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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2016動漫節詢問度最高
常識無用的不思議靈異冒險第三彈!
日本pixiv知名繪師 霞野るきら 傾力操刀
★特別收錄全新溫馨番外★

Welcome to the Hell.
陰間一日遊,啟程。

那是,源於夏季的躁動與混亂。
蟲哥與賤狗探望住院的不良少年,
卻誤被陰間鬼差帶走了?!
「準備好下地獄了嗎?」
擔心愛犬的幽靈刑警、想湊熱鬧的不良少年,
朝陰間前進的救人之旅,堂堂展開。

偷渡入境的兩人光榮成為陰間通緝犯,
更莫名多了偷竊生死簿的罪名,
為了自證清白,他們找到了失散的蟲哥和賤狗一同調查,
所有的證據卻導向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藏於細節裡的真相,在褪去虛假的外衣後終將顯現!

作者簡介

胡椒椒

敲敲打打,吃吃喝喝,恍恍惚惚。

繪者簡介

霞野るきら
日本在住です。どうぞ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
居住於日本。請多指教。

目次

第一章 醫院有鬼
第二章 去陰間吧
第三章 通緝犯蟲哥
第四章 找回生死簿
第五章 無間
第六章 嫌犯是……?
第七章 跟監行動開始
第八章 真凶現身
尾聲
番外

書摘/試閱

第一章 醫院有鬼

「來,嘴巴張開~」穿著粉紅色制服的小護士嬌滴滴地說。
面對這樣的美女,我怎麼能拒絕她的要求呢?
「啊──」
小護士將葡萄放進我的嘴裡,眨著水汪汪的大眼問道:「好不好吃啊?」
「嗯,很甜。」我伸出手摟住她的腰,「不過沒有妳甜。」
「討厭啦~」小護士嬌嗔。
我淫笑著正想對她上下其手時,病房門突然「砰」一聲打開了。死鬼一臉怒氣沖沖踱了進來,周身環繞著黑暗陰冷的氣息。
「你這個負心漢。」死鬼指著我的鼻子,陰鬱地說。
對於死鬼的指責我置若罔聞,不耐煩地道:「男人有個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你妹妹我會對她負責,明媒正娶讓她做大老婆。」
死鬼的臉色緩和下來,似乎對於這個結果還算滿意,但隨即又擺出一張晚娘臉道:「這個問題解決了,那麼另外一個呢?你打算怎麼辦?」
我訝異道:「另外一個?你還有其他妹妹嗎?」
死鬼緩緩靠了過來,兩手輕輕地撫上我的脖子,哀怨道:「我說的,是、我、啊……」
我瞬間進入當機狀態,死鬼臉色一沉,用力地掐住我。
「救、救命啊!要是殺了我,你妹妹就會變寡婦啊──」

