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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嘶,我的轉世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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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嘶,我的轉世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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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你相不相信有轉世輪迴?
不信?
很正常!我本來也不相信!
直到我變成了……

作者簡介

熙飛揚
自覺是世界上最帥氣、有正義感並且最具正能量的筆名,遇到人就喜歡解釋一下,
熙:有光明、正面之意。
飛揚:除了有輕鬆的感覺外,也有散播、感染的意境。

1982年生於台中市,私立建國科技大學機械工程系畢業。
從小到大深信不疑的人生準則就是——幽默、樂觀,還有熱血!
於科技公司擔任管理七、八人的基層幹部,工作雜悶煩瑣,終日鬱鬱寡歡,覺得沒有目標的工作,就像是一座牢籠,對世界一點幫助也沒有。

某日帶著小Baby散步的時候,途經小河,看見逆流而上的小魚,終於領悟到什麼才叫做真正的奮發向上!

是時候改變世界了!
丟掉鍵盤、放下奶瓶、拿起鋼筆、轉換跑道,朝著夢想中的文學創作領域邁進。
創作不是為了名利,不是為了賺錢,更不是為了什麼狗屁夢想……是為了改變世界的正義觀!(吐)

書摘/試閱

紀中行記得自己失去意識之前所看見的最後一個畫面,是爆裂的車窗玻璃以準確無誤的角度刺向自己的要害,車子開始旋轉,就像佳偉小時候拉著他去遊樂園坐的「咖啡杯」一樣,只是這一次,他已無法脫身。
一個跨國企業的總裁,掌握著國家一半的經濟大權,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犧牲、權謀、制衡、算計……對他來說根本是稀鬆平常的事,反正手髒了再洗就好。
直到為了滿足佳偉的願望,預備在慈善晚會中宣布捐出半數資產,死神卻在此刻盯上了他,這是意外還是……?
那刻睜開眼睛的時候,還以為是在作夢。他趴在濕黑惡臭的排水管路中,瞠目結舌地看著比他還大上十幾倍的蟑螂媽媽,身旁滿是有著三角形醜臉的兄弟姐妹,牠們窸窸窣窣地亂爬亂跳,小小的翅膀顫動出雜亂的聲波,有的甚至還爬到了他背上。
這是夢吧?這是作夢嗎?這是作惡夢嗎!
雖然忘記自己為什麼會死,卻忘不了上輩子的事情。套房裡的那個流浪漢常常被討債,看起來三十多歲,聞起來就跟蟑螂沒什麼兩樣,但是只要看一眼,紀中行就能確定那是自己的兒子,大企業的前少東——紀佳偉。
只是這輩子,佳偉再也不會笑著看著自己,而是站在遠處,拿拖鞋丟向一隻試圖和他說話的蟑螂,真是想不到,竟然必須每天過著害怕突然被自己孩子用拖鞋打死的日子……
兒子啊!別怕,我是你爸!我來保護你了!

轉世蟑螂 X 流浪漢王子
挑戰令人頭皮發麻到爆笑的故事立刻神展開,原來蟑螂,是如此的可愛!

試閱
你相不相信有轉世輪迴?
不信?
很正常!我本來也不相信……
直到我變成了一隻蟑螂……

1﹒
那刻睜開眼睛的時候,還以為是在作夢。我趴在濕黑惡臭的排水管路中,瞠目結舌地看著比我還大上十幾倍的蟑螂媽媽,身旁滿滿的是我的兄弟姐妹,牠們窸窸窣窣地亂爬亂跳,小小的翅膀顫動出雜亂的聲波,有的甚至還爬到了我背上。
有夠噁心!如果我不也是一隻蟑螂的話,一定會吐出來。
是作惡夢嗎?
我拉拉我的鬍鬚……好痛!

