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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星期天和星期一之間少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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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星期天和星期一之間少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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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我的生命中充滿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正因如此,我成功了。──麥可.喬丹

工作生活挫折不斷
時間不夠用來收拾殘局
用幽默翻轉缺憾
並相信
失敗必定帶來禮物

染髮失敗、減肥失敗、戒菸失敗、素顏失敗、當公主失敗
以名人之姿出場……,失敗!
關於挫敗,她瞭若指掌,
此生,她最不缺的就是失敗。

她是成功的記者、主持人,還得過電影最佳新人獎。
儘管生命中缺憾不斷,
但帶來的並非不完美,
只要勇敢幽默以對,
她相信,失敗必定帶來了禮物。

馬 克 職場圖文作家
劉安婷 Teach f or Taiwan 發起人
蘭 萱 中廣流行網「蘭萱時間」主持人
勇敢推薦

明明決定要乖乖坐在電腦前寫論文,卻花了四小時看YouTube上各種愚蠢短片;在期待已久的度假之前,狠狠餓上三天只為塞進新買的比基尼,卻徒勞無功。
失敗的例子比比皆是,坊間教人邁向成功的書籍多如牛毛,卻忽略了失敗的重要性,因此卡特琳幽默暢談自己的失敗經驗及罩門。她表面是個光鮮亮麗的媒體名人,私底下與一般人一樣,必須面對種種失敗。不過她覺得失敗能帶來樂趣,且樂於面對這些未盡人意的挫折。如果你也和她一樣,永遠覺得自己的星期天和星期一之間少了那麼關鍵的一天,你就是最適合閱讀這本書的人!


卡特琳寫的這本書,無異狠狠踹了我們這個以成就為導向的社會一腳。
──德文版《柯夢波丹》雜誌

在卡特琳身上,大笑和失敗是一體的。兩者她都擁有。
──德國TVinfo 電視資訊網

卡特琳擅長書寫,包括寫那些她人生中的鳥事。
──德國《我自己》雜誌

本書是娛樂性十足的強力瑜伽。
──德國WDR 1Live 電台

一本關於美好失敗的詼諧之作。
──德國文化電台

這本「美好失敗史」用字精準,口吻直白,讀起來輕鬆、歡樂。非讀不可!
──德國《文學評論》網

作者簡介

卡特琳‧鮑爾范德〈Katrin Bauerfeind〉
生於阿倫(Aalen),為德國記者,曾任德國網路電視節目主持人,並以該節目獲得許多獎項,她也因此開始活躍於ZDF 與3sat 等德國電視台,至今依然是相當受歡迎的節目主持人。她還主持過各大小頒獎典禮,曾參與多部電影演出,並以「德國之王」獲得最佳新人獎提名。

跑向敞開的大門──自序

過了這麼久之後,我想再度使用 Wii 瑜伽板。那只是一個遊戲機,不是健身中心,不過總比沒有好,而且使用 Wii,我可以依照指示做瑜伽,只不過得單獨一人。我曾嘗試在真正的瑜伽教室裡學習,但如果旁邊的傢伙不將她的瑜伽墊平行對準我的瑜伽墊,我如何能放鬆地學習?我有輕微的直尺癖。我是直尺迷。我經常敗在這種事物上。
總之,我打定主意要用 Wii 瑜伽板。非常確定。然後我發現家裡已找不到這個蠢塑膠板的電池。我得去轉角的雜貨店,不過也許不要穿著這身有點丟臉的運動服。我換了衣服,去買電池,接著發現雖然有電池及蠢塑膠板,Wii 卻不在我這裡。它在我前男友那裡,我們以前的愛巢裡。這又令我想起我的伴侶關係也失敗了……。
為了不毫無抵抗便臣服於挫敗感,我去找美髮師。新髮型總是好的。美髮師會把我的頭髮染得像「花邊教主」布蕾克.萊芙莉去年的頭髮一樣好看。自然的黃銅色。我帶了照片去給美髮師看,他說沒問題。如今美髮師似乎也像記者或總統一樣,不再是師徒制。現在我頂著一頭紫紅色的頭髮。這是個再尋常不過的星期三,而我的頭髮是紫紅色。這就是我的人生。一連串的悲劇。
也許您會覺得我小題大作,甚至為此寫了一本書的行徑太誇張了。那您可能已年過四十。我擔心我正是這個世代的典型:在我眼前充滿各種可能性,最後卻只有什麼都得不到的感覺。我們明明有許多機會,卻經常覺得自己會失敗。我們擁有比降臨節日曆更多的門可開啟,但最後卻只有紫紅色的頭髮……。

