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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氣撞鈴卷三: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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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氣撞鈴卷三: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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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得獎作品

商品簡介

華文青春懸疑小說新銳第一人 尾魚 結合異域風情,最凶險詭譎浪漫長篇代表作!
蘋果日報暢銷排行榜年度暢銷榜作家 DIV 傾力推薦

★殘忍殺戮新開篇
詭譎的人生X縝密的詭計X沙漠大逃殺,挑戰心理極限,膽小者請繞道!
★網路從未曝光,全新創作番外!

一串只能被死人怨氣撞響的風鈴 一段永遠看不到終點的漂泊旅程
這條路,什麼時候是盡頭?如果永遠處在這樣的境地,活著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雅丹沙漠,魔鬼城。與世隔絕,荒寒而詭異。
離奇失蹤的女人尤思,鮮血再次牽動神祕盛家、守護者石家、鬼爪秦家,無法阻止的宿命遊戲!

完全封閉的沙漠地底殺戮墳場,隱匿的暗黑組織飛天大逃殺,
這次,詭異的鈴聲響起,徘徊人間的掌鈴者將帶你,前往地獄……

推車下面那麼小的空間,居然還能給塞下一個人,而且是當貨物一樣折進去,季棠棠只能咬牙生受,臉碰到那個女人的面頰,借著推拉門外透進的光,突然發現那個女人的眼睛是圓睜著的,無論被怎麼擠壓推搡都沒有表情。
難道說,這兩人都已經死了?
季棠棠心裡打了個突,推拉門被硬拉上之後,她顫抖著伸出手去那女人鼻子底下探了探,像是有呼吸,又像是屍體微溫的錯覺,那個男人被折在她的身底下,一點動靜都沒有,季棠棠艱難地弓起身子,手往底下撐,正摸到那個男人的頭,凹了一塊,觸手油膩膩的,能聞到油膩味中的血腥味,季棠棠恐懼混著噁心湧上心頭:和兩個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蜷縮在這種小車裡,是她這輩子最糟糕的經歷了,沒有之一。

鬼隱少女踏上超渡怨靈的征途
瑰詭的風鈴響起
撞擊人性最深的:罪惡、瘋狂、殘忍、絕望,以及——愛

她做夢都想回到正常的生活狀態中,像個普通人一樣吃飯、睡覺、談戀愛、煩工作、煩車子房子票子,但是身不由己,總被一樁樁突如其來的變故推往黑暗邊緣。
像是被推離了人群的孤魂野鬼,觸摸人間煙火這點微小的願望都成了支付不起的奢侈。
——季棠棠

獨家收錄:作者全新創作番外!網路從未曝光!

作者簡介

華文青春懸疑小說新銳第一人

尾魚
熱衷一切奇思怪想的軼聞,相信世界的玄妙大過眼睛,熱愛旅行,尤喜探險,卻每每受縛於膽小畏怯,於是專在故事裡天馬行空洋洋得意。

目次

*飛天*
PartI謎局
PartII追蹤
PartIII魔鬼城

*獨家番外*

書摘/試閱

【01】

早晨的時候,岳峰醒過一次,被手機鬧鐘吵醒的,他閉著眼睛伸出手撳了,鵝絨被子往頭上一蒙,繼續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被樓下長一聲短一聲的叫喚再次吵醒,那人一邊叫還一邊敲打別墅門口的鐵柵欄:「峰子!峰子!」
岳峰認出那是黑皮的聲音,認命的歎氣,然後昏昏沉沉走到落地窗邊,把簾子一拉。
陽光好得讓人咂舌,驟然透進來的光亮刺得他睜不開眼,他把窗子啟開了半條縫,聲音裡有明顯的不耐煩:「叫什麼叫啊。」
「峰子,真是你啊。」黑皮喜出望外,「我早上經過,看到你的車停在樓下,心想你是不是回來了,還真回來了啊,怎麼沒給哥們發個消息啊,也為你接風洗塵啊,哎,峰子,開開門。」
看來這覺是別想睡了,岳峰伸手揉揉眉頭,套上睡衣,下樓給黑皮開門。

黑皮興奮地要命,自進門起,嘴巴就沒閉過:「療傷療得咋樣啊?前幾天哥幾個聚會還說起你呢,九條那賤人還說你要殉情,我說不會啊,天下美女何其多,峰子怎麼著也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啊是不?」
岳峰煩躁:「叨叨地跟蒼蠅似的,開了一夜車回來,累癱了都,能不能少說兩句。給爺泡杯茶。」
黑皮哦一聲,熟門熟路的去到櫥櫃邊,打開取出一大盒混裝的茶包,一邊挑挑揀揀一邊埋汰岳峰:「峰子,怎麼說咱住的也是別墅,你這生活檔次能順便高一個檔次麼?茶包這玩意兒……」
岳峰往沙發裡一躺,頭擱在沙發背上看天花板上的大吊燈:「爺不懂喝茶,茶包和大紅袍,喝出來都是一個味道。」