如果說這是夢,未免也太冗長了。從鑽出蟑螂卵殼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月,卻完全沒有要醒來的跡象,不知不覺中,我已經長得跟其他成年蟑螂一樣大了。每天的生活都很清晰真實,連前幾天躲在垃圾桶裡偷吃腐壞蛋糕時的酸軟口感,都還牢牢記憶在口腔中。
其他的蟑螂夥伴都不喜歡我,牠們說我太孤僻、不合群,不過我可一點都不在意,我完全不想跟那些噁心的傢伙們混在一起,雖然我本身也長得很噁心,但我總認為自己跟其他蟑螂不一樣。
真的!我確實和牠們不同。
我是一隻很特別的蟑螂,因為我保有上輩子人類的記憶。我原本以為每隻蟑螂都跟我一樣,但不是,牠們簡直笨得可以,明明寫著克蟑的塑膠小屋,也興高采烈地跑進去,可想而知,結果當然是一隻隻都被毒死了。
可能是上輩子壞事做多了,所以才會變成一隻蟑螂吧!
那我為什麼會記得上輩子的事情?
我猜是負責投胎轉世的部門裡,管理機制出了問題,祂們肯定需要開個會好好檢討一番。
人有錯手,馬有失蹄,滿天神佛當然沒有不犯錯的道理。

2﹒
在我兩個月又兩個禮拜大的時候,我周遭的蟑螂全搬走了,因為這層樓搬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牠生了八肢細長的大腳,渾身茸茸的細毛,體型比我大上好幾倍,還特別愛吃蟑螂。
從此三號房裡那號稱整棟樓最髒亂的廚房,不再是蟑螂們的天堂,四處暗藏致命玄機,搞得蟑心惶惶。
「孩子,別這麼任性,跟我們一起走吧,那個怪物已經吃了你兩個哥哥和四個妹妹了!」蟑螂媽媽含著眼淚,苦口婆心,要我和牠們一起搬到地下室。
「不要!我不走!」我猛搖著頭,鑽進洗手槽下的排水孔躲起來。謝謝妳的關心,但我一看到妳的臉就覺得噁心。
媽媽不死心,在洞口等了好久,直到其它蟑螂合力把牠抬走。
「別理牠,那個孤僻鬼,讓牠給怪物吃了算了!」
「對啊!牠總嫌我們醜,其實牠才醜呢。」
「我們快走,大怪物在天花板上看著我們。」

媽媽走了,帶著那些我永遠分不清楚是兄姐還是弟妹的蟑螂家人。
我心裡有些難過,偷偷鑽出排水孔,看著媽媽漸漸爬遠的背影……她是唯一會關心我的蟑螂。

蟑螂搬遷很正常,就像是拘無定所的遊牧民族,夏遷冬徙,哪裡適合生存,就往那裡去。
但我從出生後,就一直住在大智路二段十六號四樓三號的小套房裡,說什麼也不想離開!
套房裡住了個人類,看起來三十多歲,滿臉鬍渣、頹靡髒穢,渾身盡是落魄孤單的氣味。
他的容貌我很熟悉,即使跨過了一趟輪迴,也絕對不會認錯!
我很確定,他是我兒子……那個曾經風光一時的大企業少東。

他是個很沒用的傢伙,連見到我這隻蟑螂都害怕得要死,只敢站在遠處,用拖鞋丟我。就像我看到蟑螂媽媽一樣,他見到我的時候,一定也覺得噁心。
你一定沒有辦法想像吧,每天害怕被自己孩子用拖鞋打死的日子……
但沒有辦法,我離不開這個小屋子,我放不下他。
這是碩果僅存的曾經、是枷鎖、是羈絆、是囚牢。
我住在小套房裡,躲著拖鞋掃把,躲著虎視眈眈的大怪物,一邊死裡逃生,一邊享受天倫庭闈。
很苦澀、很艱辛,卻又無可奈何。
我離不開這裡!一點辦法也沒有。

