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養成手冊卷二：少年如玉

聞檀
喜歡旅遊和看書，熱愛生活，熱愛創作，但因為太懶，始終不願意去長途旅遊。對於飼養小動物有很大的熱情，曾經養過一對巴西龜，最後他們結伴離家出走了。但是並不妨礙我愛牠們。我覺得生活很美好，而我們需要認真的去對待。如果這本書能讓你感受到一小段美好時光，是我的榮幸：)

繪者簡介
沉沉狐眠
非常高興能夠給首輔這本書畫圖，畫第一冊時正好是畢業的時間，事情多又亂，沒有很多的時間去琢磨，很擔心沒有畫出主角們的風采，不過還是希望讀者大大們能夠喜歡呀～

幾人在涼亭裡做詩會，各自以「夏」為題在紅箋上寫詩。
水波淡淡，春夏交接的清風拂面，幾個公子皆長得好看，端然是一幅好風景。
羅宜憐立在旁側，穿了一件杏白色褙子，身姿纖細，髮髻只是鬆鬆一挽，簪了翡翠簪子，耳朵上戴了小小的白玉丁香。那風姿實在是漂亮，立刻把羅宜秀襯成了庸脂俗粉。
羅宜秀一看就知道兩人的差距，不禁擰著羅宜寧的手說：「妳這庶姐長得真遭恨。」
羅宜寧齜牙咧嘴的拉開她的手，低聲問：「六姐怎麼在這兒？妳又過來做什麼？」
「我娘讓我過來的。」羅宜秀聳聳肩，無奈的說：「我讓她打理了半個時辰才出來，她讓我跟妳那顧家表哥說說話，但是我跟妳家表哥有什麼話說……」
羅宜寧驟然一愣，心裡突然生出一個荒謬的猜測。按陳氏的意思，莫不是看上了顧景明？
「哪個是妳顧家表哥？」羅宜秀又問她。
羅宜寧指了指中間穿月白直裰，正在提筆寫字的那個，然後低聲道：「五姐姐，大伯母究竟是怎麼說的？」
羅宜秀沒有回答，她已經帶著丫頭婆子拉著羅宜寧走過去了。
羅宜寧正在想該如何介紹羅宜秀，林茂正好回過頭，他一看到羅宜寧就笑咪咪的。
人家姑娘都是規規矩矩的早起點卯，他本來也想去請她一起做詩會，沒想到她還在賴床，忍不住就嘲諷道：「宜寧表妹來了，起得好早啊。」
羅宜寧皮笑肉不笑的道：「茂表哥安好，聽聞昨夜您找不到丹爐，過來找母親索要，今日竟然還能起得這麼早，我是佩服的。」她未曾惹他，才見過兩面而已，林茂跟她說話卻總是戲謔調侃，令她覺得莫名其妙。
顧景明忍不住笑了笑，這一笑著實好看，溫柔俊朗極了。他打圓場道：「宜寧表妹莫與他計較，他這人嘴巴厲害而已。」
他們倆倒是很熟的樣子。顧景明溫和謙遜，林茂則是一副無賴瀟灑的樣子，兩人湊在一起倒是有一種奇異的平和。
羅宜寧正要坐下，手卻被狠狠揪了一下，她差點兒嗷了一聲。羅宜秀也真是的，使這麼大勁兒做什麼！
她瞪向羅宜秀，羅宜秀卻回瞪她，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是被羅宜秀拉來參加詩會的，而是來當介紹人的，於是向林茂和顧景明介紹了羅宜秀。讓她吃驚的是，她這位彷彿繼母林海如親生般的五姐姐，竟然低眉柔聲的向顧景明問好。
顧景明長得好看，出身又高，估計從小就見慣了向他各種獻殷勤的人，對誰都是有禮又溫柔，卻又有種高高在上的疏淡感，別人看不出來，羅宜寧卻看得很明白。
做詩什麼的羅宜寧並不擅長，羅宜秀更不擅長，在場女眷唯一擅長做詩的只有羅宜憐。
她寫了之後遞給顧景明，聲音嬌柔婉轉的道：「明表哥幫我看看，我總覺得最後一句的平仄不對。」
