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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得獎作品

商品簡介

得不到的是過去,拿不走的是回憶
 一鳴驚人《生命如不朽繁星》作者安東尼.馬拉全新力作
美國國家書評人獎年度最佳小說決選


時代帶來災難 苦難輾壓生活
人憑什麼在虛無世間生生長流?

平庸恐怖的年代裡,社會主義的廢墟上
一群肯定生活,卻也被生活碾壓的人們
用思念向遺忘和權力抗爭到底

一部回憶之書
關於人與人的思念,與不滅的人性光輝
將心碎思念譜寫成不朽藝術的故事集

「堪比米蘭‧昆德拉《笑忘書》。」──《紐約時報》書評盛讚

◎「在一個歷史變得如此主觀、甚至帶著虛幻色彩的公共領域,小說必須作為媒介,擔負述說事實之責。」──安東尼‧馬拉,摘自中文版序

◎「馬拉筆鋒之舞靈活尖銳,飛花折葉,所到之處血跡斑斑。……生命何其悽慘,卻在一慘還有一慘慘之間,獲得救贖。」──伊格言,摘自推薦序〈但我們什麼都有〉

 一九三○年代,一位不成材的肖像畫家受到蘇聯審查當局指派,刪除出現在官方照片和藝術作品之中的政治異議份子,而頭一個對象就是他的弟弟。當一幅題名為「午後的空曠牧野」的田園風情畫碰巧出現在他桌上,他蓄意顛覆,故意把他弟弟的臉孔畫進這片有鄉間小屋座落的田野中,自此之後,他變本加厲地偷偷把弟弟畫入每一幅經他審查的圖片中。其後數十年,這個決定餘波盪漾,穿梭於各個人物之中,串聯起他們的故事,諸如一位傳奇芭蕾女伶和她的曾孫女、一位失明的文物修護師、一位金盆洗手的幫派份子、一位在因地雷爆炸痛失妻兒的鰥夫,還有一位在車臣戰爭中葬身在畫中同一片牧野上的士兵,埋首處有一卷粉碎的錄音帶,帶子裡也許收錄了家人最後的信息。

 全書在列寧格勒的地底隧道揭開序幕,在太陽系的邊境譜下終曲,繼暢銷首作《生命如不朽繁星》後,作者安東尼.馬拉的全新作品,是一部耀眼且相互關聯的故事集,以前蘇聯為背景,充斥著在亞歷塞維奇《二手時代》中被苦難輾壓的小人物,長達八十年的時間跨度,利用九個相互關聯的故事集,也被書評比作《時間裡的癡人》。本書是安東尼.馬拉的第二部作品,關於親情、悲劇時代及藝術不朽的救贖力量,悲傷中懷帶幽默。出版後罕見地獲《紐約時報》連續書評推薦,甚至以米蘭昆德拉的《笑忘書》,推崇作者同樣透過藝術創作進行一場記憶和遺忘的鬥爭。
 《我們一無所有》是安東尼.馬拉的第二本作品,再度入圍美國國家書評人獎年度最佳小說。作者被視為當代美國文壇最受矚目的新星。書的主題是思念,如果藝術背後的是令人心碎的思念,安東尼.馬拉無疑將思念寫成了藝術。

作者簡介

安東尼‧馬拉Anthony Marra

紐約時報暢銷書《生命如不朽繁星》的作者,他是「愛荷華大學作家工作坊」的藝術創作碩士,曾獲頒史丹福大學「史坦格納獎學金」,亦在史丹福大學教授小說創作。
書評人稱許《生命如不朽繁星》是當今最具原創性的小說之一,書評人亦咸認安東尼‧馬拉是當今最重要的作家之一。《生命如不朽繁星》獲頒眾多獎項,諸如「美國國家書評人協會」首屆「John Leonard Prize」、邦諾書局「Discover Award」,亦是第一部獲頒希臘「Athens Prize for Literature」的英文小說,譯本已在十九個國家出版。
曾榮獲《大西洋月刊》學生徵文首獎、Narrative雜誌徵文首獎、以及「手推車獎」(Pushcart Prize),作品收錄於The Best American Nonrequired Reading 2012,並於二○一二年獲頒懷丁作家獎 (Whiting Award)。他曾在東歐定居研習,足跡遍及東歐各國。安東尼‧馬拉現居加州奧克蘭。