3﹒
佳偉回家了,他趴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僵了好久好久。不像在睡覺,那姿勢端正得很不自然。
我爬到床沿邊偷看他,他眼睛是睜開的,眼眶裡的淚水緩緩掙扎而出,滴在枕頭上。
前幾天他還會喝酒的,現在不但戒酒,連飯也不吃。
我猜他沒錢了,亂七八糟的房間不再增加垃圾,只剩乾枯憔悴的空酒瓶。
我不知道上輩子擁有的大公司怎麼了,但他看起來,沒有一點從前意氣風發的樣子,憔悴的面容只刻劃著悲傷失意。
我有些不捨,想鼓勵他,叫他振作,要他去找工作,但沒有辦法,我只是一隻蟑螂。

大怪物又趴在天花板上看我了,惡狠狠地,殺氣騰騰,牠的肚子好大一顆,裡面不曉得塞了多少昆蟲蟑螂。
我害怕地躲回排水孔裡,明明我就一點也不好吃。
那傢伙有八顆眼睛,每顆都帶著怒意,牠一定很恨我,巴不得把我吸乾嚼爛。
這是輪迴、是報應!
上輩子幹過太多壞事,那些抑鬱而終的冤魂,沒這麼容易放過我。
我懷疑,這隻長腳蜘蛛,就是他們變的,
那些被曾經被公司啃蝕榨盡的枉死鬼,無時無刻都想要報仇。
我曾見過牠獵食的手段,牠不愛結網,但移動力驚人,頭前那對觸肢可將毒液注入,麻痹獵物,偶爾吐絲纏住獵物,讓牠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吃掉。
同個屋簷下,住了我最疼愛的兒子,和最恨我的蜘蛛,好像溫馨中挾雜著火藥炸彈,一旦鬆懈,就要引爆。
我曾懷疑,我是隻患了妄想症的蟑螂,在肢殼薄翅的外表下,什麼記憶曾經都顯得虛幻薄弱,但是我不認識什麼專門醫治蟑螂的精神科醫生,所以我只好繼續沉溺在荒誕迷濛的現實之中,無法自拔。

4﹒
最近佳偉變了,除了躺在床上發呆,偶而也會出門去找工作。
好像人被逼到了一個地步,就會想要奮發向上、力求改變。胃液侵蝕胃壁不只產生飢餓,也會衍生出力量,那些失意困頓,不光是折磨,同時也是動力。
但空有動力不夠,現實不會因此扭轉乾坤。
他碰壁的次數可多了,每當我見到他哭喪著臉回來,就能猜到結果。房東上門的次數也變多了,除了催繳房租,還會苛責地數落幾句。
我記得佳偉小時候不是愛哭鬼,但他不一樣了,他變了,他好愛哭,可能除了流眼淚,就沒有其他方法宣洩。
每個人都會哭,只要夠傷心、夠難過。
我陪著他難過,但我沒有哭,蟑螂不會哭的,因為少了淚腺,所以淚水無從宣洩。

叩!叩!叩!叩!叩!
「紀先生!」
突如其來的喊叫聲,伴隨著急促的敲門聲,不只我被嚇了一跳,連佳偉也被聲波震得從床上彈跳起來。
「紀先生!你該繳房租了!你已經欠了兩個月的租金了。」門外的聲音續道,我認得那是房東太太的聲音,她是個快六十歲的婦人,雖然有點年紀,但中氣十足,尤其是催討房租的時候。