顧景明順手拿了過去，溫柔且耐心的道：「平仄沒有錯，的確是難得的佳句。」
羅宜寧抓了一把瓜子嗑，羅宜秀在她身邊沉著臉壓低聲音道：「瞧瞧妳那六姐，身子都快依到人家顧公子身上去了。」
羅宜寧嘆了口氣，就讓羅宜憐去吧，她才不管呢。羅宜憐心思活絡，又長得那副楚楚可憐的風姿，但那又如何，就算顧景明真的喜歡她，以顧家的身分地位，難道會讓他娶個庶出的小姐為正妻？況且顧景明是大舅母三十才得的孩子，又是顧老太爺親自養大的，比小宜寧還要金貴幾分，挑選的眼光自然是更高了。
「五姐姐，妳要不要吃瓜子？這瓜子是我教下人炒的，加了大料和花椒，吃起來特別香。」羅宜寧希望她多吃少說免得出錯，便把自己的手湊過去，誰知道立刻就被人抓走了，
林茂湊在她身邊，笑咪咪的道：「謝謝宜寧表妹，茂表哥就不客氣了。」
他倚著欄杆，彷彿無意的把自己的一些重量壓在羅宜寧身上，一邊嗑瓜子一邊看顧景明教羅宜憐作詩。羅宜寧深吸了一口氣，小手指捏得咯咯響。
「茂表哥，瓜子可香？」羅宜寧笑著問他。
林茂沒回她，俯下身低聲問道：「茂表哥倒想問問妳，橘子好不好吃？」
他的氣息不經意的拂過羅宜寧的耳際，笑了笑之後就坐正了。
這小丫頭實在不是知恩圖報的料，當年姑母給他們幾個兄弟下指令，每個都要送羅宜寧東西，他在杭州尋摸許久才給她弄了箱橘子來，這會兒不過吃她一些炒瓜子便要跟他急了？
炒瓜子根本就不是重點，羅宜寧覺得自己是有苦不能言，跟林茂這種離經叛道的人有什麼好說的。
幸好那邊顧景明應付羅宜憐也有些不耐煩了，微微一笑對林茂道：「大老爺請我們晌午過去，眼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不如先過去吧。」
羅山遠陪他們倆過去，羅宜憐見顧景明走了，她根本不想跟羅宜寧和羅宜秀相處，聲稱自己身子尚未痊癒就先走了。
丫頭們端了盤芙蓉糕上來，羅宜寧問了才知道，她這個六姐今天起得特別早，很勤奮的來向林海如請安，然後就「偶遇」了同樣來給林海如請安的顧景明和林茂，一切都是美麗的「意外」。
羅宜秀想到羅宜憐風姿綽約的樣子就不是滋味，幽幽道：「她一個庶出的，費這般勁兒做什麼？難道人家顧公子就瞧得上她了。」
羅宜寧聽了就盯著羅宜秀看，問道：「五姐姐，妳莫不是喜歡明表哥吧？」
羅宜秀的臉頰頓時略紅了些，卻搖頭道：「喜歡倒也說不上，但是妳明表哥長得真俊俏。」她說起來又神采飛揚的，有些少女明媚的意味，「反正都是要嫁，總要挑個好看的嫁！要是嫁個既不好看又沒本事的，看著都難受。對著那些好看的，至少我瞧著舒服。」
羅宜寧補了杯茶，很佩服她五姐姐的真知灼見，這話若是讓陳氏聽了去，羅宜秀必然少不了一番教訓。
羅宜秀賴在羅宜寧這裡吃午飯，這裡的廚子手藝好，松鼠魚做得最好吃，她吃了整條。
吃過飯兩人讓丫頭搬了棋盤出來，在院子裡下圍棋。
這麼多年了，羅宜秀的棋藝還是沒有長進，羅宜寧卻與宋老先生交流許久，發現自己在下棋上竟然還有幾分天分。宋老先生捧著鬍子嘖嘖稱奇，在他快要放棄七小姐的時候，總算找到了還能教導的地方，否則白領了林海如給他的三倍束脩，實在慚愧。
羅宜秀被她殺得片甲不留，死的死殘的殘，隨著活棋漸漸減少，眉頭也漸漸皺了起來。
