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白體詩研究（簡體書）

宋初白體詩研究序

眾所周知，我國自古就是詩的國度，而有唐近三百年則是詩歌史上勿庸置疑的黃金時代。在詩國的天空裡，唐代詩人之多如群星璀燦，而大家、名家輩出，又似星座峙立，永遠放射著耀眼的光芒。如果說這些讚譽有些空泛，那麼我們若將視角投向唐代詩人的創造能力上，則不得不為之嘆服：由“初唐四傑”始，爾後獨樹一幟的詩人指不勝屈，而能開宗立派的英髦鉅子，則乘秀岳列，其影響之長久深遠，歷朝歷代絕無僅有。因此，自唐以降，讀書人幾乎沒有不受唐詩沾溉的，唐詩不僅是後人學習的典範，它更塑造了中國人的文化品格，同時也成了東方各民族共同的精神食糧。
在唐末五代戰亂結束之後，建立起了好“文”的趙宋政權。擺在新王朝面前的任務,是偃武習文，開始繁重的文化建設。令宋人驚訝不已的是，如當時作家孫何《文箴》所說，唐人已“巨手魁筆，磊落相望”，自己所面對的，似乎是難以逾越的唐詩高地，當然他們也與前輩一樣，胸懷雄心壯志，這亦如《文箴》所說：“無俾唐人，獨稱往昔。”不過，他們也明白，這個任務不是豪言壯語就就能實現的，更不可一蹴而就，而只能在“力樹古風”中前進，在繼承中創新。也就是說，宋初詩人們別無選擇，他們唯有趕趁著文學自身的慣性，沿著前人開闢的道路前進，逐步建立起大宋王朝的文學殿堂。這是歷史的宿命，他們無法也無力抗拒。因此，帶著唐人印記的“宋初三體”，便自然而然地成為宋代文學史的開篇。
所謂“宋初三體”，其概念得之較晚，就現存文獻論，它最早蓋由宋、元之際的作家和文學理論家方回總結並提出。方回在《送羅壽可詩序》中寫道：“詩學晚唐，不自四靈始。宋剷五代舊習，詩有白體、昆體、晚唐體。白體如李文正（昉）、徐常侍（鉉）昆仲、王元之（禹偁）、王漢謀；昆體則有楊（億）、劉（筠）《西昆集》傳世，二宋（庠、祁）、張乖崖（詠）、錢僖公（惟演）、丁崖州（謂）皆是；晚唐體則九僧最逼真，寇萊公（準）、魯三交、林和靖（逋）、魏仲先（野）父子、潘逍遙（閬）、趙清獻（抃）之父（湘），凡數十家，深涵茂育，氣極勢盛。” （《桐江續集》卷三二）他又在所編《瀛奎律髓》卷一晁端友《甘露寺》詩評語中說：“宋詩有數體：有九僧體，即晚唐體也；有香山體者，學白樂天（居易）；有'西昆體'者，祖李義山（商隱）。”這些提法符合宋初詩歌的發展歷程，早已為文學史家所接受。當然，方回的描述非常宏觀，需要後人對它進行闡發和補充，但這方面的專著，似乎一直闕如，不無遺憾。
多年前，筆者與博士生同學一起學習和研究宋代文學，曾有意引導他們留意宋詩的體派問題，並希望有此愛好者將此作為博士論文的備選題目，於是有了關於江西宗派、西昆體、晚唐體等多篇博士論文，有些已經出版，得到學界良好的反映。汪國林同志是我帶的最後一批博士生之一，我退休時尚未畢業，只好陪著將他們送出校門後方才“榮休”——他選擇了《宋初白體詩研究》作為論題，數年前已順利通過答辯。現在，他在完成繁重的教學任務之餘,將博士論文一再修改，交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而向我索序。這是值得慶賀、令人高興的事，不得不寫幾句。
所謂白體詩，方回又稱“香山體”，也就是白居易體，其實除白氏外，代表詩人還有他的朋友元稹。他們的作品當時就很熱門，以至“禁省、觀寺、郵候牆壁之上無不書，王公妾婦、牛童馬走之口無不道”（元稹《白氏長慶集序》）。由於元、白詩體制平易曉暢，具有大眾化特點，故很適合宋初文化程度不高的統治集團的胃口，在他們的倡導下首先盛行於時，這就是所謂“宋初白體詩”的來歷。書稿在引論之後，用一章分析了宋初政治文化生態與白體詩盛行的原因，然後用兩章對白體詩的創作群體（帝王、詞臣及中小詩人）進行考論，再用四章著重論述了徐鉉、李昉、李至、晁迥、王禹偁等五位重要詩人，有面有點，思路清晰，論證嚴密。應當指出，“白體”及“晚唐”、“西昆”三體雖先後盛於宋初，像上面所說都打著唐人的印記，但又並非是對唐詩的簡單複制，詩人們除學白體外，亦不防學習別的家數，且在學習中仍有不少創新。如王禹偁是宋初學元、白的代表詩人，而他同時又學杜甫，曾有詩道：“本與樂天為後進，敢期子美是前身。”（《前賦春居雜興詩二首間半歲不復省視因長男嘉祐讀杜工部集見語意頗有相類者諮於予且意予竊之也予喜而作詩聊以自賀》,《小畜集》卷九）而且，“三體”之間也不是絕對排斥，它們既有糾偏，也有互補。待梅堯臣、歐陽修掀起詩歌革新運動後，“三體”雖總體上退出歷史舞台，但卻並未絕跡，而是融入了歐、梅的“新體”詩洪流之中，在以後的歷史長河中，仍時不時地可以窺見它們的“身影”，有的甚至會“捲土重來”（如宋末有永嘉“四靈”的晚唐體）。因此，對“三體”的研究，其實是宋詩研究中的重要一環，可謂意義重大，如果說此書彌補了宋詩研究的一些缺憾，豐富了宋詩研究的內涵，當不為過。
汪國林同志讀書、寫作非常刻苦。由於宋初白體詩的相關史料十分分散，可供參考的前賢研究成果不多，故撰寫此書並非易事。國林從群籍中不斷鉤稽考校，思索融會，已多歷年所，可謂下了功夫，自然也取得了可喜的成績。但他畢竟是鋒芒初試，且學無止境，願在今後的學習、工作和寫作中繼續努力。是為序。