佳偉坐在床緣,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望著木門上的喇叭鎖,表情有些驚恐,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起身開門。
「紀先生!你在家嗎?」房東太太又喚了兩聲,還不死心地重重拍了好幾下門板。
「他大概是想賴賬,所以躲著不出來吧,我剛剛才看他進去房裡。」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語調裡充滿了攻擊性,雖然他說的是事實。
我從房間木門頂邊的細縫鑽了出去,偷偷往下看,一個中年男子站在房東太太旁,跟身形略為福態的房東太太不同,男子的身型有些瘦小,嘴上留著一撇小鬍子。這傢伙我之前在大樓裡見過幾次,好像是房東太太的兒子。
「下個月再繳不出房租,就叫附近公司的人來處理好了」男子摸摸嘴上的鬍子,刻意提高了分貝,這些尖酸刻薄的言論,擺明故意要讓佳偉聽到。
「不好吧,那可是討債公司,要是做出什麼事……」房東太太說得戰戰兢兢,但臉上的笑容卻賊得很燦爛。
一個扮白臉,一個當黑臉,像在說相聲一樣。
對比起房內佳偉楚楚可憐的模樣,我忍不住感到生氣。
這些傢伙可惡極了,雖然比起上輩子的我還差了一截,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忍不住討厭起這兩個沒有我渾蛋的渾蛋,
這也是報應吧!
上輩子那些被我辱罵得體無完膚的員工,一樣有替他們心疼的家人。
但後悔也來不及了,我只能在心底默默對他們道歉,目前更重要的是,現在我能做些什麼?
起腳飛踢鬍子男,用我短小脆弱的蟑螂腳,把他踢到月球上?
或是從門沿跳下去,停在那八婆鼻樑上,狠狠給她兩個耳光,並喝斥訓誡一番,以身為戒地告訴他們,得饒人處且饒人,要是做得太絕,下輩子會變成蟑螂?
我用力搖搖頭,甩開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現實中,我只能默默看著他們倆,奸笑著消失在走廊盡頭。

我沿著牆壁爬到牆腳的小茶几上,望著牆上鏡子中的自己……彎垂的長鬚、脆弱的身軀、很醜的蟑螂臉……雖不想承認,但我只是一隻蟑螂,我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佳偉斷斷續續的哭聲在房間裡迴盪,血紅的雙眼不停分泌淚水,連映在牆上的影子都顯得憔悴。
我望著他無助的神情,心裡有些酸澀,那一陣陣的啜泣聲,不停震撼著我的身軀,一下一下的,全鑽進我的腦裡震盪,似乎在傳達什麼訊息……
一定!
一定要做些什麼!
即使我只是一隻蟑螂。

5﹒
黑夜,寂靜渲染了整個房間,佳偉躺在床上睡覺,急促起伏的呼吸聲,奮力地與寧靜的氛圍對抗,讓我不禁猜想他是不是在做著什麼駭人惡夢。
我咬下鉛筆尖的碳粉塊,在偌大的報紙面板上游移,僅有月娘從窗外灑進的一絲光暈伴著我。
佳偉的習慣很不好,文具亂七八糟地散落在桌面,前幾天找工做攤開的報紙還隨手扔在地板上,但這給了我機會,我決定替他介紹工作。
我一直很納悶,為什麼佳偉會找不到工作?
國立大學的文憑、在大公司的實習經驗……怎麼說都不應該淪落如此。
難道局世變化太大,現在景氣那麼差?
想想也不無可能,畢竟我死的時候,佳偉才大學剛畢業,推算他現在外表的年紀,都已經過七、八年了。
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連我變成蟑螂這種鳥事都成真了。

我在報紙上四處爬竄,靠著微弱的月光,努力辨識著幾乎有我身體一半大的字體……
很奇怪,報紙上圈選註記的,幾乎都是粗工、搬運工之類的日領薪臨時工,我感到納悶,不懂他的選擇標準。
其他工作都碰壁了?所以才找臨時工嗎?
無所謂,我白手起家,從螺絲工廠的學徒做起,只要有心工作,絕對餓不死。
天無絕人之路!不管是多麼亂七八糟的人!
我無暇多想,趕緊在報紙求職版旁的空白處上,留下了一行字:
去找升陽集團的陳董,說你是紀中行的兒子,他會幫你。」但我的力氣不夠,字跡很淺,反覆劃了好幾次,才讓它引人注目一些。
就算從前的公司倒了,我也掛點了,但從前的人脈還在,看在生前的交情,那些商場上的老朋友,總會賣個面子。
一定沒問題的,不過是找個能糊口的工作。
而且我確定升陽集團沒事,前幾天才在路邊的廣告海報上,看到他們發售的新電腦。