譯者簡介
施清真

政治大學新聞系學士,哥倫比亞大學大眾傳播碩士,西北大學人際傳播學博士。曾任教於淡江大學及輔仁大學大眾傳播系,現定居舊金山,專事翻譯寫作。譯作包括《蘇西的世界》、《神諭之夜》、《英倫魔法師》、《索特爾家的狗》、《老虎的妻子》、《防守的藝術》、《控制》等。

名人/編輯推薦

各界好評
◎米蘭‧昆德拉的《笑忘書》描寫1940年代的布拉格,一名犯事的捷克共產黨員,遭當局從歷史中抹除,刪去公開文件中所有關於他的影像。一個人遭此酷刑,有多麼殘忍。然而,對於另一個必須執行這項判決的人,同樣殘酷。馬拉的小說,開篇正是描寫這樣一個類似的故事。布拉格之於米蘭‧昆德拉,正如同聖彼得堡之於安東尼‧馬拉。
──SARAH LYALL ,《紐約時報》書評

◎非凡耀眼……多重敘述和循環出現的角色,讓人想起珍妮佛‧伊根《時間裡的癡人》。一口氣讀到馬拉令人讚嘆的最終篇〈終曲〉,背景設定在年代不明的外太空,不由得感嘆這部作品將讀者情緒引爆到最高點的能力。─Tom Beer, 《紐約日報》

◎不凡卓越。每則短篇自成一塊瑰寶,一篇一篇串起整個故事,無比動人地探索愛的至要、家族的牽絆、歷史的功用及謬誤。我們必須復原過去,了解世界到底發生什麼事、我們到底是誰……打開馬拉這本奇蹟之書,開篇可見一個體系如何抹去歷史、真相,甚至是個人。直到終篇,馬拉筆下勇敢、有缺陷卻至情至性的角色,又是如何重建一切被體系奪走的事物。如果你擔心自己對小說失去信心,不再相信小說具有改變世界的感染力,馬拉絕對能使你改觀。─《紐約時報》書評

◎值得關注……馬拉是一位有天賦的作者,充滿熱情和野心,探索不同角色的經驗和心理狀態,即便那些角色似乎離我們很遠,閱讀他們使我們更貼近生命。小說的一頁頁,就像是重建那些被歷史抹去的現場。─《華盛頓郵報》

◎這本書絕對打動你的心。連鎖的短篇故事集,各自獨立卻又彼此關聯,一篇篇更臻精緻,小說的藝術價值隨著故事行進而越顯深刻。故事背景的時地不斷流轉,始於俄羅斯的列寧格勒,終於近未來的外太空某處。一部有趣、動人、美麗,且至善至美的小說集。
─《紐約時報》報導

◎大膽、充滿野心,且無所畏懼的一部作品。值得好好品嘗享受。馬拉廣泛取材、充滿冒險精神、碰觸政治議題的作品,成為他原創且獨特感性的標誌。─《紐約時報》書評

◎才華洋溢……這本作品如此令人驚艷,絕對是因為作者在創作主題上所灌注的熱情,以及他堅持在最黑暗角落描繪美麗。無與倫比。─《舊金山紀事報》

◎強而有力,匠心獨運之作。─《華爾街日報》

◎馬拉的九則短篇,精巧設計如馬賽克磁磚,繁複堆疊,直到形成一個複雜又淨化人心的和諧整體,得一篇一篇接續地讀……馬拉不時善用他靈活的機智,機鋒彈藥庫裡彈無虛發。
─《波士頓環球報》

名人推薦語
但我們什麼都有──序安東尼‧馬拉
◎伊格言

天國是什麼?我不知道;就我所知,我們之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沒去過天國。但我想我或許了解何謂「地獄」──安東尼‧馬拉的兩本書(《生命如不朽繁星》與《我們一無所有》)總令我想起一部迷人舊片,前蘇聯導演Nikita Mikhalkov的《烈日灼身》(Bunt by the Sun)。史達林時代,俊美而才華橫溢的鋼琴家米迪亞離棄了兩小無猜的恩師女兒瑪露莎前往莫斯科,接受培訓成為一名秘密警察。瑪露莎久盼情人未歸,失望之餘,嫁給了革命英雄紅軍上校科托夫。而科托夫上校卻即將成為史達林清算的對象。如何清算?答案是,派秘密警察米迪亞回鄉逮捕他。