黑皮倒水:「還以為你在古城會待挺久的呢,不過回來也好,快過年了,這幾天聚會特多,九條天天念叨你。潔瑜那邊,一個人幫你打理兩家店,也忙不大過來……哦,對了,潔瑜有男朋友了,你知道嗎?」
岳峰意外地抬起頭:「什麼時候的事?」
「也就最近,你離開的時候還沒動靜呢。」黑皮撓撓腦袋,「這丫頭也是,守著你那麼多年,好不容易守到苗苗這個正宮退散,再熬一陣子,是不是就能跟你修成正果了?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啊,居然跟別人跑了。」
岳峰笑著罵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潔瑜是我認的妹子,也是我生意合夥人,你別把什麼事都往男女關係上扯。潔瑜那男朋友什麼來頭,找人查查底,那可是我妹子,可別讓人給騙了。」
空腹喝茶,越喝越餓,索性跟黑皮一道出門吃早午餐,黑皮把自己的車開過來,鋥亮嶄新,岳峰拍拍車頭:「標誌換凌志,你小子跳得夠猛啊。」

黑皮嘿嘿笑:「新年新氣象嘛,攢了兩三年的錢,把舊的賣了,才換了輛新的,對了,去哪兒吃?」
岳峰無所謂:「你安排。」
黑皮開車,岳峰坐的副駕駛,看得出黑皮愛惜他這新車,開得賊穩,不像過去飆著漂移,不撞上兩攤販絕不罷休的架勢。
黑皮還有九條他們,是岳峰在這個城市裡固定的交情很鐵的朋友圈子,大家都不是有錢人出身,開始時被人呼來喝去,很是受了幾年罪,後來慢慢摸索著自己幹,人際網漸漸展開,鋪子店面一個個開起來,日子越來越好過,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比之過去,也算是天壤之別了。
車子進了主幹道,人流漸增,熟悉的城市場景次第衝擊視線,城市廣場,太平洋百貨,電腦商城,海鮮食府,人行道上新潮靚麗的女孩子,挎著的各色名牌包包,岳峰有點晃神,黑皮瞥了他一眼,裝著不經意地開口:「怎麼著,觸景傷情,想起你家苗苗了?」
岳峰沒吭聲,黑皮知道他想聽,自顧自說下去:「哥們都幫你打聽清楚了,秦苗的婚事定在年初五,地點是水晶宮大酒店,請柬已經寄到你酒吧了,潔瑜給收著,等著你去拆。她未來老公姓鄭,名字我給忘了,就知道他爹是政法委的書記,跟秦家門當戶對強強聯合,那小子之前有女朋友,聽說還懷孕了,跟秦家的事一定,立馬分得乾淨,拿出五十萬讓女的做了人工流產,媽的,也是狠角色。」
岳峰低聲罵了句:「我操。」

黑皮轉方向盤上岔道:「你打算怎麼辦?我和九條他們之前還尋思著呢,苗苗不是家裡不同意嘛,要麼讓她跟你私奔吧,路線哥幾個幫忙定,管叫秦家老頭找死了都找不到,過兩年生了孩子,生米煮成熟飯,不同意也得同意,你覺得怎麼樣?」
岳峰沒什麼精神:「別貧了。」
「真沒法挽回了?」黑皮有點惋惜,「苗苗長那麼漂亮,你說你也是,當初先同意去她爸給安排的地方上班不就得了?怎麼樣先把婚給結了再說啊。」
「你真覺得我同意了去上班秦家就默許這樁婚事了?」岳峰看車裡掛著的觀音墜,「那就是個藉口而已。我家什麼背景,苗苗家什麼背景?我家裡出的那事,市裡稍微上點年紀的人都知道,真跟秦家做了親家,得有多少人背後議論?秦守業那麼好面子一人,能忍得了這些指指戳戳?除了家庭背景,還有朋友圈子呢,我沒損你們的意思,但他們這些人高高在上,看我們都是混混,真能做這個親?你第一天出來混啊,忒天真了也。」

黑皮沉默了兩秒鐘:「峰子,是你自己琢磨太多了吧。」
「沒琢磨,秦守業就這麼說的。」
黑皮猛的刹車,輪胎磨地發出刺耳的聲音,岳峰被安全帶一勒,胸口疼得要命:「幹什麼你!」
「秦守業說的?他當你面說的?」
岳峰沒吭聲。
「我操,姓秦的是不是人啊,當面跟你提你們家那事?」
岳峰反而笑了:「你氣什麼啊,我都沒氣你氣什麼啊,秦守業沒說錯啊,當初是我媽不檢點,跟人在外頭不乾不淨,我爸去捉姦,結果舞廳起火,燒死在裡頭了,一開始都懷疑是我媽使的壞,她還被關了一陣子呢,後來查不出結果,放出來了。但誰看都覺得是她殺的人啊,這事當初多轟動啊,他怎麼就不能提了?」
黑皮張了張嘴又合上,頓了頓悶悶地重新發動車子。
反倒是岳峰安慰他:「行了啊你,別給自己添堵,你也得理解人家秦守業,他再怎麼尖酸刻薄,也是出自一片愛女之心,咱不計較。」
黑皮恨恨:「那你媽出的事,不是你的錯啊。」
「不提這個女人行嗎?提了腦袋都疼。」
「我這不是替你跟苗苗急嘛,我怕你將來後悔,峰子,說句直白的話,你娶的又不是秦苗她爸,她家裡不同意,她自個兒同意也行啊。你帶她走唄。」
岳峰苦笑:「你以為我沒想過?苗苗跟我們不一樣,她做不出這種叛逆的事情。這事到此為止,別在我跟前提了。」

