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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麗。花火原創小說66折起
親愛的阿基米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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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阿基米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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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他是凡事都理性分析的天才密碼專家,她是冷靜自持的天才生物學家
詭譎的案件之中,且看天才用嚴肅的方式追到真愛!
高智商限定的犯罪心理戀愛小說全新修訂版

「接下來就靠妳繼續解密了。如果妳相信我,妳去什麼地方,我都會陪妳去。」

甄愛知道,言溯正式嚴謹、邏輯縝密、句式複雜,感情強烈又文學性十足的告白已經打動了她冰封的心。

那個孤僻自信,不擅人際溝通的言溯正在一點一滴讓她的生活添上鮮豔色彩。

楓樹街銀行的殺人遊戲告一段落之後,為了解開哥哥留給她的密碼,甄愛和言溯來到北方孤島上的神秘古堡。
陰森古堡裡,有十三個和同團成員一模一樣的蠟像。
讓人毛骨悚然的是,一個個被破壞的蠟像彷彿準確的死亡預言。
暴風雨中,同團成員接連被殺,死狀離奇詭譎。
各懷鬼胎的成員之中,有人覬覦十億財產而來,也有組織為除去背叛者派來的殺手,更令言溯擔憂的是,那個男人,似乎也親自來了……

本書特色
‧晉江文學城人氣犯罪心理戀愛小說全新修訂版,兩岸首發
‧扣人心弦,出書版限定翻轉大結局
‧最縝密詭異的犯罪心理,最精彩絕倫的推理解謎,兩個天才的搞笑浪漫

作者簡介

玖月晞

天蠍座AB型,一路行走一路漂泊。我認為我迄今做的最好的事,就是活在真實的生活中,不依賴他物和他人,保持著精神的獨立和自由,兀自成長。

目次

第四卷、惡魔降臨楓樹街
第五卷、糖果屋歷險記
第六卷、愛之性幻想

書摘/試閱

Chapter 52

甄愛失魂落魄地跑進銀行,心情跌落谷底。
其實她一開始就是那樣打算的,等言溯解開了第一步,她就用哥哥給她的密鑰完成剩下的步驟。最初,她的確不信任任何人,唯獨只能靠自己。
現在她信任他了,卻又不捨得把他牽扯進來。
都怪他那麼聰明,把她的心思和企圖看得一清二楚。他肯定生氣了。
她甚至可以想到,如果不是遵循「謹言慎行」的戒律,他一定會繃著臉,傲嬌而認真地宣布:「甄愛小姐,妳從此失去了我的友誼。」
她停住腳步,腦裡幻想著他的臉色和語氣,心情分明很沮喪,卻又很想笑。
他一定會在外面等她,還是快點辦完事情,回去和好吧。

上午十一點,銀行裡很多人。甄愛在服務臺登記了名字,不經意瞥了一眼服務員的登記冊,分了好幾個類別,甄愛來辦理的個人密碼保險箱業務,前面還有十幾個人在等待。個人密碼保險箱業務流程複雜,一人平均耗時十幾分鐘,她估計要等到下午。
唔,要不然現在請言溯吃飯去吧。
請他吃好吃的,他就不生氣了呢!
然而她還來不及轉身,就察覺身邊的空氣發生了變化。
起風了。
有什麼比音速還快的東西「嗖嗖」幾聲從她耳邊飛了過去,幾乎是在同一刻,震耳的槍響在耳膜邊爆炸。幾顆子彈打進不遠處的防彈玻璃裡,彈殼清脆地砸在大理石地面上。
不算厚的防彈玻璃被子彈打出一個小凹孔,銀色的裂紋像蛛絲一樣頃刻間布滿了整塊玻璃。另一邊的櫃檯女職員完全傻了眼。
一切似乎都只發生在千分之一秒,第二、三、四發子彈一連串打上去。所有人都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防彈玻璃吱嘎幾聲,一整面連在一起,形成塊狀坍塌下去。
女職員尖叫著躲開,玻璃砸在櫃檯那側,紙幣翻飛。