一九三六年,二戰前夕,史達林清黨,大恐怖時代,數十萬人橫遭蘇聯當局處刑,多數人未經審判。你應當趁機摧毀你的情敵嗎?對某些人而言,這不是個困難的問題;但且讓我們換一種方式問:你應當逮捕你的情敵,盡責完成任務,順便粉碎初戀情人的幸福生活嗎?然而,那生活真是幸福的嗎?(難道瑪露莎不是「權且」嫁給了一位對音樂與藝術一竅不通的革命英雄,那個「粗人」上校嗎?)你還愛她嗎?你還恨她嗎?這是你愛她,或恨她的方式嗎?而美麗的瑪露莎尚且還愛著你嗎?如果,如果──容我們暫且放縱自己的自大妄想──即便瑪露莎依舊愛著你,那麼她願意眼睜睜看著自己美好的家庭生活憑空粉碎嗎?但話說回來,在這個故事裡,誰又真把她的意見當一回事呢?

我無法再說更多──我必須解釋:當然,上校沒能躲過史達林的清算(特務們將科托夫上校押上車,在車內後座揍得他鼻青臉腫,而米迪亞望著他,嫌惡、困惑又憐憫)──但我也不願再解釋下去了,如上所述,我的解釋裡過多但書,過多懷疑,我不可能一項一項將之完整說盡。然而我們幾可直接定義:當你試圖重述一部小說,或一則敘事之情感結構,基本上,小說藝術的高度即直接正相關於此類但書之密度。是的,但書的密度,反諷的密度:「難道」,「權且」,「如果」,「可是」,「即使」,「話說回來」等轉折詞之密度。昆德拉的名言:一部好小說總試圖告訴你,事情並不像你原先所想的那樣簡單。

安東尼‧馬拉當然一點也不簡單。在同樣以車臣為背景的新著《我們一無所有》中,車臣畫家羅曼‧馬爾金是反革命份子沃斯卡的哥哥,然而與弟弟沃斯卡不同,羅曼‧馬爾金對黨一向忠貞不二,他的任務是修照片──當然了,那是個沒有PS與美圖秀秀的時代,我們依賴二流畫家的手藝將所有反革命份子的顯影在檔案中塗銷,將原本存在的臉擲回一片虛空之中。直至某日,他修到了弟弟沃斯卡的照片。安東尼‧馬拉如此描寫秘密警察造訪畫家住處:

那年十月,沃斯卡被捕、受審、行刑之後,特務們帶著一個褐色的信封再度找上我。「請坐,同志,」他們之中資歷最深的特務說,他指指我的長沙發,我剛剛才坐在那裡吃甜點。我遵照他的指示坐下,突然之間在自己家裡成了客人。

毫無意外的場景裡,一句「請坐」可能算不上什麼;我們或許每天都聽到不只一次──上餐館,喝咖啡,拜訪客戶,找朋友──然而這輕描淡寫的一句硬是劇力萬鈞,泰山壓頂,因為它令你瞬間「在自己家裡成為了客人」。你甚至連座位都不用換,你剛剛還在那兒吃甜點;而你的專屬特務,你的貴客,他們現在才是主人。那「請坐」如此特別,迥然相異於其他「請坐」,於承平時代之日常生活中幾不可見,瀕臨絕種──是這樣無所不在的反諷與但書使得故事中的眾多細節在安東尼‧馬拉筆下瞬間偉大了起來,而一句「請坐」亦因此而變得複雜萬端。那是小說藝術之核心,最純粹的富饒。而無論在《生命如不朽繁星》或《我們一無所有》裡,馬拉顯然是此間箇中好手。他寫戰機轟炸格羅茲尼,我們的女主角走在街上,以身涉險,心想「高空中一群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的人正試圖殺害她」,而她最終免於一死,因為有個小丑好心救了她。小丑?是的,一個穿著紫色西裝的男人:

他把她帶到一個派對用品專賣店的地下室,他們坐在一袋袋尚未吹氣的塑膠氣球上,男人踢翻一個盒子,一坐就發出響聲的坐墊、彈簧圈玩具、裝配假鼻子的眼鏡全都冒了出來。「我不敢相信我會在一個這麼愚蠢的地方喪命,」男人說,然後低頭啜泣。她問他怎麼曉得這個地方。男人緊握紫色的翻領。「這套西裝,」他說,「我來歸還這套愚蠢的西裝。」他已經當了十三年小丑,之後還得再幹三十五年;這人的智商高達一六七。