目次

目錄

01.跑向敞開的大門──自序
02.卡謬的一根菸
03.我行車草率
04.不刺青、不穿孔,什麼都不要
05.如果我一直待在家鄉阿倫
06.反婚禮
07.我扮成一根大頭針──當公主失敗
08.運動失敗
09.敗給了鬧鐘
10.卡特琳.鮑爾范德的怪癖
11.我的人生金曲
12.扔東西失敗
13.在完成工作上挫敗
14.敗給薩滿
15.電視現在躺在加護病房
16.3sat 電視台的圓環
17.素顏失敗、以名人之姿出場失敗
18.市場調查失敗
19.幾乎是全世界最美的女人了
20.女性主義宣言
21.失敗於理想的美人形象
22.在情趣用品店裡落敗
23.為性愛評分
24.如何在難堪時保持優雅
25.說不出「不」的好好小姐
26.空窗或兩性關係挫敗
27.愛情盡頭的小酒吧
28.留下來還是離開?
29.敗在簡訊
30.沒有壽司……
31.當人變成父母時
32.十二種三十歲與二十歲時不同的東西
33.雞湯,甘草,鴨嘴杯
34.喧鬧的三十歲──保持年輕失敗
35.我們的明星犯的小小錯誤
36.Google 搜尋腫瘤──自我診斷失敗
37.我愛這樣
38.對上帝感到挫折
39.去吧,上那裡去吧,天上有雪茄
40.約納斯21
41.成為女人──沒人告訴我們的事
42.壞掉了──接吻失敗
43.養育小孩──沒人告訴我們的事
44.我的名字不是龐德──失敗在失敗上
45.我的訪談

書摘/試閱

幾乎是全世界最美的女人了

人生的成功是定義問題。奧運銀牌對某個人來說是失敗,另一個人則認為全德青少年賽的榮譽獎狀是真正的勝利。我小學五年級時被選為班長,遙遙領先四票。在歡呼聲中,我接下了這個任務。我爸媽對女兒的受歡迎大感驕傲,和親戚通電話時,絕不會漏提這個重大消息:「卡特琳當班長了!」
過了兩星期,上生物課時,我背後進行著一個祕密的簽名活動。我慘遭罷免,我們班對我的表現不滿意。我應該每天常常去公布欄檢視課程更動通知,好讓同學曉得哪些課程停課了。但我覺得這樣做很愚蠢,他們應該自己去看,我寧可去阻止若我不介入就會發生的流血鬥毆。就這樣,在全班同意之下,我在老師面前被取消職務。我不想做的是每天跑去布告欄看三次。在那堂生物課中,我被推翻了,而且整個學期間,我都沒再被選上。讓新班長大傷腦筋的是,珍妮和西蒙娜想坐第一排,卻不敵有相同意圖的史黛菲和海克。而對這種事,我也完全不感興趣。雖然如此,當叔伯阿姨問起我的榮譽職務時,我還是覺得難堪。我囁嚅地解釋,老爸老媽則轉移話題或端蛋糕上桌。說起來,我早年的人際關係是失敗的。
之後的高中會考對所有人都是理所當然的,而主修技術新聞學對所有人都不是理所當然的,這在家族裡不被視為成功。在網路上的小突破和烏茲別克熱門歌曲排行榜冠軍是一樣意思。總覺得不真實,難以歸類,不能太認真看待,是二流的成功。有幾份報紙肯定我的才華,他們認為不算數。那不是正統的報紙,沒人在家會讀的報紙。
然後,有一天,我成了全世界最美的女人第三十名。不過只在一份男性雜誌的世界裡。我不是自己參加選拔,且根本不知道有這個活動。我從一個伯母寫來的電郵中得知這件事:「天哪,卡特琳,我好為你驕傲。現在你辦到了!」
我只落後流行歌曲台「Goldstar TV」的主持人幾名,差莎拉.裴林(Sarah Palin)兩名。是的,莎拉.裴林。在前三十名中,莎拉和我是唯一兩個三十出頭、身上穿的衣服比比基尼多的人。
「親愛的伯母,」我想這麼回信給她,「我名列FHM的第三十名讓您驕傲,這讓我大受打擊。它告訴我:我還一事無成。愛你的,卡特琳」
但是我沒這麼寫。誰曉得明年是不是還有這選美活動,然後可能有祕密的簽名活動,我一下子又被踢出前三十名。我可不想再解釋從雲端跌至谷底的窘況。有時候,成功怎麼來,你就怎麼接受。