一個男人囂張而散漫的命令聲在整個銀行迴盪:「全都跪下!」大廳內所有的顧客靠著本能反應,瞬間全部跪伏在地上,抱著頭瑟瑟發抖。
甄愛望著那面玻璃,瞠目結舌,第一反應卻是回頭。
逆著光,那人寬臂窄腰,穿著灰色T恤和寬腿褲,左手隨意地插在褲袋,右手拿著一柄衝鋒槍,直直地對著甄愛的這個方向,就像是瞄準了她似的。
兩人僅隔著二、三米的近距離,甄愛望著那黑洞洞的槍口,全身僵硬。
男人面龐乾淨而俊朗,舉著槍,有力地立著,像一尊雕塑。衣衫很薄,裹在肌肉流暢的身體上,挺拔而帶著運動員的美,甚至可以用性感來形容。
甄愛一動不動,現在蹲下也來不及了,反而會因為有所動作而觸發持槍者的反應。
她卻出奇地並不害怕,腦中一閃而過一個念頭:因為和言溯一起,她沒有帶槍;但生性警惕的她帶了神經毒素試管針,只要有機會接觸到面前這個人,她就可以將他一擊斃命。
如果他只是搶錢,她會袖手旁觀。畢竟用毒素殺人容易,事後的麻煩卻一堆;但如果他要殺人,那她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甄愛還在想著,那人身後的陽光閃了一下。門廳內的銀行警衛從槍套裡拔出手槍,一面瞄準這個入侵者的背後,一面對甄愛做了一個蹲下避開的手勢。
甄愛的心一下子懸在了嗓子眼,隨時準備趴倒。

但一聲槍響後,倒下去的卻是那名拔槍的警衛。開槍的是另一個警衛。
兩名警衛中有一個是搶劫犯的同黨!
出現了兩個犯人,甄愛的計劃尚未成型立刻泡湯!
警衛右胸口中了槍,鮮血瞬間染紅地面,他痛苦得齜牙咧嘴,躺在地上一陣陣抽搐。抱頭跪在地上的人們見狀,嚇得更加不敢亂動,有幾個年輕的女子失聲抽泣了起來。
大廳中間的那位男子巍然不動,表情極度冷漠,看了甄愛一眼,突然舉起槍朝天空開了一槍。靠近門口的巨型大吊燈被打斷,直線滑落。成千上萬塊細小的玻璃墜落地面,在震耳欲聾的轟響中,砸得只剩粉末和骨架,斑駁狼藉地攔在了玻璃大門口。
甄愛反射地往後退,但砸飛的玻璃片明顯比她快。
好幾片碎玻璃從她身體各處劃過,有一塊甚至擦過她的顴骨,臉上刀刻一般的疼。她一腳踩在玻璃片上摔倒在地,又是幾片玻璃刺進手臂手心,痛得像是被扎了無數根針。
她疼得心臟發顫,卻咬著牙沒發出一絲聲音。
槍聲停止的一瞬間,空曠的大廳裡陡然警笛大作,紅燈閃爍——有銀行職員按了報警器。

「Fuck!」
甄愛聽到身邊有個蹲著的顧客咒駡著站了起來,她狠狠一驚,剛要爬起來去拉他,卻沒想那個二十出頭的男子轉身朝穿警衛服的歹徒喊:「Arch!」
叫Arch的假警衛嘩啦一聲拉開桌子抽屜,喊了聲「傑克」,連著扔了兩把槍過來。那聲音粗狂豪放,就像銀行搶劫是鬧著玩的。
顧客裡竟然還有一個同夥!
甄愛仰起頭,眼睜睜看著兩柄槍從自己頭上飛過去,落在那個叫傑克的年輕人手裡。
傑克很熟練地一手把手槍別在腰上,一手抓起狙擊槍瞄準銀行櫃檯對面牆壁上的紅色警報器,子彈飛出去「啪」的一聲,警報器碎裂成粉末。
甄愛吃驚地看著,心中一沉。
隔著三十米左右的距離,警報器半徑不到四釐米,這個人槍法很準。
不對,有哪裡不對。
粉碎了警報器,世界安靜了。
傑克兩、三步跑上去一跳,輕輕鬆鬆躍到櫃檯上,雙腳與肩同寬,穩穩立在破碎洞開的窗口前,抱著狙擊槍掃視縮在角落的兩、三個櫃檯人員,一字一句道:
「誰他媽的按了警報器?」
這一句話讓整個銀行鴉雀無聲,先前幾個抽泣的女顧客全慘白了臉,驚悚地望著那個立在櫃檯上,高高的地獄修羅。
話是平淡無奇,卻提醒了所有的人,他要殺人了。

櫃檯那側的職員嚇得魂飛魄散,沒人敢承認。
傑克笑了:「不承認我就把你們全殺了。」說著就舉起了槍。櫃檯內一陣恐懼的尖叫和窸窣的躲避聲,與此同時,這邊的人全痛苦地捂住耳朵。
甄愛的心陡然間一抽一抽地疼,為下一個可能死在她面前的陌生人。
但在他舉槍那一刻,陡然一個顫抖而堅韌的女聲傳來:「是我按……」話聲未落,一連三發槍響。
鮮血濺在櫃檯的玻璃上,像盛開的紅梅。
「瑞秋!我的天啊!不!」死者的同事悲慟地低聲痛哭,又不敢放聲,哭音壓抑得像鬼叫。
外邊的人質一片死寂,紛紛沉默地閉上眼,便是一串串晶瑩的淚珠滑落。那是有憐憫之心有良知的人為同類的善與惡而落淚。
甄愛死死地盯著玻璃上的血滴,眼睛頃刻間紅了。