羅宜寧轉著白玉棋子道：「五姐姐，要我讓妳幾子妳說就是了。」
羅宜秀擰了擰她的臉蛋，沒好氣的道：「我棋品有這麼差嗎？」
林茂剛從外面走進來，看到羅宜秀在擰羅宜寧的臉，他頓時覺得不服氣。別人都捏得，他怎麼就捏不得了？越想越覺得就是這個理，反正今天姑母陪大伯母去看催妝的東西了，誰管他呀！
羅宜寧看到林茂笑咪咪的站在門口，奇怪問道：「茂表哥不是去大伯父那裡了？」
「初來乍到，對羅府不甚熟悉，我想四處走走，不知道宜寧表妹能不能帶個路？」林茂邊說邊虛手一請。
林茂遠道而來，她的確應該陪他四處看看，這幾日府中諸事繁忙，怕是把他怠慢了。他熱衷的事早讓林海如扼殺在萌芽中，羅宜寧覺得比起煉丹，走走逛逛什麼的的確是無傷大雅。
結果她根本是被林茂給拉著走。林茂長得高，腿又長，邁一步她要趕兩步，走得又快，羅宜寧只能氣喘吁吁的跟在後面。
他在前面等她，精神奕奕的道：「聽說羅家後面有片山，山頂能眺望到大慈寺的塔，妳帶我去看看吧？」
羅宜寧有些無力了，「茂表哥，今日就逛前院行不行？」
「妳得盡地主之誼啊。」林茂很認真的勸她，「宜寧表妹，我是客人，可不要怠慢了我。」
羅宜寧只得咬牙站直了身子，勉強陪他走了一段。
林茂看她走得愈發慢了，才問道：「妳走不動了？」
羅宜寧幽幽道：「茂表哥覺得我這地主之誼盡得如何了？」
林茂看著她，她的臉頰有一層薄薄的粉，白裡透紅好看極了。臉頰有些嬰兒肥，但一雙杏眼已經長出了少女的清媚。林茂忍了一路，在前面走快些免得真去捏她，如今停了下來，面對面的近看著，真是愈發的手癢。
最終，他還是伸手去捏了捏，笑道：「今日先到這裡吧，明日來找妳玩。」
軟軟的、柔柔的，果然很好摸！林茂強忍著激動才能繼續保持微笑。
他有點兒惋惜的想，這個小表妹若是隻小京巴就好了，就算多貴他都能買下來，抱回去養著多好玩，整日在自己面前撒歡、討食吃，眷戀主人的時候還會圍著主人的腳轉圈。
他的手勁不大，輕輕的，只是觸感陌生，令羅宜寧愣了愣。
這不太合規矩啊，如今她也不算孩子了。不過捏她的人是林茂，所以覺得沒有什麼——林青天這人就是不按牌理出牌，所以做出什麼事她都可以理解。
林海如直到下午才回來，準備好的二十四擔催妝禮已經全部抬回了羅家。三牲祭品、糕餅點心、海味乾貨等等應有盡有。府裡也開始張燈結綵了，到了晚上，陳氏的外家來了人，府裡愈發的熱鬧。
府裡熱鬧，陳氏也笑得樂開花，帶著羅宜秀與羅宜玉四處拜見來訪的各位夫人。羅宜寧也被林海如提出來陪客，陪的是隔壁高家二小姐。
高家大小姐就是想嫁給羅慎遠的那個高嫻，但羅慎遠要守制三年，人家高大小姐也不是等不得，只不過羅慎遠就是塊捂不熱的石頭，再怎麼熱忱都沒有用，沒多久，高嫻就嫁給了同縣一個進士的兒子，前不久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孩子。
高二小姐坐在位子上，滴溜溜的眼睛就盯著吃食打轉，話都不跟羅宜寧說一句。羅宜寧見狀，把整盤子的核桃棗泥雲片糕放到她手上，被她感激的看了一眼。羅宜寧很感動，這姑娘比她姐姐高嫻好糊弄多了。
過了一會兒，陳氏卻找了她過去，三分的笑七分的討好。她問羅宜寧：「眉姐兒，大伯母問妳，妳那明表哥可有婚配了？」
羅宜寧看了看羅宜秀，搖搖頭，陳氏正要高興，她卻又說道：「我不知道。」