我猛然睜開眼睛,死鬼蒼白的臉近在咫尺。
「饒了我吧!」我慘叫求饒。
他面無表情說道:「你腦子進水了?」
這才是我所熟悉的死鬼的語氣。我愣了一下,察覺到旁邊微弱的光,從層層遮掩的綠色窗簾中透進來。
不只是窗簾,地板、牆壁──除了被我故意翻倒葡萄汁洗不掉的地方外──舉目所見皆是一片死氣沉沉。我還在醫院裡。
我鬆了口氣,剛剛那個夢前半段實在讓人回味無窮,但樂極生悲,從死鬼出現開始就走樣了。仔細想想,這完全是我人生的寫照。
「你睡覺睡得真激烈,八成又做了一輩子不可能實現的夢。」死鬼一針見血地說。
「你只說對了一半。」我有氣無力地說,「我剛剛夢到你像個怨婦一樣……咦?」
我赫然發現死鬼的臉跟我同高,那不就代表他是蹲跪在病床旁邊?想不到他這麼關心我,連睡覺時也要像電視上一樣,握著我的手細心地照顧。
我欣慰道:「死鬼,你不用太擔心我,我住院還不是因為老爸杞人憂天,以為……」
他冷淡地打斷我:「我不擔心你,而是你擋路。」
他這一提醒我才察覺到,為什麼天花板這麼低啊……因為我浮在半空中!
身體下墜摔落地面。雖然不會痛,但實在是束手無策。我坐在地上,死鬼居高臨下俯視著我,而我只能看著在床上的我的身體。
「為什麼?我只是想好好睡個覺罷了,為什麼會一直跑出身體啊!」我哀號。
「就跟運動傷害一樣,只要沒做好適當處置就會變成習慣性扭傷。而你,是無意識地習慣性靈魂出竅。」他冷靜地分析。
之前歷經了很長一段沒有身體的時期,但我終究成功回來了。可是現在有更棘手的問題,我的靈魂好像跟身體有些「聯結」總是無法連上,每當我睡覺時,靈魂就會掉出來,最後都是死鬼叫醒我回到身體。
我躺回身體,想著回去的感覺,然後咻一下就重新融回肉體裡。
習慣性出竅的唯一好處,就是我練就了可以靠自己的意志力,隨意地「出去」或「進來」……有時候需要死鬼小小幫忙一下。
我從床上坐起,忿忿然道:「靠!我也要去弄條編人髮浸雞血的繩子,把我的靈魂綁在身體裡!死鬼,你之前也是被那種繩子綁在我的身體裡出不來吧?」
「沒錯。」死鬼嘴邊浮起愉悅的笑容,「不過我想你一定忘記了,你的身體接觸過那繩子的地方全都起了紅疹子,癢到晚上都睡不著,最後還用了大量類固醇才勉強治好。通常這種過敏反應,有將近百分之百的復發機率。」
「靠!」
他沒理我,走到窗前唰地拉開窗簾。雖然已經入冬,不過天氣依然太過溫暖,陽光依舊耀眼。
我伸手擋著刺眼的光,邊暗罵著死鬼擾人清夢,正準備下床去梳洗時,腳甫一接觸到冰涼的石質地板,突然一陣劇痛從腳踝傳來。床底下有個東西攫住了我的腳,將我往床底下拖!
我慘叫一聲,那股力量隨即用力地放倒我。我一倒地,不知名的力量忽然消失,我連滾帶爬離開攻擊範圍,只見床下一對閃爍著詭異光芒的眼睛,對我虎視眈眈!
「你這隻爛狗竟然又偷襲我!我一定要叫衛生所來抓你!」我抱著鮮血淋漓的腳踝淒厲地哀號。
賤狗趴在床底,打了個哈欠,一派閒適自得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來牠是隻凶猛嗜血的外星生物,不過牠嘴邊的血跡是騙不了人的!
死鬼走過來查看我的傷口,瞧了一眼便嗤之以鼻道:「只是擦破了點皮。」
「很痛耶,你看血絲都冒出來了!」
「就跟你說了,007的地盤意識很強烈,不是說好你從另一邊下床?這一邊是007的地盤,你這樣擅闖也不能怪牠攻擊你。」死鬼一副我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的樣子。
我義憤填膺道:「我才要提醒你,醫院裡怎麼能讓狗進來?要不是你擅作主張讓賤狗偷渡進來,我現在就會享受著美好的住院生活了!」
他冷笑道:「你放心吧,就算007不在,也不會有可愛的護士來服侍你的。」
被死鬼說中我的妄想,我只能乾笑一聲、訕訕開溜。