祝尚書
二○一六年十二月四日於成都

序001

引論：白居易詩歌在晚唐五代風行之回顧001
一、從白居易詩歌的分類說起001
二、白居易詩歌在中晚唐的模仿與變異004
三、白居易詩歌在五代的傳播與流行021
四、宋初白體詩研究現狀與不足031

第一章宋初政治文化生態與白體詩盛行原因探析034
第一節五代政治文化生態與宋初右文國策034
一、五代政治文化生態的破壞034
二、宋初右文國策的推行與文化生態的改善038
三、尊儒重教與士子精神的逐步回歸043
四、館閣設立、圖書蒐集整理與刊刻047
第二節宋初白體詩盛行的原因050
一、晚唐五代詩風慣性050
二、統治者的褒揚與提倡052
三、白體詩人的人格、學識與身份意識056
第三節宋初白體詩內涵詮釋的再思考059
一、宋初白體詩內涵的分歧與思考060
二、白體作家範圍分歧與論者思考068
三、對白體詩流行時間、命運認識上的分歧與
再思考070

第二章宋初白 詩人群體考論——帝王詞臣篇074
第一節宋初白體詩人考論——帝王篇074
一、太祖、太宗及其君臣宴飲御製詩074
二、宋真宗及其君臣宴飲御製詩084
第二節宋初白體詩人考論——詞臣篇085
一、太祖朝翰林學士的白體詩歌創作086
二、太宗朝翰林學士的白體詩歌創作093
三、真宗朝翰林詞臣的白體詩創作111

第三章宋初白體詩人群體考論——階段學白篇133
第一節階段學白詩人考論133
一、由白體而入西昆體詩人考論— —以李宗諤、
丁謂、張詠為考察中心133
二、由白體而入晚唐體詩人考論——以魏野為
考察中心152
第二節宋初方外詩人白體詩歌創作考論157
一、宋初僧人群體的白體詩歌創作157
二、宋初隱士群體的白體詩歌創作169

第四章宋初白體詩人徐鉉的詩歌創作178
第一節徐鉉的生平與著述178
一、南唐文治178
二、生平概述181
三、著述概況189
第二節徐鉉的詩學 想192
一、儒道崩壞與徐鉉的文道觀192
二、緣情自適與徐鉉的緣情觀194
三、詩歌風格追求自然清麗197
第三節徐鉉白體詩歌的內容199
一、初入仕途時期（932—949）199
二、兩度貶謫時期（949—957）206
三、仕途輝煌時期（957—975）215
四、為官新朝時期（976—992）223
第四節徐鉉詩歌的藝術特色231
一、徐鉉入宋前詩歌的藝術特色231
二、徐鉉入宋後詩歌的藝術特色243
第五節徐鉉詩歌的歷史地位與影響249
一、徐鉉詩歌的地位250
二、徐鉉詩歌的影響253

第五章李昉、李至的白體詩創作255
第一節李昉、李至的生平及其對白居易的態度255
一、李昉、李至的生平255
二、李昉、李至對白居易思想、情趣的追慕264
第二節李昉、李至的白體詩歌創作272
一、李昉、李至對白居易詩歌的態度272
二、李昉、李至白體詩歌的創作276
三、李昉、李至白體詩歌的特點、影響與不足286 六章閒適、悟道與諷諭：晁迥、田錫的白體詩歌創作295
第一節晁迥生平及其對白居易的態度295
一、晁迥生平概況295
二、晁迥思想307
三、晁迥對白居易的態度312
第二節晁迥交友與其白體詩歌的創作320
一、青年時期——詩學王禹偁320
二、仕途順暢——詩風似昆體326
第三節晁迥白體詩作及其歷史地位與影響331
一、晚年自適樂道與悟道詩歌331
二、晁迥白體詩歌的地位與影響338
第四節田錫的白體詩歌創作341
一、田錫生平著作及交友概況341
二、田錫的詩學思想347
三、田錫白體詩歌對宋初白體詩題材的拓展352
四、田錫白體詩歌對宋初白體詩藝的豐富366

第七章宋初白體詩集大成者王禹偁的詩歌創作376
第一節王禹偁生平、思想及對白居易的態度376
一、王禹偁生平及交遊述略377
二、王禹偁思想及對白居易的態度403
第二節王禹偁對宋初白體詩內容的開拓419
一、對宋初白體閒適詩的開拓419
二、對宋初白體感傷詩的開拓438
三、對白居易諷諭精神的發揚447
第三節王禹偁對宋初白體詩藝的開拓456
一、對宋初白體詩風格的豐富457
二、對宋初白體詩技法的開拓462
第四節王禹偁在宋初詩壇的地位及宋初白體詩
在宋代的遺響478
一、王禹偁在宋初詩壇的地位與影響478
二、王禹偁病逝後白體詩的命運與詩壇西昆體的
崛起486
三、宋初白體詩在宋代的遺響489

結語503

參考文獻507
後記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