為什麼人的生命那麼脆弱?為什麼人要屠殺自己的同類?胸腔中湧動的悲憤和痛苦像是要爆發前的火山,排山倒海地將她淹沒。她雙手緊握成拳,手指似乎要掐進肉裡,卻感覺不到半點疼痛。
她恨不得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她就是只懂以暴制暴又怎麼樣。
銀行裡開著通風換氣扇,把試管針在地面上砸開吧,讓他們都去死!都去死!
可偏偏該死的,這裡還有那麼多無辜的人。
傑克不為所動,從Arch手裡接過大袋子扔進櫃檯那邊,手中的槍朝裡面的人晃了晃,「你們幾個,趕緊把錢都裝進去!」
而這時,警笛聲再次響徹天際——從銀行外面傳來的。
甄愛立刻回頭。銀行門口在一瞬間被鎮暴警察圍住,一個個舉著槍械,槍口全瞄準了銀行內部,等著上級指令。

甄愛愣住,不可能!
剛才銀行裡發生的一連串事情最多不超過五十秒。這麼短的時間內,這麼多鎮暴警察是從哪裡空降的?
銀行的玻璃大門口空空的,被巨大的破碎吊燈架子攔著。剛才那個拿衝鋒槍的搶劫犯已經不見蹤影。甄愛四處張望,發現他早就泰然自若地指使著人質互相綁上繩子,沿著大廳圍成一個大圈。
他在用人質做掩護,以免外面的警察開槍射擊。
相較於他的淡定,另外兩個就有點慌了。
Arch一邊跟著他驅趕人質,一邊問:「King,警察怎麼來這麼早啊?」
被叫作的King的領導者根本不搭理。
傑克是三個人裡最小的,年輕氣盛,罵道:「真是一次比一次棘手,最近這些狗來的速度愈來愈快了。」
甄愛再次發覺不對,這個搶劫案不對。

正想著,King突然拿槍指了她一下,那雙眼睛非常空洞,沒有任何情緒。甄愛覺得這人太古怪了,而旁邊立刻有個女生過來,拿繩子把甄愛的手綁起來。
甄愛沒有反抗,卻感覺到那個女生綁她的時候,塞了一段活扣的拉繩在她手裡。
甄愛一怔,扭頭看她;她卻表情平靜,絲毫不看甄愛,背著雙手,讓下一個人綁住了。而下一個綁她的人同樣在不經意間偷偷使用了這個方法。
甄愛莫名心中一暖,眼睛酸酸的。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失而復得的信念。

銀行在十字路口,離停車路段有幾百米的距離。言溯一路飛奔過去時,迎面全是四下散開的人群和自動讓路的汽車。
才跑過去,就看見警車來了。他不管那麼多,直接朝銀行跑去,快到門口時,卻又陡然間停了下來。
他要救她。他不能進去。
言溯隔著玻璃,遠遠看見了甄愛。
大家都伏在地上,只有她站得筆直,一瞬不眨地望著歹徒手中的衝鋒槍,沒有害怕,沒有喜悲。就像她在任何人面前一樣,靜靜的,習慣性地昂著頭。
不知道為什麼,他驀然心痛。
他早該發現,她只在他身邊,才會呆傻,才會遲鈍,才會噘嘴,才會嗔笑,才會臉紅,才會含著各種或欣喜或難過或羞赧或歉疚的情緒……才會低頭。
他總取笑她遲鈍,為什麼直到現在這一刻,他才發現,真正遲鈍的是他。
為什麼直到現在這一刻,他才明白,這些,已經是她至高無上的信任。

巨大的玻璃吊燈砸進地面,飛濺出水花一般的碎片,也是那一瞬間,她徹底被擋在了視線之外。他很清楚,離吊燈那麼近的距離,她肯定受傷了。
他安安全全地立在外邊,那盞大吊燈卻像是砸進他心裡,餘震過後,又被無數碎片一塊一塊地扎著。
在長達十幾秒的時間裡,他都無法正常思考,腦子一片空白。但他終究是言溯,立了不到半分鐘,就恢復了清明,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從槍響到現在,四十七秒鐘,警察就來了。
那,是誰報的警?