這確實令人哭笑不得──它殘忍,虛無,卻又真實得令人鼻酸,難以抗拒。馬拉的筆鋒之舞靈活尖銳,飛花折葉,所到之處血跡斑斑。此為戰爭之派對,無情命運的狂歡,Jack in the box,不小心踢翻盒子就有各種荒謬可笑的東西跳出來。智商一六七的男人已恪盡小丑職責十三年,如果你是獲救的女主角,你當然不會知道救命恩人的命運(你畢竟不是上帝);而馬拉告訴你,他未來還得再幹三十五年。這是突如其來的全知觀點,上帝當頭一棒;你原本以為這已經夠慘,但一慘還有一慘慘。

極高密度之但書。極高密度之反諷。生命何其悽慘;這話不假,至少我個人相信,原則上,人生不值得活的;但這並不代表我們必應虛無以對。我熱愛《大亨小傳》的主因或許正是因為主人翁蓋茲比的態度──他既清醒又迷醉;為了那盞遙不可及的綠燈,他明知自己的愛並不值得,卻終究獻身式地、摧枯拉朽地愛了下去。在一慘還有一慘慘之間,我同樣喜歡馬拉給小說角色(或許亦是小說家自己)的救贖。我們總該在最光亮之處見到暗影,在最黑暗之處找到微光,不是嗎?偉大小說應如是:被誣陷的畫家羅曼‧馬爾金被關到了牢房裡,隔壁是個虔誠天主教徒。教徒為了自己的信仰遭到迫害,卻因為馬爾金的無心小遊戲而活了過來:

你是教徒嗎?我問。
我是神學院的學生,他輕敲。
這麼說來,算你運氣好,最起碼你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捕。我這個鋃鐺下獄的布爾什維克革命份子輕輕叩打。
這裡是列寧格勒的最高處,他輕敲。景觀最佳。
這些牢房沒有窗戶,我指出。牢房在地窖。
但是從這裡我可以看見天國。

天國是什麼?我不知道;就我所知,我們之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沒去過天國。而我同樣不知神是否存在,不朽繁星之間或許僅是虛空一片,我們終究一無所有。但這樣神奇的小說時刻總令我迷醉:無神論者與虔誠教徒同時被捕,比鄰而居,他們輕輕敲打牆壁,秘密交談,心領神會。在那一刻,牢房幻化為教堂,彩窗透光,米開朗基羅筆下人與神的指尖將觸未觸──一無所有之時,我們彷彿卻又什麼都有了。

獨家中文版作者序
◎安東尼‧馬拉
四年之前,我造訪「格羅茲尼市府中心」,該中心位居車臣重新修建的首都,摩天高樓林立,棟棟樓高三十層。抵達之時,我看到一大群政府官員在街上晃蕩,其中一人解釋說停電了,他們必須在外面等著恢復供電後,才可搭電梯回去他們在較高樓層的辦公室。
我開始跟他們其中一人聊天。這人是個年輕小夥子,二次車臣戰爭之後住在莫斯科,最近才搬回格羅茲尼。他說他自小生長的房子就在附近,邀我過去看看。他帶著我走到一片空曠的田野,除了一些水泥碎片之外,田野之中只有頂多跟膝蓋齊高的雜草。他對我描述他爺爺奶奶的房間、他跟他弟弟共用的臥室、廚房、他的母親,藉由講述重建他童年的家宅。房子在一九九五年已被飛彈炸毀,如今只存在於他的記憶和講述之中。我問他是否計畫重建,他說完全沒有打算,因為市府中心八成會擴建,一棟摩天高樓說不定會蓋在他童年家宅的舊址。他請我跟他一起走到田野中央,好讓他朋友幫我們拍張照片。「為什麼?」我問。「這樣一來,我就記得你曾經到我家作客。」他說。
我們藉由照片讓逝去之人復生,失蹤之人復返。不管是家庭相簿、鞋盒裡的拍立得快照、或是臉書的動態時報,照片是個袖珍的時光機器,把過往傳送到當下,呈現在我們的眼前。照片述說故事,而相機就像任何一種敘事手法一樣主觀而不可靠,受限於敘事者的佈局與閱聽者的自恃。