之前我一時忘記老爸還在旁邊,跟死鬼說話說得太開心被當成神經病,老爸一廂情願地認為我一定撞壞腦袋了,不管其他醫生都檢查不出異狀,堅持讓我住院到清醒為止,我也樂得逍遙自在,請了病假連學校也不用去。
「我知道你過得很開心,但還是及早出院比較好。」死鬼又在旁邊危言聳聽,「這醫院裡,不屬於活人的氣息越來越多,似乎變成鬼魂的聚集地了。」
「拜託,醫院裡鬼故事最多誰不知道。」我敷衍道,「其他病人都好好的,就算作祟也不一定會來找我啊。」我挖了坨鼻屎想要彈死鬼,不過勁道不足,掉到我的床單上。
「那是因為你沒看到半夜來巡房的『那些人』。」他陰森地說。
「你少嚇我!誰信你鬼扯淡。」我不屑道,「不用你說我也打算要出院了,住這裡悶得我都快發霉。」
我伸伸懶腰,跳下床開始收拾行李。老爸和羅祕書大概把我的家當全搬來了,整理時才發現東西多得不像話,連我珍藏的「九零年代經典電影」DVD都拿來了,幸好他們不知道裡面裝的是「誘惑OL!」系列。
我正跟賤狗搶奪我被咬得破破爛爛的帆布鞋時,門猛力地被撞開了。進來的人,不是醫生和護士,出乎意料地是捧著滿手東西的蟲哥。
我剛剛才跟蟲哥通過電話,他說要來探病,我便請他幫忙帶一些東西,沒想到這麼快就跑來了。
「嗨啾!你身體好了沒啊,怎麼住院住這麼久?」
蟲哥一進來便展現了他媲美五百瓦電燈泡的笑容,比陽光還刺眼。不過老子這時心情不好,心裡暗罵:笑屁啊?來探病很開心嗎?
他將探病的花束隨手扔在一旁,非常不客氣地拉了張椅子坐下。
「抱歉,這麼久才來看你,不過這次破獲的製毒工廠真是太大了,光錄口供就花了好幾天,起出的毒品和現金已經不是上億可以比擬了,還有其他零零碎碎的武器,把我們刑事局的證物室都塞滿了。」
關於他們的偵查進度,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我只注意到蟲哥旁邊大包小包、散發出油滋滋香味的東西。他察覺我的視線,拿起那些袋子獻寶似地說,「我帶了好料來喔,這是XX村的滷味,還有四兄弟豆花,和你一定會喜歡的──K爺爺炸雞桶!」
「太棒了!好久沒吃這麼好了!」我興奮地丟下鞋子,打開蓋子聞香。
之前一段時間沒有身體,回來後又只能吃醫院淡而無味的病人餐,聞到香味,我肚子裡的饞蟲似乎都活躍起來。
「對了,你在做什麼?這裡活像是被轟炸過一樣。」蟲哥看著滿目瘡痍的病房問道。
我迫不及待抓起炸雞和薯條就往嘴裡塞,口齒不清說:「偶在整理啦,準備粗院了。」
死鬼厭惡地說:「麻煩你記得自己身為人該有的儀態,連007的吃相都沒這麼難看。」
我嗤之以鼻,想說些什麼,結果才冒出一個字,嘴裡的豆花就跟著噴出來了。死鬼非常靈巧地閃到一邊去,躲過了我的食物攻擊。
蟲哥沒反應過來,被豆花噴了一臉。我連忙拿紙巾給他擦臉,才發現他眼睛下方有著淡淡的黑眼圈,像是爆肝打電動的收穫。
這倒有些奇怪,蟲哥一向是號稱最遲鈍也最耐操的刑警,之前青道幫在碼頭邊火併的重大傷亡案件,他一個禮拜沒睡覺還是依舊陽光開朗。
我感到有些奇怪,於是開口詢問。
「唉,如果只有那個溫泉毒品案件也就罷了,我們現在有更大的問題。」蟲哥很難得地鬱卒道,「其實我今天也有點事要請教你,這應該算是你的業務範圍吧。」
「啥啊?」我一頭霧水。說起來我的本業是不良少年,我的專業技能當然不出聚眾打架、破壞公物等作奸犯科之事。
蟲哥壓低聲音道:「我們警局裡鬧鬼。」
我在腦子裡醞釀了許久,知道是那個「鬧鬼」之後,我考慮了一下,決定省略嘲笑的環節,畢竟他說得挺認真。