很快,銀行外聚集了無數的警車和警察,忙碌成一片。銀行內的氣氛卻格外的輕鬆。當然,輕鬆的只有那幾個搶劫者,尤其是King。
幾十個人質圍著大廳邊緣蹲坐著,為他們三個營造了絕佳的防射擊堡壘。沒過一會兒,外面開始有警察喊著繳械投降從輕處罰的話。毫無疑問的廢話。
傑克對此嗤之以鼻。
等待裝錢的空隙,King忽然提議:「我們玩一個遊戲吧,誰來配合我們玩,就有優先被送出去的權利哦!」
人質們面面相覷,謹慎而警惕。
有一個黑皮膚的中年男人說:「先把女人和小孩送出去吧!」
「你確定?」King笑了笑,語氣陰森,「我們這個遊戲的名字,叫做殺人遊戲。」

原本還以為看到希望之光的人,瞬間眼神驚恐。他說的「送」出去,是以屍體的方式嗎?原本期望被點名的人全部低下了頭。
King晃了晃手中的槍:「既然你們不願意,那我來挑人吧。我喜歡十三這個厄運的數字。我們有三個人,再從人質裡選十個。」
他慢吞吞地說著,一字一句都咬字清晰。一字一句都像是來自地獄。
到了這一刻,所有人都盡可能深深地低下頭,生怕他點到自己。大家都變成了鴕鳥,將頭埋進黑暗裡發抖,彷彿不抬頭,惡人就看不見你。
然而King的速度很快,首先就指向一個大學女生。
那個女生是和男朋友一起來的,見傑克和Arch過來拉她,驚恐地直往自己男朋友身邊縮,一邊躲避一邊痛哭尖叫:「不要,不要!救我,亨利救我!」
她的男朋友也慌了,手被綁在身後,卻用下巴緊緊夾著女朋友的肩膀,哭著祈求:「求求你們,不要,不要傷害她!」
甄愛看得心驚肉跳,生怕他們一個不耐煩開槍打死這個男人。但他們只是狠狠一腳把他踢開。女生尖叫著亂踢亂打,卻最終拗不過,被他們拖進圈子中央,扔在地上。
周圍的人臉上全是痛苦和恐懼,甄愛聽見身邊的女人聲音極低地哭泣著:「老天啊,救救我們。上帝,救救我們!」那女人懷裡還抱著一個一、兩歲的孩子,小孩不明白發生的事情,卻很乖,被媽媽的臉龐貼著嘴巴,不哭也不說話,只有一雙黑溜溜的眼珠好奇地張望著。
在一陣又一陣的哭聲中,King很快選了九個人,還剩最後一個。
這一刻,幾乎所有人的心都懸了起來,對各方的神靈祈禱,彷彿這是他們活下去的最後一線生機。
厄運不要降臨,不要降臨,每個人都在虔誠地禱告祈求,絲毫沒意識到,他們祈求自己好運,就是祈求另一個無辜的人去死。
King看了一圈,目光最終落到甄愛這個方向,平靜的唇角漸漸浮現起一絲古怪的笑意。甄愛的心微微一沉,就見他緩緩抬起槍,指著她身旁那個女人的孩子:「妳,是第十個。」
傑克和Arch上來便拉扯女人懷裡的孩子,女人一下子像整個世界崩潰似的,極盡淒然地哀求:「不要,求你們不要傷害她。她只是個孩子,她是我的孩子啊。」
傑克毫不留情,「啪」地狠狠一耳光甩在她臉上,女人瞬間唇角出血,卻整個人賴在地上,死死咬著自己孩子的衣裳不鬆嘴。
孩子也感覺到不對,「哇」地扯著嗓子大哭起來。
周圍的人都紅了眼卻無能為力,一個個又後悔剛才祈禱的時候沒有順帶為這個孩子祝願,現在他們生命的勝利失去了光彩,再也沒有了僥倖和好運的意味。
傑克狠狠拉扯著大哭的孩子,但這個母親卻像是瘋了一般,把牙齒咬出了汩汩的血水,看著像是斷了,眼睛也漲出了通紅的血絲,卻無論如何也不肯鬆口。
甄愛靜靜看著,不知為什麼,她忽然很想變成那個被母親咬住不放的孩子。
「等一下。」她漠漠地抬起頭,望著圈子中央的King,平靜地說,「我和她換吧。」