撰寫這篇序言時,川普已是美國總統,迄今他主導的政府表現出對歷史的蔑視。在川普的主政下,「謊言」是謂「另類事實」,話語不再算數,自由派和保守派之間甚至缺乏一套雙方認可的共識,無法同意何謂事實、何謂國族。歷史變得如此主觀,公共領域論述無法呈現真實,小說必須是個媒介,擔負述說事實之責。
雖然《我們一無所有》在二○一六總統大選一年多前已經完稿,也已在美國出版,但在西方秩序面臨改變的今日,書中探索的種種問題卻格外貼近現勢:我們如何運用/誤用歷史?政治決策如何觸及那群距離權力中心最遙遠、卻最直接受到衝擊的人民?「敘事」手段如何受到訛用、甚至成為一種脅迫的工具?這些當今美國知識份子激烈撻伐的亂象,在二十世紀的蘇俄歷史中早已反覆上演。

十年前,我在偶然之間閱讀了大衛‧金 (David King) 的作品《人民委員突然消失了》(《The Commissar Vanishes》) ,書中集結了一系列史達林時代的偽照片,其中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藝術家暨攝影家亞歷山大‧羅欽可 (Alexander Rodchenko) 的作品。一九三○年代的大整肅時期中,許多他拍攝的人物遭到清算,而他奉命負責銷毀自己的作品。在其他照片中,審查者則運用噴筆銷毀政治失勢者。藝術家奉命銷毀人民公敵的臉孔,因為擁有叛國賊的影像即是叛國之舉。歷史形同小說,而且可被修訂、編篡、重述、改正。寫完第一部小說《生命如不朽繁星》之後,我原本打算轉變方向,不再以蘇俄為題材,但我卻一直想著那些照片。我不停思索一位肖像畫家可能遭逢的困局:一位訓練有素的肖像畫家應當在畫紙上勾勒出作畫對象,結果卻被迫運用他的技藝與畫具塗毀一張張臉孔,他非但無法創作,反而是去摧毀創作,他如何面對這樣的矛盾?這個問題便是《我們一無所有》的寫作源起。全書以一位肖像畫家羅曼‧馬爾金做為開端,這位不成材的畫家奉派成為審查員,拿著噴筆從歷史中塗去敵人與叛國賊。塗毀了親弟弟之後,他開始把他弟弟郵票大小的肖像偷偷繪入自己審查的照片和畫作之中,而他最先下手的是一幅十九世紀的油畫。
這個決定引發種種後果,餘波裊裊,迴盪於《我們一無所有》的九篇故事之中,貫穿其中形形色色的人物,而每一篇故事、每一個人物都連結到這幅描繪牧野中一棟尋常小屋的油畫。比方說那位文物修復師,一九九○年代,修復師還原了油畫的原貌,同時發現每一個經過馬爾金審查的影像,全都出現一個小男孩的臉孔。還有那位車臣博物館的策展人,策展人想盡辦法從戰火中拯救油畫,因為畫中的小屋是他和他太太的永別之處。還有那位金盆洗手的流氓,流氓弗拉迪米爾是馬爾金的姪子,間接造成馬爾金被捕,終其一生,他對此耿耿於懷,也始終抱憾自己永遠無法看到他父親的臉孔。還有那位芭蕾舞名伶的孫女,男友失蹤之後,她以重金買下油畫,因為她的男友在穿越畫中那片牧野之時宣告失蹤。還有那個遭到挾持的年輕人,年輕人被囚禁在畫中小屋旁的水井中,手邊留有一卷收錄了家人最後信息的錄音帶。

《我們一無所有》雖是短篇小說集,但就結構與連貫性而言,頗似大衛‧米契爾的《雲圖》或是珍妮佛‧伊根的《時間裡的癡人》。我捨棄章節,改用短篇故事的形式撰寫一部小說,誠如一位書評人所言,書中一篇篇故事宛如一系列交疊的幻燈片,每篇呈現出局部的影像,全數堆疊之後讀者才得以一窺全貌。索忍尼辛曾寫道,善惡的分界線不在國界,而在每個人的心中。我們每天以自己所做的選擇勾畫出心中那道分界線。《我們一無所有》一書,一道道善惡的分界線交織為一幅織錦畫,將各個人物失去的過往與國族歷史,回復原有的樣貌。

 