「噗……鬧、鬧鬼?」我憋住笑問他,差點就破功了。
「嗯!」蟲哥神祕兮兮地點頭,「很多同仁都看到了。每次值夜班時,都有人看到穿紅衣服的女鬼,在空無一人的會議室或茶水間遊蕩,一堆人都不敢值夜班了。」
「你看過嗎?」我問。
「沒有啊,我從來沒看過鬼,所以也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他傷腦筋地抓抓後腦勺。
我想也是,旁邊那麼大一隻鬼你都看不見了。我瞟瞟死鬼,只見他很不以為然地搖頭:「真是亂七八糟,應該讓這些造謠生事的人交報告。警局堪稱是人間陽氣最重的地方,不太可能有鬼。」
「你還不是進去了,說不定其他好兄弟也可以啊。」我反駁道。
「什麼?」蟲哥抬頭道。
「沒、沒有啦,我是說,這樣好像很奇怪。人家不是說鬼會怕警徽嗎?遇到的時候就把帽子上的鴿子亮出來就好啦!」警徽金光閃閃,別說是鬼了,連人都不想靠近。
「可是那是穿紅衣服的厲鬼耶!」蟲哥睜大眼睛驚詫道。「大家看到逃命都來不及了,哪還有時間拿警徽對著她?而且警局牆壁上就有警徽了,比帽子上的大上好幾倍,那個紅衣女鬼還是照樣穿梭自如。」
我很辛苦才忍住笑,想像那些條子們看到女鬼落荒而逃的可笑樣子,真是大快人心。尤其又看到死鬼一臉想從墳墓裡跳起來的模樣,要是他在的話,應該不會允許那些部下散播謠言。
死鬼冷哼了一聲:「都是些無稽之談。」
我用嘴型無聲跟他說:你自己就是個拿黑令旗回來復仇的厲鬼啊!
說起黑令旗,說不定這個女鬼也是有冤屈,所以拿著黑令旗回來報仇?我問蟲哥:「你們局裡有沒有什麼破不了的懸案啊?」
「多得是!後來我們請了法師來超渡也沒用,那女鬼晚上照樣出現。」他愁眉苦臉道。
他們找的八成都是些騙錢的神棍,說到有真材實料的,我應該介紹琛哥給他們。
「對了,還不只是這些。」蟲哥突然想到什麼似地說,「最近我們也接到很多民眾報案說有鬼,真奇怪啊,現在又不是鬼月。」
「為什麼見鬼了會報警?不是去廟裡比較快?」
「唉,我們也說過啦,可是民眾說那些廟宇道觀教會現在都門庭若市、應接不暇,所以只好打給人民保母求救。」他無奈地說。
不知為何,我開始同情這些條子了。
「現在的報案電話兩通裡就有一通是找我們去驅鬼的,樓下派出所電話接不完,只好轉來樓上刑事局,緝毒組和重案組都變成申訴管道了。我們只能請總機問清楚,真有要事才受理,結果民眾紛紛謊稱遭小偷,派了員警去現場才知道又是鬧鬼。」
我摸著下巴思索著。就我所知,這種群魔亂舞的情況,只有在發生所謂的「九星連珠」天文現象時才會出現,地球的磁場嚴重改變,造成鬼門大開。不過這是電玩情節,不能當參考。
「對了,這間醫院也打去報案了。」蟲哥笑嘻嘻道,「不過有你在應該沒問題吧?我想問你什麼時候出院,來警局幫我看一下。」
我打斷他:「報警?有鬼嗎?」
「對啊,好像是哪個主任醫師親自打來的,說醫院四處都傳出見鬼的消息,鬧得人心惶惶,甚至連護理人員都不敢來上夜班。那時我就想,你真是了不起,這間醫院鬼都比病人還多了,你竟然還住得下去。」他滔滔不絕地說。
我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突然想起今天死鬼囉囉嗦嗦叫我快出院……
「所以說啊,對於這種問題你經驗相當豐富吧?去問問那些遊蕩的亡魂有什麼生前未了的心願,這樣應該就可以超渡他們了。」他看著我,眼睛相當閃亮。
……看來蟲哥還是一心認定我是靈媒。