大怪物伏在房間對面的牆上,我注意了牠很久,從我在看報紙的時牠就出現了,原本以為牠會攻擊我,我繃緊神經,若牠一靠近,就立刻鑽入窗戶邊的細縫裡裡躲起來。
但大怪物一直都沒動,它只是一直盯著我,巨大的身軀微微顫動,牠好像在笑……
笑我不自量力。

隔天一早,我貼在天花板上觀察佳偉,希望他能發現報紙上的訊息,但他醒來後只是躺在床上反覆翻轉,偶而起身喝水、上廁所,接著又躺回床上睡覺,完全沒有前幾天的危機意識。
怎麼了?這陣子找工作,碰壁太多,所以心灰意冷了?
如果以前我遇到這種人,只會覺得他是一顆爛蘋果,但我現在說不出這種想法,因為這顆爛蘋果是我兒子。
「快點起床去翻報紙啊!」我忍不住抓起天花板上的灰塵丟向他。
輕飄飄的灰塵在空氣中緩緩飄落,不偏不倚地掉到佳偉左臉頰上,但他不以為意,隨手將灰塵剝落,嘴巴還哼起了歌。
「渾蛋,你已經自甘墮落了嗎?」我忍不住大罵,若我不是蟑螂的話,一定痛扁你一頓。

直到中午房東太太又來敲門,他才嚇得從床上跳起來。
我開始感謝房東太太,人果然還是需要一些刺激。
佳偉蹲在房門後發抖後,直到確定門外的腳步聲遠離後,才焦急的站起,在房裡踱步,一副驚慌失措的可憐樣。
「加油!趕快去翻報紙啊。」我閉上眼睛衷心祈禱。
或許是他聽到了我的禱告,又或是老天有眼,他總算是想起要去翻報紙找工作。
只見他走到報紙邊,低頭,先是怔了一下,然後愣住。
佳偉站在房中央,瞳孔放大、臉色慘白、肌肉緊繃,嘴唇不停的顫抖,好像在念些什麼,直到好幾分鐘後,才緩緩彎身撿起地上的報紙。
他盯著報紙好一會兒,接著左顧右盼,疑神疑鬼地檢視四周,連床底下都尋了一遍。
接著他用那雙還在發抖的手抓了抓頭,走到窗邊,盯著天空喃喃自語:「難道這是老天爺的旨意?」
佳偉出門了。

我高聲歡呼,欣喜若狂,從變成蟑螂後,這是第一次我覺得開心的時候。
一定要好好慶祝一番!
我趕緊從被當做儲藏空間的牆壁裂縫拿出收藏的已久的起司渣,這是上星期,我冒著生命危險,從樓下麵包店的廚餘桶偷來的。
鵝黃的色澤、淡淡的腐味,以蟑螂來說,這真是絕佳的美味。
我邊嘗著起司的滋味,邊回想昨夜努力一整晚的成果。
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但我終於知道,蟑螂不是什麼都做不了,原來這微不足道的身體,也能做出貢獻。
這是我這輩子,唯一一件有意義的事情,雖然這輩子只活了三個多月。
我把起司塞滿嘴巴,大吼大叫,碎屑噴的倒處都是,或許這就是屬於蟑螂的奢華吧。