目次

獨家中文版序 /安東尼‧馬拉
但我們什麼都有──序安東尼‧馬拉/伊格言
A
〈花豹〉,列寧格勒,一九三七年
〈孫女們〉,基洛夫斯克,一九三七年─二〇一三年
〈格羅茲尼觀光局〉,格羅茲尼,二〇〇三年
〈高加索之囚〉,車臣高地,二〇〇〇年
中場休息
〈我們一無所有〉,聖彼得堡,二〇一〇年;基洛夫斯克,一九九〇年代
B
〈白森林之狼〉,基洛夫斯克,一九九九年
〈人民的殿堂〉,聖彼得堡,二〇〇一年
〈特展〉,聖彼得堡,二〇一一年─二〇一三年
〈終曲〉,外太空,時代不明
致謝

書摘/試閱

花豹
列寧格勒,一九三七年

我向來以畫家自居,其次才是審查員。
 兩年前,當我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一處共居住宅區,我必須提醒自己謹記這一點。我爬上我那寡婦弟媳和她四歲兒子居住的三樓公寓,她開門,眉頭一皺,稍感訝異。她沒想到我會來訪。我們從未見過面。
 「我是羅曼‧奧西波維奇‧馬爾金,」我說。「妳丈夫沃斯卡的哥哥。」
 她點點頭,一隻手摸摸身上那件灰裙的破舊摺邊,站在一旁讓我進門。就算我提到沃斯卡令她震懾,她依然不動聲色,隱藏得相當好。她穿了一件鑲了紅棕色鈕釦的金黃色襯衫,髮梳梳過她潮濕的黑髮留下一道道溝痕,看起來好像有人用炭筆畫上。
 一個男孩懶懶地窩在凹陷的椅墊上。我猜他八成是我的侄子。為了他著想,我還真希望他長得像他媽媽。
 「我不知道我弟弟跟妳說了什麼,」我先開口,「我在『黨部宣傳動員局』上班。妳了解這份工作嗎?」
 「不了解,」男孩說。這個可憐的孩子遺傳了他爸爸的額頭,凸聳的前額好像一頂帽子,遮蓋了未來的相貌。
 我跟他媽媽說:「妳丈夫真的沒提過我?」
 「他的確提過家鄉有個呆頭呆腦的哥哥,」她說,語調變得稍微愉快。「他沒提到你頭髮愈來愈少。」
 「其實不像看起來那麼糟,」我說。
 「你不妨直說你為什麼上門。」
 「我每天看到叛國者、破壞份子、反動份子、反革命者、人民公敵的照片,過去十年,每天所見有限,最近幾個月,卻逐漸增加。以前每月只收到一份薄薄的檔案,現在每天早上都收到一大疊,再過不久恐怕會收到一整盒,甚至好幾盒。」
 「你不是來此聊你的工作吧?」
 「我來此是為了最後一次幫我弟弟效勞。」
 「效什麼勞?」她問。
 我胸口一緊,雙手插進口袋。我覺得自己的手好大,幾乎插不進口袋。我直說,但是話一出口,感覺真的非常糟糕。「我要確定他的不幸不會變成我們家族的印記。」
 她依照我的要求,把手邊每一張沃斯卡的照片全收在一起。總共九張。一張結婚照。一張在鄉間度假。一張是他們搬到市區那天,兩人頭一次作為列寧格勒的市民。一張是沃斯卡小時候。她在長沙發椅上坐下,最後一次把照片逐一拿給男孩看,然後帶著照片走進臥房。
 她把照片排列在桌上,她的臥房空蕩,幾乎只看到地板,床鋪大到足以容納三人,毯子整整齊齊地拉好,蓋住幾個軟趴趴的枕頭。如今她肯定只跟她兒子一起睡。
 我把一盧布銅板推過桌面,象徵共產主義的鐮刀和鐵鎚那一面朝上。
 「我要銅板做什麼?」
 我朝著照片點點頭。「妳知道該怎麼辦。」
 她搖搖頭,猛然揮動手臂,一團微小的塵埃頓時飄向空中,畫出一道圓弧,銅板也被她甩到地上。
 她仍愛著我弟弟嗎?想來難以置信。他已因宗教激進主義受到公正的司法裁決,也已接受應得的懲處。只有散布「天堂之門等著為我們敞開」這套囈語的瘋子,毒化他人思想,才會接受這種懲處。天堂只可能存在於世間,說不定只靠我們籌建。人們不該欣羨這名女子盲目深愛一個不值得她深愛的男人。絕對不可。