黑皮不說話了,一時間氣氛分外沉悶,頓了頓他扯扯領口:「真他媽悶。」
說完就去鼓搗車載廣播,換了一個頻又一個頻,什麼音樂調頻市民解憂俠義故事,正鼓搗著,岳峰忽然坐直:「等等,調回去。」
黑皮一愣:「哪個?」
「退回去,退兩個。」
黑皮撥了回去。
「專家分析,安西、敦煌地區在冬天出現強沙暴天氣非常罕見,此次主要受蒙古西部高壓南下及河西走廊低壓發展的影響。目前強沙暴已經持續了三天左右,能見度不足一百米。此前幾年,曾出現過持續十多天的沙暴天氣,市政府已經提醒市民減少外出,過往車輛必須打出警示燈……」
黑皮瞅了岳峰一眼:「甘肅那塊,尤其是靠西北,氣候條件就是差,你看這風沙刮的,怎麼著,打算去那兒玩啊?」

***

季棠棠把全身能包的地方都包上了,厚厚的圍巾遮半張臉,墨鏡遮另外半張,小沙粒打在羽絨服上,發出「澎澎」的細小聲音——幸好這是在市內,如果在沙暴肆虐的平展戈壁,沙礫能把車子外頭的漆全給打磨掉,只留下鋥亮鋥亮的鐵皮,看上去跟被扒了衣服一樣狼狽。
前頭不遠處走著的是房產仲介的那位李先生,他迎著風艱難地停住步子,伸手朝前頭一幢模模糊糊的建築物指了指:「季小姐,就是那幢樓,有空房。」
……

二十來米的距離,好不容易艱難走到,季棠棠取下墨鏡,抬頭看了看,心裡慪嘔得真想把那位李先生塞到下水道去。
她去找房子的時候,提的要求是「短租、一到兩個月、乾淨、方便」,對價位並沒有什麼明確限制,而且,她的穿戴也不窮酸吧,憑什麼連看兩家,找的都是貧民窟一樣的筒子樓?如果是好天氣也就算了,多走幾步路權當為了塑造苗條身形,但現在據說是「罕見」的沙暴天氣好不好?讓她冒著被高空異物砸死的生命危險出來看這種房子,她真是想殺人的心都有。

李先生掏出一串鑰匙,一邊翻編號一邊帶她往三樓走:「季小姐,這邊走,這邊。」
逼仄的幽暗狹窄的樓道,一層堆著雜物,二層滿滿的醃鹹菜味道,季棠棠真是想哭,雖然在路上的生活相對艱苦,但是她也不至於自虐到這種田地,她連邁上三樓台階的勇氣都沒了,欲哭無淚的看樓梯頂上拿鑰匙對鎖孔的李中介:「那個……」
話還沒完,那扇門突然從裡頭打開了,季棠棠看到李中介的嘴巴張得比瓢還大,裡頭那人粗聲粗氣地吼了句「租掉了」,然後砰地關門,力氣之大,震得樓道裡的牆灰撲簌簌往下落。
李中介撓著腦袋下樓梯:「怪了,是三〇一沒錯啊,昨天還說要租來著,今天怎麼就住進去了……」
一抬頭見著季棠棠,趕緊點頭哈腰賠不是:「不好意思啊,季小姐,房東可能聯繫了好幾家仲介,已經被別的人租掉了……妳看看這年前年後,房子就是租得快,昨天還空著,今天就住進人了……」
季棠棠先還耐著性子聽他講,走到樓下時,實在忍不住了:「李先生,下次如果還是看這樣的房子,那就不要找我了。我沒要求找個高檔小區,但起碼也得是個正常的居民樓吧,你帶我看的地方,位置都這麼偏不說,外頭還這麼破,你是覺得我付不起錢怎麼的?」

李仲介也很尷尬,只好嘟嘟嚷嚷辯白了幾句,無非「外頭看著破,但裡頭裝修不錯」云云,自說自話了一陣之後,以「下次一定有合適的」作為告別語。
季棠棠不想再跟他同路,在樓道裡避了一會兒風沙,眼瞅著他走遠了才往外走。
剛走了沒兩步,有個東西正打在頭上,是個小物事,季棠棠帶著帽子,打著了也不覺得疼,但還是嚇得往邊上一跳,生怕緊接著再掉下來個大的把自己報銷了。
風沙天氣,高空墜物實屬正常,季棠棠往地上瞅了瞅,發現是個中華菸殼疊成的小紙包,可能是哪兒家調皮小孩疊了放窗台上被風吹下來的,季棠棠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轉身繼續回旅館,才走了兩步又停下來。
風沙還是有點大的,如果單純是菸殼疊成的紙包,可能會被風吹跑,砸在腦袋上也不會有剛才的重量,裡頭似乎還包著什麼東西。
季棠棠想了想,又過去把那個紙包撿起來,打開了一看,居然是兩枚一塊錢的硬幣,季棠棠心說真是天降財神,看來今年財運不賴,正想隨手把菸殼揉團扔邊上垃圾桶裡,忽然瞥到菸殼的背面有字。
「救命!三〇一!」