沒花多少時間,蟲哥帶來的食物已經被我一掃而空了。
「嗯,看來這次案件讓你的體力耗損真的很嚴重。」蟲哥對著八塊炸雞桶的殘骸下了判斷。
「……」死鬼輕蔑地看著我。
「我今天休息,幫你一起整理吧。」他開朗地說,從旁邊拿出個紙袋。「對了,這是你要的繩子。雖然沒什麼用,畢竟這是證物,所以我只帶出了一小段。」
我從蟲哥手上接過紙袋,拿出裡頭裝在透明證物袋裡的暗褐色繩子,就是死鬼被溫泉旅館老闆束縛的那條。我開心道:「這樣就夠了。」
我們一起愉快地整理行李,蟲哥說了很多往事,例如忘記提列證物然後被死鬼釘得很慘,要不就是記錯突襲時間然後被死鬼釘得很慘……他說得興高采烈,死鬼的臉色越發陰沉。
當我和蟲哥研究著「十大精選電影」時,天色漸漸昏暗。我一轉頭發現窗外的天空是濃重的黑色,心下一驚,暗叫著糟糕,竟然沒在白天時就離開醫院。現在那些亡魂應該都已經蠢蠢欲動了。
蟲哥先幫我拿了些行李去樓下。他前腳一離開,我趕緊問死鬼:「你叫我趕緊出院是因為鬼魂異常出現?好像跟蟲哥狀況差不多?」
死鬼在一旁沙發坐下,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說道:「嗯,由於亡魂聚集,這間醫院的陰氣越來越重了,從外面看幾乎都可以看到籠罩在醫院周圍扭曲的黑氣。」
哇靠!想想那種情景我就覺得毛骨悚然。
「那你幹嘛不早說,我現在身體虛弱,要是被陰氣侵襲怎麼辦?」我興師問罪。
「你在醫院待得很開心,我實在不想打擾你的興致。更何況你身體虛弱,留院讓美麗的護士小姐照顧你不是更好?」
「屁啦!你哪隻眼睛看到美麗的護士小姐?只有恰北北的護士長好不好!她幫我打針的時候,我都以為是不是倒了她幾百萬,痛死了。」我心有餘悸地摸著烏青的屁股道。
打針打在屁股上似乎是這間醫院的堅持,不管老的小的,一律脫了褲子趴在診療臺上。
「不過昨天那個巡房護士好像挺漂亮的,睡得迷迷糊糊沒看清楚真是太可惜了,之前沒看過她,是新來的嗎?」我扼腕道。
我等著死鬼損我兩句,但遲遲未聽到他開口,一瞥只見他臉上詭異的笑容。我瞬間如墮冰窖,雞皮疙瘩一顆顆冒了出來。
「你該不會要說昨天巡房的小護士……不是人吧?」雖然看死鬼的嘴臉就知道結果,但我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原來你只看到那名護士,其他的都沒看到?」他若有所思地說。
「不──!」我哀號,「決定了,管那老頭子說什麼,我要出院!」
我馬上跳下床,提著剩下的包袱就要出去。
死鬼突然伸手擋住我開了條縫的門,沉聲道:「等一下。」
這樣跟我說話實在很不尋常,正要問他發啥瘋時,只見他臉色也異常凝重,示意我閉嘴退開,然後關上門。
「你聽。」他輕聲說。
我豎起耳朵仔細聽了半天,一點聲音也沒有……咦?我看看時鐘,現在是晚上六點整,應該是醫護人員或病患家屬正忙碌穿梭在走廊上送餐點的時間,怎麼會寂靜得像座死城一樣?
頭頂的日光燈泡閃了幾下,噗一聲熄滅了。唯有窗外的月光讓我勉強能看清楚周遭,旁邊的醫學大樓似乎也停電了,黑壓壓一片。
有個聲音在無聲中清晰起來,彷彿是重物在地上拖行發出的沉重聲響,不時還有金屬撞擊的鏗鏘聲。
那聲音越靠越近,我竟然不自覺地開始發抖,牙關喀喀打顫。我有種極不好的預感,這感覺似曾相識。
死鬼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盯著門看。
那聲音走到我的房前,從底下門縫可以看到被走廊緊急照明燈拉出的影子。影子從右邊出現,慢慢拖著腳走,然後走過房門消失在另一邊。
許久,我吞吞口水問道:「死鬼,那是……」
「砰!」
門登時大開……不,是整扇被撞飛了,支離破碎地跌落在我面前。大量的黑霧湧進房裡,像是有生命般扭動著,四面八方煙霧瀰漫,一個身影在其中隱約浮現。
我抓住死鬼的手臂,察覺到他似乎也渾身僵硬。