Chapter 53


今天,是伊娃‧迪亞茲的父親,N.Y.T地方警署老迪亞茲警官職業生涯的最後一天。
作為土生土長的N.Y.T人,他從心底熱愛這個毗鄰紐約,不及她熱鬧繁華卻在溫馨友愛這點遠勝紐約的小城市。人口不多,環境優美,街道上永遠都是愜意安寧的景象。
臨近中午,離退休還有幾個小時,警報響起。楓樹街銀行發生槍擊劫案,兩人死亡,三十幾人被劫持。
這在N.Y.T歷史上是史無前例的惡劣大案。老迪亞茲隨隊出勤,最後一次執行任務,早沒了年輕時的熱血與激情,只有長年累月沉澱下來的責任與堅守。以及,最後一次,對安全歸來的渴望和期盼。
到達現場後,第一天新接班的治安官維克警官就立刻行動,指揮分配,封鎖道路,申請調集SWAT,一切工作井井有條。
而老迪亞茲在層層警察中看到了言溯。
他拿著手機,居然站在警車上,踩得警笛呱啦啦響。他猶不自知,十分認真地在拍照。

「S.A.!」老迪亞茲大聲叫他。
言溯循聲扭頭,跳下車朝他走過來,人還沒走近,就朝老迪亞茲命令:「立刻向FBI行為分析小組申請援助。」
老迪亞茲道:「我們發過申請了。剛好幾位FBI探員在本地度假,能立刻過來。其他的坐飛機要一個小時。」
維克在一旁看著,不明白老迪亞茲對這個年輕人的恭敬態度,輕輕咳了一聲:「老迪亞茲,他怎麼知道要我們警察內部要請FBI行為分析小組的事?」
老迪亞茲來不及說話,言溯冷漠地扭頭看維克:「喬裝成警衛和顧客,帶著至少三種類型的槍枝,提前給警方打電話……種種跡象表明他們不是第一次犯案。而我看新聞,知道FBI前幾個月在中東部好幾個州追查過類似作案手法的銀行搶劫案。所以,你明白了嗎?」

維克一怔,又問:「你究竟是誰?」
老迪亞茲趕緊介紹:「S.A.Yan,FBI和CIA的密碼解析行為分析顧問,過去在N.Y.T幫助我們破過很多案子。」
維克驚異,他當然聽過言溯的大名,無論如何卻沒想到這人如此年輕。他到任前就知道N.Y.T臥虎藏龍,還想過有機會一定要拜訪言溯。然而這麼年輕的人站到他面前,三十八歲的維克治安官心中竟升起一絲不舒服。
他猶豫著初次見面要不要握個手什麼的,但面前的人一點都不主動。
「S.A.,久仰!」一位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便裝的金髮美女朝言溯伸手。
言溯不耐地蹙眉,今天怎麼這麼多他不認識的閒雜人等?都是來打醬油的嗎?他雙手紋絲不動地插在風衣口袋裡,臉色冷冰冰的。
美女愣了愣,伸著手,有些尷尬。
言溯眸光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談判專家?」
「我叫莉莉。」美女驚訝地睜大眼睛,「你怎麼看出來的?」
「麻煩妳有點職業操守。」言溯無視她的問題,掏出手機低頭滑了一下,把螢幕對準她,「這是銀行櫃檯的電話,打進去叫綁匪先把受傷的警衛放出來。如果可以,讓我們的醫護人員進去抬。」
維克皺眉,不滿言溯這樣自作主張的態度,但又不得不承認言溯的方法和反應速度的確驚人。
莉莉收起窘迫的態度,趕緊拿起臨時操作臺上的電話。

「等一下。」言溯突然盯住操作臺上的螢幕,那裡連接著銀行僅剩的一個監控攝影機,其餘都被搶劫犯打壞了,只有這一個在櫃檯內部,比較隱蔽,卻剛好可以從背面看見銀行大廳的全貌。
黑白的影片裡,三個持槍者從圍成一大圈的人質裡拉人,每個人都在拚命掙扎。
莉莉盯著監視螢幕,又望向路對面的銀行大樓,捂住嘴:「老天,他們要幹什麼?」
言溯一言不發,目光嚴峻地搜索著。
甄愛蹲坐在螢幕的右下角,被綁著手,一動也不動。他克制地瞥了一眼她小小的身影,心臟像被鈍刀劃過一樣疼。
犯人開始去搶女人懷裡的孩子,甄愛突然動了一下,她應該說了什麼,因為螢幕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最年輕的那個,手中的狙擊槍指向了甄愛。
言溯驀然間全身都涼透了。
但那人只是拿槍口拍了拍甄愛的臉頰,轉頭對中間的男人說著什麼。他很快把甄愛拉起來,解開她身後的繩子,把她推到大廳中央。又命令其餘留在外圍的人全部背過身去,不許看中間。
就好像……接下來會是一場盛大的屠戮。
言溯立在習習的風裡,這才發覺那一秒他出的一身冷汗,冷進了心裡。