季棠棠心裡咯噔一聲,腦子裡立馬跳出兩個字:傳銷。
這兩年,傳銷鬧得有點過,相關新聞她也看過不少,不過都是湖南、廣西一帶居多,想不到連敦煌這樣的北邊城市也已經被殃及了,據說傳銷人員非法拘禁受騙者,受騙的人就千方百計的想辦法逃跑,如果是被拘禁在樓上的,最常見的求生辦法就是在紙上、錢上寫個「SOS」什麼的,往樓下一扔,期待著好心人撿到了報警。
想不到今兒讓她給撞到了,那是絕對得見義勇為一回的,普通人或許膽子小不敢隨便惹事,但她,已經不算個普通人了吧?
季棠棠有點得意,她後退兩步,瞇著眼睛算著上頭的窗戶,三〇一是吧,剛剛李中介想帶她看的不就是三〇一嗎?
果然有貓膩,進了人家空置的房子搞傳銷來了……
季棠棠決定看看屋子裡到底關了幾個人,然後再打一一〇報警。
風又大起來,據說這兩天瞬間風力可以達到八級,為了不被刮倒,季棠棠找了個電線杆,為安全計,還很滑稽地拿一條胳膊環住,然後抬起頭,死死盯住了三〇一的那扇窗戶。
一般人可能看到的只是窗戶,但她不一樣。
誰讓她的目光會拐彎呢?

這一點,是她在昆明站買票的時候發現的。
當時,她在售票窗口買昆明至成都轉蘭州的火車票,百無聊賴之下,忽然發現一個人,背影看來特像毛哥。
怪了,難道毛哥也到昆明來了?
她一直盯著那個人看,那個人朝外走,就是不回頭,她想跑過去攔,又怕辛辛苦苦排的位置沒了,只好繼續盯著,盯著他下樓,轉了一個彎,又一個彎,盯了好一會兒,那人一偏臉,她鬆了口氣:不是。
但緊接著氣又提起來了:這不是火車站外頭的廣場麼?她明明在排隊買票,怎麼能看到這個地方?
渾身一激靈,清醒過來了,目光又回到了售票窗口,旁邊有好幾個人看她奇怪,有個老大娘關切地在她面前把手搖了一遍又一遍:「妳倒是隨著隊往前挪呀姑娘,妳像個木頭人一樣是咋滴?」

那一晚,火車臥鋪,單調的車輪撞擊鐵軌枕木相接處的聲音,她盤腿坐床上,一夜沒睡。
她確定了一件事:自己的目光確實能夠拐彎的。
只要她專注地盯住一個東西看,她的目光就可以被控制著前行、後退、拐彎。
她盯著乘務員看,看到乘務員訓斥了幾個人,然後回到休息室吃牛肉乾,牛肉乾的牌子叫「張飛」;她盯著一個過路的男人看,那個男人進了洗手間,她趕緊閉眼;她盯著爬到上鋪的女孩看,看到她發簡訊,簡訊的內容是:分了就是分了,死皮賴臉的糾纏不清你還算不算是男人?
好像是有另一個隱形的自己,被目光輸送到身邊不遠處的一個地方,可以看到那裡發生了什麼。
自己以前是沒有這樣的能力的,看來真如母親寫給她的那封信裡所說的,她那被封存的盛家的女兒的能力,隨著怨氣的逐步化解和經驗的積累,已經在逐步解凍了。

但是這個能力有什麼用呢?也就等同個攝像頭吧?早幾年發現,考試時還能做個弊打個小抄……
當時她還挺遺憾,不過現在又覺得還不賴,至少,她能看到窗子裡發生了什麼,對吧。
目光慢慢聚焦,眼前的窗子漸漸清晰,老式的窗戶,上鏽的鐵條,俗豔的花窗簾,目光從窗戶啟開的那條縫裡擠了進去,從窗簾下面溜進屋裡……
屋裡幾乎沒有家具,毛坯房,瓷磚貼的地板,地板上一大灘的血,血泊中躺著一個女孩,還在抽搐著,身上幾個不同的創口都在往外湧血,她瞪著眼睛,一直在抽……

冥冥之中,兩個不在同一處的人,實現了目光的相互對視。
季棠棠下意識地就想閉上眼睛,但是不能,某種意義上講,閉上眼睛等同於程序中斷,一切都要從頭再來,而且,她還無法實現連續使用這種能力,兩次能力的使用之間,她需要緩和和休息的時間。
屋裡一定還有別人,如果她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如果她想看到兇手的臉,就不能閉眼。
外間有腳步聲,不止一個男人,有人說了句:「剛是仲介……他跟房東確認之後就會發現不對勁,收拾東西走……」

又有人焦急地開口:「屍體不好辦,留在這兒的話,石嘉信發現的話怎麼辦?」
季棠棠定了定神,忍住要吐的噁心,驅使著自己目光向著外間過去。
有個尖利的女人聲音:「慌什麼,用化屍鈴。」
「叮鈴鈴」清脆聲響,一隻過於蒼白的手牽起一串紅繩,繩上每隔寸許就墜了個骷髏形狀的鈴鐺。
目光上移,季棠棠看到這個女人,年紀在二十三四左右,尖尖的臉,右眼處有一塊青褐色的胎記,她將長串的鈴鐺一圈圈繞在右腕上:「就憑她,也敢跟我搶石嘉信,石家的男人,只能娶盛家的女人。」
噁心上湧,像是被誰重重一擊,眼前的場景迅速後撤,直到還原為灰濛濛的筒子樓和漫天的揚沙,季棠棠扶住電線杆,抽搐了一會兒,忽然就吐出來。