女性主義宣言

這樣的自由
阿倫有個名叫小花的女人,因為她頭上總戴著一朵小花。她的頭髮是棕色的,捲曲的,未處理過的嬉皮頭髮,亂糟糟的捲髮,好像她從未碰過任何美髮產品。她不算環保,而是處在一種環保前置階段。一個在男人眼中,外表對她不是最重要的女人。她和兩個男人坐在一張桌子旁,現在是下午,他們談著談著,便談到了婦女解放。我本來在看報,很快便無法再專注於字母了。我坐在隔壁桌,拿著報紙當掩飾。兩個男人一致同意:愛麗絲.史瓦澤(Alice Schwarzer)是女人的最佳典範。看看她為女性所做的一切!一個男人說。另一個男人補充,女人真的應該開心她們今天不必再被強迫做這做那,甚至能自己決定要不要小孩,或者,要不要工作。這樣的自由,全該感謝愛麗絲。
小花一直保持沉默,她聽著,游目四顧,呷一口咖啡,時而抽一口菸,彷彿這一切與她全然無關,彷彿她來這裡只是想安靜一下,卻剛剛成了談話內容的一部分,不想聽都不行。然後,她用力摁熄了菸,憤怒的目光在兩個男人身上來回掃視,接著大吼:「喂喂喂,對不起!我覺得愛麗絲.史瓦澤做的全是狗屁。她有沒有問過我,我想不想這樣?」

做正確的事
我出席了一個活動。那是一份報紙辦的活動,我們為了公益齊聚一堂,全是為了慈善活動。今晚以理想主義為號召,大家很願意站在這裡,這很簡單,我們全都做了對的事,我們出於正確的理由而站在這裡,雖然我們做的事和平常沒兩樣:站著喝免費飲料。
大家私下傳言,這主要是一份女人著重於婦女解放的議題,並以女性主義者自居的報紙。女人化妝在這裡等同犯罪。因取悅他人而化妝會被人嗤之以鼻。高跟鞋是給嬌嬌女穿的。在這裡,好像只有穿得像個男人才會被認為你是嚴肅看待女性主義。
我故意穿了高跟鞋,十二公分是我的宣言。抱歉,假如婦女解放的問題最終是出在鞋子,那我們反正要從頭開始。我的禮服也傳達了同樣的理念。從前面看,它及膝長,但側面開叉,直達大腿與臀部的交接處。正面很端莊,側面完全是另一回事。
活動結束之後,我又拿著一杯酒站在那裡。一個非常矮小的男人,這間報社的員工,四十來歲,不對我自我介紹,而是對我說:「嗨,鮑爾范德小姐,您忘了您的褲子嗎?」
我說:「你聽清楚,我的衣服不在你的評論範圍內!就算我只穿著塑膠封條帶,都強過你的廉價西裝!你又不是我的球隊觀眾!如果你從小學以來一直沒女人緣,我很能理解。現在滾去拿杯啤酒給我,你這豬頭!」
這些話我當然只在心裡想。我不說出來。我就站著。在十二公分高的鞋跟上。