陳氏拉了羅宜寧的手握著，嘆道：「先前是大伯母做的不對，如今一家人卻不說那些了。妳可還怪大伯母？」
羅宜寧只是微笑。她當然不會忘記祖母剛去陳氏就要她搬出正堂，也不會忘記陳氏要用祖母留給她的東西來抵二房應得的財產。但畢竟都過去了，如今大房和二房面上倒也和睦。
「大伯母想為五姐姐說明表哥嗎？」羅宜寧直接問道。
她這麼直截了當，陳氏反而把話憋了回去，不知道該怎麼說。用得著人家的時候姪女長姪女短，用不著的時候如仇人般對待，的確有點兒小人。
自顧明瀾去後，顧家與羅家少有聯繫，她本以為兩家已經疏遠了。如今見顧景明少年風流，各般皆是上品，自然就動了心思，成不成也只是試試而已，萬一顧景明真看上了羅宜秀也是好的。
看著羅宜寧乾淨柔和的眼神，陳氏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思的確太成熟事故了一些，最後她只得道：「眉姐兒，事關妳五姐姐的終身大事，伯母自然會操心一些。」
這時有個婆子來問她安排宴席的事，陳氏便跟婆子說起話來，羅宜寧逕自去了。
羅宜秀終於從幾個夫人那裡過來，看到羅宜寧，高興的拉著她的手問道：「瞧妳跟母親說話說得高興，妳們在說什麼呢？」
羅宜寧笑著搖了搖頭。她不認為顧家會讓顧景明娶一個庶女，同樣也不覺得羅宜秀有機會嫁入顧家，但這個五姐姐待她這般好，她又怎能說實話傷人心，就這麼過去吧。
林海如帶她回了正房，讓她先不要回去，叫丫頭捧了好幾件衣裳來給她看。第一件是水紅色瓔絡紋刻絲褙子，第二件是月白撒紅色櫻的對襟褙子，袖口還做了精巧的絲絛。
「宜寧，妳瞧瞧好不好看？」林海如笑著捏了捏她水嫩嫩的臉，道：「我陪妳大伯母去祥瑞齋，瞧妳大伯母給妳四姐、五姐做衣裳，可不能把咱們眉姐兒落下了。妳現在也漸漸大了，給妳做兩件衣裳備著用。」
羅宜寧知道繼母對她好，每次聽了心裡都很感激，更加喜歡林海如。看到燭光下林海如素淨的臉，她笑問道：「您沒給自己添置一些？」
日子久了，羅成章自然還是去喬姨娘那裡多一些，但是羅宜寧住在林海如這裡，他每月也有七、八天是在林海如這裡過的。如今除了服，羅宜寧還指望著林海如給她添個弟弟呢。
林海如擺擺手表示不用，又說：「我看妳六姐似乎對妳明表哥有些心思，妳怎麼看？」
羅宜寧抓了一把桌上的煮花生，一顆顆的剝好放在青瓷的小碟裡，不以為意的道：「只要她不是做出什麼有辱門風的事情來，您管她做什麼呢。」真要是過頭了，自會有人來打羅宜憐的臉，她才不擔心。
林海如卻是憂心忡忡，「妳這明表哥挺好的，可惜與妳年歲差了一些。不過也沒什麼，你們要是訂了親，他再等妳幾年就是了。」她想得很入神，還若有所思的點頭。
羅宜寧聽了，剛吃的花生頓時卡在了嗓子眼，一陣咳嗽。丫頭婆子們見了連忙端熱水來，又是餵又是捶背的才吞下去。
她揉著胸口艱難的說：「母親，妳可別說這樣的話了。明表哥多大，我才多大！」
「這又怎麼了。」林海如不以為然，邊拍著她的背邊道：「我有個姪女便是十歲時訂的親，男方還比她大六歲呢，等她及笄之後就拜堂成親。由於年紀差了許多，男方還格外寵她，怕她不高興，連通房都沒有一個。大家都說我這姪女命好，嫁過去就是給人寵的，日子過得舒坦，二十出頭了看上去還跟十五、六一樣。」