一張死白的臉從煙霧中冒出,站在門口的人竟然是上次拘提死鬼回陰間的牛頭馬面之一!他拖著長長的鐵鍊,臉部還是像面具般僵硬。
他出現在這裡只有一個可能……
「時辰到了。」那個長著馬臉的鬼差說道,聲音如同我印象中的尖銳,像是指甲刮在黑板上一樣令人難受。
我抓著死鬼不敢放開,這實在太突然了,怎麼會完全沒任何預兆就要帶他走?我記得死鬼當初跟我所說,他和閻羅王講的條件不是這樣啊。
死鬼反握住我的手,冰涼乾爽的觸感依舊,只是力道多了幾分。他昂首說:「怎麼回事?我和閻王談好,等查出殺害我的幕後主使之後才會回去,白紙黑字清清楚楚。這其中是否有什麼誤會?」
那馬臉眼睛沒眨一下,看著死鬼道:「汝與上層有何協議吾人不清楚,不過吾人受命,必於時限內領汝回歸地府報到,有何冤屈待報到後再行上訴。」
「肖欸,誰要回去啊!」我對著馬臉罵道,「死鬼,千萬不能跟他回去,要是你一去就不回怎麼辦?一定又是陰間的行政疏失,上意沒有確實傳達給負責的人員,沒必要為他們的失誤浪費時間!」
「我也有此打算。」死鬼斬釘截鐵道,「請你回去確認,我相信上面應該會給你明確的指示,若是真的要抓我回去,請拿著拘捕令來。」
「汝若執意如此,吾人別無選擇。」馬臉冷冷說道。
可惡!看來他不吃這一套。
那馬臉鬼差氣勢洶洶,一步步走向我們,馬蹄踏在地上,醫院的磨石地板裂開,留下深深的足印。我這時候才察覺這傢伙十分高大,兩隻耳朵幾乎都要碰到天花板了。
「完了,死鬼,你應該打不過這傢伙吧?他光體重就可以壓扁你了。」我伸手到背後,偷偷摸摸搆著窗戶,等會兒趁他不注意,窗戶一拉就可以跳下去了。我的病房處在二樓,一樓是草坪,應該摔不死人。
死鬼看到我的動作,搖頭笑道:「沒必要這麼做,我回去一趟解釋清楚好了。」他說著,往前邁了一步。
驟然,一個物體從旁衝出,擋在死鬼和馬臉中間。
此時我才想起,床下還躲著一隻賤狗。如果是賤狗,說不定還可以跟這傢伙打個幾回合,畢竟牠也屬於未知世界的生物。
賤狗背對著我們,對著馬臉鬼差不斷咆哮。不用看我也知道,牠現在的表情一定是凶惡無比,露出滿口利牙,口水流不停。
不過,馬臉無動於衷,持續逼近我們。
「賤狗!他要對死鬼不利耶,還不快上!」我催促道。
賤狗猛然撲了上去,張口就往鬼差的腿上狠狠咬下去。這時,鬼差的從容不迫終於瓦解,慘叫一聲,重重摔倒在地。
我倒是沒想到賤狗真能攻擊這傢伙,牠也不負眾望地緊咬不放。鬼差舉起鐵鍊揮舞著想趕走賤狗,但賤狗此時就像身經百戰的超級特務,咬著的同時還能靈敏地左閃右躲,那鬼差反而往自己腿上砸了下去。
既然賤狗能碰到他,那就代表我也能!我怒吼一聲衝了上去,抄起我的鋁製球棒猛K馬臉鬼差。
那鬼差被砸得唉唉叫,一開始出場這麼有氣勢,結果只是一隻軟腳蝦。
「停手吧,他應該沒有反擊的能力與意識了。」死鬼在一旁勸道。
我跟賤狗殺紅了眼,根本無暇理會他說的。
「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抬眼一看,蟲哥張大著嘴站在門口,相當驚慌的樣子。
「蟲哥,就是這傢伙,他是厲鬼,要是不處理掉會危害人間!你也來幫忙!」我大吼道。
蟲哥愣了下才回神過來,一臉白痴道:「什麼鬼?我什麼都沒看到。」
「不重要啦,快來幫忙!」我指著在蟲哥眼裡只是一團空氣的鬼差說道,「往這裡打就對了,不要打到我喔!」
「喔!」蟲哥挽起袖子就要上來對付馬臉。
這時,鬼差大概是見又有其他人要來,終於狗急跳牆了。
「喔──!」他怒吼一聲,用力挺起身體,將扒在他身上的賤狗和我用力甩開。
賤狗飛出去撞到了蟲哥,我則是撞到了死鬼,兩人一鬼加一狗跌作一團。
我跌得眼冒金星,看到怒氣沖沖的鬼差一口氣站了起來,將身上背的勾魂鐵鍊像甩鞭子似地拋了過來。
霎時間濃煙大作,整個房間又陷入一片黑暗,眼前只看到翻滾著的黑霧。我手忙腳亂抓住旁邊的死鬼,深怕他被鍊子勾了去。