十個人已全部蹲坐在大廳中央,圍成一個小圈。傑克和Arch搜了所有人的駕照擺在King面前,然後像兩尊處決者一樣立在他身後。
King話不多,除了眼睛裡時而閃過的鬼魅光彩,看上去竟然相當溫柔,是個樣貌出眾的男人,只可惜他的笑容不能讓任何人感到安慰。
他盤腿坐在地上,手指一下一下敲過地面上的十張駕照,每敲一個,便抬起眸認準它的主人,陰森而笑意盎然的目光,看得每個人心口發涼。
他看完後,微微一笑:「殺人遊戲,開始!」

十個人面面相覷,驚惶又不安。
「等一下!」一個棕髮男子喊,「把他送出去吧。他就在門口,警察都不用過來。」他指了指躺在門口不斷流血的警衛。
King垂眸,看著地上的駕照:「Asa Excalib。」
叫艾薩的男子小聲地應了。
King低著頭,若有所思。甄愛全身都緊繃起來,擔心他會不會突然爆發,殺了這個「多話」的年輕人。然而就在那時,櫃檯的電話響了。

言溯緊緊盯著監視螢幕。
電話響的那一刻,King抬起頭來,朝傑克做了個手勢,後者立刻過來接電話。他的位置離監視器很近,很清晰的一張年輕的臉,二十出頭的年紀。
在這三人裡,他處於最弱勢的被支配地位。
「我是N.Y.T市警署的談判專家莉莉‧德特。你們需要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傑克對著電話煩悶地喊:「叫妳的人全部撤走。」說完,轉頭看了King一眼,聲音又沒了剛才的狂躁,說:「我們沒有任何想要的東西。」
莉莉毫不氣餒,溫和又平順地說:「但我們需要你的幫忙。」
傑克畢竟年輕,懷有英雄主義,脫口而出:「幹什麼?」
莉莉的聲音十分安定:「我們可以把門口的受傷者抬出來嗎?他快要死了,我們不會進大廳,只讓醫護人員把他抬出來救治。」
傑克對這類事情毫不關心,但還是說:「妳等一下。」放下電話去請示King。
這時,背對著監視器的甄愛忽然回頭,往這個方向看了一眼。言溯一愣,螢幕很小,明明看不清楚,但他仍然感覺她漆黑的眼睛在看自己。
但下一秒,她又漠漠轉過頭去了。
幾秒鐘後,傑克回來了,拿起電話無比冷漠地說:「叫醫生多等一下吧,等等還會有幾個人,讓你們一併抬出去!」
說罷直接掛了電話。

這話讓中間十個人精神再度緊繃,King無所謂地笑笑:「別擔心,遊戲很快就結束了,只要你們足夠聰明,第一關就找到兇手。」
周圍人面面相覷,望著彼此眼中的驚恐,更加慌亂。
「這個遊戲叫做『誰是兇手』!而我是法官。」King肅起容顏,「遊戲開始。天黑,請閉眼!」
十個人全部石化。他這是,要從他們之中選一個「兇手」,然後,殺人!
「我們不會自相殘殺的,你休想得逞!」坐在甄愛對面的女生冷冷地斥責。
King垂眸又看她:「安珀‧史密斯。」
叫安珀的女生咬著唇,重複:「我們不會當你的殺手!」
King的臉色暗了一度:「哦,不遵守遊戲規則的,都要死!」立在他身後的傑克面無表情地抬起槍。
甄愛剛要阻攔,安珀旁邊的女生連忙攔住,用力地說:「我們會遵守規則的!」這正是剛才給甄愛綁手卻繫上活扣的女生。
「蘇琪,我很喜歡妳的識相。」King靜靜收回目光,傑克也移開槍口。
「不要再讓我重複。天黑,請閉眼。」
經過這一輪風波,眾人的心理防線已緊繃到極致,一個接一個,絕望而無助地閉上眼睛。甄愛看了一眼那個離開男朋友的大學女生,她緊閉著眼睛,滿臉淚水,嘴唇因為害怕而蒼白,抖得像是要掉下來。
甄愛靜靜閉上眼,一片黑暗。
她聽見King站起身,繞著小圈緩緩走動,步調均勻而沉穩,繞到她身後,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甄愛猛然渾身一震。