她想起岳峰的話。
——如果你們盛家根本就是個作惡的家族,如果妳現在所做的都是錯的事情,妳難道真的要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雜亂的腳步聲,季棠棠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從樓下迅速下來的幾個人,羽絨服、帽子、口罩,包裹得嚴實,他們也看到了在路邊的季棠棠,只當她是一個生了病的或者喝了酒的女孩子,漠然地瞥了一眼。
走在最後的是個女孩,或許是出自女孩特有的敏感,她多看了季棠棠兩眼。
她的右眼處有一大塊青褐色的胎記。
季棠棠迎著她的目光,被墨鏡遮住的眼睛忽然就開始酸澀,她在心裡默默地說了一句:我跟妳一樣,也姓盛。

【02】

吃飯的當兒,黑皮給九條打電話約晚上的飯局,地點定在九條開的夜總會,要求是所有人必須到,一是給岳峰接風洗塵,二是要幫岳峰鼓起新生活的勇氣,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何苦單戀一棵苗。
黑皮把飯局精神傳達給岳峰的時候,岳峰差點沒暈過去:「爺沒那麼脆弱好吧,合著你們都篤定我這趟分手會尋死是不是?你們怎麼沒開個賭局呢?」
黑皮的臉色不對勁了,岳峰心裡咯噔一聲:「真開了?」
黑皮支支吾吾:「開……開了,一賠三……」
「你就說你買爺死還是活吧?」
黑皮心虛的瞄了岳峰一眼。
「買爺死是吧?」
黑皮繼續保持沉默。
岳峰氣壞了:「爺先把你給弄死!」

***

岳峰心裡這口氣一直憋到晚上,進了九條的夜總會,正眼都不看他一下,九條自知理虧,飯局開始前推了潔瑜出來當和事老。
潔瑜在女生中算是高個子,一米七的身高,才四十八公斤,臉小小的,頭髮剪得很短,乍看上去有點像年輕時的梁詠琪,她到岳峰面前就九十度鞠躬大禮:「哥,別氣了,買你掛掉的人都是嫉妒你——你說你如果生還的話,不得繼續找女朋友啊,有你在,美女哪會瞥他們一眼啊對吧,買你掛的人其實都在反面論證你的帥!」
岳峰哭笑不得,頓了頓問潔瑜:「男朋友沒帶過來?」
「哪敢啊,」潔瑜吐舌頭,「九條哥什麼來頭啊,你看這夜總會的架勢,待會開飯少不得又招小姐作陪,我男朋友是中學老師,簡單的很,他要來了,保不準以為是黑社會聚餐呢。」
岳峰笑著罵她:「我們在妳眼裡就是這麼個形象是吧?」
「主要是九條哥,」潔瑜壓低了聲音,神色有幾分無奈,「九條前兩天跟我提,說想讓人在酒吧帶粉……哥,咱當初說好了的,酒吧就是酒吧,不做這種事的。你要是答應他,我不做了。」
岳峰臉色沉下來:「他真這麼說了?」
潔瑜點點頭,很有點委屈:「他說就是在裡頭偶爾做兩票,被抓到了也不會連累店裡。可是我不敢啊,那是毒品,警察問起來我哆嗦啊。哥,九條這兩年路越走越歪,多少人背後都說,他這夜總會,就是個嫖賭的窩。我覺得,以後你跟他,越少來往越好。」

岳峰拍拍她手背:「九哥這兩年確實過了,但妳也明白的,早幾年我什麼都不是,他帶我起步,如今有了點家業就過河拆橋,這事我做不出來。不過妳放心,犯法的事,我一分一毫都不會沾的。」
潔瑜咬了咬嘴唇:「你是不會沾,但架不住他要拉你下水啊,萬一下個套子讓你鑽呢?他想做大,網羅人手信不過外人,你們這班兄弟,可不就是首選了?哥,你千萬把持住,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兒……今晚上說是接風洗塵,少不得半路又要提生意的事,你掂量著。」
潔瑜說的沒錯,往常兄弟幾個聚會,小打小鬧盡興而歸,但這次明顯上檔次許多,包廂正中一張超大圓桌,花台上鮮花盛放,壁掛液晶螢幕裡MV的歌靡靡懶懶,烘托出一種微妙的曖昧氛圍。
岳峰先給九條打招呼:「潔瑜是女孩兒,你別太過了。」
九條笑著拍拍他肩膀:「我心裡有數。」
九條說到做到,前半程果然規規矩矩,喝酒吃菜,說些市政、股票、工商、稅收,喝到中途耳腦發熱,漸漸就有人脫略了形骸,跟從前一樣,潔瑜中途退場,臨出門時跟準備進來陪酒的小姐們走了個撞面,心裡咯噔一聲,回頭去看岳峰。
岳峰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放心。