 她的手掌壓住照片,手肘大張,守護一張張照片,好像一個餓得要命的人直覺地緊緊守護僅存的少許食糧。我這麼說或許真確,畢竟腸胃不是人體唯一有所渴求的器官。
 「你走吧,」她說,聲音之中帶著嘶啞。她低頭瞪視雙手的手背。「不要打擾我們。」
 我大可轉身走出去,關上大門,將這事置之身後。但是某種思緒讓我的腳後跟緊緊固著在地板上。即使家庭觀念已經像是馬匹和馬車一樣急急消失於歷史之中,沒有妻小的我,依然想要有個跟我留著相同血液的人,活著見證那個我們眾志成城、創建而出的天堂。我希望那個坐在長沙發椅上的小傢伙長大成人,成為締造共產主義的活躍份子,快快樂樂地老去,挺著圓滾滾的肚子回顧一生。我希望他了解他爸爸之死造就了周遭這個公正的社會,這樣一來,他就會感念多年之前一個寒冷的冬天早晨,他那位僅有一面之緣的伯伯為他上了一課。
這麼想真是愚蠢。我清楚得很。
我抓住她的手腕,把銅板塞進她的手指之間。
 「我不是過來傷害妳,」我告訴她。「而是為了保護妳、讓妳不受傷害。妳丈夫跟人民做對。如果祕密警察上門搜索,發現這些照片,妳覺得結果會如何?我必須說得更明白嗎?」
不管先前何種情緒赤裸裸地橫陳桌上,她已將之藏納心中。我放手之時,她依然緊握銅板。那枚銅板可以用來購買一個鮮肉餅、一本素描簿、一條糖果、一塊肥皂;你若將它塞入另一人的掌心,它可以為枯燥的一天帶來些許歡樂,但是銅板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
 「你為什麼不自己動手?你是個畫家。這是你的工作。」
 我看看我的手錶。「我再過一小時才上班。」
 當我聽到銅板慢慢刮擦相紙,我把頭轉開。男孩依然靜靜坐在客廳裡,低頭凝視深印在手掌上的細細紋線。
 他長得真像他爸爸,著實詭異。一個尚未發育成熟的鼻子;一頭亂七八糟的黑髮,每一根都朝著四面八方亂翹;嘴唇噘起,像顆鈕釦一樣微小。沃斯卡在他這個年紀時,我大概八歲。夏天時,我們白天遊蕩於森林和田野之中,晚上待在各自的房裡,輕輕敲打我們之間的牆壁,敲打密碼。我叫他靜坐在春夏秋冬的不同光影中,讓我素描他的形貌,用炭筆將他的神情保存在畫紙上。若非沃斯卡,我絕對不可能成為一個畫家。我以他的臉孔練習。
 「你說話嗎?」我問。
 他點點頭。
 「嗯,你還真是含蓄。跟我說你叫什麼。」
 「弗拉迪米爾。」
 我拍拍他的肩膀,他略為畏縮,被突如其來的親暱之舉嚇了一跳。他跟列寧一樣都叫做「弗拉迪米爾」,不失為一個吉兆。
 「能不能幫我做一件事,」我說。「你願意試一試嗎?」
 他點點頭。
 「直直盯著我,」我下達指令,然後在他耳朵旁邊揮揮手指。「我舉起幾隻指頭?」
 他舉起四隻手指。 
 「很好。你的眼睛相當銳利。將來說不定可以當個神槍手或是警衛。我要跟你說一個沙皇和油畫的故事,你聽過嗎?」
 臥室裡銅板刮擦的聲響如微風輕拂樹梢;長沙發椅旁的我們彷彿已遠離,置身田野一棟小屋旁,豔陽垂掛在我們頭頂,日光灼灼。
 「不,我想你沒聽過,」我說。「故事一開始,一個年輕人推翻了一位邪惡的沙皇,登基成為新任沙皇,他答應他的子民,如果聽命於他,每個人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這個新沙皇長什麼模樣?』他的子民問。沙皇想了想,委任宮廷畫匠繪製一幅新沙皇的肖像。
 「油畫起先只是幾步寬,然後是幾十步,然後是幾百步。不久之後,油畫已經寬達數十英里。哎呀,這幅油畫真是巨大,對不對?為了成功繪製,畫材當然不可或缺。沙皇子民原本用來裁製衣衫的亞麻布被徵收為畫布,建造房屋的木材被徵收為畫框。