接下來的幾秒拉得極為漫長。King終於走回去坐下,緩緩道:「殺手請出動。」
甄愛坐在屬於自己的一片黑暗中,心跳聲在耳邊,響徹全世界。一秒後,她睜開眼,平靜地望向King。此刻的大廳裡,就只有她和這些魔頭是睜著眼的。
King眼中閃過一絲愉悅的光,繼續指令:「殺手請殺人。」
甄愛靜默地直視著他,紋絲不動。
一秒,又一秒,死一般的寂靜。
King冷笑一下,再度指令:「殺手請殺人。」
甄愛用餘光看到黑洞洞的槍口轉向了自己,她整個人繃成了一張弓,腦子裡一片空白,可本能依舊無法選擇別人去死。
她咬緊牙關,緩慢而僵硬舉起右手臂——筆直地指向King的眼睛。
代號為King的男人,眼睛裡玩弄的笑意一瞬間消失殆盡,空洞得沒了一絲情緒。
傑克看過來,眼中閃過一絲對她美貌的讚嘆,幾秒後,終究還是歪下頭,瞇起眼睛瞄準。
甄愛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仍是一動不動地指著King。呵,不是說指誰殺誰的嗎?你不遵守遊戲規則呢。膽小鬼!
她指著他,突然覺得可笑,也不多想,唇角便浮現了一抹嘲諷的笑意。傲然又譏誚,像是要把他們三個大男人貶進泥巴裡去。
King似乎看懂了她的笑意,臉上閃過極淡的怪異,卻穩定下來,說:「臨時增加一條規則,殺手不許選法官,也就是我。這一盤作廢,殺手請閉眼。」
甄愛一愣,完全沒想到他還有點骨氣,她警惕地看著他,又瞟了一眼傑克手中的槍。後者遵循King的意思,冷冷收起。
甄愛這才閉上眼睛。
再度陷入黑暗後,她的心一下子狂跳起來,後怕的情緒像潮水一樣席捲全身,骨頭都像泡進醋裡一樣發軟。

King再次選定了殺手,這次不是甄愛。
「殺手請出動。」
……
「殺手請殺人。」
……
甄愛才穩定下來的心臟又陷入緊張,新的殺手會做什麼?有沒有可能她沒有殺人,別人卻選擇殺她?這麼想著,她再度惶遽了起來。
安靜的黑暗中,傳來King冷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殺手已殺人,請閉眼!」
甄愛心裡一個咯噔。
「天亮,請睜眼!」
驚慌失措的眾人全睜開眼睛,警惕而惶恐地看著身邊的人。
「被殺的人是……」King的聲音帶著判決,吸引了所有人求生的目光,他從地上的駕照中抽出一張舉起來。
甄愛離得近,看到那是一個很年輕的亞洲小夥子,照片上的大男孩笑得很燦爛。
King右手一捏,駕照斷裂成兩半,掉在地上。
他宣布:「Ko Nakamura。」
被點名的日裔男子愕然,所有人的目光或慶幸或悲憫地轉移到他臉上,只聽「砰」的一聲槍響,他的額頭瞬間一枚紅點,鮮血妖魔一樣遮蓋住他半張猙獰的臉。
他仍驚愕地睜大著眼睛,張大著口,卻已來不及爭辯或是求饒,就在眾人不可置信的目光裡,直直倒了下去。

現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不肯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他們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一個人被殺,瞠目結舌。
幾秒鐘的寂靜。
「他是我的朋友!」一個日本女孩大哭起來,撕心裂肺地尖叫,「是誰?你們當中是誰選擇殺掉他的。站出來,站出來啊!」
這一句話將剩餘的人喚醒,是啊,我們當中有一個隱形的兇手,他選擇了這個日本少年做犧牲。下一個,也會選擇到我啊!
剩下的人驚慌失措,瑟瑟發抖,卻又不動聲色地開始觀察周圍的可疑者。
甄愛眼見這樣下去,人們心裡馬上就會被懷疑吞噬,她想了想,決定轉移目標,朝那個女孩很巧妙地說:「妳冷靜一點,小心那個叫傑克的開槍打妳。」
這話很有效,女孩立刻閉嘴。
這時,女大學生也哭了:「是,殺人的是傑克,不是我們任何一個人。他們才是真正的兇手,真正的惡魔。」
King察覺到了甄愛的意圖,冷笑一下,不為所動地命令:「現在,你們可以開始指認,誰是兇手了。」
沒有人開口,可每個人心裡都在思索,剛才在銀行有過一面之緣的,或素未謀面的,究竟誰是兇手。
King見沒人應答,很是輕鬆地聳聳肩:「既然如此,我們開始第二輪。天黑,請閉眼;兇手,請繼續殺人。」
末了,他幽幽一笑,「下一個被殺的是誰?你們不想為自己的生命爭取嗎?」
惡魔的話像病毒一樣在人的心裡滋生,為了一線生存的希望,人的底線開始瓦解。