羅宜寧反問她：「這樣的能有幾個？」
幸好林海如也只是說說而已，太早讓羅宜寧訂親，她會有一種女兒早早嫁出去的感覺，她還想讓羅宜寧多陪她幾年呢。要知道，整個羅府中她最喜歡的就是羅宜寧了，恨不得將來跟著羅宜寧一起嫁過去，否則萬一婆家欺負她，或是她的銀子不夠使，又或是她的丈夫要算計她的嫁妝呢？
林海如想想就覺得可怕，以後羅宜寧說親的時候，她一定要牢牢盯住才行。
羅宜寧見她想得出神，打了個哈欠就回去睡了，讓林海如一個人慢慢去想。

隔天一大早羅宜寧又被人叫起。
外面天都還沒亮，只有早起的婆子在灑掃，半空中還有幾顆星子，林茂精神奕奕的站在她面前，對她道：「宜寧表妹，妳說過今日去逛後山的。」
羅宜寧小手掩嘴打哈欠，她好不容易適應了新床，睡了個安穩覺，聞言真想掐死他。
天都沒亮，逛什麼後山啊！
林茂見她睡眼惺忪的樣子，更覺得她可愛，就像他家裡養的小奶狗，整日蜷在籃子裡睡覺，若是拿指頭去逗牠，牠就會吮吸他的指頭，像是想喝奶，十分的可愛。
林茂拍了拍她粉嫩柔軟的臉，催促道：「表妹快醒醒，我們去爬山了。」
羅宜寧終於忍不住，咬牙道：「雪枝，讓廚房給表哥做碗麵條，等他吃完了再叫我起來。」
說完她就轉身回暖閣，甩了鞋拱進被褥裡，埋在被窩裡一動不動的再次睡著了。
想不到這丫頭還有些起床氣。
林茂看了看沒反應過來的雪枝，笑著對她說：「妳們小姐說要請我吃麵。我要肉絲麵，澆兩勺麻醬。」
雪枝是個好脾氣的，笑盈盈的屈身去吩咐廚房了。
等羅宜寧再次出來時，她點了點，發現居然有四個人在她的院子裡坐著。
雪枝走過來，笑著跟她說：「方才顧表少爺過來，嗅著麵香，要了一碗麵。然後六小姐也嗅到麵香過來，要了一碗麵。五小姐也是一樣，她的麵正在煮。奴婢覺得興許是咱們小廚房裡的麵條特別香，姐兒要不要來一碗？」
羅宜寧表示不用了。
「宜寧表妹起來了。」顧景明放下筷子，有禮的笑了笑，眉眼之間真是俊雅好看。「聽聞妳今日要帶林五哥去後山玩，不知我能不能同行？」
羅宜憐抬頭看向羅宜寧，微微一笑：「說起來，自從祖母去後，我也許久未去過了。」
上次祭祖不是才去過嗎，她這六姐姐難道又得了健忘的毛病？
不過羅宜寧並沒有說什麼，她笑道：「茂表哥還想去嗎？」
林茂正在挑自己碗裡的肉絲吃，當即挑眉表示：「去，怎麼不去！」

天色剛亮，羅家的後山一日遊已經開始了。
林茂幾乎是拎著羅宜寧走在前面，他在家鄉成日遊山玩水，這些路程對他來說不算什麼，還嫌羅宜寧走得太慢。顧景明穩穩跟在後面，看起來也很輕鬆。羅宜秀今日穿了一件漂亮的鳳尾裙，不太適合走山路。羅宜憐穿的是月華裙，走起路來清波漣漪，宛若蓮花生香。
畢竟是嬌生慣養的小姐，羅宜憐走了一會兒就說累了，一雙水汪眼睛看著顧景明。晨光之中他愈發的俊秀，看得她愈發悸動。
「我實在是有些累了，明表哥可慢些等等我？」羅宜憐輕柔無力的請求道。
羅宜秀在旁冷冷道：「我記得上次祭祖的時候，六妹妹走起路來不是步履矯健嗎？怎麼如今走這麼一會兒就累了？」
羅宜憐臉色微紅，隨即笑了笑，道：「五姐姐說的什麼我聽不明白，不過五姐姐今日的裙子甚是華麗，適合大哥成親那日，今日穿是不是太早了？」
她們兩個鬥嘴的水準實在不高，羅宜寧聽得嘴角直抽，偏偏她是最小的那個，只能上前勸架。