 「當子民寒冷,沙皇叫他們看油畫,凝視他們很快就可以穿上的美麗大衣和貂皮。當子民露宿戶外,沙皇叫他們看油畫,凝視他們很快就可以遷入的華屋。
 「子民聽命於沙皇。他們知道如果移開視線看看周遭,或是睜開眼睛,瞧瞧真實的世界,沙皇就會讓他們如同煙霧般消失無蹤。不久之後,沙皇每一個子民都凍僵在原地,動也不動,就像他們在油畫中的映像。」
 男孩皺眉,一臉無聊地瞪視。他肯定聽過不少精采故事。審查員比較注意那些寫給大人的文學,而不太在乎童書,因此,我們最優秀的作家自然全去寫童書。
 「我現在舉起幾隻指頭?」我問。
 他舉起三隻指頭。
 我把我的手移到他的視線邊緣。「現在幾隻?」
 他舉起一隻指頭。
 「現在呢?」
 他打算轉頭,但我喝止。「你直視前方。油畫裡的人們不可以轉頭看看誰在他們身後,你也不可以。」
 「我看不到幾隻指頭,」他說。「你的手移到太後面。」
 「沒錯,」我說。「那裡就是你爸爸所在之處。他被畫入背景之中,隱身在你腦袋瓜後面一個你看不到的地方。他在那裡。但你永遠不能回頭望。」
 銅板的刮擦聲早已停歇。當我抬頭一望,男孩的媽媽已經站在臥室門口。我跟著她走進臥室,照片整整齊齊地排列在桌上,每一張照片都有一個人的臉孔被狠狠刮除,下手之重,木桌的紋路甚至明顯印蝕在空洞之處。我看在眼裡,心頭一陣刺痛,不禁閉上雙眼。
 「妳最好每年幫妳兒子照張相片,」我建議。「如果妳被捕,誰知道他會被送到哪一所國營孤兒院。妳手邊若是有張近照,找到他的機率比較高。」
 我已走到門口,但她抓住我的手腕,強迫我轉身。
 「你還不能走,」她說。「你對我丈夫的虧欠不止於此。」
 「我只能做到這麼多。」
 她的手貼上我的頸背。男孩靜靜坐在客廳另一頭,睜著漆黑、呆滯的眼睛觀望。當他看著我,他看到了什麼?在你自己的故事中,你始終是個英雄,即使在別人的版本中,你成了一個惡徒。他媽媽的胸口緊貼著我的臂膀。
 「你是黨員,」她仍不放棄。「拜託你出點力。幫我們搬到其他地方。」
 「我修正圖像,如此而已。」
 「我們還能做些什麼?你跟我說啊。小孩一被送進孤兒院,我們就永遠找不到人。」
 她的眼睛佈滿血絲,雙手捧著我的臉頰,中指輕觸我的耳垂。她的鼻息飄向我的眼前,炙熱而凝重,感覺相當陌生。我想不起來最近何時有人對著我呼氣,也不記得最近何時有人這麼需要我。
 「妳已經證明妳忠貞愛國,」我輕聲說。「這就夠了。根據我的經驗,這就行得通。」
 她望向男孩,然後牽起我的手。她帶著我走過他身旁,朝向臥室前進,走向那張依然大到容納得下兩人的床鋪。我只想奪門而出,再也不必見到他們母子。她情願犧牲自己,把她亡夫的哥哥帶進臥室,她丈夫始終不明白,但她了解我們之所以駐足於世間,並非出自上帝的恩慈或是地心引力,而是因為當局的恩准,基於她的了解,小男孩說不定如我所願,果真快快樂樂地老去,成為一個胖嘟嘟、笑嘻嘻的老人家,想到這些,我不禁感到寬慰,但我依然想要轉身離去。
 我甩開手,擺脫她。她轉身,一臉茫然。我靠向她,這樣一來,小男孩就無法偷聽。
 「藉由背叛證明妳的忠貞。」話從我口中送到她的耳裡,我倆的距離頂多是一隻短小的指頭。「妳告發某一個近親好友。我知道這招行得通。」

 

得獎作品

★《紐約時報》年度選書
★《赫芬頓郵報》年度最佳小說
★科克斯書評年度最佳小說
★美國國家書評獎決選,2015
★美國藝術與文學學院文學獎得主,2016
★美國國家雜誌年度最佳小說獎,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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