沒雞雞的人
婦女解放者是男人婆。從前我們的社會是如此稱呼她們的。小時候,我不了解這兩者,也不想成為這兩者。
我從未被解放,因為我根本不知道可以這樣。男人婆出現在電視上,而出現在電視上的東西,都是別的地方才有的。
上歷史課時我才知道,一直到七○年代末期,老公都還能為老婆做決定。我大為光火,但是如我剛剛說過的,這畢竟已走進歷史了。
可是還有我阿嬤在。只要有男人同桌,例如我的表哥,而且他說:「我口渴。」阿嬤就會說:「去,卡特琳,去拿點東西給托比亞斯喝。」
我當然不去。不是因為我被解放,而是因為他不是殘障。如同我們老家這裡很愛說的:「托比亞斯有兩條腿,長到地上。」所以去拿飲料的是口渴的人,而不是沒雞雞的人。
「我不渴,他可以自己去拿!」我每次都這麼說。
「可是你是女孩耶!」我阿嬤每次都這麼說。
然後我阿嬤會很生氣,我也很生氣。「女孩」不是理由,完全符合我所受的教育。最後總是我阿嬤去拿飲料。

說不出「不」的好好小姐

「不」是一個很難的字。比想像中難,因此我經常聽朋友說:「卡特琳,你要學習說不!」
「好,好。」我會說,然後繼續在取得好/不之間的平衡中失敗。「不」總是明顯的。
一開始通常是些小事情。「你能把包裹拿去郵局一下嗎?你正好順路,不是嗎?」
「不!」我想說,卻只到N……就停了,因為,雖然不順路,但又怎麼樣?你這是什麼朋友!所以我不是說「不」(Nein),而是說「當然」(Naturlich)。沒多久,我便站在郵局的長龍之中。排隊人龍之長,可比擬舊東德時代有柳橙供應時的盛況,或是今天新款 iPhone 上市的時候。現在是聖誕節前夕,人人都在寄包裹,而且,「你能把包裹拿去郵局一下嗎?」毀了我整個上午。這段時間我原本可以找到一種對抗癌症的妙方或我的夢想男人,或至少給自己的聖誕禮物(依可能性的順序)。
「您能主持我們的晚會嗎?很遺憾我們沒有預算,但是這整個活動是做公益,G. G.安德森(德國流行音樂歌手兼製作人)也答應共襄盛舉。」「不!」已到我嘴邊,但是這樣彷彿我不在意不人道的火雞養殖方式,彷彿我不同情受威脅的熱帶雨林、受虐的小孩、擱淺的鯨魚,彷彿我不想參加在巴德布斯海姆(Bad Bumsheim)舉行的慈善泥地摔角賽。可惜那裡的交通便利性不怎麼好,他們說,但有一家極具魅力的民宿,是已經營兩代的家族企業。「如果您住這間房間,浴室在走廊上應該沒關係吧?這是為了做公益。」現在我說「不」了,也就是:「不,我沒關係。」這是完全錯誤的「不!」假如可以的話,我真想吃掉我的舌頭。
「您可以在休假時寄一下手機錄影嗎?」