但我沒有高興太久!
幾個小時後,佳偉回來了。
他的臉是灰色的!面無生意的鐵灰色。
他坐在地板上,拿起報紙盯著看,看著看著竟哭了出來。
我還搞不清楚哪裡出了錯,難道陳董也掛了?不會吧,算算日子,他也才五十來歲,況且他身子一向硬朗。
或許我想的太簡單了,現在的態勢,跟我生前的記憶落差太大,我都變成蟑螂了,難保他們不會已經變成阿貓阿狗或者烏龜什麼的。
不過沒關係,我還認識趙董、黃總、張執行長,總有個人能幫忙佳偉吧。
但……佳偉還會相信我留在報紙上的訊息嗎?
我看著他空洞又帶著怨恨的雙眼,我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佳偉坐在地板上,歪著頭靠在牆上哽咽,不時還用頭去撞牆。
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為什麼這麼難過,找工作失意也不是第一次了。
難道是看了報紙上的留言,期待越大,所以失望越大。
那豈不是我弄巧成拙。
不知道,我沒辦法問他……
只能看著他歇斯底里地敲牆,然後默默在心裡安慰他。

天黑了,房間緩緩被黑色吞噬,只剩淡淡的月光,溫和地從窗外投射一抹光亮,像是一幅安靜的畫。
這是老天爺的慈悲,給我們在黑暗裡的救贖。
佳偉終於起身了,朝著救贖的方向。
他的腳步很緩慢,靜靜地,走到窗前的書桌,坐下,讓月光打在身上。
他從木桌的抽屜裡拿出一張照片,默默地凝視著,伴隨著愈急促的呼吸聲,淚水從雙頰緩緩流下,雙肩不停起伏,不規律地啜泣。
我爬到佳偉背後的牆上,從他腋下的細縫間看過去,
那瞬間,我傻住了,就像是鐵槌直接敲擊胸口那般震撼,害我差點從牆上摔下來。
照片裡是佳偉小時候的樣子,他小小的身子坐在溜滑梯的頂端,一副緊張害怕的樣子。
一個年輕人,站在一旁拍手鼓勵他。那個有些傻氣的中分頭、過時的金絲邊眼鏡。
那是我啊!我年輕時的樣子!
我激動地顫抖身體,終於確定,我不是隻有妄想症的蟑螂。
佳偉哭的漲紅了眼,對著照片低聲呢喃,扭曲的五官糾結在一起,任憑淚水如何滋潤也化解不開。
我聽不清楚他說什麼,只能隱約感覺,哭聲與厚重鼻音底下的呢喃,像是在咒罵著什麼。
或許因為太激動,他過度用力的雙手顫抖著,照片周圍被捏出縐摺,伴著絮亂無章的啜泣聲,傷心中又夾雜著憤怒。
我不知道他的想法,但從他惡狠狠的眼神裡不難看出恨意,或許……他是在恨我吧。
恨我自私,生前只顧著工作,沒能好好陪他……
恨我太早過世,沒辦法照顧他……
恨我沒好好栽培他,害他現在落魄潦倒……
恨我……
恨我……
恨我……
我不知道,我腦筋一片混亂,千絲萬縷的情緒衝擊著腦細胞,一拳一拳地揍我,逼我胡思亂想。

那一夜我哭了……
我以為蟑螂不會哭的,因為沒有淚腺,所以滴不下眼淚。
但我的胸口起伏,觸手顫抖,連呼吸都哽咽。
我知道,我在哭。
原來哭不一定要流眼淚,原來蟑螂也會哭的。

夜裡,我就坐在好不容易收集來的食物碎屑旁邊,一直哭、一直哭。
回想著生前種種畫面,開心的、難過的……
但經過一趟輪迴,好多記憶都已經模糊了。
甚至,我連自己怎麼死的都想不起來……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我已經死了,還能時常見到我兒子。
但我卻只能看著他難過,什麼也做不了。
明明就在旁邊,卻連拉他一把的力氣都沒有。
既然我什麼都做不了,是不是不記得更好?
原來老天爺讓我保留生前的記憶,是一種懲罰,若是我不記得這些,能像一般蟑螂一樣,那有多好。

我確認了,佳偉是我兒子。
也確認了,我什麼都做不了。
該認分了……
我只是一隻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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