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譯三略讀本(二版)

《 三略》又稱《黃石公三略》，是中國古代一部重要的兵書，宋神宗將之納入「武經七書」之後，更受到世人的重視與研究。它還曾傳播到日本和朝鮮等國，產生了廣泛的影響。《三略》的內容汲取了先秦以來儒、法、黃老諸家思想中若干切合於世用的成分，簡明扼要地提出了一些治國治軍所應遵循的原則和方法，這些觀念至今仍具有參考與實用價值。本書原文根據南宋浙刻「武經七書」白文本，校以其他善本，注譯說解詳明。書後並收錄《太公兵法》與《素書》二種相關兵書，以供讀者參考。

傅傑
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中國學術史、中國語文學史方面的研究。

導　讀
《三略》是中國古代一部重要的兵書，在宋元豐三年（西元一○八○年），由宋神宗下詔頒定，與《孫子》、《吳子》、《六韜》、《司馬法》、《尉繚子》及《李衛公問對》並為《武經七書》之後，更成為一部擁有眾多讀者與研究者的典籍。
然而它的著者，卻至今仍是一個謎。歷史上曾把這部書的著作權歸屬給一個也許從未存在過的人 黃石公（所以本書也被題之為《黃石公三略》），就是《史記‧留侯世家》中那位神出鬼沒、善料事變、促張良成大業、最 後化作黃石的圯上老人。張良因謀刺秦始皇而遭通緝，隱姓埋名，亡匿下邳（今江蘇邳縣），在圯上也就是一座橋上遇一老人，在張良忍氣耐煩地經受了一系列考驗之後，老者出一編書，稱「讀此則為王者師矣」，並預言其「後十年興」，這本張良此後常常誦讀並用之以成大業的秘籍，名為《太公兵法》，有人認為就是今本《三略》。
但，這個推論並未得到公認。黃石公的故事，只是一個傳說，頗雜神異氣息，不必皆為實事，連它的記述者司馬遷也志疑說：「學者多言無鬼神，然言有物。至如留侯所見老父予書，亦可怪矣。」此其一。古來託名於黃石公的兵書甚夥，即使上述傳說為真，而《太公兵法》亦未必就是今本《三略》。馬端臨《文獻通考‧經籍考》引真德秀評《三略》語，以為「子房號稱善用兵，然最所得者，不過『與物推移，變化無方，因敵轉化，動而輒隨』數語耳。以此推之，則今傳於世者，子房所受書也。」這種推論，實在過於簡單，不足以言考據，是不能憑信的。此其二。據《漢書‧藝文志》的記載，漢興，曾由張良、韓信負責全面整理兵書，凡百八十二家，刪取要用，定著三十五家，而在《漢書‧藝文志》這部帶有總結性的中國最早的國家書目中，卻根本沒有關於《三略》的著錄。此其三。
然而將《三略》視為圯上老人黃石公的著作，卻也早有這個說法。《三略》最早著錄，始於《隋書‧經籍志》，然而在〈隋志〉之前，已經以《黃石公記》的名稱流傳於世。《後漢書‧臧宮傳》引漢光武帝詔書，有「《黃石公記》曰：柔能制剛，弱能制強。柔者，德也；剛者，賊也。弱者，亡之助也；強者，怨之歸也。」這段話正合於《三略‧上略》所引的《軍讖》。《太平御覽》等類書所引用《黃石公記》的文字，也多可以在《三略》中找到，說明古人是以《三略》即為黃石公所授的《太公兵法》。古代書籍流傳，與印刷術昌明的近代以後大不相同，由最近銀雀山、馬王堆等漢墓出土古籍的情況來看，《漢書‧藝文志》也並未蒐羅著錄所有漢代所見的古籍，因此《三略》是否即圯上老人所授的《太公兵法》，目前仍然無法論斷，不過《三略》至少成於漢代，而書中所著眼的歷史形勢，也扣合「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群雄競起時局，這是我們在評論《三略》的真偽問題時，不能不注意到的重點。
此外關於圯上老人所傳之書，歷來還有兩種說法，一種是宋張商英注《素書》所提到的，認為《素書》才是留侯得自黃石公的原本，死後隨葬墓中，後為盜墓者所得，才重新流傳。這個說法相信的人並不多。另一說是老人所授《太公兵法》即《漢書‧藝文志》中著錄的《太公》，但《太公》卷帙龐大，達二百三十七篇，其中兵法亦有八十五篇，似乎不可能如故事中說的，由老人「出一編書」，交給張良，因此質疑者也不在少數。這兒不宜作詳細的考證與論斷，僅收汪宗沂所輯佚的《太公兵法》，與張商英注《素書》作為附錄，提供讀者參考。
無論如何，就《三略》本身的價值來說，這也是值得一讀的好書，這主要是因為，它廣泛汲取了先秦以來儒法黃老諸家思想中若干切合於用的成分，簡明扼要地提出了一些治國治軍所應該遵循的原則和可以實行的方法，我們前面提到過的真德秀序云，深昧《三略》，則「其言治國養民法度，與儒者指意不悖；而斂藏退守、不為物先之意，則黃、老遺言也」，倒不失為中肯之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