工作最重要,一直如此。每個人都不想讓人覺得自己打算做比工作更好的事。比如說,坐著看書。反正所有的事都是「一下」:我能不能打擾您一下?我可以問您一下嗎?我們能不能講一下電話?我們能不能碰一下面?……有沒有人算過,這些「一下」加起來有多少?可是我大腦語言中心的突觸「突槌」了,從大腦到舌頭的路上,本來要說的「才不要,去你媽的你那『一下』的問題!」變成「好啊,沒問題!請您直接打電話給我!」
我覺得自己很不合群,因為我曾短暫有過在休假時什麼也不做的意願。而這當然是對職場生涯的主動拒絕,休息是給那些不想達到任何目標的人用的。留時間給自己的人,只會讓自己變得可笑。放假,呿!倘若我的人生正逢一個重要轉折,我卻在吊床上打盹,簡直不敢想像!輕率,愚蠢。因此我回答:「手機錄影,沒問題,您什麼時候需要?」
「您也集點嗎?」
「不,我集線,可以嗎?」
櫃檯的另一邊不爽了一下,我這邊得意了一下。我說了不。
另一邊又說話了:「您不想參加我們的紅利集點活動嗎?」
「不,我不想!」第二個不。
「但這不必花您半毛錢,您就能得到很棒的贈品!」
我什麼也得不到,我們兩人心知肚明。那只不過是一個愚蠢的欺騙伎倆,因為那個我以四十萬點贏得的、該死的彩色海灘球,它的費用早就內含在一般的消費中。
「不,我不想要贈品……」
「但是您也可以……」我後面的顧客開始不耐煩了,每個人都參加紅利集點活動的。
第四個不我說不出口了。而沒有第四個不,前面三個不全是白搭。
總之,現在我參加了紅利集點活動。
「您願意和我們談談上帝嗎?」
「您可以為我們的產品拍廣告嗎?」
「您有興趣試一下這台新的吸塵器嗎?」
「您真的曉得您之後會拿到多少退休金嗎?」
「您可以隨興拿走這對抗念珠菌的軟膏試嗎?」
每一個「不」對我而言都如同從十公尺跳板上跳下。其他人知道、察覺、嗅聞得到這點。我是一個「好好」小姐。
「可以給我你的電話號碼嗎?」一個美好夜晚的結束,那個問話的男人也很好,但是還沒好到我想留電話號碼的程度。我比較想說:「掰掰,說不定下次還有機會見面……」
我們站在同一個吧檯邊,手拿著飲料,小聊了一下,很好,但是沒有再來一次的理由。現在他要我的電話號碼。我應該說:「不,算了吧,今天晚上很棒,但是你不需要因此就要我的電話號碼。」只是……這樣我會不會像個瘋婆子?如果我現在說不,他是否會認為我不誠實?這樣好像今天晚上的一切只是我裝出來的。
我知道,那個我說不出口的「不」,之後會引來更多的「不」。對「我想問我們今天還能去哪兒喝一杯嗎?」說不,對「明天呢?」及「後天呢?」說不,對「當你的假期/感冒/極地探險/變性手術結束之後,我們能再見面嗎?」(依照我的藉口的順序)說一連串的不。
一個美好夜晚不能就只是一個美好夜晚?雖然如此,我還是沒說不,而是說「當然!」他說:「我再打電話給你!」我不是說「不,千萬不要。」而是說「好啊!」
這症頭會隨著年齡增長而改善嗎?我媽說:不。