她正要過去，林茂卻伸手攔住她，在她耳邊低聲道：「她們正興起，妳過去做什麼？」
羅宜寧突然在林茂的手臂上咬了一口，有點兒用力。林茂驚得放開她，只見手臂上多了兩排整齊小巧的牙印，再看羅宜寧圓圓的眼瞳裡全是笑意：「茂表哥覺得這樣好不好玩？」
林茂看著她往下走去，髮上繫的淡綠色絲絛在微風中輕拂，細軟的頭髮看起來很好摸。他突然按住了手臂，覺得那裡的血脈鼓動，似乎真的有點兒疼。臉上的笑意漸漸收起，神色鄭重了許多。
羅宜寧走過去並沒有勸架，兩個姐姐還在劍拔弩張，貿然引火焚身不太好。她直接笑著對顧景明道：「明表哥，後山山腳下有個荷池景致特別好，不如我們去那裡吧。」
羅宜憐聞言也笑了，上山的確是個錯誤，於是她道：「這時候池裡的睡蓮剛開，明表哥去看正好。」
羅宜秀冷笑道：「六妹一口一個『表哥』喊得真順口，我倒不知妳這表哥是怎麼喊的，人家是宜寧的表哥，與妳何干？」聽得羅宜寧一個頭兩個大。
顧景明自然給了自己表妹幾分面子，幫著打圓場也說去看荷池好。
一行人沿著山路下來，羅宜寧說著那池子裡養了幾種睡蓮、什麼季節開哪種。顧景明揹著手，認真看著矮他一頭多的羅宜寧。後面羅宜秀與宜憐兩人還在冷戰。林茂難得沒說話。
此時，遠處有個丫頭快跑過來，神情有些激動，不一會兒來到羅宜寧面前屈身道：「七小姐，三少爺回來了！是和大少爺一起回來的。馬車已經到影壁了，太太讓我過來告訴您！」
顧景明能感覺到，羅宜寧的眼神其實一直都淡淡的，但是當她聽到丫頭說「三少爺回來了」的時候，整個人頓時明亮起來，迫不及待的撒開他的手，什麼睡蓮都忘到了腦後。
羅宜寧這兩年一直都有收到羅慎遠的消息，他被孫大人賞識、在京城中聞名、做的文章被人稱讚精妙。他從不在信裡說這些事，都是羅宜寧從別人那裡聽來的，這些只構成了一個模糊遙遠的羅慎遠，不是她的三哥。如今他終於回來了，羅宜寧怎會不驚喜。
她高興的往影壁跑去，身後的林茂和顧景明都不管了。
影壁停著兩輛馬車，後面一輛馬車的小廝正在往外搬東西。太陽光照著影壁，一個高大挺拔的人影背對著她，披著一件披風，似乎正在看什麼。
那個背影已然有些陌生了，但是羅宜寧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她嘴角揚起笑容，跑上前從後抱住他的腰，笑著喊道：「三哥！」
被她抱住的人身子略微一僵，隨後回過神來，把她輕輕拉開些。
「宜寧。」羅慎遠輕輕喚著。她已經不是小女孩了，他該避嫌了。
羅宜寧抬頭看著他的臉，濃眉依舊軒昂，眉間卻愈發沉穩陰鬱。少年的清秀已經變成了青年的俊朗儒雅。他的肩背似乎寬了些，身量也愈發高大了，但是她也長高了啊，到他胸口的位置，可跟他說話還是要仰頭，費勁！
羅慎遠看著她漸漸長開的五官，圓圓的杏眼清媚，雖然稚氣未脫，卻有逼人的靈氣。臉蛋還帶著嬰兒肥，白皙粉嫩，有著孩子才有的的嬌態。身量似乎也抽長了一些。
兩年不見，羅慎遠握著她的手腕不由得有些用力，看她似乎並無不妥，半晌才鬆開手，皺眉緩緩道：「妳就認出是我了？年歲長了，性子還是沒有長進，以後不可這般冒冒失失。」
羅宜寧笑咪咪的看著他，反正她肯定不會認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