很快每人身邊又都添了一張椅子,一人一個美女作陪,有些心猿意馬的已經膩歪著摟抱在一起了,也有些不大玩這個的,只是應景碰個杯,岳峰是真沒心情,聽著耳邊男歡女愛的只覺得煩躁,自顧自喝酒撿菜。
九條一直注意看他動靜:「峰子,邊上的美女,特意給你挑的,你看,跟苗苗像不像。」
岳峰一愣,這才回頭去看坐在身邊的女孩,那女孩很是侷促,雖然穿著高開叉的旗袍,但是明顯的生手和稚氣未脫,岳峰忍不住問她:「幾歲了啊?」
「十七。」
岳峰看九條,那意思是:這麼小的也招?
九條滿不在乎:「十七怎麼了,做這行還不就是吃青春飯,下水下得早才能及時上岸,難不成還做到六十歲法定退休啊?」
岳峰沒說話,九條這兒的規矩他知道,說是招的陪酒小姐,但是三繞兩繞的,很少不涉及皮肉生意,這女孩兒可能是新來的,胸前別了個銘牌,起的是藝名,叫寶來,長得是沒苗苗漂亮,眉目間確實是有幾分像,岳峰酒杯跟她碰了下:「妳少喝點。」
說完了,自顧自一飲而盡。
九條笑得曖昧:「怎麼著,不對味?倒也是,新手嘛,過幾個月就不一樣了。」
岳峰自己喝酒:「九哥,你知道我這會還惦記著苗苗呢,再漂亮的女孩我現在也沒興趣,別在這拉郎配了行麼?」

九條盯了他一會兒,確認他說得實話,很有點悻悻:「我還想說寶來不合你意,準備換棠棠過來呢,看來也不用叫了……」
話沒說完,岳峰這邊噗一聲,一口酒全噴了。
黑皮急得跳腳:「哎呦,祖宗,你這一噴,這桌子菜還能吃嗎?」
岳峰定了定神,拿毛巾擦了擦嘴:「找服務員換一桌子,我付錢還不行嗎。」
服務員撤桌換菜的當兒,岳峰問九條:「棠棠也新來的?」
「來了有一陣子了。」
岳峰想了想:「你把人叫來我看看。」
人很快就到了,年紀也不大,但明顯比寶來入職早,眼角眉梢的風塵氣已經出來了,身材很好,臉蛋兒長得也標緻,進來了先從九條那繞一圈,九條捏了捏她的手,笑得意味深長:「峰子點妳進來的,還記得他嗎?」
那女孩抬頭看岳峰:「怎麼不記得,上次他不喝我敬的酒來著。」
岳峰莫名其妙:「我們見過?」
「怎麼沒見過,上次敬你酒,你說你女朋友不讓你喝,直接把人給推開,胳膊磕椅子上,青了一大塊呢。」
岳峰一點印象都沒有,應該是很久之前了。
那女孩朝他笑:「今兒想起我了,你女朋友不管你了,可以跟人喝酒了?」
說著眼波一轉,幫岳峰斟了酒,雙手捧起了送到他嘴邊,席上的人拍手起鬨,岳峰伸手接過來:「喝可以,能答應件事嗎?」

那女孩唇角勾了勾,伸手把酒瓶子拿起來,預備他喝完了再斟:「什麼事?跟你出街?」
她還真敢說,起鬨聲更大了,黑皮怪叫:「他倒是想,九哥捨不得啊。」
九條大笑:「還真怪捨不得的,不過峰子要的,也忍痛割愛了。」
岳峰心裡咯噔一聲,九條今天處處給他面子,擺明瞭意在言外,看來潔瑜的提醒不是空穴來風,這麼想著,臉上卻不露什麼,只是笑了笑:「沒這麼複雜。妳把名字給改了吧,我聽著彆扭。」
那女孩明顯愣了,頓了頓皺眉頭:「我名字怎麼礙著你了?」
岳峰沒理她,一仰頭就喝乾了酒,然後杯口朝下,示意已經喝光了:「就是聽著不舒服。」
那女孩也是有脾氣的,加上平時九條寵著,明顯就不高興了:「那憑什麼啊,你說改就改,你誰啊你!」
說著把酒瓶往桌上一頓,哼一聲調頭就走。
大家都不說話了,大部分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看戲表情,陪酒小姐鬧彆扭,倒也不值得跟她生氣,關鍵看岳峰怎麼下台,九條看著岳峰笑,岳峰也笑,很是無所謂地往椅子裡坐了坐。
那女孩都快走到門口了,九條忽然就發火了,他把面前的酒瓶子往地上一摜:「什麼東西!還真把自己當個角了!現在就敢衝我兄弟掉臉子,下一步是不是該騎我脖子上撒尿了!」
這一下來得突然,氣氛一下子就僵了,幾個跟陪酒小姐正膩歪的也借著咳嗽做掩護各歸各位,那女孩被九條吼得一哆嗦,站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在我這兒,峰子說的,就相當於是我說的,叫妳做什麼妳就做什麼,別說是改個名字,就算讓妳把名字改成屁,妳也得這麼放著!」