去吧,上那裡去吧,天上有雪茄

我阿嬤有失智症。失智症很可惡,但有趣。比如說,當阿嬤逐漸失去了她的奧迪 100 的零件時。那輛車和郵輪一樣大,所以隨著年齡的增長,阿嬤跟著它到處掛點:別的車子旁,樹旁,房屋角落旁,超市購物車旁。我們卻不能賣掉那輛車,因為阿公曾說它絕對要跑上四十萬公里。
在它跑了三十二萬公里時,阿公過世了,可是阿嬤要貫徹阿公的信念到最後。她將車牌用膠帶固定住,在後視鏡的外殼和鏡子之間塞入一個金色橡皮熊軟糖的包裝袋,後視鏡於是垂吊在托架上。這車太令人難為情了,尤其我開著它上學時。當其他人將他們的 Polo 或 Golf 停在校門口第一排位置時,我卻總是將這輛奧迪藏在體育館後方,免得被人瞧見。
阿嬤用鉤針織了後座坐墊,縫了踩腳墊,前座則套上仿毛皮座椅套。那車子看起來就像「凱利家庭」的巡迴演出座車。
阿嬤從不修車。可能是忘記了。但她有時會納悶車子為何有許多凹痕。由於她不記得這和她自己有什麼關係,有一陣子她每星期都打電話給我:「卡特琳,你發生這樣的事太糟糕了,可是你得誠實,不然偶只好叫警察了。」
每個星期我都得尋思如何防範我的親阿嬤叫警察來逮捕我;「阿嬤,那是你自己上次把車開出車庫,結果卻忘了打開車庫門……。」
「偶?唉,偶就知道……。」
慢慢地,她開始分不清玻璃杯和室內盆栽。我會注意到這個,是有一次我送她一盆小花,十分鐘之後,她試著用花盆喝東西。她發現自己嘴裡全是泥土才知道事情不對。我忍不住大笑。沒錯,你應該覺得悲慘、難過,事實也是如此。但是這一整個悲慘、難過在某個時候會令人抓狂,而且那看起來的確很有趣。
阿嬤是一個很讚的阿嬤,一個總在笑的有趣阿嬤。如果我們要上哪兒去,而我動作不夠快,她會說:「去吧,上那裡去吧,天上有雪茄。」簡單地說,就是:「快,走囉!」
去找阿嬤時,在門口就聽到她在客廳大喊:「來了來了,老太太又不是快車。」然後過了一世紀,她才猛的拉開門,我還沒來得及說哈囉,她就搶著說:「怎麼?還站在門口幹什麼?快,快進來,要不要吃東西?要不要喝什麼?什麼都不要,好,那就多留一點給偶!」
如果我帶了她從未見過的陌生人一起去,她也是如此。她從不想知道進屋的人是誰。她對每個人都一樣:「快,快進來!」意思是,歡迎,只是沒說出來。
在阿嬤家不必脫鞋,因為她家看起來和她的車一模一樣。客廳裡永遠有三張地毯疊在一起。阿嬤甚至穿著沾滿泥土的橡膠長靴直接從庭院走進客廳。「偶住這裡!如果這地毯髒了,就把它拿出去,下面的地毯是乾淨的。」孩提的我覺得這太有道理了,而且因為地上鋪了這些地毯,沙發上有仿毛皮座墊及各式各樣的沙發套,我永遠不必注意別又弄髒了什麼。對還是孩子的我而言,阿嬤家總是特別棒。
阿嬤一直很另類。她在候診室裡的說話聲總是大於必要。「喂,小女孩,說說看你今天在學校怎麼樣?」我從小就知道,在候診室要輕聲細語,所以小聲地回答:「我們在學校……」阿嬤又大喊:「偶才不在乎他們小聲講話咧!又沒有哪裡寫說這裡不能正常講話!」這讓我無地自容。其他候診的人在八卦雜誌後面偷看並「清楚地」竊竊私語,要她注意候診室的不成文規定。但從未奏效,她從不遵守規定。
如果附近鄰居有人開趴鬧太晚,阿嬤從來不是站在打電話給警察的那一邊,而總是支持開趴的人。「讓他們去慶祝,讓他們去玩吧,多久才一次?又沒多晚!」
失智症至少跟了她十年。最初她忘了我的生日,接著是我的名字,然後忘了我。每一次都令我心碎,每一次阿嬤又向自己的一小塊道別。到了某個時候,我阿嬤和我阿嬤已不再有任何關係。最後,她最愛做的就是玩毛線球,滾回來捲起,再滾出去鬆開。
其實她已經走了,卻一直還在。因此我想,在這許多次「道別」之後,她的死不會將我擊倒。可是當我爸打電話來告訴我,阿嬤大腿有三處骨折及肺炎,可能捱不過那晚,我的心情卻和我所預想的不同。阿嬤剩下的最後十年並不重要,我想到阿嬤還「在世」時的往事。那個當我害怕有人闖入時,坐在我床邊的阿嬤。「可是外面在下雨吶,壞人才不會在這種爛天氣出來咧,這樣他們會全身濕答答!」
那個我能擁有她的一切的阿嬤。「只要偶還有錢,你全部都可以拿去,如果偶沒錢了,偶會跟你講。」
如果有人過世,我從不想在旁邊。生命離開了一個我所愛的人,我害怕那一刻。雖然如此,我還是開車到阿嬤那裡,站在她的床邊,聽著她飽受每一次呼吸的折磨,呼氣因而聽起來總像嘆著氣的「唉唉唉」。她已無法與人溝通,全以幫浦注入嗎啡。但是我相信她的一部分聽得到我說:「阿嬤,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去吧,上那裡去吧,天上有雪茄。」
臨終之前,她在三分鐘之內呼吸了三次,然後走了。一個安靜、悲傷的告別,同時也是一個美好的時刻。死亡,讓生命顯得如此神奇。我握著她的手,戰鬥已經結束,終於和平了。長久以來,我一直對抗著我的家族,對抗成為我被養育的樣子,對抗種種限制及腦海中的聲音。在她臨終之前的床邊,我開始找到我的和平,以我體內的阿嬤魂為榮。「快,走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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