我緊緊抱著死鬼的手臂,他另一隻手反抱著我,手心中傳來的溫度和堅實的感覺讓我確定他還在。
金屬撞擊聲連綿不絕,然後戛然而止。同時,煙霧像是被強力抽風機抽乾一樣,一下子往房門口消散而去。
頭頂傳來「哧」的聲音,燈亮了。
睜開眼睛,就如從睡夢中醒來一樣,神經瞬間接收到光線和聲音的刺激。房門好端端地連在原本的牆壁上,護士推著推車快速經過,輪子發出潤滑不夠的嘰嘰聲;吊著點滴,老人們蹣跚的腳步拖在地上,邊走邊咳;走廊的音箱也正傳出醫院的廣播,又有小孩子走丟了。
醫院裡吵鬧了起來,就像平常一樣,其他的大樓也燈火通明,樓下車子病人來來去去。若不是我手上還握著球棒,大概會以為剛剛的經歷只是白日夢。
死鬼放開了我,我也鬆開因為過度用力而僵硬的手,手心中沁滿了汗。
剛歷經驚險時刻,我心有餘悸但仍不禁沾沾自喜。「那傢伙真是鬼差嗎?本以為他被我們揍得鼻青臉腫、下巴都歪了,至少應該會把我們全部拖下去才甘願,結果竟然放了個屁就跑了。」
「他們只能帶走應去報到的魂魄,而且陰間禁止鬼差傷害活人,否則也是要受罰的。」死鬼解釋,「只是鬼差這次沒能帶走我,不知他要怎麼交差」
「管他的,頂多扣扣他薪水罷了。反正他回去問也會知道搞錯人了。」
我長呼出一口氣,赫然想起了蟲哥,連忙爬起來去看他。我走到床邊,見到蟲哥和賤狗都躺在地上,看來是被砸暈了。
我用力地搖晃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大叫:「起床了!」
蟲哥暈得很徹底,眼皮動也沒動一下,我叫了半天都沒醒,甚至連賤狗也沒起來,雖然牠是睡著就叫不醒,但現在可不是睡覺的時候。
死鬼察覺事情不對勁,過來查看他們的情況。
死鬼翻翻賤狗的眼皮,量了蟲哥的脈搏,推敲了一下之後,嚴肅道:「他們完全失去意識了。」
「廢話,這我也看得出來。」
「我的意思是,似乎連魂魄都不在了。」
什麼?我照著死鬼的動作檢查了一下,用力地掐著蟲哥手臂,使盡吃奶力氣扭轉,蟲哥兀自躺在地上毫無反應。
「怎、怎麼會……難道是他們相撞時靈魂出竅了嗎?」我想起之前的真實經歷。
「不,他們跌倒時,我還看到他們有自主性的動作。」死鬼沉吟道:「剛才我就在想,鬼差沒抓到人如何回去交差,現在真相大白了。」
對於死鬼的結論我思考了很久,腦子裡轟地一炸,終於搞清楚了。
「你是說,那個白痴鬼差……把他們帶走了?」
死鬼點點頭:「他應該是抓錯了,畢竟剛剛場面混亂,什麼都看不清楚。而鬼差勾到魂魄就以為抓到了,沒想到是……」
我趕緊叫了醫生過來,當他們看到病房裡我這個病人活蹦亂跳,而地上卻多了昏死的人和狗,想當然耳反應一定不是太平淡,我只好將事情全部推給沒有意識的蟲哥,說賤狗是他帶來的,我只是出去一下回來就這樣了。
蟲哥和賤狗都移到了另一間病房,靠著儀器維持他們的身體機能。至於賤狗能繼續待在醫院裡,是死鬼威脅我靠老爸的財力讓牠留下。
「這樣沒問題嗎?會不會有其他孤魂野鬼意圖占據蟲哥的身體作怪啊?」我擔心地問。至於賤狗就沒有這個困擾了,會有鬼魂想進牠身體才奇怪,看鏡子都把自己嚇死了。
死鬼沉思一會,道:「那繩子……它的功能應該是種阻隔效果,將鬼魂隔離在另一邊。我記得那時被綁著,靈魂就不能脫出身體,那麼,應該也無法進去。」
我衝回病房,馬上做了實驗──果然如死鬼所說,綁上那條繩子,連我都無法進入自己的身體。
我剪了段繩子,抽出幾股緊緊搓成一條細帶子綁在蟲哥手腕上,只希望這繩子能堅持到他靈魂回歸。
「怎麼辦啊,死鬼?要坐著等他們回來嗎?」我煩惱問道,「賤狗無所謂,不過蟲哥要是就這樣走了,我死也沒辦法贖罪了。」
「先等等吧,我想發現誤會之後,應該會立即將他們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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