那女孩是打心眼裡怕九條,眼淚都快出來了,她趕緊伸手去摘別在胸口的牌子,看得出手都在打顫,岳峰知道九條是在借題發揮,但是事情走到這個地步他也後悔了,做這種工作的女孩子多半都是生活所迫,本身已經挺可憐,他並不想難為她們:「別當真啊,九哥,我就是跟她開個玩笑,你看你把人嚇得。」
那女孩走過來,把銘牌擱岳峰桌上,囁嚅著不敢說話,岳峰抽了張紙巾給她,話還是向著九條說的:「九哥,你說句話,不然這姑娘得嚇一晚上。」
九條哈哈大笑:「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棠棠,峰子給你求情,你看你多大面子,坐下吧。」
那女孩被九條這麼冰火兩重天的一敲打,先前的氣焰早沒了,擦著眼淚在岳峰身邊坐下,岳峰心裡也後悔,幫她夾了幾筷子菜:「吃點東西吧。」
九條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他清清嗓子:「峰子,正好大夥都在,有件事……」
岳峰搶在九條之前說話:「九哥,我這玩笑開大了,你看這姑娘都掉眼淚了,我帶她出去逛逛,給美女壓個驚。」
九條瞇著眼睛看岳峰,有點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年輕人玩興大呢還是故意對今次的話題避而不談,反正既然回來了,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有的是時間進正題,當下很是好脾氣地笑:「也好,咱哥們之間的話,什麼時候說都成。你剛回來,好好玩玩,棠棠這丫頭挺不錯,真看上了,好好處處,未必比苗苗差的。」
岳峰笑了笑,牽起那女孩的手往外走:「我試試。」
他拉著那女孩往外走,一出門臉色就沉下來,那女孩斟酌他的臉色,也不敢多講話,只是默默跟著,一直出了夜總會,她才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岳峰這才反應過來,他鬆開她手:「妳衣服呢?」
「在更衣室。」

岳峰皺了皺眉頭,實在不想回去,自己把外套脫了給她:「妳先披上吧。」
那女孩接過來慢慢裹上,侷促地看著岳峰,岳峰沒注意她,皺著眉頭看手機上黑皮剛發過來的一條簡訊:「九哥有點不高興,這事你遲早得談。」
岳峰想回句什麼,撳了幾個字又按掉,抬頭看到那女孩巴巴看他:「妳住哪兒,叫輛車送妳回去。」
「不去你那兒?」
這話倒提醒岳峰了,他掏出錢包,抽了幾張遞給她:「幫個忙,明兒九哥如果問起來,就說我跟妳過夜。」
那女孩咬著嘴唇:「為什麼要這麼說啊,明明……沒一起過夜。」
岳峰有點煩她:「不肯是吧,那算了。」
「不是不是,」那女孩趕緊搖頭,說得有點吞吐,「你不用給我錢,我照你說的做就是了。」
這麼說倒是在岳峰意料之外,他看了那女孩一眼:「妳叫什麼名字?」
「棠棠。」
岳峰皺了皺眉頭:「我問妳真名,這名字應該是進了店九哥給取的吧,妳以前的名字叫什麼?」
「蔣……蓉。」
「那就叫蔣蓉唄,也挺好聽的。」
蔣蓉嗯了一聲,頓了頓,鼓起勇氣問他:「你就這麼討厭棠棠這個名字?」
岳峰愣了一下,他想了想,不覺就笑了:「也不是,總之……」
棠棠這個女孩兒,既然以後都見不到了,早些淡忘會更好吧,弄個人整天在他面前提醒著這個名字,牽腸掛肚,又做不了什麼,也沒什麼太大意義。
說到底,回到熟悉的城市,做普通人該做的事情,就像今天,和朋友聚會、吃飯、談房子票子車子、認識新的女孩、打理新的生意,一切都靠譜、合理、更接地氣兒。

***

車站裡的掛鐘顯示現在是晚上十點鐘。
也不知道是暖氣太足還是接近春運車站裡人太多,在這裡待得時間雖然長,居然不覺得冷,季棠棠捧了大杯的珍珠奶茶蜷在一個座位裡,隔著四五排椅子看前面的三個盛家人,時不時往嘴裡塞一顆花生米兒,嚼得咯嘣咯嘣的。
一共三個盛家人,那個女的叫盛影,另外兩個是男的。
季棠棠一路遠遠跟著他們,跟到了車站他們就沒挪過窩兒,三個人交流不多,只在買票的時候,提到過幾個關鍵的詞:廣西桂林、八萬大山。
廣西桂林,八萬大山。
這個訊息與母親傳達給她的基本一致,盛家的藏身之處相當詭祕,按母親說的,是在桂西北,八萬大山深處的溶洞裡,溶洞的入口是少數民族村寨,由石家把守。
廣西的山勢及地理環境複雜,自古就是藏身的好去處,傳說明初生變,建文帝出逃,就是藏在上思的十萬大山深處,讓朱棣遍尋無索。