女大學生再也忍受不了,突然瘋了般鼓著眼珠子,指向之前說先放女人和小孩出去的那個黑人:「兇手是他!進銀行的時候,那一對日本人竊竊私語說他皮膚黑。只有他和這對日本人有仇,一定是他殺的。他是兇手!」
黑人震驚地盯著她,痛斥:「我沒有。」一邊說一邊慌亂地看向傑克手中的槍,趕緊辯解,「我根本就沒有聽到他們說什麼,是她編造的。她在誣陷我。」
蘇琪見大家都亂起來了,趕緊問日本女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女孩低下頭:「我們說他了,他,他還瞪了我們一眼,」她猛然抬頭,指著黑人,「他一定是聽見了的。他在撒謊!」
在這一刻,任何微不足道的理由都變成了殺人的原因。
King滿意地笑了:「你們確定是他?」
大學女生咬牙:「確定!」
黑人絕望地怒吼:「你為什麼要害我?你才是兇手。大家,她才是兇手啊!她是第一個指認別人的人。她是兇手!」
現場一片混亂,大家的目光都在這兩人身上遊移,都在潛意識裡鎖定了這兩位,也不管這賭局不是遊戲,而是人命了。
「對!」叫艾薩的棕髮男人轉頭看向大學女生,冷笑:「如果說和死去的日本男人有仇,我記得你們拿號碼牌的時候也爭執了一下,他還罵妳賤人。」
這話一落,女生臉白了;而一個金髮女子也幫腔:「是,我看到了。他還差點和她的男朋友打起來。」
顯然這個風波更加引人注意,更多的人附和:「我也看見了。」瞬間,所有的人都瘋了,都在往大學女生的死亡處決上加瓦添磚。
女生臉色慘白,指著黑人尖叫痛哭:「不是我,兇手是他,就是他!」
甄愛愣愣望著面前指指點點義憤填膺的人群,驀然覺得所有人都成了面容扭曲的惡魔,猙獰而恐怖。對面的安珀呼籲大家冷靜,然而聲音早被淹沒。
人群中不知有誰叫:「剛才妳還說兇手不在我們之中,而是開槍的傑克。這句話就是妳內心有愧的證明。」

甄愛的頭像是被誰狠狠敲了一棒。一句真話為什麼成了罪證?
大家都瘋了,愈發認定大學女生就是兇手。
King淡淡一笑:「認為她是兇手的,請舉手。」
一隻手,兩隻手……緩緩上舉。
甄愛很想替她辯解,可面前的人群都是惡魔,只要她說一句維護的話,她也會被判定成兇手。有什麼辦法才能讓大家清醒?她究竟該怎麼做?
望著一隻隻投票的手,大學女生驚恐得不會流淚了,她連滾帶爬地跪伏到圈子中間,淒厲地哭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們不要舉手,不要再投票了!求求你們,不要投票了!不是我,我不是兇手啊!」
舉手的人已經有了四票。
甄愛,安珀,蘇琪和艾薩都沒有舉手的意思,女生絕望的目光瞬間落在還在考慮的黑人身上,她立刻跪著爬過去,抓住他的手:「對不起,對不起!我相信你了,不要舉手,不要舉手。我不是兇手,不是!」
黑人臉上閃過一絲痛苦,黑黑的眼睛中淚光閃爍:「我真的不是兇手。」
女生連連點頭,死死看著他:「你不是,你不是。」
黑人搖搖頭,淚花更加晶瑩:「但是妳一開始就指認我。只有真正的兇手才會想盡一切辦法誤導大家殺死平民。所以,就是妳。」
女生渾身一震,張了張口,什麼也說不出,就眼睜睜看著黑人眼淚落了下來,同時舉手。
他說:「對不起。我要救自己。」

King挑眉,拿起一張駕照,那上面笑靨如花的女孩子圖像瞬間被折斷:「戴安娜‧馬丁,五票處決。」
戴安娜尖叫著往外衝,但一聲槍響,她綿綿地倒進血泊裡,再沒動靜。
倖存的人目光呆滯,剛才他們因為恐懼而發瘋,詛咒兇手去死;這一聲槍響又將所有人打醒,那樣年輕的生命,終究毀在了他們手裡。
是他們親手送這個女孩上了斷頭臺。
沒有人覺得慶幸或被拯救,同時,心已經麻木得沒有了內疚與憐憫。
而更具毀滅性的消息還在後面。
King微微一笑:「錯殺平民,遊戲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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