛行艇駕駛發現。引擎聲慢慢靠近,然後停止,聽起來停在離我不遠之處。我聽見開門聲,接著是一名女性的說話聲。
「這樣太可惜了,他原本可以是這一屆學生中的佼佼者,難道沒有別的方式了?」
「規定這麼定,肯定有它的理由,梅琳。」我的心臟突地一跳,後面這個聲音正是桀迪迪亞.巴尼斯博士。「現在這個國家禁不起發展方向的改變,我們好不容易取得實質的進步,不能就這樣放棄。你知道該怎麼處理他吧?」
一個男性聲音回答:「知道,長官。」
我自建築物的拐角處偷偷探頭瞄了一眼,眼前的景象讓我雙膝發軟。我的指甲嵌進身後的磚牆,支撐住身體,眼睜睜地看著兩名工作人員拖著歐比迪亞走向飛行艇。歐比迪亞的頭向後垂著,辮子在地面上拖行。工作人員走到飛行艇旁將他放上去,然後爬回駕駛座。我等著歐比迪亞坐起身來,但他一動也不動。我再看向他的胸口,希望能看到一絲起伏,卻依然不見任何動靜。
護送歐比迪亞到這裡的其中一名女性工作人員,拿著他的黑色背包和吉他出現。她將背包和吉他扔上飛行艇,然後自己也爬上去。飛行艇離地,沿著荒蕪的地面前進,在我回過神來以前,載著歐比迪亞的飛行艇已失去蹤跡。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我的呼吸急促,身體緊緊貼在冰冷堅硬的牆上。歐比迪亞不在了,「改分發」代表的是死刑。如果我不小心,下一個死的就會是我。
巴尼斯博士繼續說道:「妳也知道每一次必須將優秀的學生改分發時,我有多失望,但這是唯一的選擇。重建工作需要眾人團結,像歐比迪亞這樣有潛力的學生,不能讓他在聯合聯邦以外的體系工作,否則民眾可能會轉而向他們尋求指示,偏離現在的領袖替我們定下的方向。這樣的不和諧會威脅到我們過去一百年努力建立的一切。」
「我都明白。」梅琳說。「但改分發或許不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總統已經明確地表示過她的態度,她認為畢業之前被淘汰的學生人數太多。」
「總統大可以表示懷疑,但除非修改法律,否則未來領導人的測驗和教育決定權還是在我手裡。從國家的角度來看,早點知道學生是否承受得起壓力很重要,因為這就是他們未來必須面對的現實。」
巴尼斯博士的話聽著莫名地熟悉。我的胃一陣痙攣,腦中閃過片段記憶──我在大考時的室友叫芮梅.雷納德,有著一頭金髮,穿著鵝黃色洋裝……我試著抓住腦中的畫面,但是回憶被巴尼斯博士的聲音打斷而煙般消散。「現在進行移除總比之後形成破壞來得好,如果總統不明白這一點,我們就需要說服她。我們已經走了這麼遠──」
掩上的門切斷了他的話。我深吸一口氣,從轉角看了一眼後門,確定巴尼斯博士和梅琳都不在之後,拔腿就跑。
我一直跑到遠在校園西北角的的體育場才慢下腳步,大口喘著氣,試著思考。
遠處學生三兩成群地走在深冬的草坪上,沒有人看向我,但我還是拉緊夾克,擺出一張笑臉,假裝心平氣和地走過草坪。實際上,我用盡全身力量才壓下滾燙的眼淚。
我朝著宿舍的方向走,但我還不能回去。我的朋友們想必正一邊打包行李一邊慶祝,滿心想著明天就能搬進新宿舍,展開新階段的學生生涯。但是今天親眼見到歐比迪亞一動也不動的屍體後,我不確定自己能繼續下去。我閉上眼睛,回想錄音機上提起的死者們,包括和我一樣來自五湖區的老友馬拉奇‧洛克、珊卓麗‧西克斯,以及我的室友芮梅‧雷納德,和威爾的雙胞胎兄弟吉爾‧唐納文。我再也無法否認錄音裡的事實,既然我已經知道如此多人死去或失蹤,我怎麼能繼續待在這裡?如果我留下來,等同於說他們的死無足輕重,也承認巴尼斯博士一幫人不只有權挑選未來領袖,還有權決定他人生死。
巴尼斯博士沒有權力決定他人生死。
他們這幫人都沒有。
沒有人有權力決定這種事。
一世紀以前,曾經的領導人自以為擁有決定他人生死的權力,我們到現在都還在背負當時留下的惡果。現在的領導人應該從過去的錯誤中學習。
我在樹蔭下選了個角落,跌坐在地上,將雙腿緊緊抱在胸前。地面冰涼涼的,但是周圍灌木叢中即將綻放的花苞預示著春天即將到來。一隻小鳥在我頭頂的樹枝上唱著歌,四周的景象再再述說著一個從毀滅和敗壞中慢慢復甦的世界。有才能和技術的人被選進大學,運用他們的知識為這個國家帶來希望。看著這些健康的綠植,我不得不自問──那值得嗎?沒錯,有些生命因而被拯救,但是那些因此被剝奪的生命呢?歷史告訴我們,進步通常必須用犧牲來換取,但是建築在原本應該受到幫助的人民屍體上的進步,還算得上進步嗎?
我觀察太陽在天空中的方位,知道再過幾小時就要日落。雖然過去幾個月以來,我已經對圖梭市有一定了解,但並未熟悉到可以安心地在天黑的街道上遊蕩的程度。如果我打算逃跑,最好的時機只有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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