上路以來,季棠棠不是沒有想過去尋找盛家的所在,但是無從下手。
首先在於八萬大山,廣西有十萬大山,位於防城港上思縣;九萬大山,位於貴州高原邊緣處,但是有沒有八萬大山,當地人都說不清楚。所以八萬大山的存在與否,本來就是個模糊的概念,而且廣西人給山命名,所謂的九萬山十萬山,只是為了方便區分,並非真的山高萬仞以大著稱,所謂的八萬大山,可能只是一個小山包也未可知。
其次是溶洞,兩廣雲貴一帶喀斯特地貌普遍,很多山腹深處的溶洞少為人知,隱蔽性一貫很強,譬如桂林陽朔附近的銀子岩溶洞,一九九九年才對外開放;湖北神農架境內的神龍洞,一九三一年當地獵戶進山打獵時偶爾發現,後來一直祕而不宣,直到一九九一年彌留之際才將此祕密告知政府,六十餘年間竟無一人發現——對比以上溶洞,盛家藏身之處只會更加隱祕,讓她單憑一人之力去做如此浩大尋找,困難可想而知。
但是這一次,機緣巧合,竟讓她這裡遇到了原本應該深藏八萬大山溶洞裡的盛家人……
季棠棠開始動搖,她覺得雅丹魔鬼城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應該抓住眼前這個機會,跟著他們一路南下,她太想知道關於盛家的事情了,尤其是在古城及筒子樓的事情發生之後。
盛家究竟是正是邪,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她,如果真像岳峰說的,盛家根本是在為惡,她為什麼要牽涉其中助紂為虐呢?

正想著,忽然發現盛影他們有了異動,原本互不交流的,現在開始湊在一處低聲說著什麼,季棠棠不想錯過任何有關他們的訊息,她趕緊戴上墨鏡,裝作是在戳吸奶茶,鏡片之後的目光牢牢鎖住盛影……
大概五秒鐘之後,目光成功輸送了過去,季棠棠吁了一口氣,她知道現在的自己肯定又是老僧入定的模樣,好在用上了墨鏡、奶茶這些道具,不出意外的話,別人注意到她異樣的可能性不大。
盛影相對還算鎮定,她低著頭,把圍巾往上拉了又拉,壓低聲音說了句:「他怎麼會來?」
邊上的男人也把衣領豎了起來:「不能讓他知道我們也來了敦煌,不然他一定猜到是我們殺了他的女人,到時候鬧起來,不大好看。」
另一個人冷笑:「他跟尤思約在車站見面,一連兩天接不到人,在這兒找也是正常。我們只要自己不亂,就不會有問題。」
季棠棠心裡一跳。
看來,是石家的人出現了。

她順著盛家三位的目光搜尋著那個叫石嘉信的人,很快就鎖定了目標,是個大概二十七八歲的男人,瘦高,穿黑色呢大衣,雙手插在口袋裡,面部表情很冷漠,不過長得不賴,配盛影那是綽綽有餘,難怪盛影不忌憚動手去搶。
看來在筒子樓裡被殺的女孩是叫尤思,從盛影他們的對話來看,尤思應該是石嘉信的女朋友,季棠棠又仔細看了看石嘉信,心裡很同情他:他應該還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已經不在了吧?
石嘉信站了一會兒,似乎看見了什麼,向著另一個方向過去,季棠棠對他的興趣不大,繼續看盛影他們,眼見石嘉信走了,幾個人明顯鬆了口氣,盛影語氣中帶了幾分得意:「尤思已經死了,石嘉信在外頭也沒什麼花頭了,我就不信他還不同意跟我的事。」
坐在邊上的男人潑她冷水:「這件事也難說,真逼急了,石家也有說法,要知道,按照老一輩定的,石嘉信該娶的,是盛清屏的女兒。」
盛影有些激動,語氣也越發刻薄:「開什麼玩笑,盛清屏二十多年前就跟野男人私奔了,誰知道她有沒有死在外頭,就算她沒死,你敢打包票她生的一定是女兒?就算生的是女兒,這種養在外頭花花世界裡的,早就有相好的了吧,憑什麼看上他姓石的?」

那男人說得不緊不慢的,好像存心不讓盛影好過:「我只是想說,石家是占了理的。而且,石嘉信一直不喜歡妳,他如果就是不想娶妳,有的是辦法推脫,就看他做人是不是做絕了——最絕的是用盛清屏的女兒做藉口,只要他能找到盛清屏的女兒,那個女孩又願意嫁給他,石家就不會逼他娶妳,妳別忘了,盛清屏如果有女兒,掌的應該是路鈴……」
噗的一聲,季棠棠一口奶茶全噴出來了,她顧不上其他人詫異的目光,撐著腦袋低下頭去,腦子裡只繞著一句話:這還帶給人定娃娃親的,媽,幸虧妳當初離開了……
正繞著,忽然發現自己面前站了一個人。
季棠棠慢慢坐直身子,視線平視處,她看到一件黑色呢大衣,那個人雙手插在口袋裡,袖子上全是滴滴拉拉的奶茶——剛才被她噴的。
不用看到臉,也知道他是誰了。
石嘉信的聲音裡有幾分不悅:「小姐,對不起妳總會說一聲吧?」
季棠棠還是沒抬頭,一想到如果不是親愛的母親當初做了正確的決定,她就要跟眼前這個男人了此殘生了,沒來由的惡感就立刻充斥了整個肝膽,她後悔噴的不是硫酸,不能把他胳膊噴穿幾個洞。
還想讓她說對不起?下輩子吧。
她慢慢站起身,雙手摸索著向前探,石嘉信愣了一下,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季棠棠只當沒看見,繼續摸索,然後「好不容易」摸到了座椅的椅背,扶著椅背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外挪。
邊上有人很是惋惜地為她總結了一句:「可惜了,原來眼睛是看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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